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嗜我如蜜——风储黛
时间:2021-02-04 09:21:30

  什么……回合?
  少年一愣,猛睁开眼,却撞进少女明亮炽热、柔情万种的眼波里,只一眼,就迷了心窍,神魂从此颠倒。
  他行过不知道多么广阔的山与水,见过不知道多少种风情的美丽女人,可只有公主,她眼中的骄傲倔强,和不经意之间流露的脆弱,仿佛一瞬间打进了他的心底。
  越是刚强的人,往往越脆弱。
  他太明白这种感觉,心里无意识地会感到心疼,却不知是为了她还是自己。
  衣裳被一件一件地扔出了金色牡丹纹的 * 床帏,透过烛火,和电过偶尔一晃的光,只能看清交叠的人影,一起一伏,犹如小舟颠簸在海面巨大的淘浪中。
  海水将雪白的泡沫轻推到岸上,发出细细的拍打声。
  一浪未平,一浪又生。
  一浪高过一浪。
  公主无力地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头枕在他肩头,轻轻呼着气,像只野性难驯的懒猫,指甲还紧紧抓着他皮肉不放,抓得他皮开肉绽,很疼。
  少年侧过身,看见她睡意正浓,闭着眼,嘬得红艳艳的唇一张一翕,发出满是鼻音的哼哼声。
  “你真好。”
  她说。
  “我想要你一辈子陪我睡觉。”
  少年心头无限温柔,道:“公主,我的请求,你可否答应?”
  虽然这其中或许还有交易的成分在,但那时,说是他半推半就,也都是瞎话了。食髓知味,少年初识情滋味,又怎能再放下?
  公主把脑袋往他怀里更深处挤了过去,嘴唇贴住他的脸呼吸着。
  手臂也没闲着,一把搂住他窄瘦无比的可怜腰,闭着眼曼声低语:“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自然会罩着你,想要什么,你就说!”
  少年后来才知道一个道理。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固然不可信,女人,也是。
  他涉世未深,抱着鸡毛当令箭,还为此沾沾自喜,可笑可怜。
  太过于信任她,和那当下她所带来的安全、宁静之感,令他浑身软绵绵的,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元清濯没听到动静,她支起脑袋看他,见他一脸被榨干了的苍白,不禁又是啧啧好笑,又是可惜。捧住他脸,到底没忍住,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适才只是囫囵吞枣,虽然整个吞了,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此刻轻轻一个吻,都能尝到一阵甜。
  舌尖像是淬了蜜一样,甜得人心尖尖都直哆嗦。
  她实在难忍,捧住他脸亲了他脸上几乎每一块地方。
  “鸭先知有这么好看的人么。”她喃喃道。她实在想不通,他这样的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普通人不当,去从事那男人最引以为耻的职业,实在是很可惜。
  她还是帮他一把吧,听说吏部缺人手,她或许可以举荐他去做官。
  至于他说的什么苏家……
  元清濯头微微作痛,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罢了,也就不想。
  少年人事不知,不防备睡梦中又被吃干抹净了一遍。
  然后,当他再醒来的时候,身旁公主殿下早已不知所踪。
  元清濯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梁都城郊的驿馆之中,头疼欲裂,除了头疼以外,某不可言说的地方,还残留着些微不可言说的感觉。
  仿佛被人深深闯入过。
  她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发生了何事了。
  银迢追到了驿站,还斜挎着她的披风,劝说她:“公主,跟奴回去吧,切勿冲动啊。”
  元清濯才想起一件事,她是逃出来的,为了投军。
  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自己究竟是如何逃 * 出来的。揽镜自照,镜中的一切都令她吃惊,镜子里的女人,嘴唇红肿,像是被大蚊子叮了一口。
  不但如此,她的耳垂,肩颈上,全是暧昧的吻痕!
  连耳环也不翼而飞了一只!
  元清濯愕然道:“什么……怎么回事……”
  她这是和谁打了一架?
