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又活过来了——猗凡
时间:2022-01-07 14:38:31

  白玨进来时,这些人纷纷看来,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大概也有对上位者特权的记恨吧。
  一整天下来轻松愉快的心消减大半。
  夏迎春毫无所觉,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从未因生计发过愁,长这么大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避开他爹偷偷溜出来玩。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戏文里看过的有趣故事,王公子似乎对听故事很感兴趣,这让他找到了讨人欢心的法门,信心满满。一天相处下来,夏迎春终于搞清楚这位并非顾家公子,而是顾家少爷拜师学艺的师父。
  夏家的仆人也等在城门口,一见他家少爷就迎了上去,口内喊着,“公子!公子!”
  夏迎春这才想起来,他今早出门的借口是去买笔墨纸砚。不过此刻正在兴头上的夏迎春并不怕亲爹责备,他是家中幼子,祖母宠着亲娘爱着,他爹再是恨铁不成钢,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夏迎春还想亲自将白玨等人送回去,与他同乘一骑的侍卫早不耐烦了,身子一侧,手一挥,将他赶下马,“夏公子,时候不早了,别让老人家担心。”
  夏家仆从站在马下,伸手接住,倒没让夏迎春受伤。
  夏迎春却不急着走,挣脱开下人的搀扶,又巴巴的跑到白玨马下,“王公子,今日。你请我吃野味,明日我必登门道谢。”
  白玨:“那倒不必。”
  夏迎春:“要的,我爹常说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白玨:“不至于。”
  李益之从马车内伸出头看了眼这二人,最后目光又落在夏迎春身上,实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眼拙之人。
  夏迎春还要再言,小白花听不下去了,截口打断:“你个娘西皮!你还有完没完了。”
  夏迎春:“我……”
  小白花:“过意不去就将吃了老子的给老子吐出来!看你就烦!”
  白玨:“小花。”语气不重,暗含警告。倒不是夏迎春这人在白玨这多有面子,只是跟大多数做父母的一样心理,谁都不喜欢做那管束人招人厌的恶人,可自己的孩子没礼貌没规矩若不及时制止,总怕他将来闯出更大的祸端害人害己。父母之爱子则之计深远,白玨现在是不知不觉间就有了体会。这要是花无心还在,她只会瞧热闹,甚至会不嫌事大添油加醋挑拨是非,因轮不到她小白花的将来操心啊,夏迎春想发怒,忍住了,在王公子面前,他要保持风度,况且王公子已他出头了不是?因此又施了一礼,又朝安定郡王拜别,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一走,侍卫们都暗暗松了口气的样子。因小白花怼的好,他们看这讨人嫌的皮猴子都可爱了许多。
  白玨觉得这些人对待夏迎春的态度奇怪,一时又想不明白。
  “师父,那些人晚上都睡在城门口吗?”顾长思靠近她,轻声问。
  白玨看他一眼,“怎么了?”
  顾长思抬头望了望天,一脸忧愁:“云层深厚,看样子今晚必有一场大雨。那些百姓可怎么办啊?”
  白玨朝顾长思勾了勾手,顾长思不解,驱马靠近,白玨一把勾住他的头,揉了揉,又顺势捏了捏他腮帮子的肉。
  “我徒弟心善。”
  顾长思脸涨的通红,少年人皮薄,挣脱开后,别开脸东张西望。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黑沉的云雾堆积在头顶,天际一片铅灰色的暗,风里也带了浓重的潮气。
  猎猎风中一人一马迎面而来。
  顾大人今日一身暗黑色麻质衣料,做工针脚都很粗糙。头发也只用黑色发带一束,不如平日里的光鲜贵气。但顾大人毕竟是顾大人,即便服饰普通,通体的气派也不是旁人所能及的。
  有这样的人当儿子当丈夫当爹自然是一件长脸的事。
  小白花激动的喊了声:“顾爹!”又是站起身,又是摇手。
  也是一件倍感压力的事。
  顾长思反应平淡许多,离得近了,才低低招呼了声,“爹。”
  顾容瑾辨认了下小白花,噗嗤笑出了声,神情温柔,看向白玨:“你怎么将他打扮成这样?”倒是一点没怀疑是别人的主意。
  白玨:“不觉得挺适合他?”
  小白花已经从侍卫的马上纵身一跃,顾容瑾见他过来,顺手一捞。
  顾容瑾今日骑了朱砂。马有灵性,小白花那日伤了见雪。朱砂亲眼所见,因此见小白花跳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抗拒。顾容瑾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马脖子,安抚住了它。
  小白花缩在顾容瑾怀里窃喜不已,又洋洋自得的扬起脸,显摆:“顾爹,你看我好不好看?”
