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卿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缓缓道:“刚才我问你怎么还没上药,你说你想等我。”
池漾:???
我说过这话?
沉默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我想等你的意思是想等你走之后我再上药,这个药味道有点大。”
席砚卿嗤然一笑,眼尾挑起,反问道:“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那时候在新加坡你给我看病我可是没嫌弃你啊,你这时候倒是嫌弃我来了?”
“......那谢谢了。”池漾没再反驳,略微把腿往前伸了伸。
其实她设想的场景是,她把腿往前一伸,席砚卿微微侧个身,就能给她上药了。
结果,席砚卿看她这个样子,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身上。
这咫尺之亲的触摸,让池漾脸唰一下就红了,有些难为情地说:“那是我的脚......”
重音落在“脚”字上。
席砚卿不以为然地回:“我知道,我又不瞎。”
池漾:“......”
虽然刚洗过澡,浑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但那毕竟是脚,正常人都会有些隔阂的吧。
但她转念一想,刚才他说他的妈妈是医生,从小言传身教,应该早已经习惯了吧。
想到这儿,池漾随口问道:“你妈妈是什么科的医生啊?”
“嗯?”似乎是为了让池漾对自己的医术更为信任,席砚卿回了句:“骨科。”
池漾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席砚卿认认真真地给她抹药。
气氛太安静,就不免生出些旖旎心思。
他想起那次在律所第一次见他。
她像大变活人一样,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中学生瞬间变成了气质优雅的都市丽人。他还清楚地记得,她那天穿了条黑色雪纺长裙,长及小腿,一双黑色的细高跟挽在脚踝处,显得那双小腿笔直又纤细。
而现在,这双腿不加任何装饰,素净而下,是最天然的蛊惑。
池漾哪里会猜到他心里的风起云涌,以为他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因为怕把她弄疼,于是也没敢打扰。
等到他抹好药,拿出膏药要贴的时候,池漾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从孟仲季刚买的那包膏药里拿出来的,而是医生本来就开了膏药。
看到这一幕,池漾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刚才要让孟仲季去买膏药。
联想到他后来又进卫生间洗手的所作所为,池漾心中好像有了个答案。
这时候,膏药也贴好了。
池漾利落地把脚从席砚卿腿上伸下来,体贴道:“时候也不早了,席总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席砚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悠悠道:“又赶人?”
“......”
“你当时给我看病的时候,直接额头贴额头我都没说什么,我那时候也没急着赶你走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
池漾一时语塞,旋即转了个话题:“你刚才说有东西落在这儿了,什么啊?”
她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他落下的东西。
席砚卿看着她,笑说:“你。”
池漾指指自己:“......我?我是个东西吗?”
席砚卿被她找重点的能力气笑:“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
池漾:“......”
好冷的梗,但这个梗,好像是她自己挑起来的......
等等!
她好像找错重点了!
她无语的功夫,席砚卿已经起身开始给她收拾东西:“除了这个玩偶,还有什么是你睡觉必须要用的,水杯用带吗?”
池漾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鬼使神差地回了个用。
“等等等等等等......”等彻底反应过来之后,池漾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说了几个等字,“这什么意思?”
席砚卿依旧镇定自若地收拾着她的随身用品:“你去我那儿住。”
“去你那儿住?”池漾惊得几乎是要喊了出来。
“嗯,”席砚卿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综合刚才的诊治医生、陆谨闻医生和我妈的意见,以及你刚才摔倒的现实情况,为了你的安全你今晚不能一个人住。”
池漾:我感觉跟你住我才不安全......
“那我也不能跟你住啊?”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你一个大男人住算怎么回事啊!
席砚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想什么呢,我定的是套房,有两个独立的房间,我们分开住。”
池漾:我想什么了?!
“那这样也不好吧......”
席砚卿步步紧逼:“你家人不也有医生吗?那你应该知道,医生最头疼的病人就是不听医嘱的那些人。”
理是这么个理,但实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池漾有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看她不松口,席砚卿倒也不强迫她,默默环视了一下她的房间。
池漾定的这间房虽然不是套房,但是面积也不小,要什么有什么,有点像五脏俱全的一居室。
席砚卿若有所思地走了一圈,最后非常民主地说:“我也不强迫你,你不想去也行。”
池漾正想点头,结果,紧跟着,就听到他来了句:“那只有我睡这儿了。”
池漾:??????
趁着她不知所措的劲儿,席砚卿乘胜追击:“你放心,我这个人不梦游、不打呼、不磨牙,睡起来非常安静,不会影响你。”
池漾:“......”
席砚卿一脸坦然地说完,作势就要躺下。
池漾身为律师,最擅长的就是替客户权衡利弊,做出最优的选择。
现在,权衡利弊权衡到她自己身上来了。
她目测了一眼沙发到她床上的距离,估计只有不到两米。最重要的是,哪怕隔着十万八千里,如果没有墙挡着,那也是在一个房间啊。
池漾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几个回合,终于妥协。
“去你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席砚卿:很好。
池漾:我发现你这个人看似民主,其实霸道得很,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席砚卿:你以为呢?我不霸道能追到你,要按照顾锦泽那个追法,怕是一辈子都追不到。
顾锦泽:卧槽???
☆、善良
得到肯定答复后,席砚卿一把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她身边,再次相当民主地开口:“要我抱你过去吗?”
池漾穿拖鞋的动作顿了顿,轻声说:“不用。”
席砚卿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然后,他动作利索地从池漾手中拿过东西,大步走到门口,提前为她开好门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走过来。
池漾:“......”
