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掉下来,她吸吸鼻子,“老板,你……你好凶哦!”
一跺脚,又怕又气地跑了。
江砚池难以置信地看着敞开的门口,心里竟很想骂脏话。
该死的!他暴躁地抓了把头发。
若是别人敢这么闯进来,他早就扔出床头的台灯,叫他这辈子都不要在他眼前出现。
平息片刻,看一眼床边柜子上的手表,已经六点四十,他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他作息向来规律,不知是不是很久没在这留宿的缘故,昨晚竟然失眠,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而在她出现之前,他甚至在做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才因此错过起床时间。
想起梦中某个场景,他不自觉地喉结滚动了下。
懊恼地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脚才着地,就听见楼梯方向传来肆无忌惮的喊声。
“赵阿姨,老板起了,可以下馄饨啦!”
声音欢快,中气十足,哪有半点刚才的胆怯可怜样!
一声嗤笑。
他颇有些无奈地揪揪眉心,像是十分头疼。
第二十章 胡萝卜小兔
江砚池下楼时, 手里拎着两只粉色拖鞋。
杨晋跑步回来,远远地见老板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东西, 习惯性地要上去帮拿。
等来到楼梯下,见到鞋面上一只兔子一只胡萝卜时, 他及时止住脚。
“杨助理, 快来,馄饨就快好了。”
时茵从餐厅门里探出头, 朝他喊道。
楼梯上的江砚池脸色微沉,慢慢走下来。
杨晋瞄一眼老板神色, 站得笔直,“我不爱吃馄饨。”
时茵轻哼一声,“赵阿姨说了,你一顿能吃六十个馄饨。我一共就包了三十个, 你就当尝尝鲜吧。”
江砚池手里的拖鞋“啪嗒”一声掉在楼梯上, 滚下来。
时茵吓了一跳,以为是卷卷在作妖把什么东西弄翻了。
走出去看, 才发现江砚池正站在楼梯倒数第四层上,阴着个脸。
起床气这么大?她心中嘀咕。
再看看地上, 原来刚才啪嗒掉下来的是一只拖鞋,是她之前“落荒而逃”时遗漏在他房间的。
而另一只, 还在他手里。
悲催的是,地上那只的胡萝卜已经离开鞋面,滚在一边。
其实,这拖鞋和她头上的兔耳朵一起,是买身上这套家居服赠送的。
质量肯定好不到哪去。
不过,江老板也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下来啊, 什么仇什么怨?
她仰头叉腰瞪着他。
心里却在想:这男人真特么帅!
他今天竟然少有的穿了件黑衬衫,下摆束在黑色西装裤里,一眼看去腰以下全是腿,又长又直。
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在黑色映衬下显得既冷峻又魅惑,让人心甘情愿地仰望膜拜,却又惧于他周身强大的气场不敢轻易接近。
“手滑。”
他单手插着裤兜,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把另一只兔子头的拖鞋递给她。
时茵一六九的身高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气势顿时弱下一大截。
但是,傻白甜要什么气势呢?
她没有接他手中的拖鞋,而是弯下腰捡起胡萝卜,再抬头时已经眼眶通红。
偷偷看他一眼,小声控诉,“你把我的胡萝卜弄掉了,兔子会伤心的!”
