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这啥?
他第一反应,有人偷袭。
但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江雪深这具身体曾经受过严重的内伤,时不时会复发。
他扒着窗台,晕晕沉沉地坐起身,只觉得这内伤的威力正大,调息了半天都止不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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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江雪深刚洗完澡出来,便看到通讯傀儡不停地闪烁着急促的光。
忙抬手放在了耳侧。
慕朝的声音蘸着早春的微寒虚弱地传来:
“江雪深。”
“你还有什么遗言趁早说,要不然等着收尸吧。”
江雪深:“……”啊?
第21章 你屁股怎么流血了?!……
江雪深赶到的时候慕朝正苍白着脸半趴在窗台,见她靠近,才有气无力地撩起眼皮:“你再不来,这身体就快失血而亡了。”
江雪深探头望去。
好家伙,满床狼藉,荼白的床被上全是血,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腥味,说是案发现场也不为过。
“怎么样,是内伤还是中毒?”慕朝轻吸了一口气,“直说吧,我挺得住。”
“都不是……”江雪深尴尬地挠了挠头,“您这是来癸水了。”
“癸什么?”慕朝顿了一下,苍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破裂。
江雪深以为他没听懂,轻咳道:“癸水,就是周期性的有规律的,一般是每月一次的嗯……出血。”
慕朝:“……”
见他满脸震惊又不失彷徨的模样,江雪深抬起手,不敢拍他的肩膀,就落在窗台上,郑重道:“简言之,恭喜你,魔尊大人,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慕朝:“……”你看我像高兴的样子吗?
窗台的油灯不堪夜风,终于熄灭。
月色下,慕朝僵硬的身子终于动了动,缓缓地爬起身。
边走边淌血。
江雪深急道:“你干什么去?”
慕朝头也不回道:“同归于尽吧。”
江雪深:“倒也不必!”
好说歹说将慕朝拦了下来,江雪深将他送入浴池清洗,自己回到屋里收拾残局。
等慕朝清洗完,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时,江雪深也收拾地差不多了,将瓷碗递给他:“喝点这个,会舒服一点。”
慕朝垂眸,瓷碗中是黑乎乎的红糖水,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着甜味,雾气沾在眼睫上,轻轻化开。
“这种东西你觉得……”半晌,他才轻声开口,“真的有效果吗?”
听前半句以为他又要拒绝,江雪深松了一口气,笑道:“有的,以前我肚子疼的时候喝点糖水就会舒服许多。”
慕朝原本想放下,奈何小腹坠痛得厉害,只能就着雾气灌了下去。
糖水有些辛辣,喝到肚子里,冰凉的手脚很快暖和了起来,他神色稍霁,这才看向江雪深:“你这……”
他顿了顿:“你这癸水,要出这么多血的吗?”
江雪深:“说不好,有时候多有时候少的,曾经看过大夫,也找医宗的前辈诊过脉,说是崩漏,可能您运气不好,撞上了。”
正说着,她忽然睁大眼睛,停下了。
慕朝也神色一顿,低头看去。
刚刚换上的新裤子又很快染红一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江雪深讷讷道:“你没垫月事带吗?”
月什么?
许是江雪深的表情过于吃惊,像在嘲讽他似的,慕朝眼皮一跳,恼怒道:“那种东西你觉得我会需要吗?”
江雪深:“……”魔尊大人你清醒一点啊!那种东西怎么可以不需要!!!
