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怎么又黑化了——浇酒
时间:2022-01-06 14:01:21

  转身,赵淳云的视线被衣着怪异的女子抓去,从发钗落到她身上,打量了一阵,昂起下巴,高傲道:“喂,那边那个,将本县主的发钗送过来。”
  楚歇鱼一愣,下意识把纸塞入袖口,将发钗捡起,往前走了两步递给她。
  手悬在空中,无人接过。
  赵淳云一双修得精致的柳眉竖起,“你是哪宫的人,没人教你学过礼数吗?见了本县主不行礼也就罢了,难道递人东西要用两只手也不知道吗?”
  宫里做事的宫女有认识楚歇鱼的,忙道:“县主,这位是圣女。”
  楚歇鱼着急出宫,见赵淳云不接,忍不住皱眉。极轻的一个动作,几乎是一闪而过,赵淳云却眼尖捕捉到了。
  “你这是在不满本县主吗?蛮夷果真是不懂礼数没有教养。”赵淳云是皇帝的亲外甥女,自小养尊处优,从来没人敢给她甩脸色。现在有人当众落她面子,哪怕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赵淳云也觉得气愤。面色难看,挥袖将她手里的发钗打落,“脏东西,本县主不要了!”末了还觉得不解恨,又气狠狠地补充一句,“什么圣女,装神弄鬼!”
  楚歇鱼敛下眉眼,安安静静垂手站着,耳边听一众宫女围在赵淳云身边哄着。
  “六殿下眼下还被禁着足呢,县主不是说要为六殿下向陛下求情?”
  楚歇鱼将眉眼压得更低。
  又是一个……那人身边大家闺秀高门贵女时有,她这样落魄的身份,他对她好,其实也只是垂怜吧。
  提起苏辞,赵淳云的脸色终于缓和不少,不知是胭脂红还是少女怀春的脸红,轻哼一声,没了之前的跋扈,平添小女儿的娇柔,“本县主有正经事要办,且先放过你。”
  日头晒得毒,楚歇鱼站在宫道上,被晒烫了脖后的皮肤痛得回过神,手指握成拳。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私情缠住了,她身上,可还挂着整个楚家的命。
  ***
  “这都是这月的第几位了。”府门外迎晋南王入府的管家余光瞥到巷口忧心忡忡眉蹙若柳的小姐,忍不住小声嘀咕。
  宋舟正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也跟着回头看,巷口的人登时躲回到墙后看不见的地方,余下纱裙一片裙角尚未来得及收回。
  “那都是什么人?”宋舟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极乖地问了一句。
  管家还是壮年,闻言居然老态地叹出一口长气,“孽缘啊!”
  叹得宋舟越发糊涂,忍不住再次后头望。
  手臂被人托了一把,宋舟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清越的声音已经响起,“迈腿。”
  宋舟定睛一看,方才不看路,原来已经到了门前,她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被门槛绊一跤。
  宋舟悻悻,脸上挂着窘迫,匆匆低头迈过去。
  扶着她的手掌往下落在小臂上,握得严实。宋舟下意识看蔺浮庭,他刃一般的眉微皱,语气带着浅淡的责备,笑意却掩在沉沉的瞳色之后,“随便看吧,我带着你。”
  皱眉是做给旁人看的,笑意是给她的。
  管家惯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前面带路耳朵也时刻注意着两位贵人的动静,暗想晋南王待表妹可真够苦口婆心体贴入微。殿下要是哪怕有王爷一半的涵养脾性,也不至于同圣女闹到同在一个屋檐下还面面相觑。
  管家将人引到待客厅坐,吩咐下人奉上茶水点心,“王爷少坐一会儿,奴才这就去请殿下来。”
  蔺浮庭微微欠身,笑意温谦,“有劳。”
  待人退去,他脸上的笑眨眼褪下。温和的面具并非他所愿,他戴着不舒服,偏生到了京城便常常离不得脸。不愿意做的事情重复多了,眉宇间生出一丝倦怠的戾气。
  用茶盖撇去茶沫时不当心敲到杯沿。
  他循声看去,宋舟在他左侧仔细品着茶,工笔再细描了一般,长睫沾着茶盏沿口氤出的热气,又细又亮。
  他耐心有限,如今全数用来宋舟面前伏乖,于旁的事情上确实越发失去耐性。
  宋舟注意到身边的目光,稍稍迟疑,把手中茶盏递了过去。蔺浮庭近来得了个新爱好,抢她吃了一半的东西,吃的也抢,喝的也抢,次数多了,她居然也习惯了。
  可见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宋舟这番举动无意间讨好了蔺浮庭,微勾了勾唇,接茶盏的动作行云流水。
  苏辞从门外不远处瞧见,大步走进来,左右手各拎一件食盒,笑意揶揄,“是本殿下府上的茶水不好喝,宋姑娘不爱喝?”
