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怎么又黑化了——浇酒
时间:2022-01-06 14:01:21

  宋舟撑着脑袋听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不禁肃然起敬,偷偷向他竖起大拇指。
  蔺外瞥一眼,冷哼一声。
  都说父母吵架遭殃的是孩子,他父母过世得早,摊上兄长和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嫂子,也差不离两样。
  上回两人吵完架和好了同没事人一样,该笑闹笑闹,宋舟不知道脑子哪里撞坏了,说他应该多读书多练字,既能修身养性,又能博学多才。
  她的话蔺外自然可以当耳边风,但这人还会吹枕边风。兄长第二日就要他每日临足够数量的字帖才能睡觉,非但如此,时不时还要突击检查。
  今夜临完字帖才睡下不久又被人吵醒,他实在没什么好耐性。
  蔺外一通训,那父子俩像是被他连珠炮弹样的嘴吓着,惊奇地不再哭也不再叹气。
  揉揉太阳穴,宋舟在心里想着让蔺外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起码啰嗦起来更逻辑清晰了。她
  转头问向老先生,“老人家,深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老先生闻言摇头感慨,“真是造孽啊。”
  老先生的长子洪伯支自小跟随父亲学文习医,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任何药物,看一眼就知品种,摸一下能辨真伪。有这样的儿子,老人家全心全意倾囊相授想栽培后继者。
  但洪伯支年纪越长,越不学无术,眠花宿柳,贪赌成性,宿夜不归家。难得看一两日家中的铺子,还要偷拿柜台的钱。
  前几日他被父亲拿着棍子逼着在药堂看顾,招待了一位熟悉的病人。
  那是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声音刻意掩饰过,进来便直截了当要了药堂里的所有朱砂。
  洪伯支有样下三滥的本事,他识得女人的身材。但凡见过两面,往后哪怕将姑娘的脸遮严实了,他也一眼认得出这是谁。
  他是青壶帐的常客,楼里的姑娘如数家珍。最近新来了个叫狸娘的小花魁,生得虽没有从前几个头牌那样的好颜色,但看着又纯又干净。才来没多久,接的头一个客就是外邦的大官,整夜整夜指名要她陪,他望着得不到,回回看见狸娘都眼馋多看两眼。
  他当即就从柜台后绕过去,叫了狸娘的名字。
  狸娘嫩,在青壶帐时总怯怯跟在大官身边,偶尔细声细气说句话,声音娇娇掐得出水。
  狸娘居然认得他。
  小美人记得自己,洪伯支心里美得不行,再被她一口一个洪大哥哄得心花怒放,哪里还记得父亲耳提面命只许按方子量卖药的事。
  不过几日,听说狸娘与那大官死在驿馆,再后来京城的官开始查画血眼的朱砂,洪伯支才知道自己怕是摊上了大麻烦。
  他怕吃牢饭,就在外头的客栈躲了好几日。实在是身上无银钱可花,准备回家里偷点钱,倒被自己的父亲抓了现行。
  将前后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老人家不由分说拉了长子来王府自首。
  “你并未害人,只是售卖了朱砂给死者,甚至并无证据证明案发现场所用朱砂正是向你买的那份,虽有嫌疑,但还不足以判你罪名。”蔺浮庭一如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微微笑着,语带安抚。
  他的话分量极重,洪伯支放下心,连老人家眼中都浮起感激之情。
  方才边嚎啕哭着边说的那段卖朱砂让宋舟又开始犯困,强打着精神问:“狸娘有和你说过买朱砂干什么用吗?”
  明白自己的小命可以保下,洪伯支安心过后才真正注意到晋南王身边的姑娘。生得既艳又纯,如哪个狐狸洞里出世不久的小狐狸,娇媚是与生俱来的,但依旧不经世事。
  宽大的披风将她从头到脚遮掩,只一双玉臂伸出揉困倦的眼,娇憨异常。
  洪伯支眼睛看得发直,冷不防横插进个声音,“回房去睡。”
  方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晋南王言语依旧温柔,看他的眼睛却深不可测,让他以为自己险些一脚陷下悬崖。
  “我问清楚点。”宋舟忍不住地想打哈欠,干脆双手扯着袖子,将脸整个挡住,埋在柔软的布料里眼角溢出点泪水。
  将袖子往下挪到鼻梁,只露一双迷蒙的眼睛。洪伯支没有回话,她疑惑看着他。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蔺外也困得不行,干脆用剑鞘捅在洪伯支背上。
  “是,是。”洪伯支哆嗦了一下脱口而出,“狸娘说她陪的大官脾气暴躁,夜夜要她要得厉害,她受不住,想喂他吃点镇静安神的药安生下来。”
  “……”
  宋舟举着袖子放在脸前不动,默然起身,“我回房睡觉。”
  这不该是她能听的话,怪让人脸红的。
  ***
  窗边留着一盏烛火,微弱的,风从隙里进来,便轻微晃晃。如此小一簇,微茫的光亮也充盈着整个屋子。
  蔺浮庭将一路走来沾了夜露的外袍挂在木施上,垂眸盯着那盏烛光站了会儿,手掌笼在外焰周围,掌心暖烫。
  宋舟当时走得急,他要接着查问下去。接连问了洪伯支好几处详细,才命人先将洪伯支送去大理寺等候发落。
  吹灭为他留的灯,蔺浮庭趁着月光走回床边。
  被子被宋舟睡得暖烘烘,还沾着姑娘家馨甜浅淡的香气。蔺浮庭掀开一角,怕扰她睡眠,轻手轻脚躺进去,缓慢蹭着靠她近些,手臂搭在她腰上。
  宋舟才睡下不久,睡得不深,蔺浮庭上床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察觉到动静。含糊揉着眼睛,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事情处理完了?”
