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卿来清水找池漾这件事情钟离声是知道的,但是池漾昨天脚受伤、住在他这里这件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这人不会把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都交代了吧?
那岂不是变相说明他骗人了?
想到这儿,席砚卿竟然莫名有点心虚,连带着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斟酌着用词问了句:“你们俩聊到哪一步了?”
池漾:“没聊到哪一步啊,我就是跟钟特助打了声招呼。”
钟离声在那头添油加醋:“对,我刚听池律师夸你人好,你就回来了,你说说你回来的是多么不合时宜,我跟你说......”
电脑那头的钟离声正说的意气风发、兴致盎然,忽然,听见“啪”的一声。
屏幕成了黑屏。
钟离声:“......”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声:我特么???
☆、榆木
席砚卿“啪”的一下合上电脑,说:“先吃饭。”
池漾:“好。”
说着,便自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席砚卿仍旧保持着半倚在书桌上的姿势,眼尾微挑,唇角带着笑意:“用抱吗?”
池漾利落地摆摆手:“不用。”
席砚卿倒没强求,绅士地伸出手示意她先走。
池漾客气地道了声谢,慢慢往餐桌走去。
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的走路姿势看起来优雅一些吧,她故意走的很慢,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有点跛脚。
席砚卿站在背后,看着她的背影,没忍住笑了下。
就,还挺可爱的。
不过,没能安分两秒,席砚卿就“本性难移”地跨步到她身前,说着上句不接下句的话:“我说池小姐,饭快凉了。”
池漾停住脚步,抬眸看她:“嗯?”
“就你这速度,还想不想让我吃上热乎的早饭了?”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语气,身体却很诚实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拉着我走,这样快一点。”
池漾:“......”
“你不拉?”
“嗯。”
“那你的意思是,还想要我抱?”
“......”
其实池漾很想说,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和席砚卿的接触,池漾发现她的自作聪明通常没什么用,因为最后的结果终归还是会往他想要的那个方向上发展。
就——
还挺邪门的。
所以,池漾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垂眸看了眼席砚卿伸出的右手。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还挺好看的。
还挺想......摸一摸。
然后,她就伸出自己的左手,紧紧地牵住了席砚卿的——
衣角。
席砚卿:“......”
-
餐桌上的早点挺丰富,看着就让人有食欲。池漾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得不行了,于是也没客气。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问:“昨晚我住在这儿的事情,钟特助知道吗?”
席砚卿目光缓缓上移,神情相当悠哉:“都这时候了,他知道不知道,也都知道了。”
池漾:“......”
......都哪时候了?
席砚卿观察着她的小表情,话里有话地问:“怎么?你很想让他知道?”
池漾看他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停了筷。
她把汤匙轻放在碗沿上,双臂撑着桌子,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怕钟特助误会。”
席砚卿明知故问:“误会?误会什么?”
“误会你的清白。”
听到这儿,席砚卿终究没忍住,嗤然笑了声。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汤羹,饶有兴致地看向池漾:“误会我的清白?你一个女孩儿都不担心他会误会,我担心什么?”
池漾:“......”
谁说她不担心了!
席砚卿读心功力未减半分,猜中她的心思后,心机颇深地宽慰:“我这个人的处事原则,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逾距的事情,所以我坦坦荡荡,没想那么多。”
池漾:“?”
这话听起来,怎么跟她想多了似的?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没事不要妄图跟席砚卿讲道理,因为最后总是自己理亏。
池漾自知道行没他深,于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埋头喝汤。
但是餐桌忽然这么沉静下来,好像有点尴尬。
沉默间,池漾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她能开启的话题,然后从中找了一个对她万无一失的,自信满满地抛了出来:“席总监,你这次来清水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为啥说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万无一失呢,因为昨天席砚卿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前后矛盾的,所以他的话就肯定有漏洞,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矛头不管怎么转都不会转到自己身上。
池漾还就不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没有个马失蹄的时候。
池漾这个人吧就是这样,那点捉弄人的坏心思,都留给熟人了。
参照一下叶青屿和云锦书就可以看出。
果不其然,席砚卿如她所料地愣了一愣,连问话的语气都略微有些没有底气:“是钟离声刚跟你说什么了么?”
池漾不知道这个问题跟钟离声有什么关系,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席砚卿松了口气,绷紧的肩颈线随即放松下来:“那你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么。”
“你昨天是告诉我了,但你前后说的不一样。在山里的时候你说你是来旅游的,后来你又说你是来出差的。”
席砚卿:“......”
在山里的时候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哪有心思想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随便扯了个借口你现在还上纲上线了是吧......
“一样。”他声音清冷,言简意赅。
“嗯?”
“这两个答案一样,我出差的内容就是过来这边实地考察,美其名曰旅游。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压力挺大,有时候得美化一下自己出差的理由,欺骗自己一下。”
池漾:“......”
得!又是他有理!
“不过——”席砚卿拖长尾音,那表情一看就是憋了坏水,“这算是商业机密了,我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只有两种人能知道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池漾的记忆被拉回到昨晚。
他确实说过一句话:“可这是商业机密啊,你不是我公司的人,也不是我的人,告诉你,不合适吧?”
池漾:“......”