  蔺浮庭自茶盖边沿轻飘飘抬了一眼,“本王受敬妃娘娘之托来探望殿下,看来殿下禁足这半月过得很滋润。”
  敬妃是六皇子生母,膝下只这么一子。知子莫若母,苏辞与蔺浮庭之间的联系,她不深知,但大致明白。二人会面的借口,多有敬妃在其中牵桥搭线。
  眼笑成卷起的桃花瓣,苏辞哈哈两声,揭了食盒的盖子,倾斜少许,露出里面装着的精致点心,“宋姑娘,吃点心么?”
  点心被做成粉嫩淡黄的花形,底下用染成荷叶绿的糯米纸垫着,用足了心思。
  “这是哪位厨子做的?”
  “是送的,宣若姑娘,”苏辞拍拍左边那个,又拍拍右边那个,“锦儿姑——”
  “……”
  宋舟是无心一问,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也没料到楚歇鱼刚好出现。
  楚歇鱼回到苏辞府上便卸了面纱。苏辞曾笑道在他府上便不必惦念圣女的假身份,他能给得起这一隅的自由。
  但她如今有些后悔信了这句话,否则也不会被宋舟看见她的黯然。
  男女主在同一屋檐下的感情升温会更快,按照任何俗套或者不俗套的小说安排,到了这个时间也至少该有一个人动心了。宋舟想,看来女主已经开始心动了。
  她又看着戛然而止的男主。
  嗯,这个估计也不晚了。
  苏辞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将食盒重新盖上,往远处推了推,扬起笑准备同楚歇鱼说话。楚歇鱼莲步轻挪,径直走向宋舟,柔柔地笑,“宋舟。”顿了顿,对蔺浮庭微一点头,“王爷。”
  唯独不去看厅内的另外一人。
  苏辞的笑凝在脸上僵住,反应了一瞬,语带关心,“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碰见麻烦了?”
  “出宫时遇见了一位县主,误了点时间。”楚歇鱼哏了一瞬,这话说出来像她在怪那位县主一般,她知道不合适,不说又觉得委屈,可现在说出来了,更觉得委屈。
  苏辞讪讪,“淳云入京了啊。”
  炎炎夏日,楚歇鱼宛如被卷起的海浪打了一轮又一轮,被裹着离了岸,离岸上桃花眼的男子愈来愈远。
  他总有那么多红颜知己。
  宋舟勾着楚歇鱼的手,疑心室内放了冰冻起来的醋,又凉又酸。
  她多有眼力见,立刻摇摇楚歇鱼的袖子,引出话题让场子不至于如此尴尬,“歇鱼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我……”楚歇鱼看着她小孩子样的动作,眼中有了点暖色,“我去查了些东西。”
  说着,要将羊皮纸拿出来。
  摸到袖口,腕间一空。
  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宫道上被打开手的情景。
  一团淡淡的郁气萦在苏辞心口,他偷偷看了楚歇鱼几回也没让她赏个眼神,索性光明正大巴巴望着她,于是第一个发现楚歇鱼的脸忽然变得煞白。
  他乍站了起来,脚步匆忙还勾了一脚桌子,堆在桌角的食盒摇晃两下咕噜滚到地上,精致的点心撒了一地。
  这些他都浑不在意,掰过楚歇鱼的身子,脸上肌肉绷得显出咬肌,目光将她从发丝到脚尖扫过,“不舒服?”
  楚歇鱼此时已经顾不上苏辞的反应,削瘦的肩膀在他手掌下颤了一颤,原本还能强自镇定的心杂乱无章地跳动,抬头望着苏辞,眉头紧蹙,“我好像惹祸了。”
 
 
第49章 诅咒(十一)   是你先招惹我的
  宫道人来人往, 羊皮纸虽小,但也轻易被人看见。被不知情的人拿到也就罢了,但若被有心之人找到, 或是再被当今的皇帝知晓, 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
  楚歇鱼将羊皮纸的事情说罢,厅内一时各怀着沉重的心思沉默。
  苏辞放轻语气宽慰楚歇鱼,“无事, 便是被人捡到了,也查不出是谁丢的。”
  楚歇鱼露出懊恼的神色, “是我太不当心了。我现在便回去,或许尚未被人拾走呢。”
  “不必了。”蔺浮庭神色颇淡,“你此时回去,只会让人起疑。”
  楚歇鱼愈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嘴唇嗫喏两下,眉头锁得紧。
  苏辞有些心疼, 不甚赞同地看了蔺浮庭一眼。后者慢条斯理放下茶盏, 眼尾带笑, 眸底冷霜, “殿下觉得本王说的不对?”
