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苏东风顿了顿,看向云城,“钦此——”
  云城眸光落在黄底红字的圣旨上,眼睫轻轻地颤着。许久,方才缓慢地伸出手,接过圣旨,俯身跪地,“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
  深红的长裙尾摆拖曳至三级台阶之下,一朵旺盛的牡丹以金线绣成,从底部直直延伸至腰封,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墨般的发间九凤金钗轻晃,发出琳琅的脆响。
  王权更替,一代人的落幕,一代人的成长,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
  刺目的金辉晃过眼前,容清微微仰着头看向高台宝座上的人,清润浅笑。
  我终于,看着你坐到了那个位置。
  他提起衣摆,弯身下跪,大礼端正肃穆,“臣容清,拜见陛下。”
  丞相当先,帝师其次,户部侍郎紧随其后。
  大势已去,众人心中沉沉一叹,跪地行礼,“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天,从威严的乾宁殿中传出,直直冲入云霄,传遍了皇城大街小巷。
  屋顶枝杈上的雪簌簌落下,惊飞了栖息的鸟儿。
  昭宁寺停了许久的钟声重又响起,十三下,雄浑悠长,余音不绝。
  昭宁五十三年的这个大雪天,新帝,登位。
 
 
第95章 蹊跷   不是朕聪明,是你的盟友临走前把……
  这新帝即位的大事,便在这一道圣旨下确定了。户部的人觉得太过仓促草率,斟酌讨论登基大典一事,却被云城一句否决,只道是如今多事,朝局不稳,边关不宁,一切理应从简。
  大典这事,便无限期地被推后了。
  对于云城为帝,大部分朝臣心中其实都没个底。大梁朝传位虽不限男女,只凭才学,百年前那位政绩卓著的昭阳帝亦是女子,但这云城长公主……最近一段时日这变化虽然天翻地覆,有些上位者的气度胸襟了,奈何从前嚣张跋扈之态太过深入人心,众人心中都是端了碗水,颤颤巍巍地生怕有一日故态复萌。
  但也无法了,剩下的只一位云川公主。
  皇城底下无秘辛,她私会戎族三皇子之事暗地里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追究通敌之罪便罢了,传位?绝无可能!
  不过好在容相和新帝终成眷属,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就这位相爷能说的上话了。
  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众人摇摇头,退出了朝堂。
  天色渐亮,从窗中透出一缕微光,淡淡的光柱斜照在云城的侧脸,她静静坐在皇座上,手中握着那一卷圣旨。
  半晌,她抬起眸看向下首那人,轻道:“父皇这旨意是何时写的?”
  容清薄唇微微动了一下,“一月前。”
  “你和老师早就知晓此事。”云城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太上皇命臣与杜大人、陆侍郎尽心辅佐。”容清颔首,“曾提前告知。”
  清晨,窗外的几只雀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给这死气沉沉的宫里添了些生机。
  许久,云城郁郁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慢慢走至宝座前的围栏边,看着他道:“云池的事你怎么看?”
  她眸色清明,直直地看过来,居高临下。
  容清安安静静地抬眸看着她,少顷一笑,敛袖礼道:“臣以为此事有些蹊跷。”
  “太上皇所中为西域奇毒,这种东西只有戎族皇族内部方能得到,显而易见,这毒由戚殷和阿尔丹提供,云池为内应。”
  “戚殷来大梁的目的之一。”云城蹙起眉道:“只是这毒既已不声不响地慢慢下了这许久,又为何忽然加大药量,小影子又为何要忽然自杀,留下这么大个把柄。”
  “陛下说的不错。”容清点了点头,“所以这最后一剂药并非云池所下,他不会蠢到自掘坟墓。”
  “你的意思是……”云城目光沉沉,“戎族的人临走时坑了他一把?那这……小影子是戚殷他们的人了?”
  “臣去查过小影子的身世。”容清开口道:“户籍名册,俱是伪造。”
  “小影子服侍云池少说也有五年之久。”云城握紧了围栏,“目前为止大梁内戎族暗桩查出多少?”