我只是说不用你抱,但是你好歹也得扶着我吧。
我不仅左脚踝肿了,右边的小腿也有擦伤啊!
你让我怎么一个人走!
不过,池漾这个人就是死犟,别人是能不求人就不求人,她是能求人也不求人!
席砚卿站在门口,本来想等她能稍稍跟自己撒个娇、服个软,他哪舍得让她一个人走上去。
结果,没想到,哪怕走起来异常艰难,池漾仍然没开口说一个字。
席砚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返回她身边:“我说池律师,你也体恤我一下好不好?”
池漾:“......”
这什么意思,是你非要我去你那儿住的,并且我都没有让你抱了,我哪点不体恤你了?
“就凭你这速度,我今晚看来是没觉睡了。”
下一秒,席砚卿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然后再一次打横抱起了她。
池漾:“......”
我感觉我这辈子的公主抱都在今天用完了......
-
席砚卿定的套房在六楼。
这个点有不少住客回来,看到这一幕公主抱都纷纷投来钦羡的目光。
甚至有些女生还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地跟身边人感慨道:
“那个男人也太帅了吧,还公主抱,她女朋友也太幸福了吧。”
“我说你小点声,我刚才看他女朋友脸都红了。”
“那也不是我弄脸红的啊。”
......
池漾:忽然感觉我可以耳鸣的久一点。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发烫的脸颊,池漾用余光相当心虚地瞟了一眼席砚卿,在感觉他目光将要落下的那一刻,破罐破摔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肩上。
席砚卿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一笑,眼底似有桃枝斜逸,春风千里。
走到电梯前的时候,席砚卿才叫她:“等会儿再害羞,先起来按个电梯。”
池漾:“......”
谁害羞了!
她假装没有听到前半句话,腾出一双手,淡定地按下了上行键。
正好有人从一楼上来,所以电梯到的很快。
门开的那一瞬,电梯外的两个人和电梯里的人对上目光,继而面面相觑。
尤其是池漾,看到电梯里站着这么多人,并且所有人的目光还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时候,脸上红晕又添一层。
虽然,两个人的位置还是有的。
但问题是现在席砚卿抱着她,占据的空间就自然而然大了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池漾贴着席砚卿的耳垂,窃窃私语:“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耳畔传来一阵温热,席砚卿垂眸看她,然后对电梯里面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们等下一班好了。”
但是!
热心肠和看热闹可是我国国民的天性!
深入基因难以改变的那种天性!
乘电梯的人们看到电梯外站着的两个人,还是俊男靓女的经典组合,再加上公主抱的经典动作,忽然来了兴致,两个人还没进来,就默契十足地开始自觉往里挤给这对佳人腾空间。
因此,席砚卿那句话一说出口,就立马收到了回应:“哎呀,等什么下一班啊,挤挤就好了。”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对啊,挤挤就好了,这还这么大的空间呢!”
“是啊,快进来吧。”
“你男朋友都抱你这么久了,快让他进来歇歇。”
“......”
池漾听到这些话,把头埋在席砚卿肩上,直接装死。
席砚卿偷笑一声,彬彬有礼地回绝着笑意:“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她害羞,就不了吧。”
电梯里的人只好悻悻地关上了电梯门,并且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错过一场好戏的叹息。
等周围都安静了之后,池漾才重新探出头来,准备再去按一次电梯。
席砚卿却突然制止住她:“你怎么保证下一趟电梯里就没有人。”
池漾:“......”
我好像不能保证。
那所以呢?
没等她回答,席砚卿直接一个转身往步梯间走。
当池漾意识到他要抱着自己上六楼的时候,惊得下巴都掉了。
席砚卿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警告道:“不要妄图自己下来走,你身子动会给我增加工作量。所以,你要是心疼我,就安安生生地抱紧我,不要动。”
池漾:“......”
酒店的楼梯间安安静静,一盏盏声控灯,跟随着爬梯人的脚步,渐次发出柔和的光,将楼梯间切割出界限分明的明暗。
池漾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的脚步声,看着他为她踏亮的盏盏灯火,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目清风。
他似苏轼《定风波》里的吟啸者,脚踏竹杖芒鞋,在她心头,吹醒一场料峭春风。
她似李白《山中问答》里的会心者,心中自有碧山潺水,带他去往天朗气清。
正所谓,“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也许是周遭太安静,也许是距离太贴近,也许是他的体温太熟悉。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池漾却在心里生出一种,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渊源感。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六楼。
席砚卿没跟池漾商量,就把她抱到了那个带独立卫浴的房间。
在床上坐好之后,池漾没忍住问了句:“是不是很累?”
席砚卿嗤然一笑:“就你这儿小身板,我抱一辈子都不嫌累。”
一辈子?
虽然知道他这话没有承诺的意思,池漾的心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心想还好她是等席砚卿把她放下之后才问的这个问题,要不这心跳速度,又跟上次测心率一样,昭然若揭了。
这次,可没有人能替她解围了。
席砚卿在她身边坐下,眉目和语气都温柔:“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于寂静夜色中悄然响起,像极了从森林里流淌而出的小夜曲,丝丝入扣。
池漾摇摇头,说没有。
却忽然,鼻子泛酸。
从漆黑冷寂的山路,到温暖明亮的房间,他抱着她,一路走来,担起了原本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想到这儿,池漾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热气,散不出去,也无处落脚。
“我刚问了孟仲季,他说你们原定明天还有工作,”席砚卿为她排除着所有的后顾之忧,“我正好有个律师朋友来这边过暑假,专业能力绝对过关,对这边也比较熟悉,我让他明天带孟仲季过去。”
灯影虚拢着他的轮廓,他声音低沉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