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假笑——酒池兔窝
时间:2022-01-08 12:16:03

  唯二打了照面的只有贺见温和岑恒。
  不可否认,大约是贺见温众星捧月的光芒过于强盛,致使她从头到尾分不出多余的视线给旁人。
  虽然油腻也是真的。
  时氏社交守则第一条,没印象也要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连管家这种上世纪才会出现的职务都有配备,贺家倒是挺讲究。
  这位小先生约摸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样貌端正,看着白白净净的。眼尾微微上挑,略显攻击性,说话时却会看着对方的眼睛,于是这份温和便将那一丝丝凌厉化作了绕指柔。
  听到时晚缇的答复,他略有些惊讶,复又垂眸笑了:“您竟然记得我。”
  并不。
  时晚缇礼貌微笑。
  “对了,您刚才有见到少——,咳……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头发卷卷的少年吗?大概这么高。”
  他在自己的额尖比划了一下。
  那不就是贺 * 见温么。
  这小先生改口得突然,莫不是怕她发现贺见温私下的另一副面孔。
  倒是挺心细,虽然她已经知道了。
 
 
第20章 .  水果硬糖(三)   我不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晚缇感觉她的牙缝里还残留着糖果猎奇的混合味道,当下果断地指了指贺见温跑走的方向。
  微笑道:“有呢,往那边去了。”
  “好,谢谢。”
  “哎——”时晚缇叫住他。从手包里摸出方手帕,追上去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
  “这怎么使得——”
  “二层的中央暖气开太大了,跑来跑去想必出了不少汗,拿去用吧。”
  赶紧擦擦汗冷静一下,然后码足劲儿逮住贺见温那个小兔崽子。
  这世上就没有她报不回去的仇。
  时晚缇心下冷笑阵阵,面上神情愈发温柔似水:“没关系的,您快去吧,不是在找人吗?”
  搞快搞快,再不快点人都跑没影了!
  管家垂下眼睑,看着棕色格纹的手帕,抬头对她笑了笑:“谢谢,我会洗干净还给您。”
  还不还的不重要,她寝室抽屉里至少还有四五块同品牌的,重要的是一定要把人逮住。
  尽管时晚缇不清楚贺家的管家想做什么,但她认为自己为贺见温落网出了一份力,于是理所应当地心情愉悦了起来。
  -
  这一小段插曲过后,很快到了两家约好的饭点。
  时晚缇提前到了十分钟,站在包厢门口,隔着大老远便瞧见满脸不情不愿,赶鸭子上架似的被撵来的贺见温。
  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位管家小先生,看他拧着眉,表情严肃,大约是在进行一番口头说教。
  “少爷,请问您是什么新婚之夜和人私奔出逃的嫁娘吗?都什么年代了,请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戏码,贺先生怪罪下来我会很难办。”
  “你也知道是什么年代了?包办婚姻?嗯?”
  “……您有心仪的对象吗?”
  “???”贺见温匪夷所思:“没有……吧,有关系吗?”
