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
-那还有啥?
-我把你写在我的致谢里,是不是很感动?
-你问我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谈恋爱吗?
-滚!
【小剧场纯属娱乐,大家还是要安心做学术,安心肝论文。】
☆、南南
将顾锦泽从记忆中拉回来的还是云锦书的一句话:“所以,我很感谢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姐姐的照顾,真心的。”
顾锦泽淡淡一笑:“她应得的。”
云锦书双手交握,接上一句:“还有在美国那次,我也要谢谢你。那个时候多一个人站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日子好过了一些。”
那是半年前,在大洋彼岸,他与顾锦泽的初见。那时候,他在美国读大四,因为寄宿家庭女主人的死亡,被告上法庭。
明明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活下去,明明是想通过科技的力量为她弥补现实的遗憾,明明一切的初衷都是那么清澈、那么美好、那么心意相贴。
明明事情都在好转了。
却没想到,最后的她,以自杀了结了生命。
在那样的兵荒马乱中,顾锦泽跟在池漾身后,陪他走完了全程。
他永远心存感恩,却不知该如何报恩。
顾锦泽向前倾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件事情不用谢我,我本来就是律师,为当事人发声,还原事实是我的职责所在。更何况,那件事情,你一点都没有做错。”
云锦书微敛眉眼,千言万语都落成无声。
或许是不想让云锦书沉浸在那件事情里,顾锦泽打开天窗说了亮话,只不过此天窗非彼天窗。
他说:“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上次你来律所拿卷宗,是不是听到我和徐滨松说的话了。”
“......”云锦书愣了愣,吞吐道:“我......”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心有灵犀这个东西吧。
上次池漾在会议室被那个心率测试仪弄到窘迫,云锦书像救命稻草一样从天而降,为她化解了尴尬与无措;如今,云锦书面对这么个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正为难着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切合时宜地,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进。”顾锦泽说。
慢慢地,门从外面被推开,池漾微微躬着身子,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俏生生地问:“听说我家那个小屁孩儿在你这儿呢?”
顾锦泽笑了笑:“你这小屁孩儿定的标准挺高啊。”
他永远都是这个句式。
说话间,池漾把整个门推开走了进来,“那可不就是个小屁孩儿吗。”
听到这儿,云锦书一下子站起,清秀眉眼间露出愠气,直呼:“我都二十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池漾顿了顿,“想让我叫你大屁孩儿?”
......
那还是叫小屁孩儿吧。
“走了,你阿泽哥开了一下午的庭,让他好好休息,”池漾朝云锦书摆摆手,目光看向顾锦泽,“师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锦泽点点头,说好。
“阿泽哥,再见。”
“嗯,再见。”
很快,池漾和云锦书的身影消失在顾锦泽的视线之中,他目之所及,徒留一片虚无。
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中秋月,那个说着“所有甘甜,发轫于苦涩”的姑娘。
想起那个在英国留学时,为了给他买药淋了一路雨的姑娘。
想起那个陪着他走过创业最艰难时期的姑娘。
男人的直觉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准。
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她要属于别人了呢?
是她主动扑进席砚卿怀抱的时候吗?是她的心跳唯独因为他才加快的时候吗?抑或是更早,他送她来上班的时候?
池漾,你知道吗?
有个人真的把对你的爱意,藏了十年。
-
绛紫色黄昏,从酉时就开始蓄力,恍然至戌时,又添一抹层林尽染的赤红。
京溪前几天断断续续下过好几场雨,这两天是难得的大晴天。所以,看到如此盛大的黄昏,都会觉得是人间幸事。
云锦书驱车,一路向北。
池漾也不多嘴问他要去哪里,安安生生地倚着靠背,闭目养神。
“到了。”听到这句话,池漾才睁开眼来,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认出这是哪里之后,她有些不可置信,“来这里干什么?”
