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死对头的小奶猫——十方海
时间:2021-02-10 10:01:43

  窒息感越来越重,姜阮手脚并用起来,踹向那个令人既厌恶又可怖的人来。
  可她今日穿的实在太过华丽,层层叠叠的衣裳被雨水浸泡过重的令人抬不起腿脚,满头冰凉的珠翠拖累了她,使劲了力气也只是堪堪触摸到他的衣角。
  他此刻如同玩够了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她再次摁进了水里。
  她再也动弹不得,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混合着雨水滑落,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突然,有一抹白色从那人身后一闪而过,跳上屋顶,发出凄厉的猫叫声。
  她看着那抹白影,无声道:“救我……”
  一直禁锢着她的人反倒是轻笑出声,也不知在嘲笑她方才的自不量力,还是嘲笑她死到临头的傻气。
  居然对着一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猫儿求救!
  这一次他使了力气,任凭她如何挣扎拍打,再也没能透出水面来……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长安的夜原来竟是这样的黑……
  老天爷仿佛在惋惜花儿一般年纪的少女一点点消逝的生命力,天如同被撕了一个口子,瓢泼大雨倾泻而来,将不远处传来的丝竹乐声彻底掩盖住。
  突然之间,电闪雷鸣,照亮了整个夜空,水中的少女陡然从水中抬起头来睁大了一对血红的眼睛。
  梦中的姜阮猛地被吓醒,屋子里已经掌了灯,听着声音,屋外好像下起了大雨。
  那晚的事她不知为何总也记不全,这几日零星想起来的片段,就是席间觉得不舒服,带着采薇出来走走,途中看见钱氏匆忙向听溪园那个废弃的小花园去。
  她心中十分好奇便跟了上去,后来,她听见钱氏与人争执的声音。
  言语中她好像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话,震惊极了,想要走,这个时候被钱氏发现了。
  钱氏拉着她的手不停祈求她,再之后,钱氏趁她不备将她推入了荷花池。
  如今想来,她还是不能明白钱氏为何会突然推她落水,毕竟,她都装了那么多年,眼看着,自己都要将母亲留下的嫁妆拿去给她了,而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会大惊失色。
  那一段记忆就如同缺失了一般,姜阮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对了,采薇去哪里了?
  会不会也如同她一样遭遇不测!
  还有那只白色的小奶猫……
  她连忙跑到镜子前看了一眼,通体雪白,唯独头顶一点如同朱砂痣一样的圆点。
  果然,一模一样啊!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陆晏。
  他仍低垂着眼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将自己整个人都隐在昏黄的灯光里,仿佛身上带着无尽的悲痛。
  那个隐在斗篷里的男人是谁?
  陆晏,在这里面充当着什么角色……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想要立刻回去姜府察看。
  可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秋末初春的雨总是这样冰凉刺骨,她光是站在窗边,都已经寒毛竖气。
  说起汗毛,她忍不住看了自己一身雪白的长毛,伸手一抓,又薅下来一把。
  人生真是寂寞如这薅不完的绒毛啊……
  这时,一旁脸色阴沉的李域捧着茶碗道:“阿晏,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吗?”
  他已经劝了陆晏半天了,这期间,姑母来了两三回,眼睛都哭红了,两人从家国天下说到仁义孝道也未能劝得了他半分。
  他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眼看着就要随姜家姑娘去了。
  李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顺着屋檐蜿蜒成一条小溪流的雨水,隐约中,好像还能听见外面忠义侯府的人叫嚷的声音。
  他来的时候,姜易之已经领着家中一众仆人等在府门外,眼下天都黑了,他们还聚在门外叫嚣,让陆晏把尸首还回去。
  此事儿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早些处理,恐怕日后姜陆两家结了死仇。
  姜家如何李域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好兄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两年,姜易之不知怎么搭上了他小皇叔,两人走的极近,听说,两家正要结亲。
  小皇叔又与阿晏一直不合,且小皇叔这两年得了他阿耶欢心,手握兵权,其中厉害,可想而知。
  他其实哪里知道姜家姑娘究竟是溺毙还是被人所害,只是今日劝了半日也未能劝动他半分,只能胡说八道,专挑刺激他的话说。
  他见陆晏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硬着头皮道:“如今看来,她那个继母摆明了是在污蔑她的名节,我泱泱大国虽民风开放,可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死后还被人泼了脏水!”