席砚卿眼底含笑,好整以暇:“你选一个吧。”
池漾:“......”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说好的要看他出糗呢!她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池漾直接就跳过后者的可能性,真的开始思考起来:“你也知道我是蓝仲的合伙人,所以不能轻易辞职。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起草个保证书,具有法律效益的那种,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泄密。”
席砚卿脸上三条黑线飘过:“......”
心想反撩的台阶都给你砌到脚下了,你就不能高抬贵脚往上走走吗!
后来一想,她脚崴了,算了吧。
-
吃完饭之后,池漾想着自己今天也没什么事,这次受伤又多亏席砚卿照顾,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着能不能帮他点忙。
她走到他身边:“席总监,你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席砚卿正在脱外套的手一顿:“嗯?”
“我这不是突然闲下来了吗,所以就想问问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睡觉。”
池漾抬眸:“嗯?”
席砚卿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目光,突然有些心痒,想看看这双眼染上情.欲会是什么样子。
“昨晚开了两个会,没怎么睡,现在想补个觉,”他沉沉一笑,“你觉得你能帮上我什么忙?”
作者有话要说: 席砚卿:怎么不说话了?
池漾:你这人怎么这样?
席砚卿:嗯。只对你这样。
☆、算账
池漾觉得,她还是别说话了。
席砚卿弯唇一笑,非要跟她过不去,顺着她的沉默问:“你这是想报答我?”
池漾目光真诚:“嗯。这次真的多亏你,我不太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吱声。”
她感谢的话说得用心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席砚卿在听到“别人”这两个字时骤然黯淡下来的眸光。
他轻抿唇峰,一个抬眼,淡淡道:“那你先欠着吧。”
说完就往自己的卧室走,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回过头叮嘱:“餐桌不用收拾,等会儿有客房服务。我就睡两个小时,电视可以看电影,我的电脑你也可以用,不要乱跑。”
池漾:嗯?
这什么意思?
她都睡醒了,还不能回自己房间吗?
“医生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两天就睡在这儿,要不你再摔倒了,我还得大老远再去抱你,所以你给我省点事儿。”
或许是刚才“别人”这个词让他很不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强势。
池漾微微一愣,迫于他的气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他们是在两天后飞回的京溪。
池漾没想到席砚卿竟然这么巧地跟他们一个航班。
三个人一起到了机场,孟仲季身为晚辈自然而然地主动担当起了值机这一工作。
结果,席砚卿一把拿过两个人的身份证,对孟仲季叮嘱了一句照顾好你们池律师,然后就径自走向了值机柜台。
池漾&孟仲季:“......”
只消几分钟,席砚卿就办完了值机手续。
大早上的,排队的人不少,席砚卿这么快就回来,很明显,他走的VIP通道。
果不其然,池漾和孟仲季手中的登机牌由经济舱生成了头等舱。
池漾&孟仲季:“......”
他们来回定的经济舱,倒也不是因为怕花钱,单纯只是因为池漾觉得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程没必要,一眨眼就过去了。
所以,池漾看着手中的登机牌,心情有些复杂。倒不是说在意升舱的钱,她就是觉得这个舱升得不明不白的。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席砚卿,他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池漾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出来,现在的席砚卿跟工作的时候不太一样,好像整个人都放缓了,唇角眉梢都含着笑。
是谁呢?
难道是他心中那个不一般的女人吗?
突如其来的,一股又酸又涩的心绪包裹了她。
她再迟钝,也知道这种心绪意味着什么。
池漾垂下眸来,没敢让自己多想,自然也没看到席砚卿投过来的目光。
席砚卿却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她猛然收回目光的仓促瞬间,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那到时候我去机场接您。”
说完,就挂了电话。
刚挂完电话,他手机就叮的一声响了,提醒他有新的消息。
他点开一看,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的讶然,看到内容后,目光随之黯淡下去。
对话框上显示着:池漾向你转账两万元。
席砚卿:“......”
他真觉得他有一天要被这姑娘气死。
池漾低着头刚发完转账信息,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就出现在了她视线的一隅。
她目光从手机上移开,随着眼前人的身形轮廓往上移,先是看到一条贴合修身的黑色西裤,再是一件同色系的黑色衬衫。
跟那次测心率时差点让她露馅的穿搭如出一辙。
想到那次的经历,池漾像是怕他发现似的,非常心虚地哽了下喉,气势莫名矮半截。
席砚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仰着头,从他这个角度往下看,恰能看到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刚才接电话时的温柔与笑容顷刻消失不见。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也不带什么温度,冷冷发问:“池律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池漾不知道她误解他什么了:“嗯?”
席砚卿姿势没变,轻呵一声:“我缺你这点钱?”
他声线沉着,分辨不出这话语里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池漾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缺,但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好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此话一出,席砚卿觉得有一团燥热梗在喉间,怎么都发不出去,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想多了,我就是不愿意去排那么长的队,顺手给你们升了舱。还有,你这钱数怎么算的?升舱的钱用不了这么多。”
池漾目光认真:“我就大概算了一下,还有住在你那儿的房费。”
席砚卿:“......”
他在心底默默淬了自己一口,心想他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末了,他叹了口气,认输般地在池漾身边坐下,心底生出被逼上梁山的孤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