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迢迢脑袋又有些昏沉, 拿出传音符给江爹爹报了个平安后便又睡下。一直到午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找出一些丹药去看看凌飘瑶。至少要知道庙会那天发生了什么才对。
凌飘瑶重伤,弟子宿院条件不好, 仙苑便将她安置在掌药司里, 既有人照顾着她又方便养伤。
她循着系统的指示,一路走到掌药司, 说明来意后值守弟子将她带进去。掌药司独占仙苑的一个山头,里面专门辟出来一块药蒲,里面种满了各种草药,从旁路过依稀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
值守弟子将她带到一处院子,院门紧闭,前面站着一个玉袍男子,此时日上竿头,他就生生地站在院门前的太阳地里, 甘愿被阳光炙烤着,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额头上滚下大颗大颗地汗珠, 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自惩。
那弟子道:“凌师妹就住在这间院子,由杨师姐负责看顾。”
江迢迢点头对他致谢,带人走后,她犹豫了一下,上前道:“骆熠师兄,你也是来看凌小姐的吗?”
太阳将他的嘴唇晒得干裂, 他看向江迢迢, 勾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是啊,我来看看她, 听说你前几日昏迷,这些天一直没有前去看你,实在抱歉。”
江迢迢摇头,凌飘瑶重伤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哪有心思去关心旁人,“我想进去看看凌小姐,你不一起吗?”
骆熠摇头,“ * 她不想见我,你若是见到她……罢了,你进去吧。”
他们两人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于是江迢迢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弟子,应该就是值守弟子说的杨师姐,“师姐,我是凌小姐的……”她是凌飘瑶的什么?师姐师妹?她们都尚未拜师,叫她师姐是客气,说师妹又不确切。
想了一会,终于冒出一个:“我们是同届弟子,听闻她重伤,所以我来看看她。”
杨合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我去去问问飘瑶她见不见你。”
“我叫江迢迢,麻烦师姐了。”
听到她的名字,杨合盈诧异了两秒,随后点头道,“你等等。”
没过一会,杨师姐过来将她带了进去,她推开门道:“飘瑶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江迢迢踏进屋子里,屋子还算宽敞,屋子里的摆件虽然不是顶好的但也样样不缺,看得出来是有人特别交代过的。
凌飘瑶穿着白色中衣半躺在塌上,脸上有些苍白憔悴,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云毯,她应该是刚喝完了药,屋子里还飘散着一丝苦涩的药味。
她掀开眼皮看向江迢迢,没有说话。
可能是重伤的原因,她略微憔悴的脸色清冷的气质不再,此刻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点淡淡地阴郁。
江迢迢自己找个凳子在旁边坐下,问道:“你还好吧?”
凌飘瑶掀了掀嘴角,眼里毫无笑意,“伤了肺腑,去了半条命。”
江迢迢:……那还挺严重的。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一直以为沉衍说凌飘瑶被打个半死只是随便一说,实则并没有那么严重。现在看来,都躺了十二天了还如此憔悴,当时的情况应该真的很严重。
本来她还想问问凌飘瑶被伤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但是看她这幅模样又有点问不出口了。江迢迢从自己乾坤袋里拿出几瓶丹药,“这都是些伤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让掌药司里的师姐看看,若是有用也算是帮你一点忙了。”
她把盛着丹药的瓷瓶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要走,凌飘瑶把她叫住。
“江迢迢。”
江迢迢眼皮一跳,看向她,“什么事?”
凌飘瑶道:“听说你也在庙会那天受到了魔域之人的袭击?”
江迢迢点头,她这两天昏迷,沉衍就是这么对外说的。
凌飘瑶上下扫了她一眼,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纱裙,面色红润,气色绝佳,“你的伤可有大碍?”