  银迢望着她,一脸复杂难言,元清濯隐约感觉到真相不是什么能令人接受的好事。
  之后她就晕倒了,病了一场,病得人昏昏沉沉,仿佛大梦三生。醒来之后,陛下松了口,同意她投向军中,为项煊帐下副将,她便驾着马,疾驰向凤鸣关。
  元清濯从梦中醒来,天色已经透亮,从晕着乳白的绿纱窗,缓缓洇出一层熹微之色。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姜偃。
  他睡姿平静,依旧维持着之前的状态,一动未曾动过,元清濯又急忙去抓他腕脉,虽然她不懂医术,但能感觉到他的脉搏沉稳有力,也便稍稍安心,呼了口浊气。
  梦中的少年原来是那样从了她的……
  她看向姜偃。
  小模样,你也没矜持多久嘛。
  到现在还跟我还假正经呢,睡都睡过了,我早把你看光光了。
  说到这,不免又想到一事。吕归州的话还在她脑中不断盘旋,令她揪心不安,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她忍住手指的颤抖,朝他伸了过去,托住姜偃一臂,扶着他慢慢侧过身。
  她想要看,他的背。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揭开绸衣之下的真相时,她的手还是不免捂住了嘴,发出难以自抑的泣声。
  她记得吕归州说的话。
  也记得那身从他身上脱下来的带了皮肉鲜血的外衣。
  她应该能想到,当时的伤情会是何等可怖,可当她真的直面这些旧疮疤时,她还是忍不住,完全忍不住!
  一直到现在,姜偃背上的伤都还是如此可怕,皱皮腐烂过,颜色乌紫,泥泞不堪。摸上去,到处都不平整。可想而知,火炭浇在背上有多痛,就像是炮烙之刑,几十块烧红的铁钳一齐压在背上。
  那日,她炸了听泉府的厨房,姜偃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对只是普通烫伤的她说出“我也会受伤”的?
  尽管这些烫伤应该已经不会再跳出来作祟,令他难捱了,但却仿佛是烫在她的身上一般,令她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她欠他的,负他的,伤他的,可实在太多了!
  他竟还是……义无反顾地对她好啊。
  她伏在他床边,再一次地痛哭流涕,哽咽失声。
  这一次,镜荧回来了,他在外边敲门,敲门声令她抬起头,用力擦去了脸上泪痕,只听镜荧说道:“公主,谢师伯回来了。”
  元清濯才终于想起谢淳风这么个人,她顿了顿,道了句“知道了”,收拾好自己,踉跄着出了门。
 
 
第65章 明月珰
  林霜写押解谢淳风在枫馆外等候, 元清濯出来时,脸上泪痕犹存,林霜写一眼便看了出来。
  曾经元清濯是她最 * 佩服的女子,没想到她最佩服的女人爱上了男人以后, 也会变得窝囊。
  男人有毒。
  元清濯看了眼狼狈不已, 手中抓着一只包袱的谢淳风, 见他后脖颈子还被林霜写拿捏着, 心有不忍, 道:“你放了他吧,我只是有话想问。”
  于是谢淳风心里咯噔一声。
  公主果然是知道了师弟的事,现来盘问他了。
  林霜写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将他朝元清濯踢了过去, 像踢皮球一样, 谢淳风吃痛地捂着屁股, 一脸愤然:“你这女人,我迟早把这笔账朝你讨回来!”
  林霜写不可置否, 大有一种“你又能耐我何”的嚣张。
  相比之下,元清濯对谢淳风可谓体贴至极,请他先入屋说话, 以免在外头打起来引人注目。
  谢淳风跟随元清濯入枫馆波月斋。
  裴钰那张草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走了, 元清濯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转眸, 安置谢淳风坐下。
  “谢公子。请用茶点。”
  谢淳风奔波了一路, 确实早就饿了,揣着两只茶饼咬在了嘴里,颇有几分解气地想, 虽然被那个女人当狗似的对待,但好歹她的顶头上司对她恭敬毕至,将来,还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师弟媳,心下终于舒坦多了。
  他笑弯了眼睛,“是我师弟的口味。”
  茶点确实是姜偃买的,怎能不是他的口味。
  元清濯道:“谢公子好记性。”
  这么一件小事,他都替姜偃记得。
  谢淳风哈一笑,放了手中的糕点入瓷盏,道:“姜偃那时候人烧得浑浑噩噩的,几次死了又活过来,反反复复,可把人磨坏了,我为了让他有求生的意志,天天拿去梁都最好的点心铺子给他买这种茶饼吃,掰碎了混进茶汤里,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他就把那茶饼掰碎了扔入汤中,端起来,微笑:“公主试试?”
  元清濯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蛰得欲哭无泪。
  哪有什么闲心喝他的特调茶汤。
  她沉吟半晌,道:“我想,你说的,应该是苏嬴?”
  果然,公主是知道了。
  谢淳风敛了脸上的吊儿郎当神色,道:“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元清濯苦笑:“他膝骨上有透骨钉留下的伤痕,我看到了。”
  谢淳风蓦然呼吸急促:“他膝上的伤从不给人看,怎会让公主看见?”
