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白月光——未及之地
时间:2021-02-10 10:22:10

  去岁皇上册封他为晋王的时候他都没回来,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弱冠礼,我爹都说,赵循年纪轻轻的,杀伐果断,非池中之物...”
  赵循的距离与她越来越近,旭妍下意识的恭敬坐好,男子的变化很大,身量高大健硕,穿着玄铁铠甲的模样意气风发又生人勿进,头上严实的戴着盔甲,瞧不清全貌,不过眉宇间还能窥见少时狠戾的影子,旭妍幼时的记忆纷至沓来,若说她对不起谁,头一个便是赵循...
  他是景文帝与一个小婕妤的儿子,外家远在苦寒之地的肃州吴家。母妃亡故,景文帝子嗣众多,光是皇子就有九位,所以赵循在宫中受不得多好的待遇,小小年纪便连接的养在几位娘娘的宫里。彼时皇后姑姑,太子表哥都还在世,她也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众星捧月的温齐县主。所以对小透明四皇子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们二人本无交集,却因她八岁时撞破赵循残杀一名老太监,而有了关联。
  旭妍忘不了赵循那像狼一般狠戾的眼睛,里面嗜血的光芒太过强烈,少年人死死的勒住了血流如注的老太监,她吓得连连尖叫,哭着跑回了长春宫,向姑姑告发赵循,还那老太监一个公道。
  后来,还不满十四岁的赵循,便传出了阴狠暴戾的性子,被皇上厌弃,扔去了北疆。
  旭妍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却意外得知赵循并不是有意杀那老太监,而是那老太监仗着自己是曹总管的干儿子,竟胆大包天的想要淫/乱势单力薄,没有背景的四皇子,结果被赵循反杀。
  得知真相的旭妍心里极为愧疚,想等着赵循回京,她一定要当面同他道歉,但这一等,便是七年...
  整条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温暖的阳光争先恐后的倾洒在赵循刚毅的面孔上,却洒不进他的心里。
  男人不悲不喜,此情此景于他而言,与边关的黄沙无异。街道提前清了场,宽阔板直,只为迎接胜利之师。
  两处的茶楼酒肆纷纷探出了人头,赵循被一道白得晃眼的东西牢牢地吸引了视线,男人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披青丝的姑娘,鹅黄的春衫将她衬得宛如一抹新雪,干净又惹眼。
  四目相对,光影流转,男人的眼眸一贯的深邃又冰冷,阁楼上的姑娘在旧忆里回过神,立马收回了眼,再定睛一看,赵循与她,已经错过了身。
  佳遇感叹:“我瞧着弱冠礼是个幌子,圣上应该是想给晋王指门亲事,也不知道会落在谁身上...”
  旭妍若有所思,看着案几上的青花小矮壶出神。良久,才喃喃道,“你说,我要不要去向他道个歉?”
  佳遇震惊的看着旭妍,“你还没忘呢?都这么多年了,他自己可能都忘了。”
  复又默了默,道:“说得也是,他如今得了势,若是还记恨着当年你的误解,万一报复你怎么办,还是先发制人,去道个歉,那他也不至于和你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佳遇向旭妍描述了一番这两年来京中大大小小的事,两个好姐妹闲话了好一阵,这才各自家去。
  城门处聚集的百姓们渐渐散去,旭妍又看了一眼魏记糕点铺子,向一旁的双喜道,“去魏记买些核桃酥。”
  双喜一愣,“小姐不是不爱吃吗?”
  “买给祖母尝尝。”
  双喜更加疑惑了,却也没再过问,心里直犯嘀咕,老夫人好像也不爱吃...
  旭妍回了府,直奔祖母的德和园,虽然离家二载,但园中的景致打理得同从前别无二致。假山的石间两旁青松苍劲,曲挺纵横,穿过一条壁画回廊,是清幽的德和园。
  “你这个皮猴,一回来就跑了个没影。”柴老夫人还没见着旭妍,嗔怪的声音便从内室里传出,旭妍一进门,就看见屋里坐着几位夫人,柴家的女眷刚从伽蓝寺回来不久,很多世交家的夫人前来拜访,只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有走,旭妍就觉得有些微妙了。
  不过还是恭敬的向几位长辈行礼,“祖母,孙老夫人,孙夫人,二婶。”
  孙老夫人是二婶的母亲,孙夫人是二婶的嫂嫂。二婶孙氏的父亲是前工部侍郎孙大人,两年前太子哥哥就是因为马匹上的铁蹄出了问题,所以坠马掉下悬崖,后来经过查探,正是工部侍郎孙大的疏忽,才酿成了大错,孙大人吓得以死谢罪,这才保全了孙氏一族。
  如今二婶的兄长支撑着孙氏的门楣,但离了孙大人这个高官父亲的照拂,也只能在工部郎中这个不高不低的职位上磋磨着,仅凭着他自己的能力,晋升断无可能。
  “是妍姐儿来了,两年没见着,快来给祖母瞧瞧!”孙老夫人与柴家虽然是亲家,但这一声“祖母”,还是让旭妍心生不喜。
  她可还记得当初柴家落难,孙家可是撇得干干净净,知道他们要自保,但心中总归有疙瘩。如今祖父力挽狂澜,让柴家重新站稳了脚跟,这位就上赶着过来巴结。
  旭妍朝孙老夫人客气的见了个礼,转眼便对祖母嬉笑道,“孙女儿去见了佳遇,祖母您都不知道,孙女儿现在比佳遇都高呢!”
