程以岁哭笑不得。
天地良心啊,程以岁真的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有前女友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齐雨禾来找她,所以她好奇所以想要问明白而已。
怎么就把她的男孩儿委屈成这样。
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一个猜测从她脑海里蹦出来。
他拎着夜宵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总不会以为她是在生气,故意不理他吧?
不用问。
听这个语气就知道肯定是了。
所以一开始看到她,才会故作轻松地问她是不是饿醒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程以岁心软到一塌糊涂,应他:“好,我以后不问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也不行。”沈祁言一固执起来,语气就发狠,但因为是跟她,所以说出来的话是极为反差的缱绻,“如果有不明白的还是要问,但我发誓,我就算这辈子不说话,也不会再说一句骗你的假话。”
再。
程以岁抓了个关键词。
她想起来上一次他隐瞒身份时,自己因为信息量太大反应不过来,冷落了他好几天的事。
原来他还记得。
那是不是说明,她没猜错,那时候,他确实是喜欢她的。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呢。
她好奇的快疯了,恨不得直接问他。
但是有些事,就像粘在舌头上的冰,如果急着扯下来,会把皮肉撕扯得血流不止,只能在漫长的时光洪流里,用温水慢慢化开。
她不能急。
至少还在一起,还来得及。
程以岁贴在他怀里,轻轻地说了声:“好。”
男人在听了这声回应后,身体渐渐松散,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那么用力,改为虚虚地搭着。
感觉也腻乎够久了,再待下去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确定关系了,程以岁先抽身,从他手里取过袋子:“早点睡吧,我回去吃东西,再不吃就凉了。”
“等一下。”沈祁言两手懒懒地垂在身侧,眉尾一扬,“你哪天上班?”
程以岁如实回答:“三天前。”
像是明白了什么,沈祁言发出一声悠长地呵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眼尾弯弯的:“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老实点。”程以岁一根手指抵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支开,她撑着最后的底线,并不打算让他用一次夜宵换两次福利,“我打算这两天就回去了。”
沈祁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提议道:“那不如明天?明天周日,你回去还能休息一天,周一上班比较不辛苦。”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忽然这么急着催她走,因为她不让他碰,所以生气了?
那可不行,这种动不动就生气的臭毛病,必须要在在一起之间就纠正过来。
她这庙小,可养不起大魔王。
程以岁没惯着他,一边打开房间门,一边说了声“好”。
沈祁言点头:“那我送你。”
程以岁愣了下,呆呆地又说了声“好”,发现自己好像想多了,她有点心虚地补了声“晚安”。
“晚安。”沈祁言顿了顿,唇角弯了下,“也祝你,今夜好梦。”
他的嗓音太温柔了。
一句晚安都能被他说成明目张胆的“我爱你”。
程以岁再度心动,在被他发现异样之前,手足无措地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她看清袋子上的字。
这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程以岁之前在网上做功课时看到过这家,在羊城必吃榜上排第一。
不过她没有吃过,因为那家店离她住的地方太远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买到的,虾饺都还是热乎的。
他们家的虾饺和当下流行的不太一样,里面没有掺杂一些乱七八糟的馅料,就是纯纯的鲜虾。
简单而纯粹。
和那个诚挚干净,把底牌都摆在她面前的少年一样。
恋爱关系又像是一场博弈。
他们在赌,在猜,保持神秘,持续克制,压制欲/望,生怕自己成了游戏里的那个全盘皆输的人。
可沈祁言偏偏剑走偏锋,不由分说地亮出自己全部的筹码。把一颗滚烫的真心退给他,任她处置。
程以岁小心翼翼地妥善保管着,却也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灼烧融化。
一滴不知名的眼泪掉下来,掉到手机屏幕,那个提醒她出票成功的短信上。
-
航班是第二天早上十点的,程以岁订了一个七点的闹钟。
醒来后她撑着没让自己再睡过去,就当提前习惯回去以后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
这也是她羊城这么久,第一次吃到酒店的自助早餐。
时间还早,她回房间后还来得及化个妆,遮住了有点肿的眼皮。
行李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她把化妆包扔进书包里,手里拿着羽绒服出了门。
等电梯时,她想着沈祁言后面还有比赛,不想他太辛苦,给他发了条消息。
【Kather tyrell:你别送了,我自己打车去机场就行】
沈祁言秒回。
【SQY:?】
【Kather tyrell:?】
然后他又说了什么程以岁没收到,因为她上了电梯,电梯里没信号。
打车页面也加载不出来。
电梯门打开。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姿随意的沈祁言,他穿了长裤,看不出肌肉线条,只觉得分外修长。
男人带着棒球帽,看不清脸,但足足比旁边人高出一个头。
他朝她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双肩包:“怎么想起一个人去机场了?”
