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容相,您来了。”苏东风拢着袖子正在门外候着,见他来了微微一怔,随即脸上便挂上笑意,殷切地迎上前来。
  “苏公公。”容清淡淡地应声,看向紧闭着的宫门,“陛下可歇息了?”
  “刚用了午膳,尚未。”苏东风笑着为他推开宫门,“您来的正是时候。”
  殿中竟仍旧同云城离开之时一般,黑压压地,密不透风。
  扑面而来一股沉闷压抑之气。
  容清眉尖蹙起,踏进殿中。
  皇帝本靠在榻上喝茶,见有人进来忙不迭地将杯子搁在案上,复又躺回被中,仍是一副重病之态。
  容清笑了笑,上前俯身礼道:“陛下,风寒可好些了?”
  皇帝半眯着眼哼哼了一声。
  “微臣来是想同陛下告假。”他道:“家中传来消息,父母重病,微臣需得返回金陵一趟。”
  顿了顿,容清眼中浮上些许笑意,“这时节蟹膏肥美,微臣此去定给陛下多带几只回来。”
  闻言,皇帝愣了愣,余光瞥向他,见其眸中带些戏谑之色,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索性也不装了,坐起身道:“你瞧出来了?”
  容清含笑道:“非是微臣,只是长公主殿下一向聪慧。”
  装病之事被大臣当面揭发,皇帝的老脸一时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清咳一声,“经文誊抄完了?”
  容清颔首,“家中来信,不得不归,但因仍在禁闭之中,不敢擅自离府,特来奏请陛下。”
  “你常年未归乡,该回去看看。”皇帝摆摆手,“去吧。”
  “谢陛下。”容清抬眸看向皇帝,“还有一事,明日游园会人多杂乱,虽有公主府护卫随行,但臣心中仍是不安,请陛下增派一千金吾卫保护殿下。”
  皇帝看了他半晌,哼了一声,“容卿,不过一场游园集会罢了,你也太过紧张。”
  幽幽地烛火映在皇帝脸上,眼下浮出些许暗青之色,他沉默良久,道:“云城早晚要继承大统,这些事日后她总得一人面对,你莫要太惯着她了。”
  “陛下?”听清皇帝的话后,容清猛然一怔,抬眸看向他。
  “你们的那些心思,真当朕瞧不出来?”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朕本就有心传位于她,只顾虑她从前一心玩闹,不理政事,如今翻天覆地大变了样,又有你在身旁辅佐,朕也可放心了。”
  他顿了顿,看向容清,忽地问道:“你觉着云城如何?”
  “殿下天资聪颖,心怀大梁,会是位合格的储君。”容清垂首回道。
  “朕不是问这个。”皇帝笑了一声,“撇去她长公主的身份地位,作为一个男子,你如何看待她?”
  殿内充斥着浓重的药味,熏得人脑袋昏昏沉沉的。
  容清看向坐于榻上眸光锐利的皇帝,半晌,轻轻一笑,如暖阳春日里万千灼灼桃花竞相绽放,将这屋中都照得亮堂几分。
  “于微臣而言,是想与之共度一生之人。”容清眼角柔和了些许,“仅此而已。”
  皇帝似对他这回答极为满意,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容清微一俯身,正待要离去,却又被皇帝唤住。他眉心轻轻皱着,“朕记得你容家有祖训,不得娶皇族女子为妻。”
  “微臣不是恪守礼法之人。”容清眸色淡了,“祖宗之法若不通人情,废了便是。”
  “你口气倒大。”皇帝叹道,目光怅然,“你父亲那个古板性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让他废祖宗之命,不亚于一刀砍了。”
  “难。”皇帝又叹了一声,摆摆手,“走吧,早去早回。”
  容清垂首,行礼后依言退下。
  殿门在身后慢慢阖上,容清回眸看了眼昏暗压抑的大殿,眉心蹙起,默立良久。
  “相爷,您瞧什么呢?”思文迎上来道:“五少爷说只待您便可启程了。”
  “思文。”容清沉声道:“你亲自去查查陛下所喝的药,暗中行事,莫要人发觉。”
  思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躬身应了。
  风渐渐大了,掠起他的袍脚,发出猎猎之声。
  ——
  游园会要从白日将落的戌时持续整个夜晚。
  云城出屋时已是日暮,艳红如血的一抹残阳在天边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将她的脸侧映照得通红。
  屋前花园中,戚殷站在落叶簌簌而下的一棵树下,静静而立,红衣若血,倒同这夕阳相得益彰。
  “他在那儿站着做什么?”这人实在太过碍眼,云城轻皱了眉问道。
  “戚公子近日时常在府中的各处站着发呆。”夕颜回道:“不知是为了什么。殿下可要奴婢前去说说?”
