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卿点点头,本想着多聊几句,电梯却到了。
两人出了电梯,说了声再见后,分头朝自己家走。
云锦书又饿又累,走的比跑的都快,噼里啪啦按下密码,半个身子都进家门了,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着走廊那头喊了一句:“席大哥,你吃晚饭了吗?”
此时正在玄关右侧的餐桌上摆碗筷的池漾:???
“你要没吃晚饭过来一起吃吧,今天我姐下厨,她做饭特别好吃。”
云锦书热情邀请的时候,池漾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从他手中拿走卷宗,然后看向门外的席砚卿。
债权人席砚卿和债务人池漾面面相觑。
虽然这种债务关系的建立并不正常。
池漾把云锦书的脑袋一把拨进屋,然后又探出头来,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席砚卿:“你吃晚饭了吗?”
席砚卿喉结滚了一下,说:“没。”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等你过来一起吃?”
“好,我去换身衣服。”
席砚卿回家迅速换了一身休闲装。
池漾知道他要过来,门没锁,而是虚掩着。
走廊上,席砚卿听到姐弟俩的说话声。
“姐,你怎么邀请邻居吃个饭还这么扭扭捏捏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哪扭捏了?我是怕人家吃不惯。”
“那你就不怕我吃不惯?”
“你爱吃不吃!”
“......”
席砚卿唇角扬了下。
虽然门没锁,他还是敲了下门。
池漾抬眸,看到他穿的衣服,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云锦书也相当眼尖地发现席砚卿穿的这件T恤就是他从美国带过来的那件。
看池漾不说话,云锦书相当热情地招呼着席砚卿过来这边坐,嘴里振振有词:“席大哥,我觉得这个牌子应该请你去当形象代言人,太帅了。”
池漾不想让他俩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强势打断云锦书的话:“他们请不起。”
席砚卿&云锦书:“......”
三个人在餐桌旁坐下。
池漾没觉得和席砚卿一起吃饭这件事有什么尴尬的,虽然他们没认识多久,但一起吃饭的次数倒是真不少。
今时不同往日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吃她做的饭。
说实话,其实她内心有点忐忑。
可事实证明,她这点忐忑完全是多虑了。
云锦书这个饿死鬼自然不用说,从头到尾嘴都没停过,将嘴巴的两大用处,吃饭和说话纷纷发挥到了极致。
一边吃一边感叹,总之就是将池漾的厨艺夸得天花乱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的是国宴。
当然,池漾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修来这么好一个姐啊。”
“也不一定,可能你上辈子就是个饿死鬼呢。”
“......”
“我再也不出国了,我就要待在你身边,天天吃你做的饭。”
“哦,我没空。”
“......”
“实名羡慕我未来姐夫。”
“佚名就行了,毕竟也没人在意你叫什么。”
“......”
席砚卿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姐弟俩斗嘴,眉眼唇梢都噙着笑,感觉像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原来这姑娘在家人面前是这个样子啊。
你来我往间,六个菜纷纷见了底。
池漾:“......”
她做的菜有这么好吃?
“你,”池漾指指坐在对面的云锦书,“去厨房盛汤。”
“得嘞!”云锦书食指中指交叠,于眉眼处一扬,抛出一个无形的飞镖,一张脸笑得张扬又青春。
池漾看他进了厨房,才小声对席砚卿解释:“我俩从小就是这么相处的,你见怪不怪。”
席砚卿凑近她,眉眼含笑:“我就是没想到我们池律师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他说得亲昵,池漾莫名觉得脸有点热。
还好这时,云锦书端着汤出来了。
他把汤放在桌子上,主动给大家盛着汤:“姐,厨房里那个餐盒是谁的啊?”
池漾回想了下,说:“你阿泽哥的。”
云锦书听到这个名字一脸惊喜:“阿泽哥过来了?”
“嗯。”
“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
“过来干嘛?是给我送好吃的了吗?”
“嗯。”
“真的吗?早知道不吃你做的饭了。”
“......”
池漾没说话,云锦书气势也莫名沉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开口:“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池漾瞥他一眼:“大男子汉,别那么扭扭捏捏,有话就说。”
云锦书身子坐正:“我今天去律所帮你拿卷宗,看到阿泽哥了。”
池漾噗嗤一声笑了:“嗯,我今天去超市,看到售货员了。”
“......”云锦书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天撞见他,发脾气了。”
“发脾气?是律所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这儿,池漾有点紧张,因为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顾锦泽发脾气,天大的事他都能心平气和地摆平,这是得多大的事儿才能让他发脾气。
云锦书:“他发脾气,是因为你。”
池漾一脸不可思议:“因为我?”
云锦书点点头,然后就把他今天听到的复述了一遍。
-
因为前台认得云锦书,再加上池漾交代过,所以就让他直接进了办公区。
蓝仲律所除了顾锦泽和池漾,还有另一个合伙人叫徐滨松,跟顾锦泽同届,也是年少有为,三个人交情都不浅。
云锦书自然也认识徐滨松。
他取完卷宗后,想起上次来律所没来得及跟他们问声好,就想着去打个招呼。
云锦书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
先是“啪”的一声,不知道是谁把文件狠狠摔在了桌面上。
接着是顾锦泽的声音:“徐滨松,我出差前千叮咛万嘱咐,池漾做法援的地点必须经过我批准,结果呢!结果呢!”
最后六个字似在嘶吼,是针锋相对的质问。
“池漾知道说了你肯定不会同意,才特意让我瞒着你。”
“好,好,”顾锦泽的声音弱下来,不过这弱下来的声音明显不是消气,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瞒着我是吧!那么我问你,山区环境那么险恶,她要是真的出了意外,你准备拿什么还!”
