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杜嵩浇过了水,将壶放在一旁,直起身道:“他早已同陛下处讨得了口谕,你安心去军营便是。”他顿了顿,胡须被风微微吹起,“至于其中缘由,不过是因为赏识二字。”
  他深深地看了宋清肃片刻,眸中锐光一隐而现,可随即便又恢复如常,站在面前的,仍是往常那个慈祥的老人家。
  杜嵩转过身,复又俯身去侍弄他的那些花草,眼角扬起,嘴里轻轻哼着小调,欢快而愉悦。
  秋风掠过飞扬入鬓的眉,淌过高挺的鼻根,宋清肃默然立了半晌,双手于前相合,俯身行了一个深深的礼。
  “末将谢过杜大人,容相知遇之恩。”他眸色微肃,铿锵道,片刻后,转身离去。
  秋日天高云淡,枫叶转红,院里的菊花争奇斗艳一盆盆开得正盛,澄澈的天空之下,日光温暖却不灼人。杜嵩拾了跟木棍,松动着花盆中的泥土。
  “真是好运气,是也不是?”他半眯了眼,冲着宝贝似的花笑了一声。
  风声渐起,扫过地上的落叶,一阵沙沙之响传来,屋外,隐隐有骏马嘶鸣之声渐行渐远。
  卷曲的金黄色花瓣在风中轻轻晃了晃。
  ——
  王府。
  “王爷,阿尔丹公主说有要事询问于您。”侍从道:“现下正在门外候着。”
  云池正斜靠在美人榻上独自下棋,闻言微微一怔,手中执着的白子一时没拿稳,掉落在棋盘上,搅乱了已成势的棋局。
  “快请。”他顾不得在意这未下完的棋局,正了神色道。
  侍从很快便下去了,云池正襟危坐,手掌心竟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心中竟无端地有几分紧张。
  片刻后,阿尔丹进了屋。
  湖绿色的刺绣宫装飘进,她长发高挽,露出纤长的脖颈,美眸流转,顾盼生辉。映着日光,眼尾之处点点晶莹的光闪烁。
  她今日特地上了妆打扮而来。
  意识到这一点,云池心中一喜,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见过五王爷。”阿尔丹微一躬身,“此番来是有游园会之事想同王爷请教一二。”
  “公主请坐。”云池装着肃穆之态,微一抬手。
  侍女上前给二人端上了茶盏,茶香弥漫,云池略一沉吟,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
  屋中下人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云池这才按捺不住地起身走至她身前,眼中喜色再也压抑不住,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前,“你还是头一回亲自到我这里来,已快到午时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
  “我有正事同你说。”阿尔丹轻抿了一口茶,抬眸看向他,神色淡淡,“那件事情你加紧去做,我不想等了。”
  云池的眸光一瞬便暗了下来,他垂眸盯着她半晌,“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还能为何?”阿尔丹嗤笑地看了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这是加倍的药量,我废了老大功夫才弄来,西疆特有秘药,你不必担心会有人察觉。”
  云池眸光落于那纸包之上,沉默了一瞬,“为何忽然这么急?”
  “你五年前便承诺过我。”阿尔丹冷哼一声,“我这大好的青春耗在你身上,你一日一日地拖下去,还要我等到何时?”
  见他眸光微暗,似有犹豫之态,她淡笑了一声,眉尖挑起,“你不愿了?”
  云池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忽地怒上心头,起身绕开她便向门口走去,“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日后……”
  方踏出几步,却又猛地被人拉着手腕一把扯进怀中。云池手在她腰侧收紧,紧紧地吻住了她。
  另一只手向下轻掰开她的手指,将那纸包拿过。
  他微垂着眸,放开她,“我说过,你要的都会给你。只是你别忘了,我登基之日,便是你嫁与我之时。”
  阿尔丹撇过脸,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
  人走后,云池站在院中望着天边出神。
  老奴走至他身边,哑声道:“主子,您真要应了阿尔丹公主?”他顿了顿,“皇帝一家对您倒是真心实意,实在没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他看着云池挺拔的背影,叹了一声,“有句话,老奴想说许久了。”老奴犹豫了一下,“您将一颗心都掏给了公主,可……她却并不像一心一意对待您的样子。”
  “本王清楚。”云池收回目光,眸光悠悠,“她心里有别人。”
  “但那又如何?”他笑了一下,“她想要权势,想要大梁,所以只能依附于本王。利用也好,欺骗也罢,总归,她离不开我。”
  云池看向老奴,“况且……这权势,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方能安心。”
  老奴垂下头,应声称是。
 
 
第57章 上奏   有一事,倒是奇怪得很
  仲秋一过,这天气便一日渐似一日地冷下来了。宫中枯黄的枫叶悠悠飘落,被风卷起,落至乾宁殿前空阔的玉阶之上,发出一阵阵沙沙声响。宫人急急地拿着扫帚去将其清理干净。
  “调换边境十三郡守?”