  “又搞什么幺蛾子。”云城咕哝了一句,“他爱站便让他站着,不必管。”
  “小德子。”她出府上了马车,“入宫。”
  虽还未到时辰,长街上的人已许多了,街侧百姓早已将摊位早早摆好,琳琅满目,只待戌时。
  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小德子架着马车穿过密集的人群,忽地想起什么,回头对她道:“殿下,今早容相派人来传话,他家中有事,需得回金陵一趟,要您小心行事,不可呈一时意气之争。”
  “他走了?”云城的注意力却在这前面的几字,满脸懊恼,“怎么也没人来唤我?”
  “容相昨日下午便走了。”街上行人嘈杂,小德子不得不拔高了声音,“见您忙着,他便未进府,只嘱咐了这一句。”
  马车已进了宫,在平整的青石街上疾驰而过。
  云城望着从眼前一晃而过的朱红色墙壁,有些失望地低声自语:“纵是再忙,同他说句话告别的功夫也有的。”
  ——
  宫中侍从们行色匆匆,正各自忙着,云城也闲不下来。
  “杜大人,地方官员进京,城中拥塞,住处暂定你吏部。”她将一沓名册交给杜嵩,“不可缺漏。”
  “陆大人,阖宫上下的开销预算还要多留出一万两,以防不备。”云城将批好的奏折交给陆歆。
  她坐在乾宁殿后屋,执笔批复着各级官员递交上来的奏疏,忙得团团转。
  六部俱已安排妥当,案前的人才散了些。
  云城握着笔琢磨片刻,唤道:“萧大人。”
  “臣在。”
  “你带着一队禁卫军驻守在京城中四处要害之处。”她眉心深蹙,“再安排些身手好的,着百姓服饰混入人群,以防不测。”
  “是。”
  “护卫各大臣亲眷的守卫都到齐了么?”云城抬眸问道。
  “安排好了。”萧浼从应声。
  夕阳西下,暮色将倾,事情俱都安排妥当后,她才放下手中朱笔,疲惫地叹了口气。
  萧浼从轻轻击掌,铁甲铠胄声响起,一队肃杀冷厉的金吾卫出现在殿外。
  云城愣了愣,“你把金吾卫调来做什么?”
  “陛下忧心殿下安危,特派一千金吾卫随行,以护您平安。”
  小德子却不乐意了,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奴才却听说这金吾卫是容相临走前特意进宫向陛下为您讨来的。”
  屋外夜色将至,天际青灰之色渐向黛蓝流转,照应在凛凛铠胄之上,让人心生寒意。
  云城眉眼泛上些许柔和,笑了一下,“不过一个游园会,何至于这么紧张。”
 
 
第60章 比试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夜色将倾,宫外昭宁寺传来五声悠长的钟响,余音袅袅,响彻于京城上空。钟声刚落,宫外便瞬时响起一阵欢腾之声,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缕缕丝竹之声起,宫女手持美酒,裙摆如水般轻晃,荡进了大殿之中,俊俏的面容之上笑意盈盈。
  未央宫中墙壁上镶嵌颗颗圆润透亮的夜明珠,折射着殿周一圈灯烛,光影辉煌。
  今日一早,下属各郡县四品以上官员均已从各地赶来,众朝臣欢聚一堂,共度盛会。
  云城同云川坐在上首,身侧的皇位之上却是空无一人。
  “陛下近日抱恙,不宜面见诸位。”云城笑意款款,站起身道,发间的九凤钗熠熠生辉。她转身示意下人将东西呈上来。
  候在一旁的随侍手捧宝剑走上高台,云城手握剑鞘,将其拔出。
  三尺青锋寒光凛凛,众人俱都被这煞气一惊,本能后退几步。
  她上下打量着剑,朗声笑道:“此为御赐尚方宝剑。往年今日,宴会之上女眷弹琴起舞,男子吟诗作对,胜者皆有奖赏。今年也不例外。”
  “此剑为前朝一铸剑名士所作,后流转至先祖手中,随之开疆扩土,征战四方。”云城淡声道,转身将剑插回鞘中,铿然一声响,“陛下以此作为今年的彩头,才德俱佳之人,方可获此剑。”
  众人哗然相看一眼,目光不约而同俱都停留在这剑上,银质剑鞘,柄上镶通透玉石,静静躺于托盘之上,流转着泠泠光辉,肃杀冷气。
  不必多说,是把好剑。
  阿尔丹眸光一亮,随即却又不着痕迹地掩去,轻嗤一声,“可我却瞧着并不值多少钱。”她嘲讽道:“还不比我府中的‘皓鸢’。”
  “殿下别是随便拿了一柄来糊弄我等寻个开心吧。”她笑意盈盈地道了一句,一双美目光华流转,魅人心魄。JSG
  从来京至今,阿尔丹多次出言不逊,唐彦之早已看她不顺眼,此言一出更是忍不住了,当下便起身厉声道:“此剑确为我大梁先祖打天下所用,后一直藏于国库之中。在下武将世家出身,曾见过一面,所言非虚。公主慎言。”
  “你是谁?”阿尔丹坐在席位之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叫甚名谁,官至几品?”
