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怎么又黑化了——浇酒
时间:2022-01-06 14:01:21

  “老人家以为洪伯支的不测是人为抑或是天意?”
  洪家的老爷子一脸惊疑,又听眼前这位身居高位的王爷道:“若是天意,也该弄明白天意何为,若是人为,便该让真相大白。”
  “王爷不信我儿是因上天降罚?”
  “本王并不全然信天命。”
  老爷子长叹一声,“我儿死的蹊跷,便是王爷肯做主,又该从何查起呢。”
  安抚好老爷子的情绪,也无从查到关于洪伯支之死的半点蛛丝马迹。宋舟无功而返,低垂着脑袋唉声叹气。
  闷头走在前面,往外赶了两步,发觉蔺浮庭落在后面并未跟上,宋舟疑惑着回头。蔺浮庭并不着急,行步闲适,比寻常时候走路的步子还要慢些,见她望过来,索性停住,抬手招她,要她往回走。
  “走那么慢干嘛?”宋舟朝他走过去。
  蔺浮庭噙着笑,“等人。”
  “等人?等谁?”宋舟好奇张望,看见从拱门后冒出的一截衣裳。
  洪家的二媳妇双手不住搓着衣摆,走到二人面前一言不发先是跪了下来。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宋舟一惊,侧身避开她跪下的方向,绕到她身边去扶她。
  “方才在屋内,民妇有事瞒了王爷与王妃。”洪家二媳妇顺着宋舟站起。
  宋舟愣了愣,张口想说自己并非王妃,蔺浮庭问:“瞒了什么?”
  宋舟看他,后者眸色漆黑无辜回望,反倒微歪了歪头以眼神询问她。
  “……”宋舟朝他小小地呲了呲牙。
  只是露出一点点的虎牙,像是不大的奶气小猫要学老虎震慑四方,偏偏尖牙叼着人的手指磨了又磨,也只磨出个湿濡濡的牙印,还警告着叫你下次小心点。
  眼睫微垂,上扬的睫羽半遮半掩眼下朱红的痣。蔺浮庭越看越觉得姑娘像只柔软的猫儿,唇角不自觉弯起。
  宋舟一心记挂着正事,让洪家二媳妇带他们找个隐僻的地方再说。
  “我与狸娘自小就认得。”洪家二媳妇道。
  洪家这间药堂世代相传,洪家老爷子人虽古板了些,却宅心仁厚,平日里也会建棚施粥,若逢天灾,便带着两个儿子携药救济。那年洪家二媳妇家乡连遭蝗灾洪涝,她便是如此因缘际会认识了如今的夫君。她有个同乡阿娇,论起年岁比她还小些,幼时也是她带着阿娇学习女工纺布织衣。那年灾民流散,她也是命好,得如今的公爹救济,得憨厚老实的夫君照顾,阿娇却不知沦落何方。
  直到不久前大伯哥又到家中偷钱,生生将公爹气得病倒,夫君无奈,只好商量着与她一起去劝说洪伯支。两夫妇守在青壶帐外的茶棚中,她便是在此时见到坐着小软轿在青壶帐门前下脚的阿娇。阿娇恰好看过来,比之从前畏缩胆小的模样,落落大方许多,打扮不俗,连她都以为是认错了人。
  一日过去后,她在药堂后院晒药,来买药的小厮问能否将药送到主人家中,因他主人是个姑娘,男子出入未免伤了小姐名声,只能她去送药。她这才知道阿娇已经成了青壶帐的花魁狸娘。两人重逢,先是抱头痛哭,而后狸娘说起自己如何被迫卖进青楼,妈妈如何苛待她,恩客又是如何折磨她,她这副身子残破不堪,偷偷看过大夫,说她命不久矣。
  说起恩客时,狸娘咬牙切齿,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知道她家中开药堂,求她要药。
  “我当时拒绝了她,哪怕为了她自己,也不该干这种糊涂事……”洪家二媳妇追悔莫及,“谁曾想她居然找了我的大伯哥。”
 
 
第64章 诅咒(二十六)   陛下出事了……
  天子寿诞如约而至, 城中被血眼一事而笼罩的阴霾一扫而光。抑或是说,天子之喜,那怕旁人并不愉悦, 也一定要做出欣喜欢欣的模样。
  丝竹管弦, 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加之络绎不绝的各国贺礼, 哪怕是常年困顿乏累的天子也难得强撑起精神,听那些大同小异又绞劲脑汁的溢美之词。
  赵淳云靠在苏辞的桌边, 巴掌大的脸仰着,细嫩的脸上难得不骄横,显出一点羞涩干净的媚意,叫服侍的婢女换过好几轮果盘,才挑三拣四出一枚模样漂亮的橘子,轻推到苏辞面前, “六哥哥, 你替我剥个橘子好不好?”
  小杯盏摆了两只, 宿阳专注地将里面的东西斟到同样高, 抿着唇眉头紧锁,推到平行的位置, 还固执地转到两只杯子朝向楚歇鱼的图案都是一模一样, 才松开眉头, 悠哉舒出一口气, 满意地露出一边的虎牙,“圣女姑娘是要喝酒还是喝茶?”