  一道宽和却透着威严的声音从殿中传出,回荡在殿前的上空,余音未绝。
  皇帝将手中奏折放下,微蹙了眉,“兹事体大,边境郡守在位十余年未出过差错,突然调换不合情理。”
  “父皇。”云城上前一步跪下,头上发钗轻晃,先前儿臣至广陵郡之时,突遇军队偷袭,经审问确定是戎族之人。戎族进入大梁唯西边要道,此番入境,十三郡守均无法脱了干系。”
  “西疆为大梁门户之地,位置重要。依儿臣之见,这十三郡守均当悉数调换为朝中年轻有为的将帅,以除后顾之忧。”她沉声道。
  “殿下所言极是。”杜嵩上前一步,附和道。
  陆歆微微一笑,亦是踏上前来,“臣附议。”
  “臣也认为如此。”唐彦之大步上前道。
  皇帝脸色微沉,看着手中奏折,上面所提官员皆为容清、杜嵩这二人的门生。年少有为,战功显著。
  “你们说的不无道理。”皇帝眼眸微淡,“但十三郡守久驻边关,军民同心,此刻换人并非一朝一夕就可办成之事。”
  他站起身扫了跪在地上的几人一眼,“朕尚要考虑考虑,此事容后再议。”
  “父皇……”云城不甘心地抬起头,却见皇帝眉目不悦,顿时闭上了嘴,俯下身去。
  云池站在皇座下首一侧,面色浅淡,并无波动,她微微皱眉,心中疑惑。
  下朝后,云城走出殿外。
  时近深秋,刮来的风已有些冷了,她伸手拢紧了身上的外衫。眼眸一转,瞥到从殿中踏出的云池。
  “皇叔。”她唤了一声,快步走到他身前微微一礼。
  云池应了声,眸光平静,看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云城轻轻一笑,问道:“父皇不愿换守将,皇叔觉着十三郡的守将可该换么?”
  云池却似是并不在意此事,敷衍地道了声,“本王如何认为并不重要,如若陛下觉着该换,自然会下命。”他看向人已渐少的大殿,似是有些不耐烦,“你也莫要操心此事了,陛下自有定夺。”
  他竟是毫不在意么?
  云城看了他半晌,又问道:“那皇叔觉着,那批戎族之人是从何处进入大梁?”
  “这本王如何能知?”云池淡笑了一声,随即眸色一凝,看着她露出个古怪的笑,“城儿该不会认为是本王将戎族的人放进来的?”
  “这你大可放心。”云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家国大事,本王还没那么糊涂!”
  云城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未说话,末了,轻笑一声,俯身一礼,“皇叔说笑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时辰不早了。”她笑着退开,“皇叔尽早回府,今儿天气冷,莫要感了风寒。”
  云池眸光淡淡地掠过她,应了声。
  人影渐远,云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地蹙起了眉,瞧他这样子,倒似是果真不知十三郡守与戎族有勾结。
  是她猜错了?亦或是戎族与云池只存了相互利用的心思,并未交心?
  她琢磨了半晌,也未曾理出头绪,无奈地摇摇头低叹一声,向殿外走去。
  绕过回廊,玉阶之下左侧有一座高达三人高的石狮,玉石雕成,上镶些许黄金,气派尊贵。
  走至此处,却忽地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容相今日竟没来上朝。”
  “还上什么朝啊!听说是被陛下处罚在府中禁闭半月。”
  “是啊,陛下大怒,容相这回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一人压低了声,“那容相今后岂不是要失去圣宠了……”
  “我觉着是……”
  石狮掩住了她的身影,云城静静地立于之后,听着这番猜忌嘻弄之语,缓缓拧起眉。
  片刻后,她抬步绕过石狮。
  下朝后群臣早已散尽,却没想到在此处还有三四人未曾离去,正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绕成一圈低语。
  一袭靛青色衣角掠过。
  其中一人余光一瞟,却是大惊失色,其余几人见他如此情状,心中怪异,也向身后看来,却俱是都怔住了。
  云城站在他们面前,淡淡地看着几人,“几位大人朝事可都处理完毕了?”