  “三十处。”容清目光微肃,“除却酒楼歌馆,勾栏瓦舍,民户、小吏、布庄,都有。”
  “他们这盘棋……最少也筹谋了十五年。”云城背后一阵阵地发凉,“那时戚殷尚不满十岁。”
  “这位,不是个好对付的。”容清眸色暗沉,遥遥地向她看来,“上一世,疏忽之处太多。”
  “好在今生还不算太晚。”云城皱紧眉头,“此事你亲自去办,务必将大梁中的暗桩拔除干净。”
  “还有。”她冷声道:“将唐彦之叫回来,容后朕会下旨意征兵十万,交由他亲自操练,以备不测。”
  云城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木制的阑干,“给宋清肃修书一封,让他时刻警醒着。既已翻脸了,戎族早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好。”容清颔首。
  “追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沿途岗哨城池也并无情报递来。”云城道:“这戚殷生死未知,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加派人马去追,并全国搜捕,抓到不必上报,即刻诛杀。”
  “陛下放心。”容清应道,“臣亲自去办。”
  不知是天气寒凉还是什么缘故,他的脸色过分白皙了,清透得恍若飘雪,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云城心里咯噔一声,放软了声音,“般若大师说……父皇什么时候能醒来?”
  “药已喂下,不过是这几日的事。”容清淡淡一笑,“只是最多能醒来三四次罢了,大多时候仍是昏睡,陛下……”
  “朕知道。”云城的眸子一下黯淡了,她低垂下眼,神色落寞。
  容清抿了抿唇,袖中的手轻轻攥紧。
  “你先去吧。”云城道:“最近朝上事情多了些,你……自己注意身子。”
  “陛下也是。”容清眸中浮上暖意,轻声道了一句,“微臣告退。”
  不过一夜的功夫,竟已是天翻地覆,云城怔怔地靠在栏上,看着头顶斜上方那小窗中透出的微光,只觉得做梦一般。
  “小德子。”许久,她回过神,淡声道:“去天牢。”
  ——
  大梁天牢关押得俱是穷凶极恶之人,位于皇城背后龙脉的山底下,极冷阴湿之地。
  云城踏进去时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云池的牢房在最里端,是个水牢,冬日里的护城河水引来,直没至胸口处,结了一层薄冰。
  四端的铁链拴着手脚,他站在中央,披头散发,头低着。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
  云城被吓了一跳。
  不过半夜的功夫,往日那个温润的王爷竟已没了人样面色紫青,双目凹陷。
  那一双眸子似浸了毒,幽幽朝她看来,“昭宁寺十三声钟响,你登位了?”说话时有嘶嘶的声响,几尽失声。
  云城站在牢房前,冷冷地看着他。
  “后悔吗?”
  “成王败寇罢了。”云池轻蔑地笑了一声,“只是本王属实没想到,你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能有这般谋略。”
  “不是我才智过人。”云城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是你的盟友临走时捅了你一刀。”
  “什么……”云池愣了一下。
  “今晚上致死的那一碗药是小影子收买了小欢子送过去的。事成之后,他杀了小欢子,自己吞药而亡。”
  “蹊跷的是……”云城淡淡笑了笑,“他的腰间,醒目地拴了一块玉佩,那上面是你王府的云纹。”
  “跟昭告全天下似的:先皇是五王爷派我下毒害死的。”云城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眼角弯了弯,“朕又不是傻子,当然会首先收拾了你。”
  “戎族罪大恶极,不过倒是办了件好事,省了朕大力气。”
 
 
第96章 过河了   将军,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牢房中,掺杂着汩汩的水流声和铁链晃动撞击在一起的脆响。
  牢房顶上的冰柱稍稍融化,凝结成水珠,啪嗒一声滴落在云池的眼皮上,他猛地一闭眼。
  “小……欢子?”
  碎铁摩擦一般嘶哑难听的声响从喉中低低地发出,云池狠厉的眸子一瞬失神。少顷,铁链猛地发出哗哗的声响,“不可能!”他低喃着,怔怔地看着面前靛青色冰水中的模糊倒影,“她……纵使不爱我,也不会这般害我……”
  “什么?”云城没有听清,蹙紧眉头,“她是谁?”
  云池却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一味低低摇着头低道:“不会,不会,不可能……”
  “皇叔。”云城半蹲着看着他,嘲讽道:“事已至此,还在自欺欺人吗?”
