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她的人不少,不管方式有多过分和无理取闹,都没见她生气过,就像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呀,能惹到你生气成这样的,一定是罪大恶极的!我帮你一起骂!”
江樱垂下眼,心里衡量了一下,林彻似乎并没有到罪大恶极程度……
唉,算了。
才不想帮他说话呢,她现在可讨厌他了。
*
酒吧里,阿笨正绘声绘色地和所有的兄弟讲述昨晚惊魂的十几秒。
“我们是什么人?在帝都混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牛鬼神蛇能放在眼里,但嫂子那一叫,真的是……”
阿笨越想越惊心:“远远看到时,还心想嫂子的梨涡真可爱,娇滴滴的一个人,说翻脸就翻脸,冷冰冰的样子,看得我当时差点跪下!”
“多大的仇啊?”大家没明白:“你们真没冒犯嫂子吗?”
“我们敢吗?铭哥给我们的剧本也只是动动嘴,真动手,嫂子这细皮嫩肉的,我怕老大杀了我。”
不过,如今的局面也没好到哪里去。
另一个人直接道:“就是作!公主病,就是想等着老大去哄她,开玩笑,我们老大会惯着她?”
阿笨心想恐怕还真不好说。
面对江樱时的老大,和对待其她女生时简直是两个样子,二话不说立马认错,人家不理他了,还眼巴巴地跟上去,守了一夜。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信。
转过身,就看到林彻漠着脸站在门口,漂亮的眼睛暗如炭。
阿笨一抖索:“老大大大……不然我去给嫂子道歉?”
“别去,”他闷声道,捏了捏鼻梁:“不管你们的事。”
他早该想到段铭的榆木脑袋里能想到的法子,一定会对江樱产生冲击,就算没按计划发生,对于心理有过伤害的人来说,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产生应激反应。
他比谁都清楚那起绑架案。
“对了,老大,”阿笨道:“当时除了我们几个远远地站着,还看到嫂子在和一个人说话,现在回想起来,嫂子好像挺抗拒,那人一朝她走过来,她就立马转身,然后就看到我们……”
“天,不会真被当成坏人了吧?”
林彻敏锐地回想起,昨夜快速消失在涂鸦墙的身影,站的位置刚好喝阿笨说的吻合。
如此鬼鬼祟祟。
他拿起手机,低声吩咐道:“段铭,查一下昨晚的监控。”
……
江樱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警局做好笔录,将看到许子添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可惜效果并不是很理想,虽然许子添跟三年前的绑架案脱不开干系,但当时的他还未成年,记录上也没有添上特别浓厚的一笔,涂鸦墙没有监控,警察只能查出许子添刚好在附近的职校上学。
学校那边则表示,许子添从不住校,也已经有好几天旷课了,根本找不到他。
再加上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很难对他进行强制拘留。
“同学,你这几天就先待在家里,不要外出,”民警安慰江樱道:“我们会尽快找到许子添,对他进行问话。”
“好的,”江樱颔首,压下心里依旧不舒服的感觉,轻声道:“麻烦你们了。”
“你也是,这几天尽量不要独处,发现有不对劲的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迎面碰上了一个骂骂咧咧的男生。
“艹,都说了几百遍了,那药不是我自己吞进去的,这可是春宵药,我有病才给自己吃,要肯定也是泡女人——”
灰头发的男生拘留结束后,脱离苦海发表着感言,猛地在转弯处遇上江樱,狂妄自大的语气较忙降低了好几个台阶:“我才是受害者,要抓就去抓老板啊,故意让我去洗胃折磨一下…!”
他很快认出了江樱。
那天晚上,本就打算视她为猎物,想接着舞池的人群对她进行肢体触碰时,就被林彻一个外套兜下来阻止。
灰发男轻浮地吹了声口哨,被民警压着掉头出了大门,结束了拘留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子添打电话:“添哥,你那晚给我的药白糟蹋了,你那还有没有啊?我今晚想扣妹啊………”
话说到一半,身后忽然有人绊了他一脚,趁他爬下去摔成狗吃屎时,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
许子添还在那边回复道:“你以为货那么好搞?我也只是拆家,本来也轮不上你,是我自己要用没用上。”
“许子添。”
冷不防被人连名带姓地被人叫了一声,那头安静下来,“谁?”
“警告你,”林彻语气冷得掉渣:“最好离江樱远一点。”
“你敢碰她一下,我杀了你。”
*
孟暖跟着江樱从警局出来,叫的车还有两分钟到,她提前打开了外卖软件,挨个翻看:“贝贝,想吃什么?”
“都行,”她没什么胃口。
挂断电话的人,站在布满爬山虎的白墙下,听到她们的声音,随即将抽了一半的烟给按灭。
“贝贝。”
孟暖回头看见男人敛着眉,低低地凝望着江樱的背影,黑衣黑裤,手臂上的纹身看起来桀骜不驯。
被叫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走进了点,站在她的身侧,俯下身和她平视,将口罩拉了下来,再一次道:“贝贝。”
江樱的心被他的语气给烫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固执地板着小脸,梨涡一个都没给他露出来。
“我脸还痛呢。”
他道。
她垂着的睫毛抖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左脸上,痛?哪里会,两三天的功夫,早就消得一干二净了,脸白白净净的,一点事都没有。
江樱迷惑地盯着他。
林彻的眼底浮现起了一层笑意,很淡的一层,藏在他冰冻三尺的脸里,如山岭夹缝里的一丝清流,暗藏极深。
还是被她发现了,江樱知道他又想戏耍自己了,前火还烧着没灭,现在又多了一簇火苗。
不理他了。
江樱拉起孟暖的手道:“我们走。”
“我送你们,”他在后边道。
“不用。”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视线里的两人没有过多停顿地弯身坐了进去,孟暖看着后视镜没离开的林彻,这才敢出声:“贝贝,他说什么脸疼?”
