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池漾还以为他问的是蒋嘉末,眉眼含笑,“挺可爱的啊,他还以为他惹我生气了,其实我逗他玩呢。”
说完,便抬脚往办公室走。
结果下一秒,顾锦泽却忽然拽住她的手腕,目光深邃,一字一句道:“我问的是席砚卿。”
池漾脚步一顿。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立,池漾今天没穿高跟鞋,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眸色很温柔,淡淡的浅棕色,经阳光一折射,像是碎了玻璃的湖面。
“没。”她上扬的目光终究还是垂了下来,“我不打算谈恋爱,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那层窗户纸,还未被顾锦泽捅破,就被池漾封上了一层胶。
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连破题都不知道从哪里破。
作者有话要说: 顾锦泽:作者没有心。
☆、心动
蓝仲律所前一段接了个案子,关于产权保护的,当事人是一家名为立明的科技研发公司。他们于去年十月份推出了一款健康监测仪,创新点在于此款监测仪体积小巧、监测准确,能够与手机APP相连,并且能够基于监测到的数值,对监测者的饮食、就医等情况提出专业建议。研发完成之后,公司进入产品内测阶段。
但恰巧这个时候,另一家科技公司率先将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产品在市场上进行发售。
最终,立明以侵权为由,将其告上了法庭。
顾锦泽接了这个案子,通过证据证明是对方公司通过不正当竞争手段,盗取了商业机密,并最终胜诉。
立明的老板对顾锦泽感恩戴德,直言这是他倾注了最多精力的项目,几乎压上了所有的资本,如果这次败诉,他所有的投入都将成为一场空。
并且多次表示要做东好好答谢为这个案子付出努力的每一个人,却被顾锦泽拒绝。
无功不受禄,他们只不过做了分内的事,没立场去接受额外的报答。
请吃饭不成,立明老板选择了更为实际的答谢方式——
给蓝仲律所的每一个人都送了一个健康监测仪。
并且相当有诚意,亲自送上门来,且送完就跑。
于是,当池漾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就被稀里糊涂地拉进了热闹十足的会议室。
她目光大致一扫,就知道这一伙儿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这气氛是在开会就怪了!
投影开着,上面显示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APP的界面,同事们人手一个小东西,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她倒是不介意玩玩闹闹地跟大家打成一片。
但是今天,她还要去找齐媛和孩子们,因此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
结果还没等她转过身来,孟仲季就拽住了她,兴致盎然道:“池律师,先别急着走啊,我们来玩个游戏。”
池漾挑眉:“什么游戏?”
“很简单,就测测你的心率。”
池漾摆摆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我每年都体检,健康得很。”
孟仲季贼心不死:“别啊,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一会儿就好,我们大家都测了。”
“对啊,我们大家都测了。”
“池律师也测测呗。”
“对啊,对啊!”
“......”
一群助攻在背后大声嚷嚷,阵容相当浩大。
她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并且拉扯来拉扯去,还不如直接测了,反倒省时间。
这样想着,她利落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轻抬,终于看清楚投影上显示的数值是心率值。
监测仪是手环式。
池漾刚在位子上坐好,就有个女同事过来给她带上了手环。
紧接着,屏幕上的数字逐渐攀升,最后停在80上下。
池漾骄傲地晃了晃手臂:“就这体格,为祖国的法律事业再奋斗五十年都不成问题。行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吧。”
“等下!”突然,一个声音横空出世。
池漾被这声势浩大的阵仗惊了一下,屏幕上的数字上升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
紧跟着,孟仲季手拿遥控器点了一下,平地一声吼:“池律!看屏幕!”
池漾目光随之望去——
一张惹人垂涎的腹肌照被投放在屏幕中间,目光上移,是一张荷尔蒙爆棚的脸。
池漾:???
“这人谁?”她语气冷冷。
没有人做声。
见状,池漾目光审慎地扫了一眼会议室,就立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所有人以会议桌为界限,分成了左右两拨,且这两拨人此刻的状态完全不同——左边的人都憋着笑,右面的人则是一脸战败的悲壮。
很显然,孟仲季属于悲壮那一拨的。
不过,他没有就此止步。
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但不是还有句老话,叫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吗?
于是,孟仲季手指一按,屏幕上换了另外一张照片。
与上一张完全不同的风格,照片里的男人正慵懒散漫的坐在地上,衣领开的低,露出一大片白的刺眼的肌肤,一张脸长得精致魅惑,桃花眼微微挑起,眼尾一点殷红。
池漾掀眸瞥了一眼,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又谁?”
投影上的数字终于有了些变化。
——明晃晃地,下降了两位。
众人:“......”
原先左边憋笑的人此刻也有点搂不住,笑得放肆了些。
不升就挺难得了,这还往下掉是怎么回事?
此刻孟仲季的表情已经有点不好看了。
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不是还有句老话,叫做事不能死脑筋吗?
于是,他手指再次一点,屏幕上换了另外一张照片。
跟第一张、第二张完全不同的风格,这次奶油小生,整个人清新得能掐出一汪水来。
看到这儿,池漾心里终于有了点小脾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留下来玩这个傻叉的游戏。
她揉了揉眉心,有点不耐烦:“这几个人都被官司缠身了?”
投影上的数字掉落得稳稳当当。
众人:“......”
蒋嘉末大喊:“三秋!请客!你们输了!”
孟仲季听了,抬手撩起笔就朝他扔去。
一是气他跟同事抖搂他的糗事,叫他的外号;二是气他在池律师面前说漏了嘴。
池漾看着会议桌两边冰火两重天的氛围,微微蹙了下眉,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敢情是拿她当赌注了?
