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我会当皇帝——长恨歌行
时间:2021-02-05 09:32:47

  祁元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这主意倒是有实证的,只是为何说是‘原想着’?”太子道。
  在这一点上,祁元询也不必隐瞒什么:“孩儿是见着外头的光幕,有感而发。”
  “光幕?光幕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太子刚才在处理政务,殿外侍立的内侍不敢随意打扰,左右宫中又有专人记录,便未曾通禀。
  祁元询将光幕上的文字表达的内容悉数说给太子听,太子又令人从记录光幕的文官那里取来了文字,很快将消息了解清楚了。
  看完后,他道:“这倭国生乱,又与你有何干?”
  《祖训录》里的不征之国,倭国自然是称“日本国”,只是其久未朝贡,态度不敬,又有倭人作乱,太子便生不喜,乃以“倭国”呼之。
  日本多产金银,祁元询是早就盘算过的,其国贫瘠,在中原看来乃是不足征讨的小国,如何找证据证明此国有利可图,是个问题。
  宫中的藏书浩瀚,一时半会儿,他想找个证明还真需要时间。
  今日却恰逢光幕有异象,太子正好问起,没时间找资料证明,他就只能凭自己的记忆,说点有用的了。
  “孩儿曾观宋人、夏人之笔记,其言日本多银,中原与日本有贸易往来之时,其国常以白银给付。宋、夏之际,金人有北地,据闻亦常与日本通商,所得亦颇丰。”
  祁元询将自己的记忆推给以前模糊看过的前人笔记——笔记小说的作者多为文人,其中不乏地位显赫者,所记内容不可谓不广,而且有许多都颇为符合当时的社会实际——太子好武事,对这方面的涉猎确实不如祁元询广。
  “日本多银,你是想以日本之银扩充我朝国库?可是,其国至今仍不来贡,着实可恨。”
  “爹,光幕言其国如今虽已统一,然数年之前,仍处于分裂之时。如今日本国王,非正统一系,正统一系的势力落败,据称,掠我朝边海者,便是其国正统一系的支持者。
  倭寇能为我朝之患,又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
  祁元询这主意没说完,但是听着就是一肚子坏水。
  打仗多年,兵法没少用的太子听他蜻蜓点水般的一提,就想到了他想做什么。
  祁元询要表达的意思,太子已经明白了,这是扶持一个傀儡为我所用,借此攫取日本国内之利益啊!
  祁元询看着亲爹用一种不可思议中混合着赞赏的眼光看自己。
  他心下无语。
  用得着这么惊叹嘛!
  亲爹,你这种“干得好,终于像我一样[删掉]一肚子坏水[删掉]敢作敢为”的眼神,是要闹哪样啊!
  “你是想……”
  “儿子以为,不如派使臣册封日本国王。只是此事若有其国国民领头,那就更好了。”
  祁元询的暗示,太子收到了:“你说得很是,看来,我朝和朝鲜再有的倭寇,便不能就地格杀了,须得遣人将其送来。”
  太子的意思是让人将俘虏的倭寇送到京师来,再另做安排。
  此时祁元询却突然请命:“父王,孩儿欲参预此事,为副使同往日本。”
  他的话音一落,原本就安静的主敬殿,更是安静得吓人。
  太子看着突然请命的儿子。
  该不是让太孙管宝钞之事将他刺激大了?怎么好端端的,竟想出这么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第32章 选人
  祁元询是很认真地提出自己的想法的。
  可是, 对于他这样郑重的请求,太子给出的答复却很直接:“不可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一国太孙, 因为这么点小事便要出行,实在是不妥。”
  祁元询仍不放弃——他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来自他人的阻力了——他思索着,绞尽脑汁找着说服太子的借口。
  对话时将奏章的批阅程序暂时放置的太子, 又拿起奏本与朱笔,摆明了不想再听祁元询讲下去。
  祁元询自忖,自己的提议虽然惊世骇俗了些——哪有一国储贰要自居副使出使番邦小国的?实在是有辱国体——但隐藏身份,亲自前往,也未必不可。
  历史毕竟是胜利者书写的,若是此事有后效,纵然他此行有风声传了出去,也未必不能成为令人传颂的佳事。
  祁元询想得很好,太子明摆着要赶人,将他的提议冷处理了, 他还等在这儿, 等到太子批完手上这本奏章后,又开口:“请父王允孩儿所请!”
  “允你所请?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太子再也坐不住, 手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就是亲爹发脾气嘛,祁元询才不怕呢!
  他仍倔强地看着太子,没有得到个准话就不罢休。
  太子气得笑起来,蓄起来的那一把长须都跟着抖。
  “不服气?来, 我告诉你, 为什么不行!”