“……”江樱关上车门:“就是上次,我打了他一巴掌。”
孟暖:“?!!!”
本以为他们两人是老鼠见了猫的关系,她还不断让她小心被林渣男骗,没想到……真正的王者竟然是江樱?
谁能想到仙女打人的画面?!
又有谁能想到林渣男挨了巴掌后,竟然没怒火攻心?反而还一脸可怜地去找她安慰?
这世道变了。
孟暖震惊。
段铭将车开停在林彻身边,看着他黑着脸拉开车门,提出垃圾计划的幕后主使瑟瑟发抖道:“少爷,这附近好像有一家新开的网红甜品店,每天排队都得一个钟起步。”
“主推的蓝莓起司派,每天限量到下午五点就没有了。”
“错过得等第二天。”
林彻:“?”
段铭:“我吃过,真的很不错。”
“怎么,”他眼皮耸拉着,浑身带着生人勿近的烦躁意,手腕被活动着骨头作响:“你还想约我?”
段铭:“……倒也没这个意思。”
林彻:“那就闭嘴。”
他还是觉得不能闭嘴:“你可以买去哄江小姐……总比干巴巴地道歉效果会好吧?少爷,你没追过女孩子,你不懂,空手是不配追爱的。”
林彻抬手掐住他的后颈,幽幽道:“我是怎么沦落成这个样子的?”
“……对不起,少爷我替你去买吧!您就在车里好好休息!”他一骨碌说完,解下安全带,飞快保命闪身地从车里跳了下去。
*
下午,天气阴沉下来,黑色的天幕带起深秋浓浓的凉意,落叶如针,簌簌直落,闷雷潜伏了许久,伴随着快速飞逝的闪电,空气里都多了雨水的味道。
江樱打开手机,接连收到暴雨预警的提示信息,她转回到微信,发信息告知孟暖,让她就别过来了。
反正她就待在家里。
宿舍群里的赵黛问道:【江樱你明天还请吗?我帮你打请假条,你学号多少来着?饭卡上有。】
江樱:【我找找看。】
江樱一时半会记不清,抱着手机从床上下来,外头风暴乍现,雷鸣声如鼓,噼里啪啦的,从里抖落下雨来。
赵黛:【也可以看上回的体检表,上面当时也有填。】
江樱:【好,我找一下表。】
江樱在门后找到那天晚上背的包,打开文件袋,将单薄的几张纸抽了出来,她一页页地翻看,找着信息栏,倏然,目光顿住。
某一张背后的空白处,被人用红色的笔迹写了几个字:
【我不会放过你的。】
每一笔都很匆忙,几近潦草的勾勒,更像是洪水猛兽在透过纸张狠狠盯着她。
啪的一声。
屋内的灯跳闸全灭。
她应激地鸡皮疙瘩都起来,将体检表全散落在地上,大风拍在窗户上,声音巨大得像要粉碎。
怎么会。
江樱慌乱地拿起手机,指尖颤抖得想找到警察留下的联系电话,铃声响起,林彻的来电显示阻止了她的动作。
“喂?”
林彻没想到她还愿意接电话,单手把车停好:“贝贝,你在家?”
“……对。”
“那你等下给我开个门?”他试探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拿起副驾驶上粉不拉几的甜品袋:“我什么都不做,就给你送蛋糕?”
“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都不回,我也很难过。”
林彻看着车窗上滴下来的雨水,从车里出来,趁着雨势还没变大前,大步朝她所在的位置走去:“我难过得晚上都不会睡,脑子里都是你。”
江樱听着电话里他略带着磁性的嗓音,每说一个字都像从大提琴里演奏出来的音符,低沉有力,精准打击进心里。
毫无避讳地表达,不按常理的出牌,有一丝丝地让她放下了紧张感,像被交给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自觉想与他拉近。
她问:“明明我们才刚接触不久,为什么从初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这样对我?”
好像他们是正在热恋的情侣。
每一件事里都能找到他在用力爱她的痕迹。
有点可疑……也不牢靠。
林彻默了默。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并没有一个标准的模板,只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当姜糖开玩笑地指着一群小女孩问他:“小彻,你觉得哪个女孩子最漂亮啊?”
他低头玩着乐高回答:“贝贝。”
姜糖无奈:“贝贝已经回国了。”
林渊故意道:“这么喜欢人家小妹妹,有本事你去找江哥哥,让他答应给你定娃娃亲。”
江嘉树自然没答应,他有求林家是一回事,但还没到卖妹妹的地步。
不过,偶尔他会松口分享一下江樱的近况。
这个话题就此在大人间结束,林彻则慢慢地等到成年,可以独立地决定回国时,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她。
却得知了她被绑架的消息,江家处境水深火热,江梨找回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松口要给小妹妹再上一层保险,不愿意再看到她出事。
林彻顺其自然地当选。
这种感觉好像从小时候开始,想要得到她就已经嵌入了他的生活习惯里,就算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也能清楚地知道她的喜好。
也知道她一直都和小时候一样。
出落得像童话故事一样梦幻又治愈。
终于见到她时。
他在台下看着她穿着红色的礼服裙,全场瞩目,漂亮的脸蛋害羞又温柔,怯怯地回头凝望他时。
从此,一切虚无缥缈的公主形象都有了实质的验证。
他压抑已久的情潮也有了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长笙,兔几爱吃奶黄包,会暴富的给我的营养液!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