江迢迢摇头,“我就只是灵台受损,昏睡了几日。”顿了顿补充道,“你也好好养伤,争取早起痊愈。”
江迢迢站起来告辞,临关门前对她说:“骆熠师兄一直在你院子前站着,看着好像很担心你。”
“咚”地一声,两扇门合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凌飘瑶讽刺地笑了笑,担心又有什么用,之前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这些天一直是这样,她在 * 醒来后除了照顾她的师姐,谁也不想多见,所以屋里总是寂静的,寂静得想那天夜里一样,没有一点人声。
庙会那天她逛着无趣,不知不觉走到郊外的草地上,郊地上青草正是茂盛却没有一丝虫鸣,她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突然出来一个魔修男子,她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便被他一掌拍成重伤。
他走过来时,在脸上被施了术法,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见那满身的魔气和散发着幽幽红光的幽瞳。
不过他好像没有杀她的意思,他在她身边蹲下,嘴里叼着一根草,看了她一会,就在她以为他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那人嗤笑一声便又消失了。
郊地偏僻,她过来的时候又是特意避开了人群,所以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向人求救。
她忍着重伤,将乾坤袖里唯一的传音符拿出来,一张传音符只能用一次,可以将自己的声音传送给佩戴与之相连收音铃的人。
除了自己独有的灵器灵符,仙苑给每个新弟子都发了一张传音符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传音符都是与掌教师兄的收音铃相连的。
她将灵力送入传音符,想骆熠求救。可是直到她晕过去,都没有人来找她。
她醒来的时候骆熠正坐在她的塌前给她喂药,睁开眼睛就见到了他充满惊喜的双眼。
那时候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你没有收到我的传音吗?”
骆熠眼中溢出痛苦、懊恼、自责,“我的收音铃……”
“不怪骆熠哥哥!凌师姐都是我的错。”申屠妍儿站在旁边双眼饱含泪花,“是我非要给骆熠哥哥买衣服,他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及时将收音铃佩戴所以才错过了凌师姐的消息。都怪我都怪我……”
骆熠:“是我的错……”
现在讨论是谁的错又有什么意义,是她找错了人才对。她想,若是当时是向沉衍师兄求救呢?
后来她才知道,江迢迢他们也受到了魔修的袭击,那时候就算想沉衍求救也没用,他在护着江迢迢。
江迢迢由他护着,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昏睡了几日面色就好的不像话。
她受伤的时候,她喜欢的人在和他的青梅竹马挑衣服,应该护着她的人在护着另一个女人。
凌飘瑶坐起来,调动灵力调息,是该早些痊愈。
江迢迢回了清凉院,沉衍还没有回来,她回了自己屋子。十几天没有住人,屋子里落下一层灰。
她捡起一个鸡毛掸子开始打扫却觉得有些无处下手,以前虽然也是自己住,但是打扫卫生都是叫的家政。她将鸡毛掸子放下,算了吧,这里还有个尚勤司来着不是?不知道管不管这些。
出门找人的时候沉衍恰好从门外回来,见她苦大仇深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江迢迢抬头,打算还是先问问,“沉衍,尚勤司里的人会帮忙打扫房间吗?”
沉衍:“……从未听过。”
“啊?怎么会 * 呢?那苑里的长辈长老们也是自己打扫房间?”江迢迢很怀疑。
沉衍道:“自有座下弟子帮忙。”
是啊,可以有弟子帮忙打扫,可是她又没有弟子,江迢迢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江爹爹为什么不给她炼制个可以打扫房间的灵器呢?
她托腮在椅子上坐下,愁人,不若拿灵器跟人家换?念头刚起就又被她摇头否决了,如果这么容易的话江澎澎那里也不至于乱成狗窝,上次进去差点没地下脚。
她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沉衍坐在对面,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个竹筒,里面装着一小桶水,他捏了个引火诀在炭盆上,开始烹茶。
他的袖子轻挽露出一截胳膊,细长的手指勾起玄色的茶壶,淡青色的茶水顺着壶嘴倾泄下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看极了。
许是江迢迢眼巴巴看了许久,沉衍将成品的第一杯推到她面前,道:“喝吧。”
江迢迢也没客气,端起来吹了吹水面腾起的蒸气,喝了一小口。
就是茶的味道,其余的什么也没喝出来,但是就冲他那动作,江迢迢还是非常给面子地说了句,“好喝!”
沉衍:“……”
沉衍默默地又给她倒了一杯,江迢迢喝掉,再倒一杯,再喝掉,他还倒……
江迢迢:“……我喝不了了。”
沉衍睨着她:“不是说好喝吗?”
“嘿嘿嘿,我这不是都喝了三杯了。”实在说不出口自己不懂什么茶道,喝了三杯也是牛嚼牡丹。
再说那小茶壶那么小,整个就煮了四杯茶,他花这么长时间烹茶哪能全给她喝了,自己不喝一口。
沉衍:“最后一杯,喝了。”
“……”不识好人心,喝就喝,江迢迢拿出喝酒的壮烈气势来,仰头就给干了。
沉衍捏诀从院内的水缸里取出拳头大小的水球,水球凭空漂浮着过来,然后准确地投入炭盆里,里面的火瞬间熄灭。
江迢迢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修仙真好的感慨,这么厉害,平日里得省多少事儿啊。
江迢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能纵水帮我打扫房间吗?”