  “嗯。”蔺浮庭低低地应,温柔地握住她揉眼睛的手拨开放在两人之间,大拇指指腹轻轻按压她的眼角,温声哄,“都处理好了,别担心,快睡吧。”
  “你也快睡,别又病倒了。”宋舟实在是困得厉害,本能还记得蔺浮庭身体不好,闭着眼睛摸索到被子往他身上扯扯。实在没有收回来的力气,胳膊干脆就横亘在他肩上,脑袋也跟着靠过去。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很快又轻飘飘落在蔺浮庭耳边。
  气息喷得蔺浮庭耳根发烫,稍偏了偏头避开些许,又悄悄往宋舟的方向靠近,心满意足贴着她睡去了。
  次日清晨宫里来了人传晋南王入宫,管家满府寻人不见,着急忙慌地去敲蔺外的房门。蔺外拖着件外袍糟七糟八披在身上,一脸恼火。
  昨夜趁夜将洪伯支送去大理寺,他睡得尤其晚,才刚眯上没多久,又被管家火急火燎地吵起来。听人说到王爷房里寻不到人,扒着门框看精明的管家,“真不知道兄长在哪儿?”
  管家摇头摇得极为诚恳,“奴才真找不到王爷。”
  “所以让我去找?你那么聪明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我现在去找兄长,兄长是会生气还是会高兴。”蔺外眼皮子直灌铅,站着也没站相。
  “小蔺大人就别为难奴才了。”管家嘿嘿赔着笑,“咱们做下人的做好下人该做的本分就好,可不敢干其他事。”
  “行吧。”看忽悠不到人,蔺外撇撇嘴,散漫地往宋舟的院子走。
  在屋外敲门时,床上的姑娘也被吵着,皱眉翻了个身,手脚全扒在蔺浮庭身上。
  “舟舟。”蔺浮庭捞住她,将她的手脚轻轻挪开。宋舟半梦半醒,被他动手动脚,睡梦里软绵绵地拉长音,在他腿上踢了没什么力气的一脚。
  蔺浮庭微哂,下了床先将被子替她盖好,才去穿自己的衣服。束好腰带,撑在床边弯腰在她颈下吻了吻,眼底一片缱绻。
  开门时蔺外还在门外候着,跟他一同往蔺浮庭鲜少居住的院子走,“宫里遣人来传兄长入宫。”
  “这么早,不像是陛下醒着的时间。”蔺浮庭垂眸整理袖口,步履匆匆。
  天子沉溺温柔乡,龙体弱虚,连上早朝也萎靡不振,怎么能醒得如此早。
  蔺外顺手拢了两把外袍,潦潦草草系了个结,“听闻昨夜我们前脚将洪伯支送去大理寺,百越新来的使者后脚便将人提审,我猜测,约莫就是为了这事吧。”
 
 
第63章 诅咒(二十五)   男三!比起男二有表哥……
  昨夜才被送入大理寺的洪伯支今早便在牢中暴毙。关他的那间牢房里潮湿生苔的墙上, 也出现了一只血眼。
  如洪伯支这样成日流连花街柳巷的人,自然也是负心汉。但此次死的只有洪伯支一人,并无姑娘。等宋舟听到消息时, 传言已经是血眼如今非但审判负心汉, 作恶多端的人同样逃不过惩罚。
  昨日还被病人上门道谢的药堂今日大门紧闭,红漆剥落的门板上被激愤的百姓砸了臭鸡蛋和菜叶子,连过往的路人都要停下恶狠狠啐上两口。
  “怎么会这样。”楚歇鱼拧着眉喃喃。
  洪伯支虽贪财好色, 偶有小偷小摸也是拿自家的钱,算不上多作恶多端, 更罪不至死。可传言一向喜欢将事实往扭曲的方向引,洪伯支死后的名声一塌糊涂,连带洪家一家老小也被连坐。
  “老先生这样要面子。”宋舟站在药堂对面远远看着,“他那个小孙子似乎还在学堂上学。”
  学堂中多是近邻相熟之人,这样的传言越传越大,小孩也会遭人白眼。
  “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后捣鬼?”
  “姑娘怎么不觉得真是神明降罚呢?”
