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修长洁白,很快从他心口退出,沾满了血色,而他的手上握着的赫然就是他的心脏,炙热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那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踩过心脏就往屋内而去。
好似杀他,只是正巧,只是顺便。
秦守张了张嘴,轰然倒地,再也说不出话了。
胸腔的热意渐渐消散。
江雪深茫然地盯着帷帐,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体内的药效又蠢蠢欲动地席卷而来,她抓着被褥,颤抖着爬了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撞在墙上。
江雪深迷离地看向门边。
有人扶着门框走入屋内,随着他的动作,微寒的夜风涌入屋内。
他的身后是大片的夜色,衣袂被风微微带起一角,几乎要融入这片黑暗之中,昏暗光线下,他的眉眼却如从画卷中拓印出来的,明明是个大魔头,明明刚刚杀了一个人,站在那,薄唇微抿,却仿若天人之姿。
“魔……魔尊大人。”江雪深颤抖着出声。
第32章 狠狠地咬在了慕朝的下唇……
夜风从屋内涌入, 凉凉地扑在脸上,江雪深稍微清醒了些许,体内的燥热却愈发狂浪。
慕朝已经来到了床边, 他身上还沾着春夜的微寒, 错过帷幕,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像是含着千年不化的冰雪,冻得她一个激灵。
江雪深微微抬起头, 看向他。
昏暗光线下,慕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脸上隐约带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疲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扫了她一眼,问道:“中了什么毒?”
声音低哑,又冰冷。
江雪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打扰他, 令他不快了, 但现下也顾不了这么多, 手腕处的冰冷让她体内的躁郁缓减了不少, 轻轻吸了一口气,江雪深如实道:“合欢散。”
慕朝愣了一下, 随即想到了什么, 蹙了蹙眉, 目光冰冷:“药效多久结束?”
“自然, 那江姑娘中了合欢散,若不能与人欢好就会如千虫撕咬,生不如死。”方才那男人的话蓦然跃入脑海。
江雪深脸上一烫,分不清是药效还是害羞。
这要怎么说, 说自己不与人欢好就会生不如死吗?她有些茫然。
“好像过不了药效。”酝酿着回答,因为羞耻,体内的那股燥热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赤海有解药吗?”
“没有。”
见她这副欲语还休的表情,也能猜到个大概。慕朝握了握拳,又很快松开。
“能走路吗?”他问。
闻言,江雪深用力攥紧床案的边角,咬着牙站起身,还未踏出半步,脚底一阵虚软,下一秒便一头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冰冷的气息贴在脸上,却再也无法浇灭心里的欲/火,江雪深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攥着慕朝的衣襟,半埋在他胸膛,欲哭无泪道:“可、可能不太、太能走。”
她已经说不利索话了,一说话就控制不住尾音的娇媚,听起来就很羞耻。
只能很用力地攥紧他的衣襟。
怕他丢下她,怕方才的男人周而复返,还怕……自己无法抗拒这溺人的热浪,做出不妥的举动,冒犯了他。
但再害怕也抵不住来势汹汹的药效。
夜风再也扑不灭脑海中疯狂叫嚣的声音。
她的脑子越是清醒,那个声音越是放肆,连指甲攥紧手心的痛楚都是那么火辣辣的清醒,清醒到,好像只有此刻的感情是真实的,其他一切都是虚妄。
隔着衣料,慕朝的体温冰如寒霜,却衬得她愈发滚烫。
江雪深用力闭了闭眼,颤抖着道:“能、能送我回家吗?”
她不知道回家能怎么办,但总归能比现在好。
她快要……撑不住了。
耳边似乎听到慕朝“啧”了一声。
下一秒双脚离地,身子倏然失重,江雪深迷茫地抬眸,正撞上了慕朝漆黑的双眸。
他的瞳孔中清楚地倒映出她此刻意乱情迷的娇羞模样。
越是想保持理智,却越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脖侧,肌肤相贴之时,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但不够,远远不够。
慕朝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屋外的夜风吹在脸上,吹不散她此时的躁热。她不安地在他怀中扭动着,想要离得他更近,却被桎梏住动弹不得。
他走得很快,走下台阶,穿过廊道,直到走到莲花池边才停下脚步。
江雪深迷离地看着他,然后视线又滑到了他脖颈边绀青色的脉络,舔了舔嘴唇,脑子一空,轻轻咬了上去。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轻颤了一下,下一秒,怀抱一松。
江雪深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
“扑通——”一声,莲花池水花四溅。
冰凉的池水瞬间钻入鼻腔、口腔,灌入肺中,混沌的大脑在瞬间清醒无比。
慕朝竟然把她扔进入了池里!