沉衍:……
沉衍从来都没有想到,御水术还可以这么用,江迢迢将他拉进自己房间,将怕湿的东西收起来,自己站在角落里指挥,“地面全部冲一遍,柜子上面也要用水在上面滚一圈,哎呀,不要弄湿了我的床榻!妆台上的脂粉也不可以沾水啦!”
沉衍木着脸纵水给她将寝卧全部清洗了一遍,灰尘都被偌大的水球卷走。
他捏诀将三人粗的水球飘在寝卧的半空,江迢迢看着焕然一新的寝卧简直要蹦起来,她激动地去拽沉衍的袖子,“好厉害啊!沉衍你怎么这么厉害!”
沉衍手腕被她拽得倾斜,手下印诀手势一歪,水球失去控制瞬间坠落,在地板上溅起巨大的水花,将江迢迢和他打了个正着。
江迢迢:“……”
沉衍:“……”
江迢迢还好,水只 * 打在了她的背部,但沉衍却是正中靶心,被水溅了一脸。江迢迢看她这狼狈的样子没憋住笑出声来。
江迢迢:“哈哈哈哈对不住,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
沉衍也生生给气笑了,“你是不是傻?这时候也能拽我袖子?”
江迢迢撩起自己干净的袖子踮起脚来给他擦脸,“对不起,我这不没见识过这么厉害术法嘛哈哈哈哈。”
沉衍拽下她的袖子,“还敢笑!”
江迢迢:“不笑了不笑了,你快去换件衣服吧。”刚才那水球将寝卧洗了一遍,里面有数不清的灰尘,她觉得再笑下去沉衍真的要打人了。
江迢迢洗了个布巾给他,努力绷着脸:“擦擦脸。”
沉衍将布巾接过,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就差给自己的脸搓下一层皮了。
江迢迢去换了件衣服,坐在院内的桌子前等着沉衍出来,等他在椅子上坐好,江迢迢揪着他的袖子,异常真诚地看着他:“沉衍师兄,御水术我也想学,教教我教教我。”
沉衍动作一滞,他抬眸看向她,“过些时日便教你。”
“为什么现在——”不行啊三个字还没有问出口,江迢迢便懂了,她闭上了嘴巴,系统说过,昏迷几日是轻的,重则再也无法修炼了,所以,她是伤的很重吗?
“学不会就算了。”
“你身体还要养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迢迢看着沉衍重新扬起笑脸,“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想修习,又要早起又要背书,简直累死了。”
沉衍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宽大的袖口挡住她的强颜欢笑的脸,道:“你不是说从庙会回来要学捆绑咒吗,再过几日你身体就能养好,到时候我教你。”
江迢迢的眼睛虽然被挡住了,但是沉衍并没有用力,指缝间还是泄出几道光亮。江迢迢半合着眼睛,眼前半是黑暗半是明,二者交替间是沉衍修长的手指,阳光透过皮肤,将皮肉映成肉粉色,很温柔。
“哦,原来过几日就能养好啊。”江迢迢轻声道:“谢谢你啊,沉衍。”
半响,沉衍道:“不,是我谢谢你。”
他重复道:“是我谢谢你,江迢迢。”
第29章 他又应了一声,尾调明显……
江迢迢醒来后的几日精神还是不太好, 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睡眠来修复损伤的灵台。所以她一般是清晨中午醒来吃个饭接着睡,一直睡到午后这一天才算彻底清醒。
不用去弟子苑听课,她这些天清闲到无聊, 江迢迢把自己偷藏起来的话本重新拿了出来, 上次看的那本《妾为公子解白衣》还没有看完,这会儿刚好有空接着看。
江迢迢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屋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人, 江迢迢条件反射般的把话本一藏,“谁?”
“什么谁?江迢迢,你一天睡八个时辰还没躺够呢?”江澎澎进来在桌前坐下,他嫌弃地将桌子上燃着的香炉推远,“一整天都燃着香 * 也不嫌呛得慌。”
江迢迢翻了个白眼,能这么无礼的人除了江澎澎也没谁了,她该想到的。
“会不会敲门啊你?”江迢迢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问道:“你又来送什么?”
自从江迢迢醒过来, 江澎澎几乎每天下学都往这边跑,给她送这儿送那儿的,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但估计是上次去庙会的时候没有带她,现在心里又后悔又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