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景清就也瞟了一眼祁筠。
可景沥马上又来到祁筠的跟前,对他行了一礼,“祁首辅,以前的事是浅浅不懂事,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祁筠眯眼,景沥现下这姿态,真的放的有够低的。
“沥亲王说笑了。”祁筠幽幽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既缥缈又深沉,“只要公主以后不再肖想什么不属于她的,臣自然与公主相安无事。”
这话听着着实狂妄,但景沥知道祁筠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保证了,只要景浅不再妄想嫁给他,那么过往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多谢首辅。”
景沥又看看景浅,道,“浅浅,以后乖点。”
景浅再也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景沥走得已经有一段距离,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时,景浅还是站在原地,执意着不肯离开。她身边的丫头们都在劝她,说外面风大,让她快回去。景浅转身正欲走时,一个女子突然拽住了她,着急的问,“沥亲王人呢?”
景浅看着女子的侧脸,觉得并不不认识她,而对方也一直望着远处,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拽着的人是谁。
但景浅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已经走了。”
女子失落地松开景浅,一脸失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喃喃道,“已经走了啊。”
景浅看她状态不太对,想问她些什么,女子却已经转身走了。
这女子,赫然就是谢湘然。
: 景沥和谢湘然的故事可能会比较狗血哈哈哈
第64章 杀鸡儆猴
次日, 祁筠第一次上朝, 新官上任, 他的这把火又烧的太过猛烈, 引得堂上众官员纷纷侧目。
祁筠穿着剪裁合适的朝服,目视前方,手执笏板,不疾不徐的走到最前列,无需多言,身上自带一股闲人勿扰的气势。
只是他这幅威严的模样还没有保持多久,众大臣就发现这位不苟言笑, 浑身冷冰冰的首辅在看到一个官员时表情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甚至还微微行了个礼。
众大臣翘首去看,就发现与祁筠谈话的是姜尚书姜宏艺,心下瞬间了然,当初祁筠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竟然还能入得姜宏艺的眼,娶到姜府千金姜欢喜,这件事在京城还热闹了还一阵子呢。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戏谑, 果然甭管你是谁, 甭管官儿多大,见到岳丈还是得乖乖地行礼。
何旭和赵凤来以及周时生也都被加了官职, 但三人都是中规中矩的,没有祁筠这么逆天,远远看到祁筠, 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祁颂在另一列看着另一侧的祁筠,心中不免有些黯然,他曾经最看不上眼的儿子现如今官衔比自己还要大上一整个品级,真是世事无常啊。
景清因为刚刚登基,还不好太放肆,故而每日上早朝还都算是准时,今日却是来的早上了许多,一进金銮殿,他那双桃花眼就精准得定位上了祁筠,第一次和祁筠一起上朝,这感觉还真是新鲜。
安公公守在一侧,清清嗓子,大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景清还是看着祁筠,却见祁筠竟是一动不动。
倒是张太师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奏。”
“哦?”景清提起了兴趣,这张太师在朝中一直是个中立派,人迂腐又保守,很少上奏,“太师有何事?”
“陛下,您登基已有几日,但后宫仍然空缺,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臣认为,您应该早日充盈后宫,册立皇后,这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景清眸底的兴趣瞬间浇灭,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没有想到张太师竟然一开口就是要他选妃子立皇后。
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许是这件事引起了众大臣的兴趣,安静的臣子们竟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了起来。张太师之所以会突然有此提议,还不是因为他府中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千金。
自古大臣都喜欢将府中的千金送入宫中,以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和声望。
所有人都没料到,向来保守的张太师竟然突然开窍了?!
景清压压嘴角,微嗤。
众大臣忙噤声,虽然景清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平易近人,但他们可不会天真地觉得这位主儿真的那么好说话,就凭他如此这么年轻就能登上帝位,他怎么也不会是个善类。
只见景清坐在龙椅上,身子稍稍向前倾,表情喑哑,蓦的轻笑了一声,唇瓣开开合合,“张太师,这件事就先不劳您费心了,朕自有打算。”
张太师有些急,脸蹭的涨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陛下,臣”
“张太师。”景清倏地提高声音,暗含警告,天子之威尽显无疑,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众大臣,恹恹开口,“还有其他要上奏的吗,没的话”
“陛下,臣有本要奏。”
大殿上瞬间安静一片,然后偷偷观察着景清的官员就发现,景清一听到声音眸光猛的一亮,盯着说话的人,兴致昂扬,“首辅,你有何事,说来听听。”
大臣们心里翻着白眼,心想陛下这熟稔又有些随意的态度,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和祁筠关系好啊。
祁筠向前一步,整个人淡漠如水,眉宇间总是萦绕着沉静,不卑不亢地开口,“陛下,朕要弹劾都督俭事、太仆寺卿、盐运司同知、上林院监正等人互相勾结,中饱私囊,打压下级同僚,无端收受贿赂”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三把火,这会儿所有人心中都蹦出这么一句话,本以为祁筠顶着这么大个官衔和才不配位的骂名,该是压力倍增的,首先要做的就应当是拉拢人心,团结同僚,却不想他这上朝第一日的第一奏竟然就敢指名道姓的弹劾官员!