池水呛出去,又很快呛入更多的水,江雪深扑腾地挣扎着抓住池边滑溜溜地岩石,浮起来的时候,浑身冻得发抖。
呛得快没了半条命。
而罪魁祸首正蹲在岩石上,抄手看着她,冰冷的表情居然浮上了一抹笑意:“这不就解了。”
江雪深:“……”我解你个五加皮。
初春的池水彻骨地寒冷。
江雪深上岸后,浑身重得要命,被夜风一吹,冻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但总归药效被暂时压制了。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回到江府的时候已是夜半。
除了三三两两几个守夜的侍仆,整座江府都溺于昏黄灯火之下,进入了梦乡。
慕朝并没有离去,等她躺在床上之后,便开窗坐在了窗台之上,抱手而睡。
今夜浮云如绢,皓月落在新枝之上,又清又冷。
江雪深辗转反侧,最后侧躺着盯着看了很久,终于后知后觉地记起了一件事。
每月十五是慕朝头疾严重的日子。
江雪深猛得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慕朝。
他微靠着窗璧,双眸紧闭,似乎是睡着了,但眉心却微微蹙起,像是入了梦魇,连额边都隐隐渗出了一些细汗。
江雪深攥紧衣袖,为他轻轻拂去细汗,站在窗台边,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
慕朝的头疾隔三差五都会发作,每月十五尤为痛楚。在赤海时,除了实在痛到不行的时候她才会喝一点苦涩的草药,其余时候,大护法都会像这样,帮她按穴,缓解痛苦。
大护法帮她按得多了,她便也跟着学到了一些手法上的技巧。
动作轻柔却有力,一下下摩挲在他微微跳动的脉络上。
慕朝的眉头渐渐松开,呼吸逐渐平稳。
她按了一会儿觉得身体又冷又热。
冷是方才在莲花池泡了冷水,加上一路冷风的喧嚣,大抵是中了风邪。
热则是——
江雪深单手捂住脸低下了头,那男人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侧:
“若不能与人欢好就会如千虫撕咬,生不如死。”
体内压制许久的热意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消片刻,便席卷全身,从浑身上下的骨脉到血液,到每一缕发丝,如附骨之疽。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身体比她迟钝的思维机敏许多,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就着按头的动作,倾身靠在他身上,不满足地磨蹭着。
肌肤相触之时,脑海中那点理智便分崩离析。
她解开自己的腰带,拼命撕扯着衣襟,恨不得全身黏在慕朝身上。
褙子落在了地上,她忙不迭地又要去解襦裙的衣带。
动作慌乱又急迫。
直到眉间一痛,她被缓缓推开,缠着衣带的指尖微顿,她抬头,撞入一双如古墨般深沉的眸光之中。
“你是在占我便宜吗?蚂蚱兔。”他说。
江雪深咬紧下唇,直到出了血,才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在做什么?
非礼吗?
她瞪大了眼睛,面上没有什么情绪,眼泪却簌簌落下。
慕朝顿了顿,剩余嘲讽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没有说出来。
“你哭什么。”
江雪深闷声道:“就是觉得丢脸,很丢脸。”
很丢脸很丢脸,这辈子从未这么丢脸过。
要不是脚底发软,她想立刻扑回床上,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慕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下窗竖竖地一把抱起她。
江雪深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窗台,慕朝又跟着坐了回来。
二人面面相对,慕朝拉过她的衣襟,理了理,将微微显露的风光又给遮了回去,然后垂眸帮她系好了腰带。
离得有些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像雪天的青竹,干净又孤傲。
体内的热浪还在不停翻涌,江雪深羞耻地靠在了窗棂上,带着鼻音说得很快:“你先走吧,不然我不知道会对你做些什么。”
慕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对我做些什么?”