“顾锦泽!你给我冷静一点!池漾受伤这件事,我也不想。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但她就是那么一个姑娘,你觉得她可能因为怕危险就不去吗?”
“那你告诉我啊!”又是啪的一声,“我陪着她,她就肯定不会发生意外!”
“加拿大这个案子对律所有多重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当时都不想你分心。”
“呵!”顾锦泽冷哼一声,“有多重要?它再重要,重要的过池漾吗?我实话跟你说,律所我可以没有,但是池漾,我不能没有。”
气氛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儿,顾锦泽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只不过这次不是发火,反而像是泄了火之后徒留的那一片冷清的灰烬。
云锦书听到他说:“这话别让池漾知道,我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瞒着我关于她的事情。徐滨松,在她这件事上,我输不起。”
-
“他说,在你这件事情上,他输不起。”
云锦书话音刚落,三人的餐桌也陷入了沉寂。
“姐,其实我看的出来,阿泽哥喜欢你好多年了,这么多年他也没交过女朋友,就是在等你,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他啊?”
池漾漫无目的地用汤匙搅着汤,用余光瞥了一眼席砚卿,只见他轻敛着眉,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想把这件事情赶紧搪塞过去:“他是我师哥,你没事别乱点鸳鸯谱。”
云锦书劝说道:“这世界上师哥师妹成眷属的例子还少吗?阿泽哥跟你多般配啊,学历能力都相当,事业有成,长得又帅。还有,他就这样守护了你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不敢向你表明心意,这说明他对你又呵护又尊重。还有,他妈妈也那么喜欢你,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婆媳矛盾。”
“打住!”池漾厉声喝止,“你扯到哪儿去了你,八字都不会有一撇的事儿。”
云锦书坚持不懈道:“那怎么就不会有一撇了?其实都不用你动笔,阿泽哥早就把这个八字写好了。”
池漾特别不想在席砚卿面前聊这个,只想赶紧终止这个话题。
结果,没想到,云锦书居然搬出了外援。
他将目光转向席砚卿,一脸真诚地问:“席大哥,我记得你也见过顾律师吧。说实话,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顾律师是不是跟我姐特别般配?”
席砚卿听了,将汤匙轻放在碗沿,微微抬眸,目光盛着凉意,答得利落:“不般配。”
云锦书:“......”
席砚卿感觉这饭他也吃不下去了。
他屈起食指,慢悠悠地敲了敲池漾那侧的桌面:“池律师,你觉得呢?”
池漾抬眸,对上他的眼光,轻轻“嗯”了一声。
云锦书一脸茫然,不知道她是在嗯什么。
是在嗯那个般配?
还是在嗯那个不般配。
......
吃完饭后,云锦书被池漾支使去洗碗。
餐桌留下池漾和席砚卿两个人。
席砚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上次让你好好想我缺什么,你想出来了吗?”
池漾摇摇头。
“既然没想出来,那这样吧,”席砚卿凑近她耳畔,喉结动了动,“先用餐费来抵债吧,我以后的晚餐,你包了。”
池漾:“......嗯?”
上次转两万,席砚卿说没算上人工费。
且就先用这两万来算,她做的就是家常菜,人均成本撑死都不会过百。
那就是说,她至少要请他吃两百顿饭。
等等,好像还有另一种计算方法......
正当池漾提溜着大眼睛心算的时候,席砚卿冷冷一瞥,瞬间看透了她的心思,追加了一句:“对了,提醒你一下,我对那种名贵的东西过敏。食材越贵,我过敏越严重。”
池漾:“......”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席这过敏源真特么牛逼!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露馅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哗哗水流声,还有窗外时不时响起的蝉鸣。
池漾垂眸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早餐呢?”
席砚卿有点没弄懂这是怎么个意思:“什么?”
她抿抿唇,似是鼓起了勇气:“你早餐要不要过来吃?”
“嗯?”
池漾不知该怎么解释,吞吞吐吐道:“我的意思是......就是......”
席砚卿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揣度着她这么做的意图,声色随之冷了几许:“怎么?你就这么想跟我两清?”
“不是,”池漾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提了这个话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早餐不算。”
席砚卿一脸茫然。
他感觉到池漾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又想不通是怪在哪里。
“不算什么?”他问。
池漾想说不算在债务里。
但门铃一响,截断了她想解释的心思。
池漾起身,为来客打开门禁,然后就倚在门边看电梯,没再回到餐桌上。
席砚卿也站起身来:“有客人的话我就先走了。至于早餐,我工作时间不太规律,有时候要起很早,就不麻烦你了。”
池漾没答话。
其实她很想说,就是因为工作时间不规律,才更要好好吃早餐,均衡饮食。
但一想到今早遇到的那个女人,她又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这种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
“嗯。”她眉眼垂下去,淡淡地答。
席砚卿往家门口走,刚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好电梯里的人也出来了。
他往左侧一看,竟然是陆谨闻和他太太林洛希。
陆谨闻手里提溜着满满两大包东西,林洛希手里则抱了一束鲜花。
很显然,上次在山区席砚卿给陆谨闻打电话询问过病情,他一定也知道了池漾受伤的事情,所以前来看望。
陆谨闻和林洛希从电梯间走出来,看了眼席砚卿,又看了眼池漾,两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笑了。
紧接着,陆谨闻用手肘戳了席砚卿一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这什么情况?”
席砚卿语气平静:“最近手头有点紧,去蹭了个饭。”
其余三个人:“......”
“饭都蹭了,再过来蹭个水果捞吧。”陆谨闻邀请着。
“不了,你们吃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席砚卿回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