  他指指左边那杯,“这杯是茶,闻起来就很香。”有指另外一杯, “这杯是果酒,甜的,不醉人。”宿阳学了几年中原话,口音几乎难分辨出他究竟是哪里的人。唯独高兴时,话语的尾字还有些别扭。
  “茶吧。”楚歇鱼无奈。宿阳大概把她当作了同乡,对她格外热情,今日宴席,甫一见到她,就要同她坐在一起。天子当他二人同来自南疆,也宽厚默许。
  宿阳在她身边落了座,以手挡脸露出个庆幸搞怪的表情,声音压低成了气音,“好在我身边坐的是你,若是其他人,光因血眼这事,就要对我避之不及。我刚才进来,居然没一个人肯搭理我。”宿阳的眼尾弧度圆润还往下垂,莫名沾点湿润的感觉,看着可怜兮兮。
  楚歇鱼看着他蓦地心软,原本打算少说少错免得露馅,也还是忍不住安慰他,“等水落石出就好了。”
  色泽明亮的橘子被指尖掐出四溅的水,苏辞恍然回神,将目光从斜对面的席上收回,手忙脚乱寻帕子擦手。粉嫩柔软的手帕横伸过来,赵淳云脸色阴沉,唇角下抿着,“六哥哥为我剥个橘子也不专心吗?”
  “抱歉,”苏辞撂下已经捏坏的橘子,又拿了一枚,“我重新替你剥一个。”
  “不必了。”赵淳云气鼓鼓地抢过来,“六哥哥是不是忘了,陛下今夜就会为你我赐婚,往后我才是你的妻子,不是别人。”
  “淳云……”苏辞手中一空,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欲言又止,终归是什么都没说。
  蔺外靠在盘了龙的廊柱环胸打着哈欠,“宋舟不在倒还真挺无聊的。”
  蔺浮庭垂眼看杯中清冽的酒水,只是轻微的晃动,波纹就一圈圈荡开,涟漪波折。
  “回去就能见到了。”他鲜少理会蔺外的啰嗦话,这次却答了一句。
  蔺外靠得腰身僵硬,又换了个姿势,打着哈欠,咬字含糊,“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龙椅上的天子半阖着眼虚抬了抬手,舞姬连带纱帐后的乐师乐音都齐齐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祝贺的流程。
  皇子为首,再是文武百官,紧接着才是各国使者。
  “我再记一遍祝寿词。”苏辞笑着同赵淳云道,垂眸盯着桌席。
  已经轮到二皇子,惯例是手抄的佛经,还有同是佛家的舍利子。
  “这是儿臣在晋南时于云外寺偶然所得。此枚舍利子被供奉在正殿佛像座下已有百余年,寺中住持说此乃云外寺第一任住持坐化后所成。”二皇子微微眯起柔和的桃花眼,道。
  不过拳头大的锦盒,盒身上雕镂着繁复的梵文。
  蔺浮庭只抬眉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致地移开目光。
  若是宋舟在,一定会坐得端正,好似多端庄得体一般,身子微微朝他这侧侧过来,声音轻得只有飘飘的呼吸落在他耳廓,说:“拿别人的尸体做寿礼,也太不吉利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表情不敢大动,只能皱皱鼻子的模样。
  天子已到了惜命的年纪,无论道佛,都算得上笃信,收到这份贺礼,龙颜大悦。
  “皇儿有心。”
  “儿臣去云外寺时正巧遇见六弟与圣女,与他们二人一同前去,到了寺中又偶遇了晋南王,若非王爷引荐,住持也不会如此爽快赠与儿臣舍利子。”二皇子垂袖道。
  蔺浮庭淡淡望过去,起身,唇角带着温淡的笑,“是二殿下的孝心打动了住持,浮庭不敢居功。”
  天子乐呵呵的,如慈祥的长辈,浑浊的眼却颇有深意在苏辞与蔺浮庭身上逡巡,“这么巧,老六与圣女一同去了云外寺,晋南王恰好也在?”
  苏辞嬉皮笑脸,“是儿臣看圣女人生地不熟,想着带圣女多逛逛,也好熟悉熟悉风土人情。”
  “你对晋南很熟悉?”天子支着额头,过长的宴会让他乏累。
  苏辞食指抵着鼻尖一片心虚,“儿臣虽对晋南不熟悉,但圣女毕竟是南疆人,比儿臣更陌生。再说儿臣也就能对圣女显摆显摆了。可惜儿臣也只是个半吊子,后面还是靠着二哥帮忙才没在圣女面前丢脸。”
  六皇子惯没正经,此类行事也属他作风。天子未置一词,转向问蔺浮庭,“那晋南王呢?”
  蔺浮庭眉眼不动,“臣的表妹有一朋友正参加今年科举,听闻云外寺高中符灵验,臣便带着她去寺中求符。”
  天子眯眼思索,“是上回你带来的那个小姑娘?”
