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罢工日常[清]——沉坞
时间:2021-02-04 09:34:45

  小太子隐隐有些惆怅,皇阿玛不会因为这个失望了吧?
  唔,把小九交托于他,算是委以重任。他渐渐坚定了神色,郑重地重复了一句:“别怕!二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胤秌:“???”
  宫外,一等伯府。
  “老夫竟与毓庆宫失去了联系……”索额图来回踱着步,面色阴沉似水,在厅堂大发雷霆,“一个月的时间了,胡明胡广半点没传消息来,他们难不成背叛了公府?”
  圣旨明言,明明降了一等爵位,可索额图还是没改口。心腹管事候在一旁,面色愁苦万分,闻言还是大惊:“胡明胡广自小是我赫舍里氏的家生子,对老爷忠心耿耿,何来背叛一说?”
  说着,管事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道:“莫不是出自万岁爷的授意……”
  一句话让索额图的脸色铁青,踱步踱得更快了些,带着丝丝惶恐。
  议政王会议召开得毫无预兆,革职更是来得毫无预兆。他还没反应过来,皇上便宣他入宫,劈头盖脸地斥了他一顿,按了无数个罪名,最后缓缓问了一句:“你可有异议?”
  有异议,当然有异议!可索额图不敢说出口。
  皇上大了,早已不是当年受人掣肘的少年人,帝王威势,容不得臣子半点违逆。且他做不到光明磊落,一颗心缓缓沉到了谷底——六阿哥的奶嬷嬷,刘氏的住处,莫不是被皇上查了出来?
  他派人寻了好几日,始终不得其法。普天之下,能与公府相抗衡的寥寥无几,更别提掳走刘氏却不惊动监视的人……
  索额图越想越是心惊,暗道不好,几乎认定了这就是真相,慢慢的,冷汗顺着背脊滑落。与此同时,他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一点,他栽了。
  刘氏为何暴露,不重要,说什么也晚了。若皇上要他的一条命,他也没处说理去!
  想是这么想,索额图渐渐冷静下来,笃定极了,看在已故阿玛的的份上,看在元后和太子的份上,看在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他最多伤了筋骨,不会危及性命。
  朝堂还有个明珠兴风作浪,也只有赫舍里氏才能治一治他!
  诸事果真不出他所料,皇上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只是,心裕、法保受了他的牵连,被冠以“惫懒”的罪名,同样被革了职,家族元气大伤。
  对于下毒一事,索额图不后悔。那个“祚”字令人太过心惊,将一国储君置于何地?
  现如今东窗事发,皇上对他半点也不留情,毓庆宫的太子爷又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此处,索额图心间火急火燎的,立即想办法同毓庆宫的亲信联系。
  革了职后,他没了侍读的名头,无法自由出入宫廷,但不要紧。他早已在太子爷身边留下了后手……
  忽略了心底隐隐的不安,索额图选择性地忘记,毓庆宫已很久没有递话出来了。
  见联系的那头没有半分动静,叱咤风云许久的索相终于慌了。
  索额图向来以太子的长辈自居,怨不得他大发雷霆。没了毓庆宫的耳目,他要如何为太子爷谋划,如何在势弱之时赢过对手,打压大阿哥,躲过明珠那老匹夫的算计?
  而后,管家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是啊,若皇上不许太子爷同他往来,自然会封锁渠道,莫说毓庆宫的消息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索额图负着手,长叹一声:“皇上竟半点也不顾及太子爷的感受……”
  “你去寻郭络罗氏的人,别有片刻耽搁!”他的语气带了些强硬的味道,“为老夫向翊坤宫递个话,为今之计,只有宜妃能够周旋一二了。”
  平嫔近来吃不好也睡不好,盖因皇上已经许久没有踏足储秀宫了。
  之前她不受宠,可一个月总能分得两三回恩泽。现在倒好,成日期盼着圣驾来临,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与状告宜妃独宠,从而被罚抄写佛经不无关联。
  平嫔心下苦涩,又气又恨,想了好几个让皇上回心转意的办法,却因自持身份,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像不入流的小常在、小答应那般付诸行动。
  没过多久,有风声传来,叔父竟被革职降爵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平嫔跌坐在了榻上,面色大变,心乱如麻。
  内务府被大肆清洗过后,仁孝皇后的旧人不剩几个,平嫔能够依仗的,唯有索额图布在宫中的少许眼线。叔父是她最大的靠山,如今靠山倒了,她真真称得上如履薄冰,孤立无援……
  她紧紧咬着唇,几乎咬出了血迹,下意识地想到了毓庆宫的太子,眼眸亮了一亮,又黯淡了下去。
  叔父有难,焉知太子爷有没有难?没了外家的支持,太子爷的处境,同她是一模一样的。
  摸不准太子能否接受她的亲近,思虑再三,平嫔咬了咬牙,准备再绣一幅扇面试上一试。
  才刚拿出针线,谁知当晚,皇上竟把九阿哥托给了太子!
