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要怎么跟陆晏说呢,正准备叫采薇,陆晏忙拉住她,道:“他肯定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你说是不是?”
姜阮连忙点点头,真不愧是亲兄弟。了解的真透彻。
“那他可曾做什么?”
姜阮仔细回忆了一下,将案上的空茶杯捧在手里,然后低着头,也不喝,就一直在那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的陆晏头都晕了,忍不住笑了,从她手中夺过茶杯,放在案上。
姜阮有些不解。
陆晏打了个哈欠,道:“我懂了,你放心,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明日一早,二哥哥自然会告诉你,他不是个没有交代的人。”
姜阮有些云里雾里。
陆晏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懂,可是组合在一起,意思她就不明白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陆二哥哥明日一定会过来的,再说了明日几时过来,万一沈靖都走了,她去哪儿找人啊。
陆晏大抵是真的累了,将她拦腰抱起躺到床上,闭着眼睛用脚将被子勾过来,将他二人紧紧盖住,睡意浓浓,“我困了……”
原本还要挣扎的姜阮看着近在咫尺,略显疲态的俊美脸庞,静了下来。
这段时日,他百日忙着朝中之事,又要花费心思去收集证据扳倒楚王,回到家还要挖空心思哄她高兴,着实辛苦的很。
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疼,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呢?
她将自己的手爪子从陆晏的怀里挣脱出来,认真反复的看了看。
她如今这个样子,还能为他做什么呢?
至少,别再添乱了吧。
陆晏睁开眼皮子看她一眼,随即又合了上去,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嘟哝道:“阮阮,困,睡吧……”
姜阮连忙闭上眼睛,生怕再惊醒了他。
陆晏哥哥,睡吧,但愿你有个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睡梦中的姜阮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敲门。
她努力睁开眼睛,身侧的陆晏还在睡觉,灰蒙蒙的光透过糊了窗纱的窗子,屋子里还是黑的。
今日陆晏休沐,这么早,谁啊?
屋外,又适时响起了敲门声。
“主子,方才二将军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夫人的。”
夫人?
姜阮脑子一下清醒,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出来,然后迅速的上前开了门。
陆小定脸上有些惊讶,连忙低下头去,将手中的物件低了过去。
姜阮接过,是一个男子用的口袋,她有些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陆小定。
陆小定道:“二将军走之前说,这是他的答案,请夫人代为转告。”
姜阮关了门,几步跑回里间,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里面装着一串花纹十分古朴特别的银铃铛。
她拿起来轻轻晃了晃,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床上的陆晏伸手摸了摸,没有摸到堪比暖炉的小猫,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案上,坐着一团黑蒙蒙的影子。
“阮阮?”
姜阮叼着那串铃铛跑到他面前去,替他将滑到肩膀的杯子往上拉了拉,“喵喵”叫了两声。
她的陆晏哥哥真是料事如神,陆二哥哥果然是来了,只是,这个叫什么答案,谁看的懂啊。
陆晏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那串铃铛,声音软软带着睡意,“这个东西我并不曾见过。”
姜阮被他的声音勾的心旌有些荡漾,仿佛觉得铃铛的事儿也没那么要紧了,借着外面逐渐透进来,越来越亮的晨曦之光朝他看了一眼。
只见他身上的白色亵衣有些敞开,露出一段雪白的锁骨来,柔顺的青丝散落在脸上,将一张脸遮了个七七八八,恰到好处的露出纤细浓密,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以及嫣红的唇。
姜阮的心思不知为何就有那么一点儿活跃,总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但是一看自己身上雪白的毛,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的危险。
她要真是做点什么,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猥琐。
也不知道,陆晏有没有什么想法,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些日子,她独自一个人在家时,将他背地里藏着的一些不可告人的书籍看了一遍,心想,他应该是有想法的吧。
陆晏这时候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样子准备起床。
姜阮的目光在他筋骨尽显的结实腰身打了个转,连忙收回眼神,跳下床去,一不小心自己将自己扳了一下,腿脚开始有些不利索。
她往前挪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晏,只见他已经下了床,将身上那件穿的略微有些皱吧的衣裳脱下来,拿起昨夜前就已经放置好的新的来。
她心道:“我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忍不住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姜阮仔细想了想,认为大抵是平日自己醒来的时候,陆晏早早就穿好了衣裳,并不曾见过这样的春景,所以乍一看,心思活泛的很。
若她还是人,恐怕,两人早已洞房,说不定,娃娃都有了吧。
她偷偷捂着一只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他前面,伸出爪子拨弄着那只银色古朴的小铃铛,眼神迅速的在陆晏结实的腹肌上扫过。
陆晏上衣才刚脱下来,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小猫正蹲在自己面前晃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铃铛,见他望过去,赶紧低下头。
她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
陆晏身上内衫还未来得及扣扣子,忍不住蹲了下去,伸手戳了戳她的下巴,“你怎么了?”