  “是,”蔺浮庭满脸无奈,“只是这符求了,还没等她送人,便让她粗心弄丢了。”
  “我看王爷的表妹未将高中符送出去,王爷倒是挺高兴的。”二皇子眯着眼睛打趣。
  蔺浮庭坦然与他对视,“的确高兴。”
  这下哪怕是打瞌睡的天子都来了精神,不自觉坐直,撑着膝盖,上半身往前倾,“晋南王与那小姑娘……”
  边缘锋利的眉眼在提到宋舟时全然柔和了下来,蔺浮庭真切显出欢愉的笑,语气轻快,“她尚不懂事,臣再等她两年。”
  “若是有需求,尽管来求朕,朕的爱卿出类拔萃,哪会有女子不倾心呢。”哪怕是天子,也对说媒一事格外有兴趣。
  蔺浮庭掀袍跪得利落,“那臣先在此谢主隆恩。”
  酒过三巡,大太监与美人搀着天子去更衣。约莫半刻,走水的呼喊渺远传来。
  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煞白,哆嗦着连拂尘也拿不稳,青灰的衫脚沾着大片的水与黄泥,还有一片斑驳如血一样的红色痕迹。
  “陛下,陛下出事了!血眼!”
 
 
第65章 诅咒(二十七)   二殿下非但对陛下心怀……
  天子寝殿上下跪满一地, 夜明珠的荧光与粗臂样的龙烛照得壁墙通明,龙帐中的人影都被照出清晰的轮廓。
  冷汗直流的小太监小宫女提着木桶刷子,战战兢兢洗刷玉龙影壁上残存一半的血眼, 朱砂被水冲刷下来, 顺着起伏凹凸的纹路像是在影壁上描出某种诡谲的符号。
  皇子聚拢于内室,赴宴的臣子除中央重臣以外 ,皆被安置在偏殿等候。
  宿阳在殿内溜达了两圈, 浓黑的眉攒起疙瘩,背着手不轻不重地叹气。叹好气抬头看其他人, 脸上有急切的也有什么都不清楚好奇的,唯独晋南王坐在最里间的太师椅上,偏头支着额闭上眼。
  “王爷,你不担心吗?”宿阳坐过去问。
  蔺浮庭脸上疲态浓重,陡然听到凑近的声音,眉间传痕稍纵即逝, 缓慢半抬起眼, “大人担心?”
  “你没听那个小公公说吗?是血眼。我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一人一条命倒也没什么,就是别再牵连我百越的子民了。”
  宿阳露出一副略带稚气的认真和忧虑。他年纪并不大, 做百越的使者本就让人觉得勉强, 加之到了中原后对中原风俗处处好奇, 蔺浮庭奉命名为陪同实为监视, 也见过这位使者大人如何问出一些听着就荒谬至极引人发笑的问题。
  蔺浮庭微直了直身,眼神清明不少,平静道:“既然并未传出要将大人收监的旨意,想必暂时还没有怀疑大人的意思。”
  四下打量确认无人注意他们这一角, 宿阳身子越过去,压低声音,“我听说中一旦出现血眼,若死者是一男一女,则是男子负心,女子插足,若只死一人,便是十恶不赦者。”
  侧手托起正热的茶盏,茶盖撇开水面一层白沫,升腾起的热气氤氲住墨色的眸子。蔺浮庭似有若无瞥宿阳,后者听了他的安慰放宽心不少,傻呵呵地顺着心口放松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位百越使者的天真,是真天真,还是如苏辞一样,是个幌子。
  约莫半个时辰,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忽地推了门进来,原本焦急等候的人如遇救星。圆墩墩的兵部尚书此时格外敏捷,门一开便急不可耐地冲上去,“公公,陛下怎么样了?”
  那倚仗了天子数十年的老人沉着脸默然摇了摇头。
  不必再言。
  天子驾崩无论与哪代朝廷都是棘手大事,背后不单是人命,还有政权交接迭代,这才是最复杂最叫人关心的。
  “公公,陛下……陛下如今可还能说话?”
  声音粗沉,颇具威严。
  紫袍绶带的中年男子踱步到前,身边的官员纷纷为其让道。
  “说不了了,单靠参片吊着,也维持不了几时。”
  宿阳好奇窥伺,边问蔺浮庭,“那位大人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中年男子的侧身,蔺浮庭掸了掸衣袖,“汝阳长公主的驸马安永侯,不出意外是六殿下的未来丈人。”
  宿阳理解不清楚,“什么叫不出意外?”
  安永侯道:“眼下陛下遭人毒手,危在旦夕,宫中事务仍需有人做主,以定众臣之心。”
  宿阳胸有成竹,“安永侯是要支持六殿下。”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太着急了些。”
  大太监脸色同样是一变,再看向安永侯目光变得古怪,“侯爷以为该由哪位皇子做主呢?六殿下?”
  安永侯蓦地一笑,悠哉往后退了一步,置身事外,“小女与六殿下亲近,老臣此时自然要避嫌才对。此事公公不如问问在场诸位的意见。”
  “居然没有要拥护自己的准女婿的意思吗?”宿阳挑眉,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看这场走向不明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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