  听泉府的人都善于抓重点而且从来都不跑偏,逻辑严密得紧。
  元清濯垂眸,声音有些艰涩:“他受了伤。”
  受了伤,公主却第一时间把他拉来这里?怎么说他也算姜偃的娘家人,岂有现在拦着不让他见师弟的道理?
  谢淳风欲往外走,元清濯拦住了他:“谢师兄,你先别往他那里去,我有些话想问你。”
  姜偃受了伤,但除了腿上的旧疾,别的都只是皮肉之苦,要不了几天就好了,而膝骨上的伤又很难治,是以并不急在这一时。
  谢淳风笑了笑,眸底却一片寒意。
  “公主,想 * 知道什么?”
  元清濯知道自己在听泉府这边怕是成了罪人,也是她不好,她无可抵赖,只是心头疑云梗阻,她无法再忍回去,脱口而出:“姜偃他……是怎么变成今天的姜偃的?”
  “公主何不自己去问他?”
  “我……他只怕未必肯说。”
  这么久了,姜偃似乎一直都在刻意隐瞒,与苏嬴一分为二,始终保持着一种割裂感,令她无法将其与之串联。
  真的,在发现他的伤疤之前,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谢淳风静默了下来,停了许久,他道:“我可以告诉你。”
  谢淳风第一次听说“苏嬴”这个名字,是在三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一年梁都的雨水格外多,多到令人厌烦,有一天,师父闭关出来,人还没走下楼梯,忽然咳了一口血,那一口血令谢淳风胆战心惊。
  “师父!”
  他急忙将师父扶回屋中。
  到了屋内,老国师让他蹲近一点儿,慈善的脸上满是皱纹:“淳风,凡人之命,大多不过五六十,人活七十古来稀啊,师父我,早就活够本了,只是,令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这偌大的听泉府,居然后继无人哪。”
  谢淳风满脸苦涩:“对不起师父,是弟子无用。”
  他的天赋确实算不上好,修习了这么多年,还是只学到了师父的一点皮毛。如若不然,他怎么忍心让一个老人家晚年如此郁郁不得志?
  但老国师突然脸色一转,神色间颇有自得之意:“但是啊,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继承我衣钵的人了,他若入我门下,只要我悉心栽培一年,便堪大用。是个天才啊。”
  谢淳风承认,第一次听到“苏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是嫉妒的。
  毕竟,多少人练功一辈子,都输给“天赋”二字。
  “师父可有他下落?”
  老国师朝他挥一挥手,“随我来。”
  谢淳风并不知道师父要带着自己去何处,只是茫然地跟在师父身后,待出了城,到了城南一间破旧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谢淳风兀自不解:“他在里边?”
  老国师在他身旁顿住步,脸上现出沧桑的神色:“我与他,师徒一场的缘分,今日才开始啊。”
  谢淳风是老国师捡来的流浪弃婴,从生下来没多久,就跟着师父了,这么多年,师父没说给他添个师弟来玩玩,他小时候还挺孤单的。如今这突然要添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反而有点吃味了。
  但师父他老人家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个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传人,他自己天资不够,是不行的。如今既然有一个天才师弟要来了,他应该为师父感到高兴。
  同时,也为自己高兴。
  继承听泉府是一个重大的担子,他从小就不肯接手这摊子,如今可好,终于有人承担了。
  老国师微笑道:“咱们进去吧。”
  谢淳风点头,心中倒想看看,那令师父都赞不绝口的天才究竟何许模样。
  但事实真相令他大 * 感震惊。
  入目所见,是一个瘦削得近乎只剩皮包骨的少年,浑身都是血,连头发上也尽是血污,胡乱地压在他看得出棱角有几分锋利的脸上,全身腐坏了的布满血孔的皮肉,背后完全烧焦了的裳,教破破烂烂的草席裹着,他修长的身体正蜷缩在窄窄的石床上,毫无声息,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
  “他快死了。”
  谢淳风吃惊地说道。
  其实谢淳风也不确定,在他第一眼见到苏嬴的时候,他是否还活着。
  老国师没说话,他拄着手杖,用一种极为悲悯,也极为可惜的目光,注视着苏嬴。
  在苏嬴的石床边,湿痕遍布的地上摆放着几十块石头,摆放得似乎有着某种规律,但这规律谢淳风道行不够看不太出来。
  只是隐隐觉得,这些石头摆的类似于阵法,但既非五行也非八卦,更类似于一张密密匝匝的罗网,罗网正中有一道用木棍指出的,明确的指向。
  “师父……这是什么?”
  老国师叹了一口气,道:“引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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