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玨从顾容瑾身后露了头,笑意吟吟。
季崇德鬼使神差,低低叫了声:“弟妹?”
顾容瑾笑了。
全顺瞥一眼偷偷看去,好嘛,那一笑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全顺笃定,他家大人这次是真陷进去了。
季崇德猛得回过神,将顾容瑾一拉,沿着回廊往外走。
白玨探出头,全顺心有所感,主动站出来,将白玨一挡,说:“姑姑莫急,季大人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方便旁人听。”
白玨站住,抱臂靠在门口,也不过去了,随口问:“最近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长思是什么时候被接到太师府的?”
全顺恭恭敬敬,捡能回答的说:“老爷突然失踪,宫里和衙门都派了人来找,还有其他一些人,这些日子府里来人就没断过。少爷一直很担心,倒是花少爷一直安慰少爷。后来老太爷就派人来将俩位少爷一同接走了。王迟少爷不愿意走,他非要在这等姑姑您回来。昨儿牧先生忽然来了,莫名惹得王迟少爷不快,二人后来打得收不住,您也瞧见了,府门都被王迟少爷一拳镇碎啦!唉!王迟少爷根本不听人劝,幸而姜奴及时赶到,将王迟少爷制住。姜奴现在也住去了太师府,贴身保护小少爷安全,他便将王迟少爷也带去那边了……”
却说另一边,季崇德将顾容瑾拉到拐弯处,确定白玨听不到后,才悄声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容瑾都无语了:“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季崇德搓手:“真在一起啦!”
顾容瑾朝白玨看去,见他和全顺说话,又想过去。
季崇德拉住他:“你俩……”而后做了一个合掌的姿势,见顾容瑾走神没反应过来,不得不敞开了说:“滚一个被窝了?”
顾容瑾讪讪回头,这还真没有,他俩现在感情是好,但,真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精神上的快乐已经让彼此非常满足了。至于再进一步,白玨虽然连孩子都生了,但这方面感觉还没开窍,她神奇的认定,那种事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孩子,有了孩子就不需要再做了。二人虽常有耳鬓厮磨,亲吻拥抱,可也仅止于此。顾容瑾虽面上学着白玨开始变得大方了,真到了这一步,还是羞涩的要命,不好意思主动提。又因为白玨生长思,差点丧命。心里阴影深重。生怕白玨再怀上,也就没强求。
一个是不懂,一个心里有阴影,谁都没再进一步,也没谁觉得不对,反正谁也不能分开他们。
季崇德不蠢,一眼看透。然而他脑子转得过快,又想起一些往事,那些传说顾容瑾不行的谣言啊。于是要说的事给抛到了脑后,看顾容瑾的眼神反变得奇奇怪怪。
顾容瑾同样一眼看透季崇德所思所想,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挺背直腰,语气不快:“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崇德被拉回跑远的思绪,神色郑重道:“她和夏迎春又是什么关系?”
顾容瑾聊不下去了,转身要走。
季崇德急了,拦住他:“太后下了懿旨,赐婚夏迎春和她。我就是糊涂了,这到底怎么个回事啊?”
顾容瑾怔住,半晌无言。
“夏迎春模样周正,年岁小,最重要乖巧听话好管束,倒也不是不能嫁。”白玨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品头论足道。
顾容瑾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转头盯住白玨,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了:“休想!”
季崇德也觉得太后这懿旨下的奇怪,从未听说过太后对夏家有什么偏爱,会赐婚彰显荣宠。倒是听说太后一道懿旨,将夏迎春与江湖女郎私奔的事宣扬的朝野皆知。这不是逼着人不嫁也得嫁吗?
季崇德他们这些稍微知道点内情的就更无法理解了,顾容瑾好不容易遇到个另眼相看的女子,做姐姐的不为弟弟感到高兴,还硬生生拆散,见不得他好?
不过,薛红说,这是她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分析的,说顾容瑾为了个女人,连朝廷官职孩子都可随意抛下,不管不顾,当娘的肯定不容许儿子如此堕。落。这般强拆,大概也是觉得那女子邪性,不是良配。
“若要挽回也不是没有余地,太后那般疼你,你只要同她说清楚,往后再不要任性胡为……我估计太后也是被你气的,说失踪就失踪,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大家有多担心,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第95章
“季蛋蛋,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很突兀的,白玨问道。
季崇德沉默了有那么十来秒,就在白玨犹豫着要不要和季崇德来个激。情相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季崇德忽然重重看向顾容瑾,语气不快:“过分了啊!”