姜阮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淡淡的若有似无得气息,忍不住屏息,连忙往后挪了挪,拼命的摇头。
然后,她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毛发开始一点点儿的变成绯色,起初,还比较淡,随知陆晏又往她跟前挪了一步,他身上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不过半刻钟,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绯色的毛团,尴尬的直抠手指头,低着头,弓着脊梁,慢慢的从陆晏跟前爬了出去,好容易爬出属于他的气息范畴,连忙大口大口的吐气,支开窗子跳了出去。
陆晏:“……”
他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即想到了什么,心中的火倏地一下被点燃,烧了起来,耳尖都红的滴出血来。
他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裳,将案上的凉茶灌了几口,又赶紧从平日里坐的书案的暗格里掏出一本书来。
金刚经。
他凝神静气,闭着眼睛将那本金刚经默默背了两遍,才觉得心中燃烧的心火逐渐熄灭,变成了一个火种,被灰烬掩埋起来。
陆晏重重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这时屋外已经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进窗户洒进来,将屋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起身开窗,一阵风拂面而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混合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
那只逃跑的小猫正坐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上荡着腿,脚踝上还缠着那串小铃铛。
那铃铛随风扬起,响起一连串空灵好听的声音,一直响到了陆晏的心里去。
小猫似是发现有人看她,忍不住转过头,怯怯的眼神瞧过来,然后脑袋低到了肚皮去。
陆晏才刚刚被金刚经压住的心火,噌的一下从灰烬里窜出一尺多高的火苗子,这下,烧的更旺了。
第58章 二更
陆晏心里陡然滋生出无尽的欲望。
那些一直被暗藏在心底, 刻意压制的,一不小心就会将他焚灭的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他想起从前洞房花烛夜时,那只小猫搂着他贴的紧紧的,身上的香味顺着鼻尖绕到心里去, 只把他这辈子所能够生出的一切花花肠子给勾了出来。
她趴在他怀里, 细白的手指缠着他的发丝, 低垂着眉眼, 羞羞答答的说:“我准备好了。”
她的意思他都明白。
可陆晏想都不敢想。
他知道她不久后的一天会随时随地都会变成一只猫,知道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要报答自己付出的也许永远都求而不得的感情。
可陆晏害怕。
他是一个凡人,凡人皆有七情六欲,有了第一次, 往后就会惦记着,惦记久了,难免心生怨言。
这些,是人的劣根性, 他陆晏也是俗人一个,生怕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所以, 他从一开始, 就不敢试,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守着她, 清心寡欲的守着她, 哪怕是一次两次起了心思,他也会靠着暗格里藏着的那本金刚经来静自己的心。
可偏偏那只小猫一大早对着他起了别样的心思,这让他, 有些害怕。
他在那儿吹了好一会儿风,才觉得心火淡了些,嗓子微微有些嘶哑,“听说,沈靖的军队卯时就要出发了,你不是要向她转达二哥哥的心意,再不去,就赶不及了。”
果然,树上的小猫一听,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将那串铃铛伸手捞回来,顺着树枝晃啊晃,然后一跃跳出两米开外的地方,手脚并用的往屋里挪。
陆晏被她可爱无比的动作逗笑了,心里的火终于熄灭了,重重舒了一口气。
两人洗漱完毕,姜阮看着他今日不着官服,穿的格外招摇,抹额上缀了硕大的珍珠,熠熠生辉。
她仰头瞧着那张美貌无双的脸,心里头的遗憾堆的满满当当,想要靠近,又觉得自己心思实在龌龊。
陆晏见自家小猫磨磨蹭蹭,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若是他也在意,两人以后都不知如何处了,只得以“再不走就来不及”为由头,一把将她塞进怀里,一路快马加鞭往城门外赶去。
现下时辰尚早,路上行人不多,姜阮贴着陆晏的心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偷偷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只看见路两旁飞速后退的花草树木,还有耳边呜呜带过的风声。
她迎文眯着眼,扒着他的衣领,看着他坚挺的下巴,总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诡异的很,遂不敢再看,赶紧将头缩回去。
陆晏往鼓鼓囊囊的怀里看了一眼,伸手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些,用力一甩马鞭,只向前奔去。
大概行了约有十里远,终于瞧见一只长长的队伍,顺着官道井然有序的前行,最前面高高竖起的旗帜上,写着一个个大大的“沈”字。
跟在队伍尾巴,几个背着几口锅的伙夫忍不住打量着策马而来,浑身上下透着矜贵的俊美郎君,只见他放慢了速度跟着他们,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瞧这样子是来寻人的,队伍里有侦擦兵,早就将这边的消息通到最前面去了。
这时候,有那眼尖的看着小郎君的怀里竟然钻出一只穿着衣裳,四肢雪白的猫儿来,只见那只猫顺着小郎君的胳膊爬到他的肩头,威风凛凛的向远处眺望,有模有样,别提多可爱了。
士兵们走了一路十分乏味,悄悄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真是太可爱了,像个小人一样!”