不过,测心率来打赌,赌注是什么?
一边赌她身体健康,另一边赌她身体不健康?
她观战了一会儿,始终没想明白。
直到顾锦泽从法院回来,听到会议室一阵闹腾,便想着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同事们看到老大来了,终于收敛了一丝锋芒。
顾锦泽扫了一眼会议室,没想到,人还挺全乎。
池漾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家。
坐在会议桌两边的人,虽然说话声音低了些,但是眼神传递丝毫没有停止。
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臊眉耷眼。
顾锦泽慢慢走到池漾的位置,开玩笑道:“又觊觎你们池律师的美貌,心甘情愿陪着加班呢?”
池漾闻声侧了下脸,一脸无辜地反驳:“加什么班,我本来都准备走了,被硬拉过来的,压榨员工这锅我可不背。”
顾锦泽目光轻抬,扫了一眼大家:“那你们这是?”
池漾趁势接上:“对啊,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众人:“......”
好可怕!
两大律师联起手来真的好可怕!
“三秋,你挑起的事端,你说。”
蒋嘉末一秒钟不对孟仲季犯贱,就难受。
孟仲季瞪蒋嘉末一眼:蒋嘉末,你是不是找死!
随后,他假笑了声,看着池漾和顾锦泽,讪讪道:“今天下班的时候,立明老总送来了一箱健康监测仪。”
顾锦泽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了,既然送了,你们就收下吧。”
“然后呢?”池漾插话进来。
“然后、然后......然后我们就自娱自乐钻研了一下,顺便测了测各自的健康指数。”孟仲季说到这儿,突然换了一种语调,语气高亢地说:“顾律师,池律师,你们放心,我们大家都非常健康!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为律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锦泽:“......”
莫名有些感动。
池漾:“......”
你们骗鬼呢?
池漾看了眼时间,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直入主题地问:“说打赌这事。”
孟仲季知道他是逃不过了,于是全招了:“就是大家都说,池律师你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在意男女之事,在这方面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淡漠,很禁欲。好像不管多帅的帅哥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心动。可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于是就跟大家打了赌。”
池漾耐着性子问:“赌什么?”
孟仲季:“赌你见了帅哥会不会心动。”
池漾:“......”
这群孩子被工作压力逼成啥样了啊......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池漾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戏谑道,“早过了看着照片臆想的年纪,下次搬个真人过来。”
她话音刚刚落,就听到角落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顾律师不就是真人吗?”
顾锦泽:“......”
特么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池漾:“......”
工作压力是什么东西,她觉得还可以再加点。
池漾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证明了吧,我天生淡漠,不管是屏幕上的帅哥,还是现实中的帅哥,都打动不了我,所以以后别再拿我的终身大事打赌了,可以吗?”
这个回答挺妙,既挑明了顾锦泽是个帅哥,为他保全了面子;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毕竟私事被人议论来议论去,谁心里都不舒服。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池漾摆摆手,拿上包正准备往外走。结果刚一起身,门外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落入她的视线。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他就这么站在门外,跟早上全然不同的装扮。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黑衬衫,领口两颗扣子半敞,露出他白皙细长的脖颈;衣袖被整整齐齐地折起,挽到下手肘处,露出精瘦小臂,低调奢华的袖扣在夕阳余晖中闪着勾人的光。
贴身的黑色西裤自腰间垂直而下,从衣领到脚踝的所有线条都格外贴合工整。
他身子微微倾着,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垂眸对她笑。
看到这一幕,池漾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的笑,真的干净透了。
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温柔与坚定,从他的眼底传递到她的心扉。
池漾没来由地觉得有团小火苗,从她的肺腑慢慢烧至喉间。
果然今天早上燃起的火苗,还是找上门来了!以更甚的火势!
有点要命!
火烧喉咙,殃及了她的音色,池漾觉得她完全是凭着潜意识才问出的那句:“你怎么在这儿?”
席砚卿眉眼含笑,自然至极地说:“来接你回家。”
语气熟稔得像是老夫老妻。
“哦、哦、但我......”池漾本想说但我要去接齐媛,但拒绝的话在心底酝酿了一遍又一遍,她就是说不出口。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前所未有地陷入了一种被感性掌控的境地,而不是理性。
心里兜兜转转好几个回合,她最终的回答还是落在一句肯定,落在一声轻轻的:“好。”
像着了魔。
“快看!”
孟仲季突然制造一声惊雷。
众人闻声望去。
屏幕正中间的数字一路飙升,就快突破一百大关。
作者有话要说: 某席姓男士:我来了!
【某卑微作者啥时候能等来一条评论啊!望天】
☆、转折
“我就说池律师怎么可能对所有人都不动心!”
孟仲季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
这意味着,他们这一方反败为胜,赢了。
看到这儿,池漾感觉自己竭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全然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到这儿,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摘手环。
其实手环上有个开关,她只要轻轻一扣就能打开。
但刚才她的手环是女同事替她戴上的,她不知道这个开关。于是,她只能硬摘,像摘手镯那样地硬往下摘。
无奈的是,怎么摘都摘不下来。
再加上着急,屏幕上的数字依然在涨。
见此情况,她陷入恶性循环——越来越着急。
席砚卿站在门侧,观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他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朝池漾望去的时候,只见她正动作剧烈地,在摘那个手环。
剧烈到,他甚至都感觉她会把自己的手腕弄伤。
不经犹豫,席砚卿立马大步迈了上去,想要制止她的动作。
池漾用余光瞥到他走近的身影,心跳再次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