听听他这提到的都是谁啊,都督俭事、太仆寺卿、盐运司同知这一个个一位位可都是二三四品的大臣啊,祁筠他他怎么敢?!
朝中官员结党私营、暗中勾结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这几位一直都是这么个做派,朝中主人都心照不宣,就连景浖以前也未尝不知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现下,祁筠将这些竟然全都摆到明面上,这这是为了树立官威、杀鸡儆猴吗?!
众大臣觉得心里一阵恶寒,浑身长起了鸡皮疙瘩。
被点到名的大臣心中惊慌,可面上装的镇定,均矢口否认。
景清眼中的光芒更加热烈,看向依旧沉稳的祁筠,“首辅,几位爱卿不承认呢,说是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祁筠从到到尾甚至没有看他弹劾的那几位大臣一眼,仿佛,丝毫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一般,他神情不变,双手拿上走着,“回陛下,臣有。”
几位大臣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奏折。
景清朝安公公扬了扬下巴,安公公会意,朝祁筠走来,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走祁筠手中的奏折时,都督俭事突然跪倒在地,“陛下,臣有罪!”
他一开了头,方才祁筠点到名的几人也纷纷跟着跪下,接连认错。
安公公闻言手一顿,祁筠随即将奏折收了回去。安公公看他这举动一愣,眼中流露出淡淡询问之意,祁筠微笑,安公公张唇了然,点点头又回到了景清的身侧。
回去的时候步子还有些飘,这祁首辅,胆子确实是忒大了些。
都督俭事等人也看到这一幕,见祁筠浅笑着扫过他们,心中知道自己中计了。
可已经晚了。
景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来吧,都督俭事,就您先说说,您犯了什么罪?”
都督俭事垂头叹气。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栽到了一个刚上任的毛头小子身上。
众人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其实比起那些更加肮脏的交易,他们做的真的也就还好,但现下祁筠都已经提出来了,景清作为一个护短的皇上,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他的首辅的,快速地治了罪,几个四品和五品官员革职,二品和三品官员则暂时听候发落。
散朝后,景清还邀功似地冲祁筠挑了挑眉,可祁筠就当没看见似的,转头就走。
景清撇嘴,小声嘀咕,“嘁,真是冷漠,自己公报私仇还有理了!”
安公公陪着景清往养心殿走,路上见景清心情颇好的样子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踌躇着问出口,“皇上,咱么首辅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空手套白狼,勇气可嘉啊。”
景清步子一顿,斜眼看着安公公,冷哼,“你真的以为祁筠那奏折里什么都没有?”
安公公再次凌乱,又结巴了,“难难道不是吗?”
景清嘁笑了一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你还是不了解他哦。”
安公公看着景清的背影,冷风吹到他的脸上,让他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
祁筠是真的准备了证据的,只是他有心吓那些大臣,所以,故意制造出一种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只是在恐吓大臣们而已。
大臣们以为自己上当了,心中只会更加愤懑郁结,这可比拿着明晃晃的证据指认他们更让人身心愉悦了。
想清楚了祁筠的动机,俺公公忍不住浑身发冷,心中不由的想,以后招惹谁都一定不能招惹祁首辅,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边祁筠下朝后,姜宏艺本准备叫住他问下他今天怎么如此激进,却被其他想巴结祁筠却不敢的大臣给绊住了脚,一时无法脱身。
而祁筠,则是碰到了一早在城门外候着的吕御医。
祁筠一看到一脸焦急地吕御医,就知道一定是谢巧安上次的药有眉目了,目光微沉,“吕御医,马车上详说。”
吕御医看着暗中打量着两人的其他官员,也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欣然前往。
一上马车,祁筠开门见山,“吕御医,怎么样,结果如何?”