最后慕朝还是认命地重新清理了一次,江雪深拿着布裹塞了些草木灰帮他垫上。
这个场景略诡异暧昧,两人却没有任何旖旎之色,反而神色平静地处理完,很快各退了一步。
对江雪深来说,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可害羞的。
对慕朝来说……别说了,魔尊大人此刻已经心如死灰。
第二日徐长鸣惊讶地发现这两日的问题学生江雪深居然格外的文静。
虽然仍旧不像在好好听课的模样,但好歹没有扰乱课堂秩序,安安静静地来,斯斯文文地走。
莫非被退婚的阴影终于过了,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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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便不是在课堂听课了,而是得去就近的山野巡山历练,为论剑大会做准备。
平日里慕朝恨不得能多出门松松筋骨,今天却完全不想动。上午喝了两杯糖水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了,小腹持续钝痛,这也就罢了,每走一步路都能感受到鲜血淋漓。
慕朝:“……”现在就是很想杀人。
“师妹,你要是觉得累,我帮你拿东西吧?”耳边是王知勇憨厚的声音。
慕朝瞥了他一眼,这个人似乎已经忘了前几日在饭堂受过的侮辱,至今还能笑得又真诚又傻气。
明明自己也拿着剑、任务卷轴与各种符咒道具,大包小包一箩筐,还要帮他忙。
蠢货。
慕朝一边想着,一边心安理得地把东西全塞给了王知勇,看着他的脸淹没在卷轴之下,自顾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王师兄怎么拿好些东西?”江文薏大老远就看到这里的情景,故意吃惊道,“堂姐,这些都是任务卷轴,怎么好都让王师兄帮手,这样不合适吧。”
慕朝还未说话,王知勇便横着探出一个头来:“文薏师妹,不关雪深师妹的事,是我想帮忙的。”
江文薏佯装不平道:“这怎么行呢,堂姐应该可以拿几个卷轴吧?”
闻言,走在前方的慕朝微微负手,声音有些沙哑:“不拿又如何?”
江文薏愣了一下。
慕朝:“我一直很矜贵,提不得重物,还是你想帮他拿?”
如此不要脸地说了这些,江文薏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最后因为周遭实在太多人,她只得捏了捏手指,抬起头露出一个笑来:“那就谢谢王师兄包容家姐了。”
“好说好说,”王知勇以为真的在夸他,红着脸腼腆地笑了一下。
江文薏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忽然涌过来一群人,大老远地就冲他们挥手:“江师妹——”
是裴钦那几个人。
江文薏这才得意地牵了牵嘴角,挺直了身板,满脸的娇柔与坚强,跟着挥手:“裴……”
刚吐出一个字,就见裴钦几人经过她时打了个招呼,很快围到江雪深身边:“江师妹,需要我们帮忙提东西吗?”
江文薏捏了捏手心,面上闪过一瞬忿忿,又很快被压下。
“我堂姐好像有些不舒服呢,裴师兄来了就好,那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堂姐了。”
裴钦:“自然!”
江文薏又看向慕朝略显苍白却依旧平淡的脸:“堂姐,那我先走了。”
小腹还在痛,慕朝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滚吧。”
江文薏脸色有些差,却碍于人多,还是笑着告别了。
“对了江师妹,你是哪里不舒服啊?”走出一段距离后,裴钦忽然问道。
其他人也立刻七嘴八舌地关切道:“是啊,不然请假回去歇息一下吧。”
“任务我们会帮你完成的。”
慕朝原本确实打算直接回房间睡觉,但又实在不想一觉醒来,满床的血,那画面太过惊悚,还不如四处走走逛逛。
他们这次巡的便是雁归山百里之外的悲山。
说是巡山,主要目的就是摘些卷轴中记录的草药,灭几个不成器的小妖。
却没想到,没走多久,迎面就撞上了天工门的秦守。
秦守今日倒没带什么偃甲人,而是浩浩荡荡地领了一批天工门手下同样在巡山。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秦守在妖市受过奇耻大辱,被一个小少女,不用任何灵力,单凭在他看来笨拙的外道便差点将他活活砸死。
一看到他,额头上那股致命的钝痛便从心底袭来。
秦守眼底猩红,挥着手,便率领着手下,兴师动众地挡在了慕朝面前。
“小娘子别来无恙啊!”秦守咬牙切齿道。
裴钦最先反应过来,惊吓道:“江师妹,又是天工门!”
慕朝原本就被小腹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钝痛搅和得浑身不适,心中一片烦躁,冷不丁地被人挡住了去路,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啪”的崩断了。
他抬起眼皮,冷冷地看向秦守:“你又来送死?”