  老夫人体态圆润,是个富贵面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家族养育出来的清丽闺秀。祖母轻轻拍了拍旭妍的手,乐呵呵的道:“赶明儿祖母去见见遇姐儿,看你有没有说大话...”
  柴老夫人轻轻刮了刮旭妍的鼻尖,宠爱得不得了。孙二婶看得心里发酸,偏生不能表露半分。孙老夫人见状,眼珠子一转溜,亲亲热热的道:“亲家,遇姐儿可是信阳候府上的二姑娘?”
  柴老夫人颔首:“正是。”
  “那可巧了,我可是听说信阳候府的二姑娘许了个不错的人家,是济阳的望族,几百年的言情书网。咱们家术哥儿就在济阳书院上进着呢。”孙老夫人提到了自家这个嫡孙,仿佛开了闸的洪水。
  柴老夫人只得笑呵呵的应付着:“儿孙上进,亲家是有福之人。”
  “儿孙上进又有什么用,身边还得有个贴心人知冷知热的才好...”说着孙老夫人看了一眼旭妍。“妍姐儿过完今夏便十五了吧?及笄便是待嫁的大姑娘了,亲家可有中意的儿郎?”
  柴老夫人怎会不知孙氏心里的花花肠子,只道:“妍姐儿还小,不着急。”随即揭过这个话头,又道:“下个月十五,皇家在香山别院设宴,妍姐儿,带你二妹去做几身衣裳。”
  “是,祖母。”
  祖母再不放她走,旭妍真的要翻白眼了。
 
 
第3章 旭妍道歉
  香山别院
  先皇后柴氏病薨后,景文帝还未立新后,不过如今后宫事宜全权交由贤妃代为打理,今日香山设宴,实则也是为了给几位适龄的皇子相看正妃。
  在场的人家,皆是京城三品以上大员家的亲眷。
  旭妍与祖母同乘一轿,下了轿,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前来迎祖母。柴老夫人嘱咐了几句孙女儿,跟着嬷嬷去了太后歇息的水榭。
  接待的侍女领着孙氏与柴家几个姐妹进了女眷处的含香园,恭声道:“柴夫人与县主可在此地稍作观览。”
  旭妍颔首,同二婶道:“婶婶,我想去寻罗二小姐,便不赏花了。”含香园海棠盛景,二妹爱俏,比她更喜欢这些浓艳的景致。
  孙氏点点头,她也不是很想和这位大小姐一起待着。
  待旭妍走后,柴二小姐柴晴宜不满的嗤道:“我看寻罗二是假,找她哥哥倒是真。”
  “宜姐儿,莫胡说。”孙氏微斥,这里达官贵人众多,怕女儿落人口舌。
  柴晴宜脖子一横,有些委屈,“本来就是,她是县主,有祖母护着,当然瞧不上咱们!”
  孙氏怕女儿再胡言乱语,引人侧目,连忙压低声音道:“她没了双亲,你祖母能护着她几年?总归过两年,你便能越过她去,今日是为皇子选妃,你给娘打起精神来!罗世子再好,也好不过皇家。”
  按丈夫的话来说,圣上久未立储,家公的意思是想扶持一位皇子,而圣上的几个成年皇子都各有千秋,一时间也定不了人选,若是女儿能成了其中一位的皇子妃,那么家公定能倾其所有助孙女婿上位,届时她的女儿就是柴家的第二个皇后娘娘,区区一个温齐县主又算的了什么?
  孙氏一想到当年先皇后为柴旭妍请封县主,对自己的女儿半分表示都没有,就呕气得要死。再者便是这些年来老夫人紧着柴旭妍厚此薄彼,心中更加不快。明明都是嫡出,即使大房都死光了,这该死的老虔婆也还是如此偏心!