云锦书把车熄火,云淡风轻道:“说了今晚给你补过生日。”
“你补过生日就补过生日,”池漾没解安全带,“来这么贵的地方干嘛。”
云锦书瞥她一眼,无奈道:“今晚我请客。”
“你请客就你请客,那也没必要来这么贵的地方啊。你一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在你亲姐面前逞什么能?”
见状,云锦书索性不跟她废话,手指一按,咔哒一声,解开她的安全带,眉梢微扬:“你弟我,不是普通的研究生,懂么?”
听到这儿,池漾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时候再反驳就是出力不讨好了,她笑着应:“懂~”
两个人并肩往电梯口走,池漾步伐微微落后于云锦书。趁着这点细微的距离,她悄悄打量着他的背影。
二十年前那个皱巴巴的只有一团的早产儿,如今已经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翩翩少年。
他有信仰,有抱负,有聪明的头脑,也有顽强的意志。
他真的有在好好长大。
他真的没有辜负,这条珍贵的生命。
想到这儿,池漾忽然低头,鼻子泛酸。
可她看不到的是,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昨天在暴雨连连的机场,得知飞机延误而不能及时赶回去给她过生日时,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
餐厅设在二十二层,所有座位均临窗,不用费力远眺,整座城市的夜景就自然而然地溜进了眼底。
京溪的城市布局跟这座城市的复杂气质一点都不像,没什么神秘感,一眼就能看穿。
中间以一条中轴线为界,左右对称着向东南西北铺展。此时华灯初上,霓虹缀成灯烛辉煌的桥,彻夜亮着由近及远地延伸,一头扎进遥遥的银河。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迢迢银河远,铺星子二三。
池漾和云锦书相对而坐,笑笑闹闹地吃完一餐饭。如果没有后来的这个插曲,这对池漾来说将是无比寻常又无比幸福的一天。
可不和谐的音符,偏要从中作梗,让她与满身的倒刺,撞了个硬碰硬。
吃过饭后,池漾和云锦书一起出了餐厅,穿过灯火通明的走廊往电梯口走。
插曲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响起。
走廊那端的画面如刚才的夜景一般,自然而然地溜进她的眼底,让她避之不及——
画着精致妆容的母亲,和一身西装革履的父亲,默契十足地将目光投在中间的女儿身上,眉目间皆是浓浓爱意。
那个女孩挽着两个人的手,笑得满面春风,令人心生艳羡的一景。
这幅画面太容易读懂,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池漾的脚步却像是灌了铅,再也挪不动步。
云锦书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池漾没跟上来,回头去找她,发现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好像失了焦,空洞得彻底。
叫了好几声,池漾都没回应,云锦书只好折回,走到她身边,“姐,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称呼,池漾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了眼云锦书,讷讷道没什么。然后又越过他看向那一家三口,分秒不差间,她的目光与中间的那个女孩对上。
池漾早就认出,这是昨晚在湾沚山庄遇到的与秦骞同行的女孩,应该是秦骞的妹妹。
思及此,池漾觉得再荒唐的词,都形容不了她当下的心境。
或许是昨晚池漾的小提琴独奏给秦熏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与池漾对视一眼之后,秦熏就再也没挪开目光。
眼看三个人越来越近,池漾心思陡然转变,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消失。
是在他们未察觉到时,悄无声息、又彻彻底底地从他们面前消失。
池漾眸光一瞥,右手边就是安全通道。
二十二的楼高,楼梯多是个摆设,没人会真的走二十二层楼下来。
池漾却顾不了那么多,拉上云锦书的手,直冲冲地跑进了安全通道内。
她动作太过迅疾,楼梯隔间的门被惯性带着,急剧地拍上,重重一声。
那声本来就是带着试探语气倾诉出口的“南南”,被突如其来的声浪狠狠压下,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瞬间消弭于荒凉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阿泽,唉......
☆、疼么
高跟鞋触上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空荡荡的楼道是天生的混响室,为这声响自动叠加上回声特效。
一经放大,更显空旷。
身体的,心里的。
池漾的步伐很快,仿佛身后有千万追兵。
云锦书被她牵着,被动地跟着她往下跑,满心疑惑地问:“姐,你怎么了啊?不是有电梯吗,为什么要走楼梯?”