  “既然没有,时小姐就是先生为您挑选的最好的路。”
  “我就是不想走他给我的路,天仙下凡都没用!再说,你都没接触过,怎么知道时晚缇什么样?我跟你说,有些人不能只看脸,你不知道她多过分——”
  “咳——时小姐。”
  管家眼尖地瞄见纱纺的一角裙摆,连忙重重地咳了一声。
  贺见温像是没听到一样,完全不理会他的暗示,继续义愤填膺道:“你是不知道,时晚缇这女人不单颜好,能力也一级棒。而且是纯艺系的大才女……不,又好看又有脑子的应该称为仙女。善解人意知进退,嘴甜人也甜——你说过不过分?这让别人怎么活?我不配,是我不配。”
  管家:“……”
  “哎,这不是时小姐么。”
  贺见温好像刚刚才注意到拐角站着个大活人。
  他一转上半身,手肘撑墙,手心拄着头,口中吹出一个风流的口哨,笑吟吟地露出一边小虎牙。
  “好巧啊。”
  时 * 晚缇抿唇,默着声抬眸看他。
  贺见温撑着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刚才那个强行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吹出一通浮夸彩虹屁的人不是他一样。
  “扑哧。”
  到底没绷住,时晚缇从唇边溢出一声轻笑,偏过头掩饰般掩唇轻咳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嗯。是很巧。”
 
 
第21章 .  水果硬糖(四)   小骗子
  大约时晚缇的反应过于出乎他的意料。
  或假意,或漠视,再者冷嘲热讽。
  贺见温独独没想到会凭白得来了一个笑。
  一个甚至谈得上友善的笑。
  贺见温心上宛若被白羽轻轻拂了一瞬。
  柔柔的,痒痒的。
  他垂眼看她,“笑什么……”
  “想笑就笑了,不可以吗?为难贺小少爷了,昧着本心说这些话。”
  倒也……不尽然。
  贺见温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撇开头,挡住身后人探究的视线,微微低头,小声说。
  “还笑,前脚答应我,后脚给他指路。嗯?小骗子。”
  “我可没答应你。”时晚缇挑眼看他,摸出张揉成团的糖纸晃了晃,“榴莲和牛油果……拿我寻开心呢?”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贺见温微微蹙眉,满脸不解:“怎么就拿你寻开心了?我可是把最喜欢的两种口味全都给你了。”
  时晚缇:“?”
  行。
  她倒是完全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又被抓着穿成这样。”贺见温抓了抓服帖的头发,扯着身上一本正经的衬衣领带,头痛抚额:“这下完了,你父母肯定相当满意,还不得抓着我俩当场结婚?”
  时晚缇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太阳穴:“如果你在开玩笑,我觉得现在的场合不大合适。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认为你这里好像不是很正常。”
  “我拒绝和过度自信到不正常的人交流。”她后退半步。
  贺见温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
  “我不认为只是外形上的改变能影响事件走向,只会徒劳地降低双方好感。最终结果……”
  时家的态度始终令人费解,她不明白影响结果的关键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点却是很明了——
  既然时夫人没有反对,一旦她认可了,就算贺见温只穿一条内裤顶着爆炸头宛如非洲难民,时夫人也绝不会露出半点不悦。
  不得不承认,时晚缇的某些方面,同时夫人的确是十成十相像。
  她忽地忆起第一节 马哲课时,讲台边相谈甚欢那两人。
  以及坐在发烫的日光下,握着黑色碳素笔,时不时低头在书上勾勾画画的认真侧影。
  贺见温是当真敬重时庭之。
  时晚缇默默垂下眼睑,心道:你早晚会感谢我的。
  “怎么不说话了?”毫不知情的贺见温看她没了动静,插着口袋,歪头从下往上看她。
  “别生气啊,我只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喏,裙子都要被你抓皱了。”
  时晚缇一愣,后知后觉松开了死死攥着裙摆的手指。
  对于惹事后和时夫人见面这件事,时晚缇相当发怵。 *
  她很不安。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贺见温:“见我爸就这么紧张?”
  “……”
  她现在收回前一刻的动容还来得及吗?
  时晚缇:“爬。”
  -
  贺先生和时晚缇想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大约出于外界对贺家“暴发户”评价的影响,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贺先生是一个大腹便便、中年谢顶的形象。
  直至同这位五官俊雅,文质彬彬的商人先生见了面,时晚缇才领悟了一把所谓“不要从他人口中去认识一个人”的真正含义。
  贺先生的样貌过于清秀,甚至身形有些几近不健康的瘦削。
  所以他……大约是像母亲更多一些吧?