  她缓缓地扫过诸人,“看来是没有。既如此……又为何在此处闲话?”
  “为人臣者,不猜忌,不诋毁,坦荡,忠贞。”云城抬起眸,眸光锐利,语气蓦地严厉,“你们是都忘了个干净!”
  这几人腿一抖,俱是跪倒在地,慌乱道:“微臣该死,不该在背后嚼舌根!殿下恕罪!”
  “自去吏部领罚。”她淡声道。
  几人忙不迭应声,相携爬起,颤颤巍巍地向吏部刑司处而去。
  云城看了他们一眼,眸色微沉,转身离去。
  这几人回头见云城已然不在,方才松了一口气,“长公主殿下如今同以往是大不一样了。”
  “可不是。”一人抬起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从南边回来后便是如此了。”他想了想,道:“倒颇有容相的风范了……”
  清晨浓重的雾气散去,朝霞明艳,眼前愈发清晰明澈,远处昭宁寺的十二下撞钟声隐隐传来。
  秋分已过,寒露已至。
  ——
  用过早膳,容清如以往一般坐在窗下抄经。
  晌午日头愈盛,暖洋洋地照在桌案之上,身上便微微地发起热来。他放下笔,起身推开面前的窗子。
  秋日的风挟着清朗之气荡过,掠起他的一捋鬓发。
  风中却忽地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
  他顿了顿,转眸向那处望去。
  相连的那墙壁之上,云城着一袭浅色长裙,背靠枝干粗壮的杨树,屈腿而坐。
  见他看来,她迎着日光懒洋洋地半眯起眼,“容相,今日起得有些晚了。”
  和煦的暖阳倾泻而下,她慵懒地直起身子,似一只酣睡方起的怠懒小猫,一下一下,轻轻抓挠着心肝。
  眉眼间一瞬便泛上柔意,容清轻笑了一声,“殿下怎的总与寻常之人不同?”
  云城打了个哈欠,胡乱晃动着手里的一根枯枝,百无聊赖道:“本宫一向便是如此,容相可有何意见?”
  容清低笑了两声,没说话。
  似是被他们吵着了,隔壁房间的窗子猛地被打开来,容斯非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才要抱怨,定睛一瞧这二人,神情一下便诡异起来,啪地一声又将窗关上了。
  用力之大,将容清屋子的门也震得晃了一晃。
  云城甚是无语。
  “还站在那处做什么?”她抬手唤道,神情有一瞬僵硬,“本宫脚麻了。”
  窗前的落叶被风吹下,细细簌簌地飘落于身侧,容清身子半探出窗外,终于禁不住地低笑出声。
  云城咬牙。
  片刻后人到了墙下,笑声却仍未止歇。
  他眸中带着笑,张开手臂,“下来吧。”
  “你行么?”云城狐疑地看了一眼他清瘦的身子,顿了顿,下一瞬却纵身向下跳去。
  容清将人抱了个满怀,眼角微弯,“微臣行不行,殿下亲自试试不就清楚了。”
  “身板还挺结实。”云城舒了一口气,跳下地来,抱怨道:“若是清肃在,也不用这般麻烦。”
  闻言,容清抬眸,掠过墙另一侧搭着的长梯,若有所思。
  “我来是有事同你说。”云城叹了口气,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座上,“我今日同父皇说了更换将领一事,但有一事奇怪得很。”
  她低垂着眸想了想,拉过容清的手,触手却是冰凉刺骨。
  云城微微一怔,抬眸看他,“怎么这么凉?”
  “许是天气凉的缘故。”容清不着痕迹地避过她拉来的手,坐至她身前,“你方才说什么奇怪?”
  云城被他打断,便也忘了正在说之事,重新讲起方才所说。
  “若是云池同戎族有所勾结,两方合作,云池对他们所作之事应是极为清楚才对。”她顿了顿,皱起眉,“可我试探多次,云池的反应,倒像是对十三郡守是戎族的人一事并不知情。”
  “会不会……”她眸带疑惑,“是我们猜错了?亦或是……十三郡守并未被戎族收服,只是前世戎族大军压境之时,他们迫于无奈,方才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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