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卿坦坦荡荡地答:“嗯。”
池漾:“......”
“但现在应该没有了,毕竟你——”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池漾,眸色深了几许,语气漫不经心,“杀伤力太强。”
池漾:“......”
席砚卿发现自己最近有个恶趣味,那就是特别喜欢看自己的女朋友被堵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所以,看着池漾无语的样子,他并不介意让她再无语一点。
他离她更近,气息喷洒在她白皙脖颈:“对了,池律师,恃美行凶犯法吗?”
池漾肩头微颤:“嗯?”
“你看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席砚卿压低声线,音色带了丝挑逗的意味:“肯定不犯法,要不池律师知法犯法,那就是罪加一等了。”
池漾:“......”
这个资本家夸起人来倒是挺人模人样的......
“所以你——”席砚卿说着把手里的袋子往上抬了抬,“去把这件裙子换上,让我见识见识恃美行凶的最大杀伤力是什么级别的,好让我有个准备。”
池漾顺势低头。
她刚才就发现席砚卿手里一直拿着一个袋子,她还以为是送给叶青屿的开业礼物,结果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但她觉得也不至于这么着急,非得现在就换上。
“现在?”
“嗯,就现在。”
她从席砚卿手中接过袋子,透过透明的包装看到那件裙子的颜色,是色彩度相当饱和的暖色,亮黄色。
她其实不太喜欢穿暖色调的衣服,倒也不是觉得不好看,就是觉得自己——
本质上并不是那么明媚的人,跟这样的亮色不太搭,久而久之,这种心态好像越来越根深蒂固。
池漾稍一抬头,正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但是看到他眼睑下的淡淡青灰,她实在是没忍心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好。”她最终还是应下,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进了试衣间。
席砚卿站在外面等她的时候,叶青屿走了过来:“漾漾呢?”
“在里面换衣服。”
“换衣服?”叶青屿轻啧一声,“换什么衣服?”
“我送的衣服。”
闻言,叶青屿嗤然一笑,揶揄道:“不是吧?她今天穿的裙子不好看?”
席砚卿用余光扫了叶青屿一眼:“好看。”
叶青屿点点头,心想这回答还成。
毕竟那裙子可是他送的,要是有人说不好看,岂不是在质疑他一个专业服装设计师的眼光!
结果,没等一秒,席砚卿的声音就再度响起:“但没我选的好看。”
叶青屿:“......”
他懒得搭理席砚卿这个外行人,微微侧身,拿出手机给云锦书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
云锦书电话接的倒是挺快,但是挂的更快,叶青屿只听到他匆匆说了一句“青屿哥,我这边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不用等我了”之后,就没了声音。
叶青屿早就知道云锦书今天实验室有事情,可能会晚点过来,于是对这个电话也没太在意。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云锦书遇到的这件急事,跟他以为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
最近正值大学开学季,所以实验室的事情比较多,云锦书提前就跟叶青屿知会过,说自己今晚可能会晚点到。
不过,他还是不太想错过剪彩这一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于是,云锦书出了地铁站,为了赶时间,选择了一种比走路要快很多的移动方式:滑滑板。
他从小就跟叶青屿、池漾一起滑着滑板长大,那技术自然也是炉火纯青。
追风的少年,踏上滑板,天地皆可揽入怀中。
屿烟工作室建在一条林荫路里,车辆无法开入,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一条路上可以滑得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云锦书一边盯着手表看时间,一边加快了脚下的动作,妄想着能够飞着到达。
但人往往是不能太得意忘形的。
比如,他就不知道,这条路是后来改建的,虽然车辆不能入内,但是减速带还没来得及撤。
再加上这条路的灯光设计虽然很有艺术感,但是并不明亮,勉强能看清个人影而已。因此,云锦书为了看清手表上的时间,费了相当一番功夫,就差把眼睛贴到手表上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一不留神,一个趔趄从滑板上掉了下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我去!我的一世英名啊!毁在这条减速带上了!”
反正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感叹出声。随即用手扶了扶头上的棒球帽,重新整理好着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毕竟,没人看到的尴尬,都不算尴尬。
而那个无辜的滑板,在助推力、旋转力、地心引力等乱七八糟各种力的影响下,被迫着往前滑了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
云锦书一边庆幸着还好没人看到他这个狼狈的瞬间,一边快步朝着自己的滑板跑去。
就是跑着跑着,他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哭......
并且,离滑板越近,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可闻。
他步伐迈得更快了些。
果然。
那滑板旁边果然坐着一个人。
在哭。
作者有话要说: 云锦书:没人看到的尴尬,都不算尴尬。
☆、乌龙
云锦书又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花坛边坐着一个人,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臂间,默默的哭着。
此刻,他也顾不上滑板了,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温柔又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苏兮听到声音,特别谨慎地抬起了头。
她坐的地方不算明亮,月光与路灯都清冷,光线有些昏沉。眼前这个人屈膝半蹲,脑袋稍侧,头顶压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碎发散落在额前,眸色被夜色一衬,显得深邃又隐晦不明。
夜色能隐藏一个人的面容,却隐藏不了一个人的气质。
就比如这个男生,苏兮觉得他就像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少年。
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正茂。
吧嗒一声。
苏兮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了一句话。
但她没敢细想,就任凭这句话在脑海里溜之大吉。
见她不说话,云锦书又问:“是这个滑板撞到你了吗?”