杨晋忍不住看向老板手中那只鞋,一只兔子在龇着牙笑。
他嘴角动动,悄悄往边上退两步。
江砚池瞥一眼她只穿着袜子的脚,再次递了拖鞋,“穿上。”
屋子里是恒温,而且铺了厚厚的地毯,方姨每天拿吸尘器吸,不穿鞋更舒服。
时茵平常也是不爱穿鞋的,今天不过是为了配合身上这套衣服才穿。
她不听他的,手揉揉眼睛,不时瞥他一眼,拿着手上的胡萝卜一脸哀痛。
江砚池脸色冷下几许,收回手。
杨晋在一旁心惊胆战,不敢多言。
沉默一会。
江砚池开口,“找瓶胶水。”
杨晋反应过来,立马奔去找方姨。
躲在厨房门口的方姨已经开始翻箱倒柜。
两分钟后。
杨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板蹲在地上,给一只劣质拖鞋粘上胶水,再把胡萝卜小心翼翼黏上去。
他心中五味杂陈,这可是点石成金的手,竟然在做这种幼儿园的手工,商场上的人就算亲眼见了恐怕都不敢相信。
终于,江砚池站起身,“好了。”
时茵瘪瘪嘴,穿上拖鞋。
转脸拉着杨晋,“走吧杨助理,上次请你吃饭没吃成,今天就当请你吃馄饨。”
杨晋窥视老板一眼,只见老板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两手插在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发慌,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时茵给拉进餐厅。
江砚池抬头看着餐厅方向,静默一会,提起脚跟在后头。
时茵指着桌上两碗馄饨,“杨助理,这两碗都给你吃,不够我再包。”
杨晋见了,顿时有些心慌,不敢看身后,很坚决地说:“我上个星期已经决定戒了馄饨。”
时茵惊讶,“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
杨晋摸摸头上的汗,绞尽脑汁地想着别人戒烟戒酒,他为什么要戒馄饨。
就在这时,赵阿姨从厨房端了一屉水晶虾饺过来,盖刚揭开,还冒着热气。
杨晋绝望的眼睛一亮,如见到救命稻草般地奔过去。
一手抢走赵阿姨的蒸笼,惊喜万分地说:“太好了,今天有我最爱的虾饺,我一顿能吃七十个!”
说完,直接端着一屉虾饺逃出餐厅。
赵阿姨看看自己停在空中的手,“七十个?那……那我再去做?”
说完,迷惑地重新走进厨房。
时茵回头,惊道,“杨助理这是突然疯……释放天性了?”
江砚池瞥她一眼,来到餐桌前。
时茵突然想起来早上自己是哭着跑出去的,应该还在生气,故意不看他,端着两碗馄饨坐到餐桌旁。
江砚池也坐下来。
因为小馄饨的卖相实在太难看,赵阿姨很有预见性地另外准备了北临的传统早点。
在这些精致早点的映衬下,那两碗小馄饨丑得格外突出。
时茵拿起其中一碗,独自吃着,一反常态地不说话。
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看对面一眼。
这人又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早上那副被逼急恼怒的样子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看到。
江砚池拿起筷子,看着她面前那碗像是包了馅的面疙瘩。
问:“我那份?”
“哼!”
时茵端了碗把脸转到一边,不看他。
“手怎么了?”
江砚池看着她左手食指裹着的创可贴。
时茵看向自己手指,心中嘿嘿。
傻白甜进厨房必定不会完好无整地出来,不是被火烫就是被刀切,严重点还能烧厨房。
她只是包个馄饨,烧厨房就不说了,切到手都嫌夸张。
于是,她说:“煮馄饨的时候被开水烫的。”
合情合理。
她得意地晃晃桌底的脚。
“把手给我。”他温声说。
嘤嘤嘤……他又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
时茵眼冒心心,十分乖巧地把受伤的那只手伸过去。
江砚池看她一眼,轻轻捏住创可贴边缘。
“烫伤就不要包着了,要透气。”
等时茵回过神来发现他的意图时,他已经把创可贴利落地转了一圈。
撕下来。
时茵心叫不妙。
睁大眼睛,瞪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惊喜地叫,“哇,方姨的烫伤药好神奇噢!已经不红肿,完全修复了耶!”
宝宝们还等什么,买它!
时茵默默在心底加上一句。
江砚池沉默一会,语气淡淡,“没事就好。”
时茵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他早上那么吼她,傻白甜也是有骨气的。
江砚池轻笑,“又怎么了?”
时茵皱着鼻子,“你早上对我那么凶!”