顾容瑾:“?”
季崇德一胳膊抡向顾容瑾的肩头,接连拍了好几下:“嘿嘿!嘿嘿!”
白玨不甘被忽略,挣扎道:“季蛋蛋,我啊,白……”
“你啊!”季崇德的吼声直接贯穿白玨耳膜。
顾容瑾闪电般挣脱季崇德的控制,将白玨整个的护在怀里,眉头紧皱,神色不悦。
二人呈对峙之势,刹那都有了剑拔弩张的意思。
虽然男人之间用这个词有些怪怪的,但季崇德还是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改嫁的老妹夫泼出去的水。唉!”
白玨眨眨眼,“噗”一声笑了,“你待怎样?”
“我能怎样!”季崇德想瞪她来着,到底和老妹子有六七分的相似,瞪不下去,又转过脸只盯着顾容瑾看,“你发疯是你一个人的事,别装神弄鬼的将我们也拉进去跟你一起发疯。”
顾容瑾:“?”
季崇德:“我不管你是旧情难忘想找替代品,还是移情别恋有了新欢。这都是你的事。只一样,别让她扮阿玨。”随后也没什么话了,扭头就走,走了几步路,又回头看。白玨心有不甘,朝他招手,笑得那叫一个甜蜜蜜。季崇德倒退着一个趔趄,嘴里骂骂咧咧,“果然邪性!”
白玨很失望,也很失落。转而一看顾容瑾,发现他嘴角还带着笑,怎么瞧都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白玨仍被他抱在怀里,索性转过身,揉他的脸:“你在开心什么?”
顾容瑾敛眉收笑:“没有啊,你没发现我在苦中作乐?”
白玨:“唔?”
顾容瑾:“之前就同你说过,不要急着认亲。你想想,当年你身死,那是很多人有目共睹,连丧事都大张旗鼓的办了,若是再出来个妙龄女子,音容相貌神似,言谈举止一模一样,旁人会怎么想?”
刚才季崇德已经给出了答案,邪性!
白玨也很无奈,心有戚戚焉:“是啊,现在连你也被我连累了,都说你疯了。”
顾容瑾故作严肃:“疯就疯吧。”
白玨:“感觉很对不起你。”
顾容瑾:“咱俩至亲夫妻,无需跟我见外。”
白玨扑哧笑了,这是学她上次说小白花,至亲姑侄呢。
全顺见季崇德走了,早随着他一起溜了,主子的事,管不着管不着啊!
顾容瑾拥着她往屋里去,一面谆谆告诫:“你现在信了我的话了吧?世人皆信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绝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甚者反觉那人不怀好意,此乃人性。也不能怪他们。”
白玨:“哦,就跟你当初疑我恨我要杀我一样?”
“我有吗?”顾容瑾一脸无辜:“你记错了。”
白玨:“……”
顾容瑾:“你看,我陪着你不好吗?我天天陪着你,同你双宿双飞,同你形影不离。那些人记不记得你,无所谓,咱夫妻俩才是相濡以沫,共度一生之人,别个的,不用太在意。”
白玨被顾容瑾哄的很开心,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懒得多想啦。
顾容瑾帮白玨烘干了头发,又绑了辫子,才同她一起驾车去了太师府。
俩人一同进门,下人早飞奔进去,将少爷回来的事宣扬了出去。顾长思听到,飞奔而出。他天天挂念的很。
顾容瑾刚绕过回廊,还没进屋,就听远处有人喊,“爹!”
远目看去,差点没认出来。顾长思这段时间瘦了一圈还不止,原本白玨还有些担心,她突然暂停给他梳理经脉,可能又要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顾长思如今比之先前,瘦了好几号,面目轮廓也渐渐有了棱角,显出了少年人该有的姿容。
白玨看看他,又看向顾容瑾,由衷感慨:“像你。”
顾长思确实像顾容瑾,瘦了之后,越来越明显。
少年人也知道自己最近的变化,整个人显得精神很好,脚步轻快,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飞扬的自信。
到了近前,顾长思又含蓄的站定,“爹,师父。”
顾容瑾伸出胳膊忽然将他一抱,一家三口就这么抱在了一处。
顾长思僵了那么一瞬,又放松下来,心里是满满的欢喜。
老太师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王管家,二人看到这幅情景,都是一愣,一时谁也没说话。
白玨握住顾长思的手腕,诊了脉,一切都好,恢复的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很多,倒是意外之喜。
大抵人的身体与精神也是休戚相关,至少在白玨看来,与初次见到顾长思相比,他现在乐观开朗了许多,不像曾经愁眉深锁,动不动就暴躁易怒。
“啊呀呀!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外鬼混这么久连孩子都不要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太师头皮一炸。
白玨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小白花的耳朵,啪啪两巴掌,老实了。
“我错了,我说错了,娘,我亲娘,你饶了我吧。”小白花哀求道。
白玨:“我是你姑姑,又乱叫什么?”