吕御医叹气,听得祁筠心中一揪。
“药中的确如首辅您和夫人所料,掺了其他的东西。”
虽然早就猜到,但祁筠此刻不免还是有些忍不住情绪,“何物?”
“此物非常蹊跷,臣和太医院的各位同僚几乎查阅了所有古籍,终于找到了它,此物对女人的作用极为凶悍,如果少量服用会导致身子逐渐虚弱,无法怀孕。
但若是长期且大量服用会导致体力不支,头痛心悸,小腹剧痛难忍,最终很有可能窒息而亡。
臣发现,尚书夫人的药里这种东西包含的就非常多,这是有人故意要致夫人于死地啊!”
祁筠唇瓣紧抿,身上充斥着盛怒,吕御医坐在他身旁几乎觉得难以呼吸。
祁筠知道谢巧安对姜欢喜有多么重要,若是欢欢知道,该有多崩溃。
第65章 揭露(一)
果然, 吕御医到首辅府将一样的说辞讲给姜欢喜后, 姜欢喜的心瞬间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许氏一定是许氏做的!”
“我这几日已经暗中派人接触了给岳母熬药的那个丫鬟, 但那个丫鬟说她是这几日新调来的, 之前熬药的不是她,我的人观察了她几日,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小动作。
这说明,许氏为了掩盖她做的事情,一直在不停地换婢女,而我们非常不巧的碰上了一个新换来的,许氏可能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她做些什么。”
姜欢喜几乎喘不上气, 急急的,“那难不成我们还要等?”
“当然不。”祁筠眯着眼看向屋外,“时辰也差不多了,他也该到了。”
“谁?”
“你忘了之前你派人去蓉城找孙叔了?”
“是,可是我派去的人给我传信说一直没有找到啊。”
这件事也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姜欢喜的心里,让她迟迟不敢忘,她答应过杏儿要帮她报仇,可直到现在孙叔还下落不明。
“等等, 难道”姜欢喜抬头看着祁筠, 眸里闪过惊喜的光。
“是。”祁筠印证了姜欢喜的猜想,“之前两次你说找不到孙叔后, 我便也派人过去找了。他是打定主意隐姓埋名,藏得非常隐秘,不过好在, 几日前,我的人找到了。
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后,他们就能到京城。我们现在去姜府,半个时辰后,等孙叔来,不论是娘的毒还是杏儿姐姐的死,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杏儿站在一旁愣愣的,祁筠的一席话就像一个天大的惊喜突然砸到她脑袋一般,让她一时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还是幼彤和幼蓉,杏儿早就和她们姐妹相称、坦诚相待,她们姐妹二人都知道杏儿的事。这会儿她们两人激动地晃着杏儿的胳膊,一口一个太好了。
她们的恭喜,让杏儿知道,她马上就可以为姐姐讨一个公道了。
姜欢喜也是化悲为喜,喃喃,“祁筠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做这么多
祁筠轻笑,握住姜欢喜的手,温柔而坚定,“小傻瓜,走吧,为娘报仇。”
——
姜欢喜这次没打算给许雅灵留任何面子,她铁了心的要闹大,甚至,她也不准备听谢巧安的瞒着姜宏艺。
这件事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许氏不仁,竟然歹毒到想要她母亲的命,她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余老太太、姜宏艺甚至三房的所有人都被姜欢喜召集到了主厅,不消片刻,除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姜明致和已经嫁出去的姜欢宜与姜欢芸外,大家都来了。
许雅灵也听说了祁筠的一步登天,现在看着祁筠的这张脸就心烦,本来姜欢宜嫁的才是最好的,后来姜欢芸一个庶女攀上了戚天复,非但如此,她还利用戚天复的身份将何柳青那个贱人接到了将军府去。
就算是这些也便罢了,毕竟她心中最大的安慰是姜欢喜嫁给了一个不受宠的祁筠,姜欢宜怎么都能压她一头。
可现下,祁筠官至首辅,深得皇上信任,她以前做的所有努力就像是笑话一样,现实生生地打她的脸。
许雅灵阴阳怪气的,“哟,当上首辅夫人了,谱就是大啊,也不说什么事情,就把我们所有人都聚到一块儿。”
闻言,祁筠淡淡地看了许雅灵一眼。
许雅灵感受到他的目光,浑身一怔,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从内至外的冷意,竟然会出自如此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