  气氛忽而变得剑拔弩张。
  这二人俱是天之骄子,苏辞是男主, 未来帝王, 眼下男二角色崩坏, 也是轻易惹不得的脾气。女主深陷自责懊恼, 只能由宋舟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线索也是歇鱼找到的,不能只怪她丢了而忘了她的功劳吧。”
  她这话自然是对蔺浮庭说的,眼神示意他顺着她给的阶梯下, 蔺浮庭定眸瞧她,眼色渐暗。
  她帮着旁人说话,却不帮他。
  “错仍在我。”楚歇鱼听出宋舟在为她说话,朝她感激地笑笑,“可我们如今查到了这一层,怕是不能再往下查了。”
  宋舟深以为然,“如果要追究从前的事,那肯定会把……”下意识看了眼苏辞,她略去那个指代,“……的事情牵出来,这不就等同于引火上身。可是,明明有了这档子事,为什么还让歇鱼去查呢?”
  “因为害怕。”蔺浮庭冷淡道。
  “怕什么?”宋舟扭过身子看他,手臂搭在小桌上。
  蔺浮庭朝另一边微偏了偏脸,抿唇不言,唇锋的弧度不明显地向下弯。
  宋舟眨了一下眼,手臂慢吞吞伸过去,食指与拇指捏住他搭在小桌上的衣袖,悄悄扯了扯。
  她动作轻,力道软绵绵的,不像拉扯,黏乎乎的撒娇样子更多。
  蔺浮庭唇边的弧度险些失控,余光自狭长眼尾瞥来,瞧见姑娘眼中两弯圆月化为月牙,装不下的月辉倾流而出。
  哪怕他努力刻意装出三分冷淡,也总抵不住见到她的十分心动。
  “怕多年后用血眼故技重施的人,知道他当年为了私心,连亲娘都能出卖。”蔺浮庭道。
  世上多的是人坏事做绝,却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坏人。
  “为达目的,替祖母引狼入室,的确是他会用的手段。”苏辞蓦地一笑,笑意冷冷的,“皇家的亲情大多是没有的,为权所乱,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情朝朝代代皆有发生,但连亲母也能出卖的,委实不多。”
  “那我们还查吗?”宋舟问。
  “查,不查歇鱼如何交差。”苏辞道。
  宋舟闭上嘴,目光在男女主之前逡巡一圈,会心一笑。
  已经是叫歇鱼的关系了呢。
  楚歇鱼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并未觉得不妥,“怎么查?”
  “往前不能查,那便往后查,查出是谁故技重施。”
  查案是男女主的任务,再不济加上男二,总之没有宋舟的份。
  她倒也不甚关心苏辞与楚歇鱼接下来该如何去做,反倒对太后与阿吉的事情无比感兴趣。
  “你说阿吉是单相思吗?”大街上路人熙攘,宋舟不敢直言太后,只能称呼小姐,“如果他是单相思,那小姐也未免太可怜了。”
  蔺浮庭一怔,缓下步子,“单相思为何是小姐可怜?”
  “如果真像歇鱼他们说的,阿吉的喜欢多可怕啊,小姐不喜欢他,他却纠缠不清,私下刻画小姐的容貌到了疯魔,小姐成亲后他还屡屡骚扰纠缠,这多让人害怕。”
  蔺浮庭手捏着袖口,力道越收越紧,“你会怕吗?”
  宋舟不解。
  蔺浮庭看着她,眸色定定,“若是我如此待你,你也会害怕吗?”
  宋舟暗道糟糕,他最近太乖,她都忘了眼前这人也是个疯魔的。
  姑娘甜甜地摇头,“怎么会,一人无情一人有情才让人怕,我喜欢庭庭喜欢得不得了,不会怕的。”
  蔺浮庭眸中光影浮动,情绪辨不清晰,低声道:“怕也晚了。”
  哪怕她哪日后悔了,连装也不愿意,只一心要逃离他,他也不会作罢的。那少监最终也未能将人抢回身边,他不一样,哪怕死他都不会让她离开。
  “庭庭,你看这只兔子好不好看?”宋舟被他盯得心底发毛,随手拿起小摊上的一只陶瓷兔子,捧到他面前,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蔺浮庭看着她,“好看。”
  宋舟不满意,“你都没看就说好看。”
  蔺浮庭依言,眼神略略在那尊陶瓷上停留一瞬,又看着宋舟,“看过了,好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宋舟好气又好笑,余光扫到小摊上还有一只看着像是一对的兔子,也一并拿起,“这是一对的,这只给你,”她将穿长袍的兔子给他,自己拿着那只穿襦裙的,“这只给我,好不好?”
  蔺浮庭抿着唇,看她将穿襦裙的兔子放在脸边比较,又垂眼看给他的那只。
  一对儿的。他们一人一只。
  他拼命压抑住心底钻出的欣喜,简短吐出一个字,“好。”
  摊贩难得卖出两尊陶瓷玩偶,眉开眼笑去寻包装的盒子,在摊位底下翻了翻,一时有些为难,“公子,小姐,我这边没有合适的盒子,要不……二位就这样拿着,或是,去旁的地方买两个盒子?”
  “拿着啊……”宋舟看了看兔子,总觉得大街上拿着两只瓷玩偶,她拿着也就算了,可让蔺浮庭拿着,就有些别扭了。犹豫了一瞬,她将兔子放了回去,“那还是不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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