程以岁跟在他身侧:“这边机场离得那么远,一来一回的,会不会影响你训练啊?”
沈祁言勾起唇角,头发被艳阳照成浅金色,蓬勃的少年气从骨子里透出来,笑容也带着少年恶作剧时候的坏:“谁说我要回来了啊?”
“?”
程以岁惊愕地问道:“你不会是跟我一起坐飞机吧???”
沈祁言挑眉:“不行?”
他打开车门,弯腰单手撑着车顶。
程以岁坐进去后,慢吞吞地爬到最里面:“倒也不是不行。”
她说着,默默地把打车软件切回到微信,想跟隋知说一声等会儿不用来机场接她,却猝不及防地看见沈祁言的微信名改了。
酒店里网络不好,现在才显示出来。
他不再叫那三个陌生的外国字母,而是改成了一句十分有烟火气的中国俗语。
——岁岁平安。
第47章 . 白夜酒馆 “终于想起我了。”
沈祁言跟在她后面上了车, 他没拿行李,甚至客房都没退。
程以岁知道他没退房,是因为他坐下来时房卡从浅兜里掉出来, 滚到她的脚边。
不过他没发现,程以岁也没提醒,捎带手直接弯下腰帮他捡起来。
把房卡LULU递给沈祁言时,程以岁看见他正垂着薄薄的眼皮, 盯着她的手机, 又在她起身后此地无银地把眼睛别开。
一副若无其事的闲散姿态。
不过他这个样子, 也就只能骗骗外人, 程以岁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表面上大张旗鼓地宣示主权, 实则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她的回应。
弯下身子时身体恰好碰到了手机, 现在手机页面是他的朋友圈。她一低头, 就看到他名字下面的个性签名。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她伸出一根手指, 指着那排小字说:“这里重复了。”
“没有。”沈祁言清了下嗓子, 转过身子,也把手指伸到她的手机屏幕上。
他们的指尖挨得很近,近到程以岁以为他是要跟她牵手。
却见他只是指着名字上的岁岁平安, 说:“程以——”
程以岁以为他要叫她:“怎么了?”
他的手指又往下,点了点个性签名上的两个“岁岁平安”,吐出一个标准的美式发音单词:“Three(三)。”
是乘以, 不是程以。
岁岁平安,乘以three。
救命, 好烂俗的谐音梗。
一直绷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得意的程以岁,终于没忍住,捂着脸笑倒在车上。
沈祁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浅浅地跟着她一起扬了扬唇角。
她不经意瞥到他,只觉得阳光好像偏爱他, 把他的轮廓烘托的暖洋洋的,他身边浮浮沉沉的细碎尘埃游离得极为缓慢,像是时间都随之慢下来。
结合他那好像上世纪的梗,让人感觉他真的活在从前车马慢的年代里。
身处废墟中,目极烟波浩渺,踏过千秋万代的鸿沟,却温柔款款地站在她身前,惊艳了她的岁月。
-
路上有点堵车耽搁了时间,程以岁怕误机,下了车慌张地跑进机场,没头苍蝇似的找值机柜台,却被身后的男人无奈地拽住了衣领,拉去了头等舱专属柜台。
这样一来,不仅省去了排队的时间,甚至还能多出十几分钟享用头等舱的自助。
得益于常年出差造就的菲凡适应能力,就算是第一次来这种高档的地方,程以岁也没显得局促,她一边吃菠萝油一边问:“怎么买的头等舱啊?”