  平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皇上莫不是昏了头?
  太子爷学业繁忙,哪有时间照料庶弟?如此荒唐的提议,宜妃竟也不加阻拦!
  平嫔胸口不住地起伏,忍不住想要进谏,甚至为叔父求求情……可理智终究阻止了她。
  她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做了从前最为不耻之事——用重金从乾清宫的小太监手里得知了圣驾的行踪。
  虽只是个大概,也足够了。
  这日天气严寒,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康熙起了兴致,下朝之后前去御花园赏梅。
  一抹素白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顿了顿,抬眼望去,平嫔袅袅婷婷地同他请安,眼眸含着丝丝情意,说不出的温婉清丽。
  明明是冬日,她却穿了特质的薄纱,在阳光下光华流转,耀目极了。
  眼见平嫔露出惊喜的神色,康熙蹙起眉心,冷声道:“怎么,天冷了,你也冻坏了脑子不成?穿不好衣裳就别出来了!”
 
 
第66章 
  平嫔做了以往最是不屑的邀宠之事,原本心下有着忐忑,可见到皇帝的那一瞬间,什么忐忑,什么羞涩,都化作了天边云烟,满心满眼都是面前这个男人。
  她特地穿上压箱底已久的素白纱裙,这是她在闺阁之时,十几个绣娘联手制作的珍品,还是进宫那年的生辰之礼,清丽又别致,带着江南汉服的韵味。
  为了面见皇上,洗去以往那些不好的印象,平嫔甘愿忍受着冬日严寒,冷得牙齿都打了颤,万分期待能够见到康熙眼中的惊艳之色,谁知没有。
  皇上不仅对她冷语相向,还、还讽刺她不好好穿衣裳……
  闻言,她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嘴唇蠕动着跪了下去:“皇上!”
  许是被折腾怕了,康熙见到这些作妖的女人就觉厌烦。
  大冷天的前来御花园,还穿成这般模样,目的为何,当他不知晓?
  一直以来,康熙对后宫嫔妃都是较为宽容的。可目睹了你来我往的算计,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认清了她们的‘真面目’,他的心肠便冷硬了起来。
  不知不觉,以往温和的脾气再也不见,在梁九功眼里,当真算得上喜怒无常——当然,面对宜主子的时候除外。
  若是从前,妃嫔前来御花园邀宠,皇帝顶多一笑置之,心情好的时候,更是不吝于给个恩典,现在么……
  赏梅的心情,全数都被破坏了。
  他神色莫测地盯着平嫔,沉着脸道:“内务府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堂堂一宫主位,这般成何体统?梁九功,你去传达朕的口谕,多多供应储秀宫厚实的冬衣,不需鲜妍,在保暖方面下功夫即可。”
  梁九功差点憋不住笑,重重掐了自己一把,随即垂头答应下来。
  这下,平白加大了花销,内务府可对平嫔有怨言喽。
  这还没完。“不需鲜妍,在保暖方面下功夫”,万岁爷的意思不就是不许染色,不许绣样,专供灰扑扑的衣裳给平嫔穿么?
  也不怪这位主子撞上风口。索额图犯下如此大错,他这侄女也不消停,上回状告宜妃娘娘那回事,万岁爷依旧记着呢。
  瞥见平嫔不可置信的神情,紧接着红了眼眶,软着身子哽咽不已,康熙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临近年关,朕不欲罚你窥探帝踪之罪,回去自行反省吧。”说罢,他眯了眯眼,话间似掺杂着冰碴子,“梁九功,去把那吃里扒外的奴才提溜出来,好好地教一教规矩。”
  梁九功一愣,而后笑眯眯地应了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乾清宫的奴才也分为好几个派系。梁九功日日贴身伺候康熙帝,自然是威望最高、势力最大的那一个,可下面还有虎视眈眈想替代他的副总管,刘钦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在乾清宫当差的,谁没有受过娘娘小主们的贿赂,泄露一二“帝踪”?梁九功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从牙酸过许多回之后,他悟了,从此严令手下奴才与后宫之人往来。
  要往来,也是和翊坤宫往来才是。
  对于宜妃娘娘,大总管打心眼里钦佩。
  康熙自顾自地给云琇套上了十层滤镜,可在梁九功看来,光凭顶尖的样貌和性格,如何能做长盛不衰的宠妃?
  心计、手段缺一不可,宜主子更是其中翘楚。瞧瞧,不过一年,后宫就起了那么多风浪,宜主子不但屹立不倒,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还越发重要了。
  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偏向,梁九功回过神来,哼了一声,若收了平嫔贿赂的奴才是刘钦的手下人,呵呵,看那老货怎么收场!