  姜阮敏锐的感觉到陆晏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甚至,觉得他在颤粟。
  她叹息一声,悄悄走了过去靠在他身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十分萎靡的样子。
  李域又道:“你兀自躲在这里伤心,可知外面的人都在传,忠义侯府的大姑娘与人私会之际,溺毙在荷花池,简直是不知廉耻,活——”
  陆晏眼睛血红的瞪着他。
  李域立刻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了话锋,“你难道就由着外面那些人云亦云的猪朋狗彘之流,口出污言秽语来玷污姜阮的清白?”
  陆晏的手指咯吱作响,一副要吃了让人的模样。
  李域与他自幼要好,对于他喜欢姜阮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
  他想起前段时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晏羞羞答答的同他说想要向姜家提亲。
  没想到才不过几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可想而知他心中不知受了多大的打击。
  那可是喜欢了数年,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他心中也极喜欢姜阮的性情,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床上静静躺着如同睡着了的女子,叹道:“若是她在,你觉得她会如何?”
  萎靡的姜阮立刻来了精神,“倏地”走到李域跟前,仰头看着他,与陆晏异口同声道:“寻找证据,报仇!”
  李域闻言,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那咱们,先把姜阮的尸首还给姜家好不好?”
  “休想!”
  陆晏一想到姜阮手上的伤,恨不得提刀屠了姜家满门,此刻哪有有将尸体还回去的道理。
  “阿宴,于情于理,你都得还回去!”
  李域急了,“你这样,莫要说长公主府与你国公府为难,便是阿耶他也为难,你拿什么理由留住人家一个姑娘家的尸首,你别跟我说喜欢,喜欢就有用了?这世上你陆晏就算是再大,难不成能大的过礼法道义?”
  “世间礼法与我相干!”陆晏怒吼。
  他说完,又怕吓着床上的人,捂着她的耳朵,操着异常沙哑的声音哽咽道:“他们若真的待她好,那我,那我……”
  半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道:“我随你进宫见舅舅。”
  “什么?”李域诧异道:“你想通了?”
  陆晏点头,一脸决绝。
  李域松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将视线投向了他身旁的小奶猫,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姜阮不耐烦理他,往旁边挪了挪。
  李域看着眼前正搭在陆晏肩膀上,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小奶猫,只觉得心都化了,不合时宜道:“阿宴,你最近心情不好,要不我替你照顾小瓜吧。”
  他说着,伸手戳了戳小猫的脑袋,直把姜阮心中的怒火给戳了出来,浑身炸毛,朝他龇牙咧嘴。
  天呐,它生气的样子更讨人喜欢了!
  李域又偷偷伸出了手,趁着陆晏不注意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姜阮:“……喵呜!”
  不都说当朝李域向来行事稳重,行事作风已有先祖之风,这是什么毛病!
  眼见着他又伸手过来了,姜阮看了一眼陆晏,一咬牙转身抱着陆晏的大腿呜咽,仰头泪眼汪汪看着他,浑身颤粟,好不可怜。
  陆晏终于看见她了,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替她摸了一把眼睛,看向李域道:“走吧,我随你入宫。”
  李域此刻正沉浸在小奶猫的可爱中,再次将罪恶的魔爪伸了过去,心不在焉道:“你进宫干嘛?还不赶紧将姜姑娘还回去。”
  陆晏也不理他,将阿定叫了进来,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你去,派人守着我这院子,若是有姜家的人来,直接乱棍打死!”
  李域:“……”说好的想通了呢!
  陆小定应和,随即一脸为难,“若是家主与殿下来……”
  “你同我阿娘他们讲,若是我回来不见阮阮在家,即刻带人杀到姜家,不死不休!”
 
 
第19章 疯球了的陆晏
  李域瞬间觉得自己前面的话白说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仍是这个态度,压不住火,怒道:“陆晏你是怎么回事,姜家姑娘都已经去了几日,你如今将她强留在这里,岂不是让她不能安息,快不快快将她尸首还给姜家人,好让她早些入土为安或是举行火……”
  “入土为安?入土为安!”陆晏红着眼睛颤抖着双唇看他。
  李域立刻收声,嗓子眼的话全部堵了回去,长叹一声蹲到姜阮身边,一大一小皆一脸同情得看着绝望的陆晏。
  尤其是姜阮,心里的酸水都冒出来了,瞥着嘴都快哭了,将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埋进手心里呜咽起来。
  呜呜呜,这个陆晏,太能招人哭了!
  陆晏捂着脸还在那儿呢喃,“我该如何要让她入土为安……”
  他光是想想她一个人就这样埋在冰凉的底下就心疼的要命。
  “还给人家你不肯,埋也不行,烧也不行,你打算怎么办!”李域心里难受,看着眼前这个自小一块长大,胜似亲手足的表弟,惆怅的偷摸了一把跟着主子趴在地上好似要死要活的小猫。
  这小猫怎么跟个人似的,太招人疼了!