“嗯?”沈祁言正在玩手机,轻轻慢慢地抬起眼睫,“哦,我出行会尽量保证途中舒适,忘了提前跟你说,有觉得不舒服吗?”
“那没有。”程以岁摇头。
本来这么问是怕他破费,怎么说出来好像她嫌弃她似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挺舒服的。”
“那就行。”沈祁言垂眸,单手撑着头,慢条斯理地说,“还会有更舒服的。”
程以岁呛到了。
沈祁言本来想帮她顺背,但他抬手之前程以岁就已经缓过来了,他坐下奇怪地问:“面包太干了?”
“嗯嗯。”程以岁拿手背飞速拍掉大腿上的面包渣,正好借机掩饰了脸红,逃似的朝饮料区小跑过去。
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椰汁,看到封面上的白色饮料,掌心瞬间被冰的发烫。
要怪就怪沈祁言说的话太下流!
……
拿着饮料在手里降温,从沈祁言身后路过时,程以岁无意中看到他手指在键盘上滑的很快,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等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发现他的表情也不太好。
她拉开易拉罐拉环:“是有什么文件找不到了吗?”
“不是。”沈祁言摇头,犹豫了下问,“你知道怎么拉黑电话号码么?”
他们两个的手机是一个牌子的,也是巧了,程以岁前段时间刚拉黑那个上门骚扰的人,正好清楚。
她翻到自己通讯录页面,对照着教他:“你先点号码后面那个倒过来的小叹号。”
沈祁言点了下,可他的手指不如程以岁的小巧,一按直接把电话拨出去了。
尽管只有一瞬间就被他挂断,但程以岁还是看清了上面显示的名字。
齐楠楠。
沈祁言垂下眼睑,抬手搓了搓后脖颈。
程以岁单刀直入:“你拉黑她干嘛?”
沈祁言手没放下来,保持着这个姿势弓着背撑在腿上:“她一直给我打电话。”
程以岁原来一直觉得明星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头回知道明星也有夺命call的一天,她眨了下眼:“她经常这样?”
沈祁言:“那倒也没有。”
程以岁歪头问:“那无缘无故就这样了?”
“也不是吧。”沈祁言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不回她微信。”
“哦?”程以岁很自然地接着问,“她给你说什么了?”
沈祁言舔了下嘴唇,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吐出四个字:“岁岁平安。”
“?”程以岁抠开易拉罐拉环,手一抖掉出来好几滴,“她跟你说岁岁平安???”
沈祁言叹了一口气,他不善言辞,很难口述把这事从头到尾说明白,干脆把手机倒过来,推到她面前。
上面是他跟齐楠楠的聊天界面。
齐楠楠:【换名字了?】
齐楠楠:【岁岁平安[可爱][可爱][可爱]】
沈祁言:【你别找她,她更平安】
齐楠楠:【?】
齐楠楠:【找谁?】
齐楠楠:【?你别跟我说她叫岁岁?】
齐楠楠:【你疯了吧?】
沈祁言:【嗯】
沈祁言:【你再找她,我能更疯】
最后一句,一语双关。
不知道他是要对自己做什么,还是要对齐雨禾做什么。
微信的聊天界面就这么短,程以岁一眼就看完了。
备注是齐楠楠的电话再打进来,也盖住了本来的页面。
程以岁把小电话的标识往左滑,挂掉了电话。
她凭借记忆,三下五除二地把齐楠楠手机号拉黑,然后若无其事地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祁言摇头,收回自己的手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真不容易,终于想起我了。”
程以岁“呸”了一声,“明明是你不能吃外面的东西。”
沈祁言轻笑了下,眼尾微挑:“那你还问?”
……完蛋。
她好像暴露了内心的小雀跃。
程以岁抿了抿唇,搬出她的小农理论:“头等舱机票多贵啊,多吃两口才能吃回本!”
最后的结果,是沈祁言为这一句调侃的话,付出被逼着喝了三瓶依云的惨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