  白玨心说:“丫头要是长成你这样,不如掐死算了!”
  顾容瑾:“好看。”
  白玨:行吧,睁眼说瞎话就服你。
  顾容瑾:“潜伏在城中的花月教叛徒已尽数被捉了,往后你尽可在京中自由行走,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带上府中侍卫。”
  小白花惊喜欢呼:“哇!我顾爹就是厉害!厉害!厉害!真厉害!”
  他手舞足蹈,顾容瑾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往白玨那方看,数次都被阻住了。
  顾长思忽然在后面喊,“花花,你与我同乘一骑可好?”
  小白花眨眨眼,只觉得自己颇受父兄宠爱,开心得不行,没等顾长思打眼色,又从顾容瑾怀里跳出,落在顾长思马后。
  顾长思骑术一般,马儿受惊,往前冲去。
  好在侍卫反应灵敏,追了上去,拦了下来。
  几人也没回来,远远的走在前头。
  “花花倒是很有武学天赋。”顾容瑾道。
  白玨:“昨夜你走的时候说是抓到了楚王余党,这事可处理完了?”
  顾容瑾没防备她突然跟自己提及朝政大事,心里一犹豫,回的就慢了。
  白玨话出口就意识到问的唐突,她一个身份本就存疑的人,一张口就是“楚王余党”,任谁都要怀疑她动机不纯。
  “你看天要下雨了,”白玨匆忙改口,换了个话题。
  顾容瑾:“嗯,你……”
  白玨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我就是想说,你封城也要考虑普通百姓,要是查完了就尽快放普通百姓走,他们也是别人的父母丈夫妻子儿女,有的兴许家中还有急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爱民如爱子。这些不都是你们读书人时常挂在嘴边的吗?”说完,她一挥马鞭,也跑远了。
  顾容瑾抿唇笑了下,他想他大概知道她何突然发脾气了,她恼二人间有猜忌,她恼在他跟前说话还要小心翼翼。
  他趋马追上,到了她身侧,低声叫了她:“阿玨。”
  白玨手中握着马鞭,顿了下,“你又发什么疯?见到谁都像你先夫人?我可不是。”言毕,一鞭子下去,打在朱砂屁。股上。
  朱砂带着顾容瑾朝前跑去,很快又被他勒住缰绳,掉回头。与她并驾齐驱。
  “晚上吃什么?”顾容瑾说。
  白玨:“那是你家厨子该考虑的事。”
  顾容瑾:“要不去一品楼?”
  白玨:“不了,一身汗。喏,那两头都要洗洗刷刷。”
  顾容瑾:“好,晚上回家吃。”
  到了太尉府门口,一直跟在后头的马车才急追上来。先前打的猎物,除了烤了吃掉的,剩下的野物都放在他的马车上。
  要不是因这些东西,方才顾太尉过来,他就悄没声息的走了,而不是缀在后面,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怕待会说错话。
  一众人刚到大门口,小白花谁也没等,先冲进了门。顾长思停了一步,见他爹一直在跟他师父说话,也就没打扰了,追了小白花进去。
  李益之擦了擦额上的汗,下了马车,先朝顾容瑾行了个礼,还没张口说话呢,忽见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一人,“顾大人!”一道清凌凌的喊声。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显国公孙女邹月儿,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她那个二叔邹世全。
  “顾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顾容瑾嘴里这么说,目光却转向白玨,见她已转过身同李益之说起了话,不过是询问车里那些野物该如何处置。也没什么别的,便又看向邹世全。
  邹世全用胳膊肘碰了碰侄女,示意她说。
  邹月儿低了头,轻声道:“顾大人,小女家中女眷昨日亲母病逝,因着城门封锁,不得出入,心急如焚……”
  “哦,这事!”顾容瑾心里也惦着白玨方才的话,经这一提醒,忙唤来廖凤,如此这般一通吩咐。
  廖凤领命而去。
  顾容瑾回过神,白玨已经不在了,李益之也走了。
  刚才他们就说了几句话,白玨不要那些野物,都给了李益之。李益之推辞不受,白玨嫌他婆妈,转身就回府了。
  她倒是大方!
  她一直都是这般大方!
