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走到她身边,意味深长地戳了戳她的胳膊,一脸的坏笑:“这是成了?”
苏兮不解:“什么成了?”
“还不好意思呢,”李毓边笑边指了指左边的方向,“就那个穿蓝衣服的帅哥。”
苏兮顺着那个方面望去,很明显李毓指的人是云锦书,“他怎么了么?”
李毓一脸八卦相:“他就是当时迎新晚会上给你送晚餐的那个人啊,你们这进展够快的啊,这才刚开学,就成了。”
苏兮:???
作者有话要说: 有我在,没人考的过你。——云锦书
我直接一个好家伙儿!
☆、窃听
等到云锦书买好饭回来,李毓早已经走了。
苏兮看着对面的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没把想问的话说出口。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一餐饭。
吃完之后,两个人收起餐盘,并肩往外走,苏兮偷瞄了一眼云锦书,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今天是周一,你没课吗?”
云锦书避重就轻道:“下午有课。”
苏兮垂下眸来,再开口时嗓音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失落:“那你岂不是现在就要走了?”
云锦书嗤然一笑:“那不然呢?”
苏兮默了几秒,问:“那你下次课还来吗?”
云锦书脸上仍挂着笑,语气带着无可奈何:“我敢不来吗?”
苏兮没弄懂这语气是怎么个意思:“嗯?”
“我这都做你身边当监工了,”云锦书看向她,“就这儿,你还不好好听课呢,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连听都不听,直接仰仗考前突击了。”
“......”苏兮被堵到说不出话,“我今天没好好听是我以为反正我要转专业,就没把精力放在课堂上,谁想到这学校的要求那么变态。”
云锦书看她吐槽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下,顺势说道:“这样啊,那看来我下次课不用来了。”
“......”苏兮被噎了下,本来是想在他面前挽回点自己那薄薄的颜面,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校门口,苏兮正想着该用怎样的措辞让他下周还继续过来,云锦书就顺着她心思地来了句:“放心,我这个人说话算话,下周见。”
说完就转身走上了天桥。
苏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他往上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跟他说声再见。可是人来人往间,她又实在做不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于是,她站在天桥下,抬起手臂挥了挥,小声地跟他说了句:“再见。”
通往地铁的这座天桥,呈之字形往上延展,先是向西,又转而向东,中段一个转角。隔着来往人群,云锦书拾阶而上,自然没听到她这句轻若呢喃的、迟来的再见,他长腿一迈,只消几步就到达中段的转角平台。
下一秒,他一个转身,彻底消失在苏兮的视线中。
苏兮看着前方,机械地重复着挥手的动作,脑袋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云锦书走完台阶,到达天桥,下意识地往远处看了眼,朝大南门挺立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然后,他将目光收近,却没看到苏兮的身影。
这姑娘走路这么快?这么快就进了校园?
想着想着,云锦书觉得不对劲,于是迈步到天桥的栏杆边,往下一看,果然瞥见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圆脑袋。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弯曲着手指,一前一后地晃来晃去。
像只小招财猫一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这只“小招财猫”。
-
朝杨大学离京溪大学并不算近,坐地铁得一个多小时,云锦书踩着点到了教室。
魏谦早已给他占好了位置,见他坐下来的时候还略微喘着气,相当不留情面地吐槽:“我说大哥,你胆子够大啊,上午你导师的课你都敢翘。”
云锦书瞥他一眼,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漫不经心道:“那我胆子估计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魏谦凑近,一脸好奇,“这话怎么说?”
云锦书掏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打开,目光盯着屏幕,一脸的气定神闲:“这学期我估计都得翘。”
“......”
听到这儿,魏谦想了想,如果他翘自己导师一学期课,会是什么后果。结果,他还没敢深入想,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昨天他导师将他做出来的实验数据扔在书桌上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云锦书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又觉得有点小羡慕,“你导师竟然容许你这样为所欲为?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换导师啊?要不你推荐推荐我,咱俩当同门......”
“有条件。”云锦书突然打断他的话。
魏谦有点没听清,“什么?”
云锦书:“导师同意我翘课,有条件。”
“什么条件?”
“五篇一区。”
“......”
魏谦被这桩背后的“交易”惊住,对比之下觉得自己的导师简直是天使,至少没给他布置这种变态的任务。
被导师骂几句怎么了?
我本来就该骂!
想到这儿,魏谦努了努嘴,果断收回他刚才的提议:“我突然觉得上课挺好的,我导师也挺好的......”
魏谦这脑回路也是够长,直到下课了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一向都恨不得住在图书馆的云锦书,这次翘课到底是为哪般?
还一翘就是一个学期?
只不过,这话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手上就被云锦书塞了两本书,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句:“帮我把书带回寝室,谢了。”
魏谦看他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禁问道:“你又干嘛去啊?”
云锦书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应:“吃大餐去。”
-
下了课,云锦书赶到蓝仲律所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前台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热情地招呼着:“来找池律师啊,她正在开会,可能需要你等一会儿。”
云锦书有礼貌地点点头:“好的,谢谢。”
正准备往池漾办公室走,云锦书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回头,看到是顾锦泽,欣喜之情瞬间溢于言表:“阿泽哥!”
顾锦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你姐开会还得一会儿,来我办公室坐会儿。”
过道尽头是顾锦泽的办公室,顾锦泽一边让云锦书随便坐,一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百叶窗。原本略显昏暗的办公室,终于漏进了丝丝霞光。
之后,顾锦泽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坐到与云锦书相邻的沙发上,自然地笑起:“怎么样?在京大还适应吗?”