“就是就是……”
“……”
站在陆晏肩头的姜阮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她眼尖,老远的便看见一身戎装,面目严肃的沈靖朝着他们过来了,兴奋的朝沈靖挥手,别提多高兴了。
沈靖这时已经瞧见姜阮与陆晏,原本严肃的面容露出灿烂的笑容,惹得方才还十分严谨的队伍以为那后面的美貌郎君是来寻她的,各个拉长了声音,“噫”一声,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不辨雌雄的将军。
沈靖顿时板起脸,冲他们挥挥手,举起手中红缨枪,“全军加速前进!”
士兵们立刻敛起脸上嬉笑的表情,喊着口号开始小跑。
姜阮看着这样训练有素的队伍,对沈靖心中羡慕不已,心里生出若是自己此刻是个人,必定要与沈靖一样,穿上那身映着阳光金灿灿的戎装,铁马兵戈,奔跑在自由的土地上,保家卫国。
“晏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都说了,不必相送。”沈靖近了,冲姜阮挥挥手,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几颗雀斑都跟着雀跃起来。
陆晏心想,我可不是来送你的,一低头对上一脸警告的小猫,只得矜持的点点头。
姜阮知道沈靖急着赶路,也不废话,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口袋递过去。
沈靖接了,一脸疑惑。
可姜阮又不能说话,只得眨巴着眼睛去瞧一旁面无表情的陆晏。
陆晏无奈,只得道:“是我二哥哥给你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猜。”
沈靖一听是陆攸,高兴的跟什么一样,连忙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串银色小铃铛,顿时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没有言语。
姜阮望向陆晏,可陆晏这次真的不知道,他二哥哥一向心思最是深沉,有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况且这东西他也没见过。
沈靖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将那东西塞进怀里,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冲他二人抱拳,“二位的情意,沈靖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必将报答,时辰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
陆晏难得的向她回了一男子礼。
姜蒜阮心中不舍,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沈靖调转马头就走,临走前,伸手握了握姜阮的手掌,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追赶前面的队伍。
姜阮看着她身后扬起漫天的尘埃,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原点,最后彻底消失在眼前,心里有些莫名的感伤。
陆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道:“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
沈靖走后,姜阮一直在想那串铃铛,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也不知是不是那日的风沙太大,她总觉得沈靖冲她挥手的时候,眼睛红了。
这事儿她还没想明白,很快的,陆家大哥哥很快就要成亲了。
陆大哥哥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靖国公世子,这时候成亲,已经算是很晚了。
听说,他是因为世子妃为家中祖父守了三年的孝,而路大哥哥一直喜欢这位未过门的妻子,才一直未成亲的。
如今孝期已满,两家觉得实在不能再拖了,赶紧开始操办两人的婚事,赶在十月份,将亲事办的妥妥当当。
陆家的男儿,皆是长情的人,当然,除了闷葫芦陆攸,沈靖走后,他仿佛从来不认识那个人一般,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句。
姜阮有时候碰见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也不知道他心里中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据说上次相看的不是很满意,也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