  顾容瑾也不知遗憾没吃到她猎的野物,还是不满白玨对李益之好,紧跟着也回了府。倒将邹家二人忘在脑后。
  邹世全朝着顾太尉的背影作了个揖,心中畅快不已。
  方才邹月儿所说,死了亲娘的就是邹世全的夫人。从昨晚开始,夫人一直在他耳边哭哭啼啼就没停过。
  众人不知顾太尉突然封城所谓何事,起先在传,是因顾公子遭袭,受了重伤,顾太尉大怒。今早传出是查出了楚王余党。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顾太尉胸中自有天地,朝政大事如隔山云雾,不敢妄议,反而越传越邪乎。可这不给进不给出的,总有家中有急事的,急断肝肠。
  邹二夫人心里焦急,什么话都往外说,只一味哀求夫君想想法子。邹二叔被妻子吵的没法子,一时脑抽听了妻子的话,找上侄女,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自他那日从太尉府回去跟家里人说了什么顾容瑾不知道,但顾家老少都激动的很,太尉对邹家人客气的很,甚至连邹家小儿不懂事在太尉府门口大打出手,不仅不怪罪,还专门请了三四五六七八个太医给看诊。太尉府对邹家人重视,足以说明对邹月儿重视。兴许,大概,可能,邹月儿入了太尉大人的眼。只是,太尉大人矜持自重,一切还需徐徐图之。
  因着这点自信,邹二叔找上了邹月儿。
  起先,邹月儿是拒绝的,后来二婶也来了。叔叔婶婶一同恳求她,作小辈那点不人道的小虚荣就被捧上来了。
  邹月儿说:“我只去一试,但这毕竟是朝政大事,不可强求,也不能叫顾大人难。”
  二婶激动的抱住她,“我的好侄女儿,你只管走这一遭,不管成与不成,婶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本来不抱期望的事,不料,竟成了!
  邹月儿还在发呆。
  邹二叔拉了她一下,“快走!咱们快将这好消息告诉你婶子。”
  邹月儿的小丫鬟激动的抓着她家小姐的袖子,“顾大人他,他竟然了小姐连城门都开了!”
  邹世全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神情,得意又恭维,“二叔怎么说来着,我就说太尉大人对你不一般,你还不信。双喜呀,现在可不仅仅是顾大人你家小姐解除了封禁这么简单,而是天已经黑了,大人答应开一个时辰城门,让那些家离的近的,急着出城的可以连夜赶路回家。这是了什么?就是了你方便你二婶出城奔丧啊。”
  邹月儿一张小脸早红透了,“二叔不能这么说,顾大人他心系百姓。”
  邹世全看着侄女儿,只觉得邹家崛起可期,“那怎么早不开晚不开,偏偏你说了,就开了。顾大人也是怕别人闲言碎语咱们家,说咱们家攀了高枝,没单独给你二婶开通行文牒,竟让所有人都能走,足以说明他对你的重视阿。”
  邹月儿:“二叔。”
  邹世全:“没什么好害臊的!你之前还怪我,说我让你登台表演丢了人,现在看,怎么着?我早就同你说过,顾太尉含蓄内敛,感情不外露。但他喜欢的绝对是热情如火的女人。当年要不是顾夫人追得紧,无时无刻不害臊的示爱,满京城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女子,怎么就偏偏她嫁给了顾太尉?要我说顾太尉就吃这一套!他那冰冷的性子,合该找一个热情似火的女子,性格互补,才能更进一步,喜结良缘嘛!”
  这话也暗暗解了邹月儿心中的疑惑。
  顾太尉一番吩咐下来,什么话也没同他们说,就回府了。
  唉,这世上怎么会有对感情如此羞怯的男子呢。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花园内,小白花还没将花裙子给脱掉,反而掐着兰花指搔首弄姿。
  他就是个活宝。没皮没脸的很,逗得府里上下直发笑。
  白玨揉着额头,头痛不已的模样。
  顾容瑾坐到她身侧:“怎么了?”
  白玨轻叹口气:“没什么,就在想我该怎么教他才对得起他死去的爹。”
  顾容瑾同她一起瞧向小白花,嘴角笑容拉大:“这不挺好嘛。”
  白玨像饱受刺激般,直摇头:“好?他但凡做个人,我的头就不会这样疼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白玨不悦:“你笑什么?”
  顾容瑾:“没事,就是突然想起当年,顾太师也是受人所托照顾某人,某人也是这般常常惹得顾太师头痛不已。”
  做了长辈这架子似乎不知不觉就被架了起来。尤其是做了父母后,明明小时候干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当年都觉得自己牛逼坏了。现在回想起,丰功伟绩都成了黑历史。不为娃操心的时候还能笑骂几句,等到自己正忧心孩子,又被人说,简直是多少块遮羞布都不够遮的。
  “瞎说,至少……呃……至少没有像这样穿花裙子搔首弄姿吧。”
  顾容瑾瞥一眼她,一身男装,大马金刀往那一坐,端得是少年潇洒。
  “嗯,穿男装扮男人,逛赌场闯军营。还调。戏娘家女子,被人家爹当成登徒子追了三条街。”
  “爹,你们在说谁。”顾长思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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