  姜阮寒毛竖起,“倏地”一下跃起,恶狠狠瞪他一眼,觉得他们讨论的好像并不是尸首,仿佛是在一脸严肃的讨论“今晚这道排骨你是想蒸着吃烤着吃还是炖着吃”,顿时一阵恶寒。
  一想到排骨,这么严肃且令人伤感的时刻,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竟然可耻的饿了……
  她饿不得,只得一边回头瞪李域,一边慢吞吞去扒拉鱼罐子里的小鱼干。
  她见自己这样不是办法,万一办正事的时候突然饿了岂不影响大事,想起那个绣花口袋,赶紧偷偷拿出来装了小半袋小鱼干挂在脖子上,又慢吞吞蹲到了陆晏旁边。
  对面的李域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赶紧捂着自己的小鱼干往陆晏腿上爬上去,换了个安全的地方蹲,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
  毕竟,谁跟一只猫讲究啊!
  她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给自己念经:我不是姜阮,我是猫,我是猫,我是猫……
  仿佛她做了猫,再羞耻的事儿似乎也能够忍受了,毕竟,还没到陪/睡那一步……
  她十分惆怅的掏出一把小鱼干,仰头长叹一声,然后从容不迫的放进了嘴巴……
  一旁一直盯着猫的李域:“……”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这么伤感的时刻他居然被一直猫勾的心里痒痒,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兄弟!
  而一旁的陆晏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丝毫没有注意到爱猫与兄弟之间的异样。
  他该怎么办?
  埋?自己不舍得,烧?更是心痛,可若是看着她就这样尸首腐烂……
  那还不如杀了他!
  如此一想,他宫里也不去了,犹如老僧入定,开始不吃不喝,几天下去,一张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憔悴,眼窝子都凹陷下去,光洁的下巴生出了些许胡渣,看的李瑶心都碎了。
  李域任务没完成,也不放心丢他一个人,也一直陪着,逮住机会就见缝插针的劝陆晏,其余空闲时候,就抓着姜阮玩耍,惹得姜阮暴躁不已,整天处于炸毛的状态,恨不得将这货一脚踢出去。
  这期间,任凭李瑶如何哭劝,陆俞如何责骂,就连陆晏的哥哥们特地从军营里跑回来劝他都无济于事。
  府门外,姜易之领着人见五皇子交涉几天未果,又见长安城内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命仆人找来工具撞门。
  陆府的人与公主府本就心中不爽快,这下更不乐意了,于是两方交上了手。
  一开始,大家都还顾及着各自颜面,只是打嘴仗。
  后来也不知谁也先动了手,直接干了起来,从早到晚,轮番上阵,引得城内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靖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时候打的精彩的时候,竟还有人鼓掌叫好,有那阔绰些的,恨不得掏出口袋里的仨瓜俩子儿,权当是消遣,但是一看地上洒的到处都是的血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想想,还是小命要紧。
  这当中有生意头脑些的,当街兜售起了瓜子花生等各种小零嘴。
  更有甚者,见天寒地冻,大雪将至,还贴心的在边上搭起了帐篷,里面支起了小热锅子,卖一些热食儿汤饼,不仅供应围观群众,还有那些打累了的闻着味儿勾起馋虫,趁着空跑出来,看着冒着氤氲热气儿的大锅,冲老板高喊:“给我也来一碗,多放辣子!”
  如此一番折腾,竟真有人靠着这场闹剧发了家,可见当时战况多么激烈。
  总之,不出短短半月时间,这事儿传遍了整个长安,甚至连同周边的郡县都知晓了,公主府,靖国公府,以及忠义侯府三家权贵丢尽了颜面。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说是姜阮一闺阁女子私会外男,不知廉耻,死也不冤。
  也有说是,姜府主先是捧杀继女,想哄着她得了原配嫁妆,谁知那姜家大姑娘自幼熟读圣贤书,岂能受她诓骗,那继母见哄骗不成,直接下了毒手。
  众人口口相传,有好事者在脑子里补出了十分狗血的伦理大戏,传唱的绘声绘色,就跟当场见着了一样。
  家大业大的平康坊内闻着味儿从嗅到了商机,哄着郁郁不得志的才子写了撩人泪珠子的话本子,将陆晏同姜阮写成了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而钱氏则是那棒打鸳鸯的恶毒继母,赶着时间排上了新曲儿大戏,特地请了花魁娘子金玉来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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