  太子差人去拿来了一份舆图, 将其在地上铺展开来,又拉着祁元询走到舆图前面。
  这是一份极为详细的大周坤舆图,难得的是,周边国家也标注了出来。
  祁元询辨认了一番,这些国家都是自古以来便被中原纳入朝贡体系的国家,放在如今,便是那些朝贡大周的不征之国。
  配合着地面上的御窑金砖,这份地图,似乎蕴集了大周□□上国的庞大气势,熠熠生辉。
  与大周相邻的是在朝鲜半岛上的朝鲜国,朝鲜国再往东,才是前朝欲征而不得的日本。
  “日本离我朝颇远,又有倭寇在海上横行作乱,贸然出海,你是要置自己性命于不顾?!”
  关于这一点,祁元询觉得自己能反驳:“我朝宝船坚固,又有诸多精锐,皇爷爷数度遣使,俱都安然无恙,孩儿以为这并不危险。”
  至于“借道朝鲜”这个更方便与安全的主意,祁元询看了看太子的脸色,很识趣地没有说。
  大周堂堂□□上国,借道他国,威严何在?
  更何况,朝鲜之前,高丽汉化亦已颇深,假途伐虢之典故,其国之掌权者,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贸然提出这样的说法,不说大周内部没什么人会同意,即便是大周内部通过了,还没有成为大周孝子的朝鲜,怕是也会誓死力争的。
  “宝船坚固,精锐人多?呵,再带上光幕所说的日本南朝余孽,你是要出使,还是要伐国?”
  太子没好气地看着脑袋缺根弦儿的儿子,见祁元询还想说什么,干脆屏退了殿内伺候的内侍,原先站在门口伺候的,也都识趣地退选了。
  视线里见不到内侍服后,太子将祁元询带到他理政的书案前。
  此殿在太子能视政之前,曾为天子所用,桌案后摆的虽非龙椅,座椅也非常奢华。
  与此相比,桌案除了较之寻常的书案更宽更阔、用料更好、做工更精之外,并无什么稀奇之处。
  祁元询随着太子的指引走到书案前,仍是往常所见的一样平平无奇。
  倒是不远处摆的那张屏风稍微有那么点意思。
  太子在从前当藩王的时间,便有将看中的人名记起来的习惯,屏风毫无疑问是既显眼又能常常让人看到后记起重要信息的事物。
  古之贤君曾有此先例,也是经历过天子对子嗣的严格教育长大的太子,自然会学以致用。
  天子注重对皇子的教育,但并不纯粹以儒学知识作评判,曾亲口说过皇家子嗣,学经、典不必如学者一般纯熟,反倒是政事方面,要有自己的见地。
  毕竟诸皇子或是要做未来天子、理一国之政,或是要成为藩王,处一地之事,不会理政可不行。
  古来帝王理政之得失,天子常有向诸子教育。
  屏风记录能人、重臣之名,无疑是个很容易学习的方法。
  祁元询还记得小时候,还生活在北平赵王府的时候所见过的屏风——那时候他还未曾受封世子,也未曾入京,虽然体型胖了点,但是嫡长子,也是得到过父王倾力教导的——那上面的名字与如今的截然不同。
  书案上摆着厚厚的奏章,不远处是记录着不少朝中大臣的名字。
  “你看到了什么?”
  “孩儿看到了……人。”
  太子的问题没头没尾,祁元询的回答也极为简略。
  但他好像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看到这些名字了吗?他们所有人,或是受举荐,或是应征召,或是中试,通过种种渠道进入朝堂,都是良才美玉、朝堂栋梁。”
  祁元询默默地点头。
  “你是太孙”,太子态度严肃,语气也是超乎寻常的重,“你不是一个人,你懂孤是什么意思吗?”
  “儿子知道。”
  “知道?你知道个屁!”太子突然爆了粗口。
  祁元询惊讶地看着太子。
  太子出生的时候,天子还没有定鼎,一直到开国之时,才定下了名字。
  是以包括太子在内的年长皇子,与之后出生的皇子皇孙,行事作风是截然不同的。
  别看天子在各种经过臣子润色的文字记载里,说话文绉绉的,实际上也是说话很直白,用语很平民化的那种。
  年长的皇子们,除了自出生起便有着与一众兄弟不同待遇的懿文太子,其余的皇子在幼年时期度过了相当平民的生活,自然也同天子一般,说话用词并不十分文雅。
  只是皇子们到底在之后经过了系统的教导,语言习惯被纠正了不少。
  不是特别愤怒的时候,太子不会用这样俚俗的口语。
  “你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好好想想你的身份!国家大事,这些人都是摆着吃干饭的吗?什么都要你去干,你是要砸了他们的饭碗?你不用这些人,那你这个太孙当得还有什么意思!民间寻常富家翁还养着护院呢,你倒好,什么人都信不过!”