  “只是朕奇怪得很,一向才智过人,心思机敏为朝臣所赞扬的五王爷,区区如此小心思,怎会看不出来,以至做下如此蠢事,当了别人的出头鸟?”
  她长如羽翼的睫轻微翕动着,眸中映着一片波光,淡淡地看着他。
  “那是本王的事情,与你无关。”云池抬起头来,面色虽已复平静,却是一片惨淡,“事已至此,要杀要罚,悉听尊便。”
  “朕自是对你的事没什么兴趣。”云城冷笑一声,将手搭在小德子腕上慢慢站起身,发间步摇轻晃的声音格外清脆,“皇叔也不必着急,大理寺判决的罪名马上便会下来,想着……应该是要杀头的。”云城看着他浅浅一笑,“到时,朕会亲自来送送皇叔。”
  她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唇齿间俱是深沉的恨意。
  眼前人赤红如血的长裙刺痛了他的眼,云池眸光蓦地一颤,看向别处冷嘲道:“本王的黄泉路上有皇兄相随,想必也不会太寂寞。”
  云城脸色顿沉,袖中的手焉地握紧。直待尖利的长甲刺痛皮肉,她才稍稍松开手,不发一言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天牢大门处透来的微光直直地照进甬道,云城站在明暗交错处,眯了眯眼,没有转身,淡淡道:“朕看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一叶障了目,不愿明白吧。”
  外面细细簌簌地似又飘起了雪。
  云城的脑中忽地闪过上一世他登位后极宠爱的那位丹美人。
  亡国妖女,想她做什么?云城皱了皱眉,似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从眼前掠过。丹美人……
  她怔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你一生未娶,守身如玉,心中想着的人可是阿尔丹?”
  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
  云城心中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的问话着实有些天马行空了,正待要离去,身后却忽地传来铁链响动的声音,她迈出的脚步蓦地顿住。
  竟果真如此?然而不过转瞬间,她便想明白了。那位贪慕权势,怪道云池从阳朔四十八年开始便明里暗里显出要夺位的意思。
  仔细想想,那年——正是阿尔丹随戎部前汗王第一次来大梁。
  云城默了默,嗤笑了一声。
  “为了一个女人,通敌叛国,谋杀长兄族亲,最后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算来算去,被他们夫妻二人耍得团团转。”她淡声道:“父皇母后待你极好,也不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半点的愧疚?”
  没有回答,想来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陛下。”侍从上前道:“有紧急军报递上来了,是宋将军的。”
  “怎么?”云城看了他一眼。
  “戎部大长老纠集五十万军队驻在边境,现同宋将军驻军之地不过一河之隔。”
  闻言,云城眉心皱紧,看向小德子,“大梁驻边将士有多少?”
  “陛下。”小德子躬身回道:“连上周边郡的士兵,也不过……三十万。”
  一众人边走边说,交谈的细碎话语飘到了云池的耳中。
  天牢大门的锁复又落下,将悉数天光隔绝于外,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漫无目的地似要将他吞没。
  大长老……阿尔丹的母亲。
  大军镇边,要干什么?戚殷还没回去,着急了?
  “呵。”云池低低地冷笑一声,看着河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只觉得嘲讽,“本王这一生……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云城接过侍从递来的军报,字字戳心。
  祸不单行。今年冬雪大,封了路,大雪压仓,粮草亦是告急,且不说现下调兵赶来不及,便是这粮草,更是一大问题。
  她长叹一声,呼出的白气散在雪雾中,顷刻消散。
  云城攥紧军报,仰目看着头顶的雪,雪光刺目,晃得她睁不开眼,却还勉力睁大双眸,直至眼眶泛红,盈满了一片湿意。
  雪花飘落在面上,冰凉透骨。
  一众侍从跟着,不敢说话。
  许久后,一件雪白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云城眨了眨眼,回过头红着眼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眉目若画,一笔一落皆是极淡的,融于雪景中,却又让人挪不开眼。
  “想你了,便来看看。”容清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而后缓缓下移稍稍抬高她的脖颈,吻在她的唇上。
  鼻息交错,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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