  “在下唐彦之,四品骁骑将军。”他沉声回道。
  “不过一区区四品官罢了。”阿尔丹浑不在意地耸肩,笑得肆意,“世人都道大梁重礼,从前来倒不觉着什么,此番才看出,原来也是以讹传讹罢了。你一四品武官,竟敢对本公主如此疾言厉色。”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令人咂舌。”
  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你……”唐彦之气上心头,当下便要迈开大步向她而去。身侧的杜嵩及时将人拉住,起身道:“唐将军一向心直口快,公主远来是客,身份尊贵,莫要同他计较。”
  “杜大人这话说的有理。”阿尔丹轻笑,赞同道:“既然如唐将军所说这把剑如此珍贵,我们戎族又是你大梁上宾,那何不将此剑转赠于我,以示两国之好?”
  众臣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怎么?大梁物产丰饶,难道竟舍不得吗?”她微挑眉,半开玩笑道,眸光看向上首。
  云城一直默然不语地瞧着他们争执,到了此时险些要笑出了声。
  不过为了把剑,这等无耻之话也说得出口,这戎族当真是……恬不知耻。
  “丹儿,不得无礼。”汗王淡淡一笑,将手中酒盏放下,装模做样地呵斥一声。
  阿尔丹微微垂了眸,低声应了一句。
  “此剑年岁已久,自是比不上公主的‘皓鸢’举世闻名。”云城靠在位上,淡声道:“至于赠剑……”她微微一笑,“比试后获胜者可得,此为多年旧俗,陛下拿了这柄剑出来做彩头也是为了让群臣尽兴而归。公主此前也曾随使团来访,当是知道这习俗。”
  “公主一向善解人意,为人亲和,自是不会果真做出此等无礼之事。想必是开个玩笑罢了。”曳地的朱红色宫装端庄大气,她站起身,微弯殷红的唇,遥遥向阿尔丹处举起酒杯。
  阿尔丹微微一怔,随即暗下眼眸,也起身淡笑一声,“殿下所说极是。”
  二人目光交汇,暗藏锋机,却都俱是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才剑拔弩张之态顷刻间消散不少,丝竹钟鼓之声阵阵,大臣女眷轻声低语之声响起。
  云城放下酒杯,看着阿尔丹挑眉一笑,“既然挑起了这个话头,不若公主先露上一手,且看我大梁何人能接?”
  “听说戎族之人能歌善舞,尤以公主为佳,三年前阖宫宴上一曲‘蝶恋花’惊动天下,可惜相距甚远,无缘一见。”陆歆起身淡淡一笑,向她俯身一礼,“不知今日能否有此荣幸。”
  闻言,阿尔丹面上泛出几分恼火,正待要拒绝,一抬眸却撞进了云池看过来的幽深不见底的一双眸子,心中竟不知为何微微一颤。
  她犹豫半晌,索性应了,“只是这乐师技艺拙劣,着实不堪。”
  阿尔丹淡声道:“听说殿下侍夫一手琴艺动天下,让他来给本公主伴乐。”
  云川本神色恹恹地坐在一旁,闻言,眸光亮了亮。
  “好。”云城笑了一声,吩咐小德子,“派人去接。”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人便来了。
  殿门洞开,深秋的潇潇冷风吹进,一身猎猎红衣被这北风掠起,黑发半束,余下的发丝飞扬在空中,戚殷怀抱古琴缓步走进殿中。
  肌肤如雪,眸色漆黑,容颜比女子更为艳丽。
  “戚殷见过长公主殿下。”他上前一步,微微弯腰颔首。
  云城没同他计较未行跪拜礼一事,应了声,“你给阿尔丹公主伴乐,准备一下。”
  戚殷微微一愣,看向阿尔丹,却见她已换好藕荷色的水袖舞衣,鬓发高挽,朝他淡淡一笑。
  他不着痕迹地轻皱了下眉,垂首走至一旁坐下,古琴横架于双腿之上,指尖轻动,一串琴音如珠似玉滚滚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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