 
 
第22章 .  梅菜扣肉塔(一)   你今天真是美到我心……
  再仔细回想一下自家那位沉默寡言,眼镜片还时不时反着精明的光的时大校长。
  相较之下,您两位到底谁是利益至上的商人,谁教书育人……
  不过今天时大校长倒是罕见地迟到了。
  之于大多数职业、进一步说,从事教师职业的人,“如约而至”四个字极为重要。
  时庭之尤其,他一向认为不以身作则,便没有资格站在那一方讲台上授道解惑。
  事实也正如此。
  看来他对贺家也不甚满意,以至要用这种方式无言抗拒。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对时家人来说是一段不甚欢喜的姻缘,最终又选择妥协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她该关心的。
  但关乎终身大事,她总归不愿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得就把后半生随意交了出去。
  她复又微微抬眸时,时夫人端庄的背影落进眼底,她像一尊精心雕塑的女神像,无论何时都衣着得体,落落大方,展示给众人最无瑕疵的一面。
  时晚缇将近一米七的个头,每每站在她跟前,却总觉着整个人像是矮了一截。
  还好贺见温在。
  在时夫人无声的威压,和烦人精贺见温之间,二者取其轻,时晚缇果断转向了对面,然而不出半分钟时间,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两边长辈寒暄的功夫,对面那人拼命朝她挤眉弄眼,生怕时晚缇注意不到他似的。
  微笑。保持微笑。
  时晚缇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个小聋瞎。
  本以为这种场合他多少会收敛些,不理睬就好,没想到时晚缇完全低估了对方厚脸皮的程度。
  当着两边长辈,众目睽睽之下,贺见温长腿一迈,直直越过贺先生站到了她身边。
  “缇缇,你今天真是美到我心坎上了。”
  时晚缇:“?”
  滚啊!
  这人指定是又在琢磨什么油腻的招数。
  都说了没用……
  “谢谢。”
  时晚缇保持微笑,矜持地拢了拢落在耳边的碎发。
  拢……拢不着??
  反而触到了一片不属于她的温度。
  冰冰凉凉,覆在温热的手指上,体感很是舒服。
  “我来吧。”
  他掬起一捧细碎的黑发,轻轻绕在时晚缇耳后,结果食指的镂花黑戒却勾住了一绺编发。
  本人毫不知情,深情凝望着时晚缇, * 然后一把将她精巧的编发薅成了炸毛。
  贺先生:“……”
  管家:“……”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时夫人,也仿若错觉般的,眼皮抽抽了两下。
  有那么一会儿,整个二层像是没了活人气息一样安静。
  贺见温低头,默声盯着指缝里仍挂在戒指上的几根头发丝,嘴唇上下张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时晚缇不由想到了可云见到司令后,含着泪欲语还休那张经典动图。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社会性死亡的尴尬时刻哪来的闲心联想表情包,大抵因为至少这一下没有把假发扯歪,更不会痛,这对贺见温这种天生的意外创造体来说已经足够不容易了。
  也大约和场合不对有关系,她总不好当着贺见温老爹把人儿子塞进棺材板里,再盖上盖拍土压实。
  “没关系。”
  时晚缇冷静地拆开编发,随意把散开的头发往耳后一掖,取下胸前的蔷薇胸扣别了上去。
  贺见温这才回过神,后知后觉说:“抱歉……”
  “怎么顺序还反了呢?”
  时晚缇笑道,两边的长辈于是也顺着玩笑话揭过了这茬,随着引路的侍应生进了里间。
  贺见温落后两步,像主人不在家撒欢啃了沙发的笨狗一样,耷拉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话说得小心翼翼,连声音也放得十足轻。
  但见对方没反应,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紧张兮兮地补了一句:“你要想凶我也是可以的。”
  时晚缇扫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原来我在贺小少爷心里是这么个形象。”
  她未曾把话点明了说,贺见温却立刻换上满脸真诚。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
  紧跟着便是一通连珠炮似的、变了法的夸她,时晚缇听得直想发笑,又忍住了,微微抿了抿唇。
  既不松口,却也没有认真地在生气,这种行为活脱脱就是——
  时晚缇骤然垂下了嘴角。
  小女孩假装闹脾气等人来哄?
  这般微妙的情绪……谁有都可以,独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时晚缇捏了捏眉心——她感到头痛时常有的举动。
  贺见温显然也注意到了,略微偏头看她:“怎么了,不舒服?”
  如何开口?
  因为她自认为做出了不恰当的行为,所以感到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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