秦守同样抄着手冷冷地看着他:“小娘子倒很是狂妄,今时不同往日,我再也不可能让你近身……
话音未落,鼻梁猛得一阵剧痛。
秦守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手心一片刺目的血迹。
下一秒,面前忽然一道劲风,他衣襟一紧,竟是被人扯着往下俯去。
慕朝蓦笑了下,便抄起了拳头准确无误地挥到了秦守脸上。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
天工门的手下满脸错愕,秦守更是一脸吃惊。
他们隔着百步远,他是怎么以这么快的速度……分明周遭没有任何灵力的流动。
但他已经无法思考,下一秒,他便被狠狠砸在泥土里,就像在妖市那样。
不,比妖市更凶残,比妖市更丢人。
他像死狗一样被揪着头发一下一下往地里砸。泥土混着血腥味溅在脸上,痛得他浑身发抖。
那股狠劲吓到了在旁的秦守几人,更吓呆了天工门的手下。
终于在秦守的痛呼中,那群废物手下终于反应过来救他时,慕朝已经砸累了,起身一脚踩在了他脸上,目光森森地爬过冲过来的人。
“怎么?你们也想死?”
那些人吓得打了个寒颤,竟真的不敢往前半步。
只见面前的少女一身素雅襦裙,负手傲慢地踩在秦守脸上,面上是睥睨天下的傲慢。
一时间无人敢向前,无人敢出声。
直到王知勇捧着大包小包,姗姗来迟,摸不着状况地从人群中探出了脑袋,瞪大眼睛,惊诧道:“江师妹!”
他大声道:“你屁股怎么流血了?!”
第22章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
悲山空旷,背靠深渊,王知勇清澈的声音响彻在山谷之中不停回旋……
慕朝僵了一下,极缓极缓地收回了脚。
日光下,白色的布料微微反光,将这抹血红衬得更加刺目了。
“是啊,江师妹,你屁股怎么了?”裴钦跟着看了一眼,错愕道。
少年们还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被那一滩血色吓得有些怔忪。
“好啊,你们居然暗算我们!”裴钦身边的是个暴躁小弟,一把就揪起天工门弟子的衣襟提了起来,“用的什么暗器?说!”
这么多血,江师妹却一声不吭,定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少年们越想越气,这里除了他们就只有天工门,不是这些人下的黑手还能是谁!
天工门委屈到恼怒:
“放狗屁呢!别污蔑我们!”
“还嘴硬呢!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山谷之中,硝烟味愈发浓厚,战争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山野另一头巡山的几个少女听到争执声往这赶来。
云秀走在最前方,看了一眼便知晓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些尴尬,只能红着脸向大家解释了一下。
解释完……气氛更尴尬了。
天工门的扛着他们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少主跑路了,裴钦几个少年则目光尴尬地望向一旁。
只有王知勇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就提醒了一句话,气氛就变得如此诡异,捧着大包小包在一旁纠结。
看着慕朝愈渐凝固的神情,云秀忍不住安慰道:“那个,江雪深,一辈子挺快的,熬熬就过去了。”
慕朝:“……”你们正道管这个叫安慰?
另一旁的少女疑惑道:“可是只要我们学有所成,应该能修得长生吧。”
慕朝:“……”
云秀:“……”有点眼力见叭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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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江雪深在赤道生活得风生水起,好不快活。
今天做一下赤海的园林设计,将赤海布置得温馨宜人,明天约众弟子聚众吃个火锅,改善一下伙食条件,一时间赤海上下其乐融融。
日子过于顺心,江雪深完全不在意那厢慕朝是不是处于社死现场,甚至快忘了身体交换的事情。
直到这日,她正和王顺下着棋,大护法颤颤巍巍地推开了房门道:“魔尊大人,月蘅姑娘来了。”
江雪深指尖一顿,棋子落在地上。
月蘅她也晓得的,无他,只因月蘅是雁归山剑宗曾经的大师姐。
传闻中,雁归剑宗的月蘅冷若冰霜,却喜爱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如明媚艳阳下,可观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江雪深知道,她是众多剑修眼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是触之即痛的存在。也是师姐师妹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江文薏就极爱效仿她。
曾经在鹿野山,江雪深以为顾轻尘是真心想娶她,后来她又以为顾轻尘喜欢的人是江文薏。
直到某日撞见他酩酊大醉,踉跄着抱住她喊“月蘅”的时候,她才知晓这么些年,她竟然连情敌都没有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