  腊月二十一这天,历经多日的长途跋涉,图岳一家终于到达了京城,十岁的雅尔檀还有五岁的福禄,都跟着阿玛额娘进了京。
  回京述职的官员原是要住在驿站,等上头发来明文宣召,去一趟吏部办好手续,或是得幸面君,才可入住自家的府邸。
  没等图岳卸下行囊,负责接待的小吏喜笑颜开地前来相迎:“下官拜见郭络罗大人。上面早早地发了话,您就免了那些繁琐的礼节,屈尊在这住上一晚,明儿一早,自有人领着您进宫奏对。近来,也只有您得了面君的殊荣!”
  图岳与瓜尔佳氏对视一眼,眼里双双掠过惊喜。
  小吏态度尊敬地引着他们踏入住处,神色难掩艳羡。紧接着,立在一旁、面庞清秀的年青人笑眯眯地出声道:“还有夫人、姑娘和小少爷,一道随大人进宫去。宜妃娘娘向万岁爷求了恩典,说是许久未见娘家嫂子,心里想念得紧,要好好瞧瞧侄女儿,还有日后五阿哥的伴读呢。”
  他的声音有些细,随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正是翊坤宫总管张有德大力培养的徒弟双喜。此番前来,是为了给主子传话,也好让娘娘的兄长安心。
  闻言,图岳的心情已然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雅尔檀尚且还能遏制住高兴,小姑娘家家,少不了有着即将入宫的怯意;至于福禄,他的黑眼珠子晶晶亮,兴奋和激动都能满溢出来,透露出的,完完全全是对日后伴读生活的憧憬。
  他从出生至今,从未见过两位姑姑。听闻大姑姑人美,小姑姑温柔,嘶,也不知宜妃娘娘好看到了什么地步?
  待图岳千恩万谢地送走双喜,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的那副向往的蠢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地想找细木棍,随即悲伤地发现,这儿不是盛京,而是远在京城的驿站了。
  夫人是瓜尔佳氏的贵女,仪态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教出的闺女,规矩也无可挑剔。唯独这臭小子……他愁得眉毛都要掉了,上书房禁不起他的折腾啊。
  若把五阿哥给带坏了,万岁爷不会要治他教子无方的罪吧?
  图岳忧心忡忡地想,还是让夫人同娘娘说上一说,别让福禄当伴读了,他受不住。
  福禄才不理自家阿玛的眼神威慑,他半点也没觉得害怕!
  启程之前他仔仔细细地翻过行囊,里头并没有细木棍,也没有令人恐惧的鸡毛掸子,顿时胆儿就肥了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阿玛没了趁手的工具,就像山鸡一样,能奈他何?
  因着长途跋涉,熄灭烛火之后,一家人很快就睡熟了。入睡之前,福禄睁着大眼睛,思念了一番远在盛京的玛法和玛嬷,然后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福禄就精神抖擞地爬了起来,套了一件他最喜欢的红褂子,戴上毛绒绒的瓜皮小帽,整个人圆滚滚的,看上去喜庆极了。
  接应的人很快到了驿站,马车穿过闹市,穿过僻静之处,走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停在了威严的宫门口。
  梁九功早早地派了小李子并一众太监等候,一半领着图岳面圣,一半领着瓜尔佳氏与两个孩子前往翊坤宫。
  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相比雅尔檀不敢多看,只抿唇笑着,眼中露出惊叹之意,福禄就大胆多了。
  他左瞧右瞧,看着半点也不认生,一口一个公公,嘴甜的很,把领头的总管太监喊得眉开眼笑,心里熨帖。
  谁都知道这是宜妃娘娘的亲侄儿,将要做五阿哥伴读的。总管太监暗自惊奇,进宫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能说会道,浑身上下满是活力,还半点也不见对阉人的轻视。
  莫说宜主子了,皇上定然也会喜欢的。
  他笑着朝瓜尔佳氏道:“夫人好福气,夫人好福气啊!”
  瓜尔佳氏:“……”
  她暗暗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收敛些。紫禁城不比盛京,就算自家姑奶奶圣宠不衰,可也有顾不到的地方,哪经得起福禄这样造作?
  万一被人套了麻袋,他还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福禄挨了额娘的瞪,挠了挠头,霎时乖巧了起来,一行人很快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里,云琇时不时地朝外望去,等得有些心焦;勒贵人同她一样,坐立不安,面上满是期盼的神色。
  不多时,一大两小迎着晨曦跨进殿内,出门相迎的董嬷嬷笑出了褶子:“娘娘,贵人,他们来了。”
  胤祺窝在角落里,闻言好奇地望去,见到了气质与额娘有三分相似的舅母,还有苗条又好看的表姐……以及圆得像个球的小表弟。
  云琇原先不许他来,可禁不住五阿哥死缠烂打,偏要同未来的伴读见上一面。他泪眼汪汪地道:“额娘,皇玛嬷都准许了!儿子躲在角落里,不会打扰到你们叙旧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