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好一招祸水东引。”
风倾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冰冷。
“所以,你怀疑我还是因为苏栢!”
赵意晚眯起眼。
“所以,你知道苏栢的身份。”
风倾一怔,半晌没再说话。
“我可没说你要陷害的人是苏栢,身份矜贵,皇亲国戚,请问风大人,苏栢如何就身份矜贵,又如何是皇亲国戚。”
赵意晚也不等他回答,一字一句道。
“因为他是赵翎的表弟,对吗。”
风倾偏过头,对这个答案默认不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赵意晚道。
话已到这个份上,再掩饰也无用了。
风倾卸了浑身力道,颇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离开那天,我在营帐外听到了你与苏栢的对话。”
赵意晚倒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略微停顿后道:“所以,你便利用这点嫁祸苏栢,彻底将自己撇清。”
“这世上知道苏栢身份的人只有我跟赵翎,所以不论是赵翎,还是我查到这些线索,必定会认定给将江朔传消息的人是苏栢。”
风倾看着赵意晚,等着她后面的话。
赵意晚轻笑:“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真是苏栢做的,他又怎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把柄。”
风倾:“所以你就凭这点认定是我。”
赵意晚摇头:“当然不止。”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接下来就会想办法捅破苏栢的身份,只一个温府余孽便能成为他为了活命而背叛缙国的动机。”
“而后你再将苏栢当年从江朔手上侥幸逃脱一事公之于众,江朔的本事大陆皆知,连谭平都不是他的对手,苏栢一介文官又怎么可能在他的追杀中逃生。”
“等到众人都对苏栢起疑心后,你再将与江朔碰面之人的线索放出来,苏栢就彻底成为众矢之的。”
赵意晚语气愈发冷冽:“偏偏那时苏栢又已经自请前往豫东。”
“这一切证据摆在面前,所有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苏栢将我已经逝去的真相泄露,从此,苏栢就成了缙国的罪人。”
“风倾,我说的对吗。”
风倾静静的听完,好半晌才起身笑道:“不愧是长公主殿下。”
一切都说的一起不差,可是。
“可是这种事我为何要亲自去。”
赵意晚冷哼:“你不亲自去江朔会信么。”
风倾挑眉:“那么,证据呢。”
此时,赵意晚眉眼处已染了怒意。
“扮作你留在府里装病的人已经在本宫手上,本宫曾派去豫东的暗线也已经将你的画像传回!”
“风倾,你还需要什么证据,本宫都可以给你一样一样找出来!”
风倾一怔。
“豫东暗线?”
赵意晚自袖中拿出一副画像,缓缓展开。
画上的人一身黑衣带着纬帽坐在路边小摊上,面前摆着一碗面,即使有纬帽遮挡,但还是能清楚的看见整张脸,面容俊郎,轮廓分明,正是风倾。
风倾眼神暗沉,那是他唯一一次取面巾。
那个角度……
“面摊老板。”
赵意晚勾唇:“大概江朔也想不到,本宫的探子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面摊老板。”
当贺清风说他的人没看见那人的样貌时,她便让鹰刹给豫东探子传了信,恰巧,风倾就去了离江朔府邸不远的那家面摊,而那面摊老板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根据她信中的描述画出了几个可疑人,而风倾就在其中。
她是在皇家寺庙那夜,收到的画像。
昨夜风倾来公主府,她顺水推舟将他留下,而鹰刹则连夜去了风府,悄无声息的抓了几个下人审问,其中,刚好有扮作风倾留在府中的那人。
“所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赵意晚忍着怒火道。
精心密谋的计划被彻底戳穿,风倾面上却不见恼怒,反而笑道:“你早就确定了这一切,还愿意给我机会。”
“你不是最在意赵氏江山吗,怎么,我在你心里还能与国家相提并论?”
赵意晚满腔的怒火终于不再压制,她起身快步走到风倾面前,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风倾脸上。
“你不配!”
风倾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唇角溢出一丝鲜红,他本是可以躲的,但又不想躲。
白皙的手指擦过唇角,抹下一缕红色,似嘲似笑:“我该庆幸你没了内力,否则这一巴掌得要了我的命。”
“啪!”