江雪深不说话了。
看她一副恨不得当场自戕的模样,慕朝瞥了许久,终于道:“有办法可以解。”
江雪深眼睛蓦地一亮,迅速抬起头看他。
慕朝被她看得有些别扭,攥拳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你知道我的血,可以解百毒,医百病。”
江雪深点了点头。
“但不能频繁服用,这个月你已经用了两次了,再服用便不可能再脱离,只能长期使用,否则,曾经被压制的所有痛苦都会加倍还到身上。”他顿了顿,看向她,“即便这样你还要用吗?”
江雪深愣了愣,她自问自己和慕朝并没有熟到可以买断他血的程度。
绝对不可以尝试。
她的脑海里是这般想的,说出口的确实:“没关系,我要用。”
体内的诉求已经完全盖过了理智,在话脱口的瞬间,一把扑到了慕朝的怀中,喉咙又涩又痒。
“我要。”她说。
慕朝捏了捏她的脸,将手递了过去,大方道:“咬吧。”
江雪深盯着他纤细修长的指尖许久,鸦羽似的睫毛终于蒲闪了一下,越过指尖落在了慕朝的薄唇上,慌乱地收回来。
心跳很快,耳边嗡嗡作响。
她张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指尖,贝齿轻轻扣过,却不用力,像是品尝一般,用舌尖细致地描绘着轮廓。
慕朝只觉得指尖又痒又麻,眸色一暗,伸手掐住了江雪深的脸:“你话本子少看,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雪深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像是溺水中的人,拼命挣扎着,想抓住一根稻草。
这样还不够。
脑海里不停叫嚣着:这样还不够。
她意犹未尽地松开慕朝的指尖,用手攥住,不再继续咬,却又不肯松开。
“不用血么。”慕朝问道。
血。
江雪深眸色一亮,盯着他的唇,道:“用的。”
说罢,凑过去,狠狠地咬在了慕朝的下唇。
第33章 月深人静,不如做点别的吧……
她的动作很笨拙。
咬人的时候确是又狠又准。
几乎是她咬上来的瞬间, 慕朝就感到唇间蓦然一痛,很快涌出一抹腥甜。
他没有蹙眉也没有躲开,只靠着窗棂, 睁着眼睛, 眼眸下垂时,隐约还能看到她轻颤的眼睫。
这种感觉很像他们初初互换时那样,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同。
哪里不同, 他有些怔松。
正在思考时,这只笨兔子攥着他的衣襟, 轻轻舔舐着他的血,似是不满意,她咬得越来越狠,直到他微微启唇,她才轻轻松开贝齿。
慕朝静静地看着她几乎整个人扑在了自己的怀中,看她的手渐渐从衣襟往上攀附, 忽然感觉舌尖被舔了一下。
又很快被一团柔软包裹住。
他能品尝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也能尝到白糖糕似的清甜。
她轻轻含着柔软, 像是在沙漠中独行的旅者, 终于寻到了一滴甘露,又像是沉溺于深海的人, 抓住了一块浮木。
她不再咬他, 动作轻柔又虔诚。
不知过了多久, 她向后退了一点, 又忽然轻轻地啄在了唇上,借着触碰到他的姿势,她弯了弯唇,笑了。
月上枝头, 屋外虫鸣不断,但屋内,却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炙热,缠绵。
谁也没有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湿润从唇间划过脸颊,下一秒肩头一重。慕朝愣了一下,低眸看去,她微微偏头,侧脸靠着他,双眸紧闭,呼吸平缓,似是睡着了。
她的唇上还沾着一抹妖冶的血色。
夜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慕朝默了默,唇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是烧到了心底。
他垂眸抚向了心口处,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但是却空荡荡的。
像是他曾经见过的青铜钟,一下又一下,都是人为敲击发出的声音。
青铜钟本不会自己发出浑厚低沉的声音,他也一样。
他将她凌乱的碎发挽到了耳后,然后掐了掐她的脸。
白皙的脸颊很快红了一片,江雪深脸上一痛,很快睁开了眼睛。
窗边的灯火已经被风吹灭,只有院落里的纸糊灯笼还在敬业地微微透着荧光。
江雪深一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慕朝紧绷的下颌,心飞快地跳了一下,马上坐直了身子,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好看的薄唇现在似乎有些红,下唇的伤口破得愈发显眼。
唔,这好像是她的战绩。(丽)
体内的药效被压制了,她的脸却愈发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