小白花的白眼都快飞上天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啊!你敢说你没跟我顾爹在一起?”
“啪啪”又是两巴掌。
小白花彻底闭嘴了,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埋头认错。
老太师颇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没忍住道了声:“好!”
白玨惯性使然,回头叫了声:“爹!”
老太师眼神诡异的将她上上下下一看,没应声也没否定,不过看在她一上来就制服了小魔头的壮举上,老太师对她还是怀有好感的,面上笑得甚是慈爱:“不急不急。”又目光严厉的看向顾容瑾:“你跟我来!”
顾容瑾都做好了挨他爹训的准备,一眼看到闵栀施施然来了,又站住不动了,他将白玨一拉,挡在身后,“爹,你有话就在这说吧。”
老太师心里不痛快了,怎地?他什么都还没说呢,这就,就开始护上了?
闵栀不紧不慢,都没发出什么动静,默默的观察着在场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的白玨身上。
白玨与她的目光撞在一处,冲她一笑。
顾容瑾先前还放松的很,直到闵栀出现,本能的开始戒备,此刻见白玨冲她笑,整个人都不好了,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不许笑。”
白玨:“?”
顾容瑾又放柔了声音:“你忘了我之前说的了,你不能主动示好,否则会被当成图谋不轨……”
“顾容瑾!”老太师忽然一声暴呵。
瞧瞧,这都什么个事,当着孩子和一众仆从的面就和女子咬起了耳朵,光天化日,不知羞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啦!
白玨预感老太师接下来一定会先来一通三千字说教,才来半天古今圣贤语录,她可受不住。当机立断,双手贴上顾容瑾后背,将他一推,“走你!”
顾容瑾被她推到他爹面前,哭笑不得,“哎,你……”
白玨冲他挥手:“好好听你爹的话,去吧去吧。”
顾太师就喜欢识抬举的,登时看白玨又顺眼了一分。
不过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老太师年纪大了,过去的事总有些健忘。
闵栀目光闪了闪,几乎在同时,就想到了曾经阿玨也是这般坑季崇德和牧真。她倒是不会推着顾容瑾去听老太师说教。因为他素来循规蹈矩,绝少犯错。至少老太师就没抓到过。更何况还有白玨一厢情愿的护着。
顾长思突然想起一事,一脸担忧道:“师父,你快去看看王迟吧,他现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理人也不出来玩了。”
“之前傻,现在更傻了,”小白花惯性插刀。
白玨跟着孩子们去了王迟的住处。
大概是因为共享长春功内力的缘故,又或许王迟是白玨带出来的,他对白玨总有种莫名的信任。短暂的沟通,白玨大致也明白了,王迟因为打坏了太尉府的大门,心生愧疚,自闭了。
而他现在连出去玩都不敢了,主要原因是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怕伤着人。
白玨揉了揉他的头,安慰了他一番,总算是将他哄出来了。
一转身,闵栀不知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
白玨:“闵栀。”
闵栀冲她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我知道你急需和我们搞好关系,但是实在没必要。”
白玨:“……”
闵栀转过身,又冲她招手:“你跟我来。”
顾长思正要跟上,闵栀又停住:“小孩儿边儿玩去,大人有话要说。”
顾长思站住脚,又感到不安。
眼见着人走远了,小白花从他身后捅他,“走。”
顾长思:“去哪?”
小白花:“我大哥,你能别这么听话吗?二女争一夫啊,你就不好奇谁输谁赢?我赌十张大字,母老虎肯定干不过食人花。我赢了,你替我写十张大字。”
顾长思:“我没要跟你赌啊。”
小白花:“好,十张大字。走!”
*
却说白玨一直跟着闵栀,她也很好奇闵栀要带她去哪儿,很快,答案揭晓,原来是顾家修在太师府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