  旭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是很想同二婶二妹待在一处。侍女带着她来到佳遇所在的水榭,只见佳遇心不在焉的同几个世家小姐话闲。
  含香园百花争妍,豆蔻年华的少女们围坐在一处说着话,巧笑倩兮,比满园的花儿还打眼。
  佳遇身旁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眼尖瞧见了旭妍,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盯着她,扯了扯自家姐姐,道:“阿姐,县主来了。”
  水榭里的少女们噤了声,纷纷侧头向外看去。
  海棠花树下慢步走来一个体态丰盈的少女,穿着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整个人泛着一层牛乳似的奶白。容貌并不见得多出众,只这一身白腻腻的肌肤,着实让人羡慕得紧。
  少女不肥不瘦的鹅蛋脸,下颌微扬,天生带着几分肆意与傲气,见着了小姐妹,那矜贵傲气被笑意冲散得更显娇俏。
  旭妍看向了佳遇身旁的小姑娘:
  “瑟瑟也来了?”瑟瑟是佳遇的亲妹妹,小姑娘十二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佳遇极自然的拉过旭妍,带着她上前同旁的几位官家小姐打招呼。两年之间,京中很多家族都被彻底清算了一番,所以,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姑娘,要不就是这两年的新贵家族,要不就是当年幸存下来的簪缨世家。而旭妍今日能站在这里,也是垂垂老矣的祖父争着一口气死死坚持下来的结果。
  这几位花容月貌的姑娘纷纷向她行礼,旭妍一个也不认识,简单介绍了之后,就拉着佳遇走到一边,低声道:“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那我把罗佳瑟支开。”
  “好,我去老地方等你。”
  恰巧,一河之隔的洗竹园,几位天潢贵胄齐齐现身,五皇子六皇子尚未娶妻,所以被各自的母妃勒令着过来,作陪的罗佳许跟在几位皇子身后,悄悄打量着河对岸许久未见的姑娘。
  “世子在瞧什么?”六皇子折扇一合,也往含香园望去。
  罗佳许没掖着,大方道,“瞧姑娘。”
  这话说的,几人爽朗一笑,“哪家的姑娘?这般迫不及待?”
  只听罗世子恭敬的说道,“晋王殿下。”
  几人哄堂大笑,贱兮兮的上手摸了一把罗佳许的额间,“魔怔了?说什么胡话呢?”
  罗佳许拍开六皇子的手,向他身后躬身见礼。随即,几个小皇子浑身一僵,面上的颜色变了几道,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身后的赵循:“四哥...”
  赵循面色冷淡,微微一颔首,径直掠过几个弟弟,往洗竹园深处走去。
  等他走后,年龄小一些的七皇子捂着胸口:“吓死我了,他怎么来了?”
  能来香山别院的除了没成亲的,就是年岁小的,五皇子敲了一把蠢弟弟,“笨,他也没成亲...”
  以前皇家设宴,旭妍经常来香山别院,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现在人多眼杂,多有不便,旭妍带着芳菲曲曲转转来到洗竹园和含香园接壤的一座小阁楼,这个地方不起眼,周围只几颗柳树,所以很少有人会来这处赏景。
  芳菲将门窗掩上,“小姐可想好了?万一他打你怎么办?”外头皆传晋王凶狠残暴,是个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狠角色。
  旭妍面上愁作一团,她怕疼,所以也不是没想过赵循会教训自己,“这不是找佳遇商量对策嘛。”
  她想找他道个歉,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听说再过些日子赵循就要启程回封地,他们这辈子应该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佳遇怎么还没来?芳菲你去看看。”
  等人走后,旭妍上了小阁楼,约摸小半刻钟,就听见有人回来的脚步声,脚步声还挺沉,待人掩上了门,旭妍正准备开口。就听见一男子说话声:“王爷,这是一场鸿门宴,您不能去。”
  “无妨,他们不想本王离开京城,那就随他们意,本王自有办法。”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显然低沉得多。
  陌生男人?旭妍屏息凝神。
  赵循耳力过人,立马察觉到阁楼中还有其他人,男人脚步一顿,瞬时杀气顿显,“谁?”
  旭妍浑身哆嗦了一番,更加不敢出声。赵循没什么好耐性,一个健步,直接上了楼。
  阁楼内没什么遮掩的大物件,旭妍见人上来了,慌不择路的躲在屏风后。
  一瞧是扇半透明的烟纱百卉屏,旭妍懊恼捶头,心道自己蠢死了。
  赵循看着屏风后缩做一团的人,瞧着身形,应该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当即将人提了出来。
  被抓着后领提出来的旭妍眼睛瞪得溜圆:“......我先来这里的!”
  待看清对方后,两人面面相觑。
  茶楼上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循看着手掌里拽着的轻薄夏衫,女孩儿的襦裙皱皱巴巴,被自己扯得不成样子,顿时身形一僵。
  旭妍则是见了鬼一般,看着赵循吓得一动不动。
  赵循的亲卫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么...略带香艳的一幕。
  只见主子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身前堪堪及过他肩头的姑娘,这男人打起仗粗暴些无可厚非,怎么对人家娇滴滴的小娘子这般粗鲁,衣裳都给扯开了。要是自己再来晚些,岂不是...?
  诡异的空气开始静止,赵循反应过来,蓦地将手一松,旭妍吃痛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身体却下意识的挡在了旭妍的身前,阻隔了赵通的视线,赵通意会,讪讪转身。
  旭妍倒在地上看向赵循,男人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身形高大健硕,手臂上的硬肉鼓起撑着衣袍,麦色的皮肤泛着光泽,七年过去,这人真的长高了太多,站在她面前仿佛乌云压城一般。
  “柴旭妍?”赵循拧起眉,声音疑惑又冷漠。认出她之后立马变了脸色。
  旭妍收了视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正主已经在面前了,她抬头觑了一眼赵循,有些胆怯,支吾道:“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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