紧接着,又是完全不留余力的一巴掌。
风倾偏着头眼神郁结,不再去抹唇角溢出来的红色。
悔么,他不悔!
痛么,自然是痛的,但这是他该受的。
“啪!”
第三巴掌再次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长公主怒气腾腾的声音:“本宫要了你的命又如何,你觉得不该吗!”
风倾眼里所有的光芒渐退,俊郎的脸微微红肿,唇角挂着一缕鲜血,看着可怜又悲凉,与平日风华绝代的丞相大相庭径。
“你若想要我的命,便拿去吧。”
赵意晚伸手掐着他的脖子,凉薄而又残忍的道:“比起边疆万千将士,国家存亡,你的命一文不值!”
即使没了内力,可毕竟常年习武,手上的力道远不是寻常女郎能比的。
在感觉到窒息的那一刻,风倾觉得,她此时是真的想杀了他。
可赵意晚不会杀风倾。
亦如她护苏栢一样。
赵意晚最后还是松了手,只松手的同时一把将风倾甩在了地上。
她半蹲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叹息似无奈:“风倾,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风倾自然知道。
若他没有将那些消息泄露出去,缙国有惊月长公主在,至少还可以安稳几年。
而赵翎必定会用这几年的时间快速崛起,稳固边疆。
缙国亦不会如现在一般,生死存亡。
若非要论他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那定然是无法估量的。
就如今而言,已让他万死难以赎罪,豫东边疆战死的将士,沦陷的三个城池,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了罪人。
若缙国因此灭国,那他就是亡国恶人,他多少条命都无法抵消这罪孽。
“帝师若知晓此事,定会杀了你。”
赵意晚低沉道。
风倾就那么平躺在地上望着赵意晚。
“我已叛出风家,这些事是我做的,与风家无关。”
赵意晚低笑一声,顺势跌坐在地上。
“你以为,我会迁怒风家。”
风倾没有作答,只安静的看着她。
眼神里皆是眷恋与情意。
赵意晚也不回避他的视线,两人对视了许久,赵意晚轻轻一叹,伸手擦去他唇角的血迹:“你说,你何苦这么做呢。”
风倾闭上眼,偏头拿脸往她的手指上蹭。
眼泪从紧闭的眼尾落下,滴在赵意晚的手上滚烫的吓人。
是啊,何苦呢。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倾知道就算他不说,她也明白。
无声的流泪变成轻微的抽泣。
赵意晚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风倾。
她没有收回手,反而倾身轻柔的去替他擦泪水,虽然,怎么擦也擦不完。
脸上传来微微的凉意,赵意晚像是浑然不知。
风倾啊风倾,你总说我待你不如苏栢,可你却不知,你于我而言同样重要。
只是,这都不是爱情啊。
你计谋无双,果断决绝,怎么偏就要往这死胡同里钻呢。
你明明是年少成名,是风华绝非的丞相大人,怎么就一步一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突然,在赵意晚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时,风倾一把将她拽到地上,如恶狼般将她压在身下。
风倾的吻接近啃咬,炙热而又粗暴。
赵意晚被他死死压制,竟分毫不能动。
他没有深入,只在唇上发了疯的侵略。
浓浓的血腥味在两人鼻间蔓延。
赵意晚知他是犯了浑,与其挣扎激怒,还不如任他发泄。
风倾没有持续太久,他离开她的唇时,还带着一道血丝。
“疯够了么。”
赵意晚看他的眼神清淡如水。
风倾知道自己又犯了错,默默从她身上离开,他想说对不起,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
然就在下一刻,赵意晚突然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如刚刚那般掐着他的脖子,冷声道。
“你的执念已经要将你毁了,你知道吗!”