他声音很轻柔,带着一股特有的明朗,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苏兮一听,更想哭了。
但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在陌生人面前哭哒哒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于是,她垂下眼眸,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事。
云锦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随即在内心进行了极快地分析:她眼中含泪,还说自己没事,这一看就是逞强的表现。根据女生的反话定律,她现在一定有事儿。
两个人素昧平生,云锦书把她丢在这儿也不是,毕竟如果真是他的滑板让这个女孩子受了伤,他这不成畏罪潜逃了吗。但是照这么问下去,好像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想到这儿,云锦书换了个切入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问题倒是很快就收到了回应。
她带着鼻音,软软糯糯地说:“苏兮”。
云锦书在国外待久了,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那个英文名Susie。
于是,他就顺着她的介绍,也报出了自己的英文名字:“你叫苏西啊,我叫乔治。”
空气静了一秒。
很快,云锦书突然听到一阵笑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叫乔治啊?”
“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叫佩奇?”
“哈哈哈哈哈哈......”
“......”云锦书一脸疑惑,心想这姑娘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
“你要是没受伤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云锦书看这姑娘,深感自己招架不住,“不过,现在是晚上,你一个女孩在外面不安全,要不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
他还没说完的话,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声截断。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女孩,此刻又旁若无人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云锦书:“......”
正常人情绪反差能这么大吗?
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哭成这样?
这几天苏兮一直都憋着情绪,于是这一哭就如同开了阀门的水库,拉不上闸了。
云锦书蹲得腿都麻得换了好几个边,也没等到她哭声停下来。
“我说......诶,你是叫苏西是吧,”云锦书叫着她的名字,“我说苏西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就直说,这大晚上的,你这么哭,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听到这儿,苏兮可能也有点哭累了,声音小了一点点。
但是心里依然很难受,毕竟无果的暗恋,比失恋还要痛。
失恋的人至少还有过两情相悦的回忆,而暗恋的人,从头到尾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呜呜呜呜呜......”
得!
说到这儿,本来弱下去的哭声又瞬间高了好几个分贝。
听到这儿,云锦书也大概明白她哭的原因了。
其实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也没谈过恋爱,不太懂这种感情之事,但碍于他心中理亏,只能硬着头皮安慰:“谈恋爱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学习有意思。这样吧,要不我给你推荐几个前沿课题,你去研究研究这些就会觉得情情爱爱的都不重要了。”
苏兮:“......”
特么的更想哭了......
“你嘲笑我智商低!呜呜呜呜呜呜......”
“......”
“我高考考了668分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这个分数对艺术生来说有多难考吗?”
“......”
“但是我为了他,为了将来能够跟他站在一起,为了将来能够帮助到他,我放弃了艺考的专业课成绩,报了金融专业,你都不知道......”说到这儿,苏兮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情绪越来越失控,“呜呜呜呜呜呜......”
“......”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云锦书无计可施,倍感无奈。
如果有记者来采访他,他的内心活动就只有一句话:
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本想图一时之快,结果现在却被迫蹲在这里听一个女孩的悲情失恋史。
......
“你都不知道,”苏兮一边哭,一边从哭声中挤出后半句,“我还要学高数,要学微积分、概率论和线代,天啊,我最不喜欢学数学了......”
云锦书:“......”
他本来以为多大不了的事儿呢,不就学个高数,这也叫事儿?
“这样吧,你先别哭,咱俩商量一下,”云锦书说道,“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是京大的研究生,本科在美国读的计算机,你说的那些微积分什么的我高中时候就学会了,我这资质应该还算可以吧。所以这样,我等会儿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包教包会,行不?”
苏兮:“......”
我是因为什么哭来着?
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吧......
就是在等苏兮回答的间隙,云锦书接到了叶青屿的那通电话,随便交待一句话之后就匆匆撂了电话。
-
叶青屿把手机揣回口袋,静静地倚在门边,一言不发。
席砚卿用眼神瞥他,看到他这个百无聊赖的样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今天不是你的工作室开业吗?
你不是老板吗?
你不是应该跑来跑去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吗?
于是,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很闲?”
“不呢,”叶青屿眼皮都懒得抬,语气松松散散,“这不忙着欣赏我妹的盛世美颜呢?”
说完,他还用余光瞄了席砚卿一下,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挑了个什么衣服,敢跟我挑衅审美力?
席砚卿听出他话里有话,也没在意。
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快到八点,剪彩时间就要到了,叶青屿有点心急,忍不住向席砚卿吐槽:“你特么买了个凤冠霞帔吗?怎么还不出来?”
席砚卿想想,也觉得她进去的时间有点久了。
下一秒,两个人默契地迈上了台阶。
试衣间的门帘拉着。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池漾终于鼓起勇气拉开了一点门帘,探出头来。她眉眼舒展着,被灯光一衬,好似藏着璨璨星光,灵动至极。
席砚卿眉间微蹙,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句诗: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突然之间有点明白,君主懒政的理由。
“那个,这个裙子很好看。”池漾用帘子把自己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含糊其辞道:“但是我觉得可能不太适合我。”
席砚卿收回思绪,无视叶青屿挑衅的眼神,不带感情地吐出两个字:“出来。”
池漾没动弹。
席砚卿唇角勾起一抹笑,又开始他的惯用手段,温柔地威胁:“不出来是要我进去抱你吗?”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帘子从里面被拉开。
叶青屿从席砚卿身上收回挑衅的眼神,眼神平直地看向池漾。
下一秒,两人双双愣住。
这件暖黄色连衣裙乍一看简约至极,一点坠饰都没有,可胜在剪裁得体,色泽耀人。头顶灯光一洒,衬得她肤色白皙莹润,冰肌玉骨间,一寸一厘都泛着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