“早上不是故意吼你。”
江砚池低声道,“下次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房间。”
对于江砚池来说,这恐怕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
傻白甜可不会真的记仇,只要给点阳光就能积极绽放给你看。
时茵感觉对着这张脸实在很难生气,脸适时转过来,扑闪着纯真的大眼睛,很有反省意识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有错,应该再多敲几下门。”
说完,已经眉开眼笑,端起另一只碗,舀起一只馄饨,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啊……”
江砚池闭着唇,湛黑的眼睛看着她。
时茵假装看不懂他脸上的拒绝,歪着头得意道,“超级好吃,我早上五点多起床亲手包的。”
“啊……”她继续示意他。
江砚池微撇了脸,“我自己……”
时茵瞅准机会,眼疾手快把一只小馄饨送进他嘴里。
江砚池:……
他此刻第一个想法竟是:原来他从小到大的修炼还不够,终极考验在这等着他。
他轻轻咀嚼两下。
“好吃吧?虽然丑了点,但是赵阿姨拌的馅无敌了。”
确实不错。
江砚池咽下去,刚要说话,就见她的勺子又鬼鬼祟祟伸过来。
这次他也不说话了,直接伸手去端她面前的碗。
时茵本来还挺享受给老板投食的感觉,见状只好松手。
她想起今天的计划,提起,“昨天不是答应和我一起看电影?我想看这个电影很久了。”
江砚池心中警惕,“什么电影?”
“神奇小兔比亚米。”
“那是什么?”
“动画片啊。”
江砚池眉心一跳。
于是,二十分钟后,楼上视听室传来这样的声音。
“快看,这只兔子太好笑太话痨了!”
“我喜欢这只小猪,丑萌丑萌的!”
“噗哈哈哈哈哈!”
……
江砚池看着屏幕,面无表情。
画面有些诡异,一个眉飞色舞前俯后仰,一个面色淡漠纹丝不动,仿佛两人看的不是同部电影。
演到某个地方,话痨小兔开始唱歌:“小朋友,起床床,起床起床快起床……
江砚池顿时脸色沉下来,想起早上她在床头就是唱的这首。
偏过头冷笑,“这就是你想看很久的电影?”
“对啊,看过还想看。哈哈哈哈哈,你快看!”
时茵半躺在沙发上,笑得忍不住双手拍着自己的腿,拍得不过瘾,一只手又伸过去拍旁边的。
不过是一只兔子打个哈欠,一只七星瓢虫正好飞进它嘴里。
很好笑?
江砚池微转了眼,瞥向她拍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心中曾经有过的那种怪异感又来了。
也许不是心中,只是身体上的。
他幅度很小地动了下腿,想挪开。
她盯着屏幕“噗嗤”一声笑出来,又一把抓住他的裤子,用力晃了晃,“你快看呀,刚刚那只豹子太帅了,表情好像你,配音也好好听!它这么说话的——喂,丑东西,拿开你的爪子,这是我的猎物!”
江砚池看一眼裤子被她抓出褶痕的地方,尽量忽视她还停留在那里的手,看向屏幕。
一只优雅敏捷的黑色豹子从一只狼爪下抢走兔子,把玩一番竟然没吃它。
果然是给小朋友看的童话故事。
他没什么兴趣地靠向沙发,手肘支在旁边,撑着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上两眼。
昨晚睡得不好,这个电影很热闹,但是再热闹也没旁边这个人热闹。
听着她的吵闹声,他竟很想闭上眼,续上早晨被她惊扰的梦。
那时,他拥着一副又软又滑的身体,正低头寻找,颈窝里那颗淡色的痣。
第二十一章 老板,救命
正想着, 江砚池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拆包装纸的声音。
“老板!”
他眉头微动。
刚转脸,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杵到他嘴边。
他垂下眸, 看清唇边是什么东西。
抬起眼。
一张笑开花的脸就凑在眼前。
时茵手里举着个兔头形状的棒棒糖,傻乎乎地问:“甜不甜?”
“时——茵!”江砚池眯起眼。
时茵一愣, 继而敛起笑容, 小声嘀咕,“昨天还叫人家茵茵, 现在就开始连名带姓……”
“能不能再蠢点?”江砚池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
“你说我蠢喔?”
时茵一脸受伤的表情。
江砚池没说话,尽力克制自己想要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你不喜欢吗?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了!”
时茵一脸失望。
接着, 悻悻地收回棒棒糖,伸出舌头没心没肺地舔了一口,“多好吃啊!”
江砚池眼神一变,像是难以置信她的举动。
那个粉色棒棒糖, 刚才已经碰到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