  太子逮着祁元询骂了好一会儿,他是半句话都反驳不能。
  作为穿越者,祁元询混得不能说是失败,培植起来的心腹也有,但都是内侍与从前在王府伺候他的旧人,朝堂官员们与他有交情的,除了外家,其他人几近于无。
  这也不能怪祁元询。
  早些年,他和其他几个堂兄弟都是当藩王接班人培养的,只要表现出仁厚知礼的宗室典范模样,便能达到天子的要求了。
  因着藩王世子的尴尬身份,除了与自家有旧的朝臣,其余朝臣,是轻易不会去结交的,就算他们有想法,那些勋贵之外的朝臣,也只会忙不迭地撇清自身。
  元从勋贵们倒是地位优渥,与藩王世子、郡王们也更说得上话,但是,稍不留神便会被牵扯到大案要案中一网打尽,实在难以让这些交情保持持久。
  在堂兄被废、父亲受封太子之前,祁元询倒是有一段时间,但他年岁未足,又未成婚,被天子带在身边教导,很难和朝堂上的臣僚们构建出稳定的联系。
  太子受封之后,臣子们在天子之外要选择的对象,首选就不是祁元询,而是太子了。
  固然太子之后继位的会是太孙,但是在天子百年之后,统治这个国家的将会是太子。
  祁元询想要在朝堂上拥有稳定的支持者,除非他爷爷、他爹给他开小灶,专门派人,否则的话,他只能等到他爹登基,给他配置东宫属官。
  在朝堂上没有关系好的人,出使日本使阴招这么重要的事,祁元询就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办。
  不是他亲自吩咐、体会意旨的人,很难想象他们办事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若只是令日本入贡,那就完全不符合祁元询的规划了。
  朝堂官员之外,祁元询倒是有得用的内侍,但是他敢用,怕是第二天就会被人弹劾违背了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
  天子对这一类的禁忌的坚持是极坚定的。
  祁元询不信任别人,却也得承认,他爹说的都是事实。
  再怎么样,他堂堂太孙,总不能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他的想法,总要有人去实施的。
  更何况,上位者将所有的事情全包了,那么功劳自然就是属于上位者的,下面的人没有功劳,做事的动力也会受影响的。
  作为皇太孙,未来的天子,他必须要学会用人。
  包办各种事务是绝对要避免的弊病。
  既然如此,祁元询还是接受了太子的安排。
  派人出使日本,也是可以做的,但是必须选人去做。
  祁元询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历史上,长在深宫的某些皇帝更乐于重用内侍了。
  内侍的一切权力都来源于天子,来自他们的主人,相比于外面的大臣,还是内侍更受重用。
  如果使团真的能成行的话,祁元询想着,能派个身边信得过的人跟去就好了。
 
 
第33章 前奏
  京师之中的内侍来源很复杂, 有罪官之后、别族战俘、前朝遗留。
  再加上设立了十二监、四司、八局这二十四个衙门,人数众多。
  祁元询与太子商议好,便开始在宫中进行了一轮遴选。
  天子和太子的处事风格在相似的同时, 也是有区别的。
  除了血脉相连的子嗣,天子对其他人的信任程度并不能算高。
  鉴于历朝历代的后妃、宦官、外戚干政,天子制定了严格的律法,其中有一条, 就是妇寺不得干政。
  “妇”乃后宫,“寺”便是寺人,也就是宦官,对这些身体残缺的内侍,天子一直是抱有警惕的。
  后宫也就罢了,毕竟是天子的女人,他自己不会为其所累,后宫的宫妃们说话还是很讲艺术的,轻易不会惹人厌烦。
  但是宦官们,天子就只有警惕, 没有信任了。
  宫门口现在还立着天子的铁牌:内臣不得干预政事, 预者斩!
  非常典型的一个例子,便是天子身边有一老太监, 伺候天子多年,有一回在天子批奏章的时候,插了嘴。
  祁元询估摸着,这人也只是想说点好话,让天子知道, 他是个忠心的, 念着天子的。
  这人也没说什么政务, 只是卖乖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朝臣所奏不当,累天子烦忧,就直接被斥还乡,自己吃自己了。
  然而呢,太子成长的过程中,虽然对宦官没多么亲近,但毕竟自幼身边便有宦官伺候,在藩邸的时候,王府太监里又颇有几个有能为的,是以太子对宦官们就宽容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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