“嗯。”云锦书笑着问:“阿泽哥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顾锦泽回过神来,轻哂一声,“说精彩也精彩,说平淡也平淡。精彩的是案子,平淡的是生活。”
云锦书读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感叹了一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蓝仲啊。”
闻言,顾锦泽轻轻笑了笑。
对话出现片刻的停顿,可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尴尬,而是默契地达成共识,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说,这样的沉默才是恰如其分的。
过了片刻,云锦书看着顾锦泽,言辞真挚:“阿泽哥,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顾锦泽扶了扶镜框,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到云锦书继续说着:“我姐上大学的时候,我刚上中学,和她一南一北,照顾不到她。等到她终于学成回国了,我又出国读书了。从小到大,都是她一直在保护我,而我却没有保护过她。”
这是他深藏在心的无法释怀的往事,也是他未曾与旁人提及过的愧疚与遗憾。
顾锦泽看着面前的云锦书,眉眼间都是真诚至极的少年意气,不禁想起自己初见池漾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年岁。
顷刻间,往事如潮水般漫溢进他的脑海,他没想沉溺,却不由自主地往下坠。
-
那年他大二,作为辩论社社长,带着社员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赛,最后却折戟沉沙。
这场每年都备受瞩目的辩论赛,连续十年都是京溪大学摘得桂冠。
谁成想,一年又一年传递下来的殊荣,却在他这里,断了线。
顾锦泽自认,他并不是害怕失败的人。
但如果失败这件事,牵扯到了别人,那就另当别论。
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心想跟世界较劲,一心想为自己证明。因此,纵然无一人责怪,纵然无一人冷嘲热讽,顾锦泽心里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
那个小雨连绵的中秋,他没有回家,一个人待在学校。月圆之时,他拗不过母亲在春园给他定的“中秋套餐”,悻悻前往。
他对这些节日不怎么在意,一个人更是没有兴致过。于是,当他将一桌美食的照片发给自己的母亲,证明自己有在好好过节之后,就打算从春园离开。
也就是在起身的瞬间,他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道清亮动听的女声——
“我希望未来能有一天,当我没有获得第一名,当我败给对手的时候,依然能够有人愿意听我的故事,不带任何叹惜或同情.色彩的来听。我尊重当今社会的唯结果论,但我也想给真挚和赤诚留一席之地。不要过度夸大胜负之别,这会让我们忽略过程中真正精彩的交锋,但这些才是最有生命力的东西。”
听到这儿,顾锦泽半起的身子,不知道何时又缓缓坐了下来。他背后似有一根线,从耳畔垂到腰际,牵着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定。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四个字:悉听尊便。
气氛安静了几秒,顾锦泽竖起耳朵,听到钢笔摩挲纸张的声音,猜测着估计是记者在记笔记。
又过几秒,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滑板只是兴趣爱好,这次参赛是临时救场,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关注。不过,我以后不会再参加相关的比赛,也请大家将目光放在这项运动本身。”
屏风后又传来钢笔和纸张的摩挲声。
趁着这个空档,顾锦泽拿起面前的杯盏啜了一口茶,入口有点涩,他轻轻砸了下嘴,然后将身体重新坐正,像是老式戏院里的看戏人。
不,准确地说,是听戏人。
片刻后,传来一道与刚才不同的嗓音,循循发问:“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时刻,是你觉得必须要决出胜负的吗?”
听闻此,顾锦泽挑了挑眉,心想这个记者提的问题还挺切中要害。
正当他静候回答的时候,气氛却陷入了较为长久的沉默。
记者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安安静静地等着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一句:“当然有。”
“什么时候?”
“对簿公堂的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顾锦泽眉心一颤,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就是莫名觉得,这个回答,轻似飘雪,却落地有声。
但他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因为对话还在继续。
“我听说,你是法学院的新生?”
“是的,”停顿片刻,他听到那个声音接着说,“不过这点不能出现在报道上,我们当初说好了的。”
“这个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
十来秒后,屏风处传来轻微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顾锦泽猜测着应该是采访告一段落了。果不其然,两个人开始说告别语。
“抱歉,让你迁就我的时间,中秋节来接受我的采访,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
“那中秋节快乐。”
“谢谢,你也是,中秋节快乐。”
顾锦泽竖起耳朵,听到收拾背包的声音,他不知怎地,也猛然站起了身,仿佛告别的人是他。
意外的是,对话并没有就此终止。
“不好意思,你稍等下。”是最开始那个熟悉的女声。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辛苦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这是京大有名的伴手礼,京溪茶,送给你。”
“谢谢,”记者声音顿了下,“真的谢谢。”
“不客气。这茶刚入口有点涩,但是余韵却满是甘甜。所以,你要相信,所有甘甜,发轫于苦涩。”
“嗯!”
接着,屏风后传来三两脚步声,清浅无序,最终恰好停在顾锦泽坐的这方雅座外。
透过镂空的菱形方块,顾锦泽瞥见一张漂亮清秀的侧脸,她正扬着手,眉睫微敛,望着楼梯目送。
那时那刻的心情,是人之所谓,怦然心动。
此后的发展太过顺理成章,顾锦泽觉得是上天在助他。他是她的直系师哥,找到她简直不要太易如反掌。
那晚中秋夜,天边皓月高悬,倾洒人间一片莹白。
他知道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池漾。
那是他坦荡人生里,仅此一次的不光彩窃听。
却窃走了他当下的自责与惶恐,也窃走了他未来的爱慕与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注:将所有SCI期刊按影响因子排序,前5%是一区。
苦逼学术狗小剧场:
-谈恋爱吗?一起发C刊。
-我一作?
-不是。
-那二作?
-不是。
-难不成......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