池漾无暇顾他,继续心无旁骛地往下。
下了两三层,一道亮光突如其来地横亘在两人眼前,池漾心生一惊,脚底一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地往下跌。
当她感受到自己就要维持不住平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立刻甩开了云锦书的手。
惯性的力量太强大,她又穿着高跟鞋,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了。
风驰电掣间,一双手有力地拽住了她。
下一秒,她预想的摔倒并没有出现,云锦书把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确定她站稳后,云锦书一边把她扶正一边问:“你刚才松开我的手干什么?”
池漾察觉到他的动作,身子一倾,突然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云锦书还是第一次见他姐在他面前这么的黏人,没忍住笑了出来,戏谑道:“姐,你这是看席大哥出差,没人能让你撒娇了,所以来我这儿......”
话说到一半,云锦书倏地噤声。
他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左肩,突然落下了一块冰凉。
他的身体,也随着这块冰凉,轻轻地颤了颤。
一个不成形的设想在他脑海里被迫成了形——
他的姐姐......这是在哭吗?
想到这儿,云锦书一时慌了阵脚,担心地问:“姐,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池漾伏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池漾欣慰地笑了一声,带着一点鼻音说:“我这是感动的......”
听到这个回答,云锦书终于松了口气。
“阿锦。”
“嗯?”
“你知道的吧?”
“什么?”
池漾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其实,姐姐很爱你的。你在姐姐心中,真的特别棒!”
顿了顿,她又重复道:“特别特别特别棒!”
这突如其来的称赞着实让云锦书有点受宠若惊。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漏着笑:“姐,我这就请你吃了顿饭,你就感动成这样?这将来我要是得了诺贝尔奖,当着全世界的面感谢你,你不得哭晕过去?”
“......”池漾心想,果然是不能夸。
别的小屁孩儿一夸要上天,这大屁孩儿一夸就要上宇宙。
-
与此同时,京溪国际机场。
“女士们,先生们,由京溪飞往朝歌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您在座位上坐好.......”
机舱里循环播放着清亮的提示音,席砚卿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目之所及皆是浓重的夜色。
从昨晚在宴会上看到池漾、到今天中午送她去上班,明明只有不到一天的时候,可他却觉得,这段时间,漫长得像是怎么都过不完。
他是第一次感觉,时间具有千钧之力。
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有摧枯拉朽的本领。
且不由分说。
几分钟后,巨大的推背感一涌而起,机翼抬升,飞往三万英尺的夜空。
席砚卿俯瞰,这座灯火璀璨的不夜城,渐渐浓缩成拼图上的一小块,他的心情,仿佛也随着这骤升的高度,变得不真切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真切,他才敢放任自己沉溺在有关她的那些往事中。
这些往事的掀开,起源于昨晚叶青屿的一句话,起源于叶青屿在被问到有没有见过池漾拉小提琴时,他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出的那句——
“我见过一次。”
听闻这话,席砚卿看向叶青屿,他背靠在沙发上,室内灯火通明,但他周身好像被蒙上一层阴翳。
长吁了一口气,叶青屿才开口,自顾自地接上后半句:“在我爷爷的葬礼上,她弹奏过一次小提琴。”
席砚卿认真地倾听着,收集起叶青屿说的每一句话,在心里编织着纹路。
叶青屿闭着双眼,以一种溺在往事里的姿态,想起他爷爷叶宥深去世的时候,池漾身着一袭黑裙,拉了一首曲子,哀伤痛彻,怆然涕下。
这纹路愈发清晰,席砚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拽出线头了。
只是能隐隐察觉出,池漾在公众面前拉小提琴这个行为,很不寻常。
叶青屿也敏锐地感觉出不对劲,问席砚卿:“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席砚卿把池漾给他讲的,大致给叶青屿复述了一遍。
了解到来龙去脉后,叶青屿的表情更为疑惑:“你是说漾漾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混账话,就上去拉小提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