  带笑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楚歇鱼回头, 一位异域打扮的男子微微偏着头朝她笑。
  他的五官较之中原人要深邃一些, 肤色又偏白, 剑眉星目,又略带丝干净的邪气, 如个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耀眼得让人卸下心防, 移不开眼。
  她莫名就回答了他的话, “若是神明降罚,绝不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啊——”那人的声音清朗,“不愧是圣女,心未蒙尘, 果然通透。”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着光,显得诚恳一场,反倒让楚歇鱼颇腼腆地低下头。
  宋舟同样为这男子的容貌呆愣了一瞬,那人也看见她,冲她露齿一笑。若说男主笑起来招人,此人笑起来便格外开朗干净,不带一丝目的。
  “鲁格大人叫人好找。”蔺浮庭眉眼淡淡压着些许不耐烦,见到鲁格冲着宋舟笑,不耐烦便愈加明显。
  “王爷,我说过,既是在中原,还是叫我的中原名字宿阳就好。”宿阳咧嘴笑时有颗虎牙,本就明朗的五官显出点稚气。
  蔺浮庭似乎并不待见他,只是简单介绍了宿阳的身份,“百越新来的使者。”
  宋舟霎时格外有精神。
  男三!比起男二有表哥这一层身份隔着,反而更有竞争力的男三!
  她盯住宿阳,脑子转得飞快。男主前期一副花心模样,招蜂引蝶,又因早早在女主面前暴露了野心,留下了心思深沉的印象。男三却不同,他干净,开朗,热烈又热情,看似只会用一腔孤勇去喜欢一个人,年纪看着也小,更容易让多愁善感的女主卸下心防。
  指尖忽然一阵刺痛。
  宋舟面不改色地反攥紧了蔺浮庭的手指,而后才一脸认真地同他咬耳朵,“我听闻宿阳是第一美男子,可我刚才仔细地瞧了又瞧,看了又看,还是觉得他哪里都比不上你。”
  纤长的睫羽轻颤了颤,明知又是宋舟信口胡诌,却也低着头听她翻着花样夸他哄他。他人对他的盛赞早已不拘于样貌,乃至能辞藻华丽地为他写出夸扬功绩的赞赋,他却独爱听宋舟夸他好看。
  宋舟若是对一个人心生好感,总是先建于对方的一副好容貌上。她夸他容貌,说明他身上,总归有一样是她真心喜欢的,即便只是样貌,也不打紧。
  “南疆地域不小,听闻圣女是南疆人,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宿阳歪着头问。
  “……我族隐世百年,我离开前,也曾对祭司发过誓,不言族名。”
  “啊,那是我冒昧了。”宿阳挠着后脑尴尬地打哈哈,又道,“我看圣女和这位姑娘在这里站了许久,可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我昨夜前脚才见过死者,他后脚便死在狱中,这件事情陛下虽未言明要追究我,可我身上的嫌疑仍未洗脱,还是要麻烦王爷与圣女多多费心,早些还我清白了。”宿阳对于无故成为嫌疑人一事实在无奈,他自百越来,人生地不熟,原想替同僚寻个公道,孰料反让自己牵扯不清。
  “大人为何昨夜去提审洪伯支?”楚歇鱼问。
  宿阳环顾四周,“街上人多,我们寻处地方坐下慢慢说吧。”
  “实不相瞒,我们的同僚毕竟是在中原出的事,心中难免会对中原的官员有几分芥蒂。加之事情交由大理寺处理,想必无论有什么消息,大理寺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故而我派了几个手下在大理寺外日夜蹲守,听闻洪伯支与此案有关便立刻去牢中提审。”
  “大人可有问出些什么?”
  “他不过因一时贪念向狸娘贩卖朱砂,余外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宿阳惋叹一声。
  蔺浮庭与宋舟早就问过一遍洪伯支,这人好色,但胆子并不大,也的确不知道狸娘买这么多朱砂做什么用。把他送去大理寺也只是走了流程,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出了事。
  ***
  一场秋雨一场凉。
  秋雨细如牛毛,落下也是细细簌簌,像沾了水气,又不至于叫人浑身湿透。
  宋舟早早被蔺浮庭叫着在外衫里穿上夹袄,整个人像是足足胖了一圈,有些圆滚滚,手脚也施展不大开。坐在院内喝洪家二媳妇泡的蒲公英茶时,端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洪伯支死得不明不白,还留下恶名狼藉。洪家上下被邻居街坊明里暗里地指指点点,不说为洪伯支办场像样的丧事,连披孝麻绑白花都不敢。
  出了这档子事,洪家皆闭户不出,家中小孩去学堂时被一帮孩子用石头砸了后脑,也再不去学校。偶尔不得已要出门采买,都要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专挑人少的时候出门,唯恐被人认出,又引人斜目。
  “都怪我,”宋舟一脸懊恼,“要不是我把洪伯支送去大理寺,说不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洪家的老爷子正值丧子之痛,维系了一生的清白之名临到晚年又毁于一旦,身态陡然佝偻,人也沧桑颓然不少。浑浊的眼睛木木抬过来看她,缓慢道:“不怪姑娘与王爷,他与案件有关,二位将他送去大理寺也是依法办事,突遭不测,是他命该如此。”
  他这一番话让宋舟愈发愧疚,蔺浮庭抬眼去看她,余光却瞥见洪家的二媳妇欲言又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