风倾仰着头,苦涩一笑。
“毁了便毁了吧。”
赵意晚手上加了几分力道,风倾闭上眼毫不反抗,甚至做好了就此下地狱的准备。
可是,他却听她道。
“你若真这么想做本宫的人,不如,本宫现在就幸了你。”
风倾猛地睁眼,死死的盯着赵意晚。
“辞去丞相一职,本宫给你最好的寝殿,比苏栢曾经的更好,以后你就是本宫的男宠,本宫保证,你必定万千宠爱于一身。”
赵意晚语气极慢,也很凉薄。
“本宫保证,比宠驸马还宠你,如何!”
风倾眸子里的亮光逐渐退却,然后变成了滔天的怒意。
他咬牙切齿道:“赵意晚,你把我当作什么!”
赵意晚手上松了一些力道,讥笑道。
“你大张旗鼓不惜做叛国贼,不就是想逼本宫现身么,本宫现在如你愿了,怎么,你不喜欢么!”
风倾的怒气转眼间熄灭。
然脖子上的手突然又用了力,好似真的要将他掐死。
“风倾,如果本宫真的死了呢。”
赵意晚的声音从阴森道声嘶力竭的怒吼。
“若本宫在临死之际没有遇到神道子,你要如何收场!”
风倾很少看到赵意晚这般失控,但他却很想笑,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一阵肆意凄凉笑声过后。
只听他不疾不徐道。
“若你真的死了,那就让整个大陆给你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加更成功。
今天大肥章~爱你们
猜对了,哈哈。
狸杀: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第60章
赵意晚从未见过这样的风倾。
决绝的死寂带着凄凉与疯狂。
能说出让整个大陆给她陪葬的话。
这个人已经偏执到可怕。
赵意晚松开手, 缓缓起身,平静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风倾,如果缙国因此覆灭, 本宫就算闯刀山火海, 也会回来亲手杀了你。”
若我能力挽狂澜,亦会护你风平浪静。
“从今日起,你给本宫安生待在都城!若再胡来,本宫绝不手软!”
赵意晚没再去看风倾, 头也不回的离开。
鹰刹几人远远侯在殿外,赵意晚立在门口唤来林鹊。
“守着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林鹊不明所以, 但见赵意晚面如寒霜也不敢多问,只恭敬应下:“是。”
直到后来,他听见里头的呜咽声,才明白长公主的用意。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明白是风丞相惹怒了殿下,可即便在这般盛怒下, 殿下依旧在顾全风丞相的颜面。
林鹊轻轻一叹, 他突然很想念驸马爷, 驸马爷好像就不会惹殿下生气, 倒是殿下总把驸马爷气的不理人。
小太监在大殿外立了整整一天, 将里头情绪失控的人护的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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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意晚离开大殿后直接进了宫。
如今西宁暂时不敢动, 洛北有顾忱,最紧急的便是豫东。
她派的人会在苏栢到达桐关前将他截住,江朔没等到苏栢,必定会举兵侵犯。
所以她必须尽快赶往桐关。
经过一夜的调整,赵翎已恢复如常。
再无昨夜的颓废与不甘。
赵意晚不想与他过多周旋。
单刀直入道:“能带走的还有多少兵力。”
赵翎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眼下除了惊月长公主, 无人能解豫东困境。
“八万。”
赵翎沉着声音道。
赵意晚低头沉默。
缙国兵力在几国中算是强盛,总计有五十万余,可奈何地理位置不占优势,造成兵力分散严重。
南国洛北西宁豫东四国边疆常驻五万,此次与洛北开战已支援五万,谭平先带走十万前往豫东边疆,而后陈蕃支援五万,现在都城所剩兵力只有十万余。
赵翎能让她带走八万,已是极限。
“各地边疆情况如何。”
赵翎:“洛北依旧僵持,封迟似在等豫东下一步动作,这两国之间应达成了某种契约。”
“南国边疆已在屯兵,西宁虽暂时不敢动,但若几国联合围剿,他们不会安分。”
赵意晚皱眉,都是她知道的。
“江朔带了多少兵,我方还剩多少。”
赵翎声音更冷。
“江朔明面上有三十万,我方在此战已经牺牲三万余,加上常驻兵力一共只剩十六万。”
“三十万。”
赵意晚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