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谋娶——谢书枍
时间:2021-02-10 10:26:48

  没等铃铛反应过来,林愉腾的站起来,出了凉亭。
  “傅承昀——”
  她曾追过他,那么长那么黑的路,她不停喊,晕在了那路上。
  这次林愉只是想送送他。
  凭着这个信念,林愉爬上山丘,山风就在耳畔,吹的她睁不开眼睛。
  铃铛劝,“夫人,回去吧!”
  林愉吹乱了头发,固执的一声不吭,军中大叫怕要扰了军心,林愉不敢过多呼唤。他走着,林愉踩着厚厚的积雪追着,即便傅承昀远的看不见人影,林愉也没有停下。
  “我就送送他,让我送送他吧!”
  铃铛看她面色无波,心里难受的紧。
  相爷在时夫人娇气的跟什么似的,可相爷一走她就好像一夕长大,如果她此时哭喊相爷未必不会回来,可她没有。
  她只是冷静的过来,备了许多伤药,乖巧的在亭中等了半天,再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走。
  积雪成堆的土路并不平整,林愉走的还是和大军分开的一条小路,终于林愉累了,迎着风雪坐在山丘的小石上,注视着长长的队伍。
  “傅承昀…”
  她轻声唤道,声音被风雪撕碎,没有惊起一点波浪。
  她扭头看铃铛,“他是相爷,战场之上,会平安的吧!”
  傅承昀为帅,坐镇后方,哪怕两军交战,他会平安的吧!
  林愉急需有人给她一个安慰,只是没等回话,铃铛忽然激动起来,抓住她的胳膊,惊喜道:“夫人快看,相爷过来了。”
  林愉一愣,抬眸看去,就见漫漫长路有一红色身影,背对着乌泱泱的大军一人驾马而来,速度快的不可置信,等到近前他反而慢了…犹豫试探的朝她叫了一声。
  “阿愉?”
  …
  飞白本和傅承昀走在前头,队伍中忽然有人说听见了声音,飞白骂道:“大雪天谁没事往这边跑,你小子不要扰乱军心。”
  “没有,我们几个人刚才都听见了两声。”
  有人附和,“是呀!可惜只有两声…”
  飞白哪里相信,见状往后看看,没看见人,正要跟人争辩,忽觉耳畔一阵冷风。
  再抬头,只有一人一马疾驰而归,正是傅承昀。
  …
  林愉睁不开眼,酸涩的用手揉了揉。
  铃铛还在叫,“夫人,是相爷。”
  林愉复又睁眼,就见他乘着风雪,老远从马上飞身下来,红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花中美的不可思议。
  她和傅承昀的目光对上,瞬间充满了力量,站起来朝他走去,铃铛没有再跟。
  今日的风雪格外大,吹的林愉在风中瑟瑟发抖,走的也趔趄,但她笑着,暖如朝阳。
  傅承昀看见她笑,使手拨开落雪,停在不远处和她对视。
  “傅承昀…”她朝他伸手,“你来了。”
  傅承昀再没忍住,大步而来,边走边解大氅,等到了身边很快给她披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抓着她的肩膀。
  “来送你呀!”
  林愉仰头,笑靥如花,“你在家不见我,我总要来送你的。”
  傅承昀看着她的面容,这双眼睛盛满星光,一下子照进心里。
  林愉张开手,就像曾经海棠花下,朝他索要怀抱,没等他张口就伸手环住他的腰,紧紧的。
  “傅承昀,你说过往后每个节日都陪我过,你说过要娶我,你可莫要后悔啊!”
  林愉说着把寺庙里求的平安符取出,窝在他怀里给他系上,“我把我的平安也给你系上,沙场危险,这样你就多一份平安。”
  傅承昀看着以前他并不相信的东西,没有拒绝。
  林愉见此抓着他的手,嘱咐他,“路上小心,你受过伤没事不要像年轻那样拼命,虽说打仗重要,每餐饭要吃,也不要总是生气,伤身不说弄的别人都怕你。”
  “好。”他无有不应,鼻息间充满她真实的味道。
  “衣裳多穿些,熬夜了也要稍微睡会儿,照顾好自己。”
  傅承昀也听着,完了拍拍她的手,张开怀抱,让林愉最后缩在里面抱了一把。
  “我都知道,这就走了。”
  他亲吻在林愉的发丝,无数思绪被压抑在眷恋的眼底,林愉也知道,紧紧抱了他一下。
  “去吧!”
  她把铃铛递来的包裹给他,傅承昀松开她接过,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
  马匹在身后不远处,他转身大步流星而去,漫天风雪搁在两人中间,风擦过他们的脸颊。
  林愉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忽然叫道:“傅承昀。”
  傅承昀回头,身上尽是风雪。
  而林愉裹着他的大氅,道:“你借我夫君而去,可千万记得…把他好好还给我。”
  “夫君”二字从林愉口中出来,带着说不出的滋味,哪怕两人没和离的时候她也不常叫,傅承昀一时有些呆愣。
  林愉瞧着他,抓着狐氅里他暖人的味道。
  “去吧!我等你。”
  林愉说完,傅承昀忽然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他朗声道:“那是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等人走远了林愉才揉揉微红的眼眶,淡淡道:“走吧!回去了。”
  …
  傅承昀走后,上京变的愈发紧张,忽然有一天早朝圣上听着听着就晕了过去,再醒来交代了宁王监国。
  宁王一贯深得人心,有他监国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慢慢年关将至。
  这日林愉正教傅予卿写字,忽然听到外面来人,林愉放下傅予卿,这才换了一身厚衣裳出去,傅予卿也悄悄跟着,溜了出去。
  林愉没有发现。
  门一打开山庄外面狂风大作,穿着宫装的侍人面不改色的站在外头,跟着来的还有车辇和一队带刀侍卫。
  林愉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寒刀,“不知大人所来为何?”
  宫里人都是认识林愉的,毕竟是傅承昀带进宫的夫人,闻言笑道:“回夫人,皇后近来思念亲属,多有忧虑,这便请夫人入宫住几日。”
  “你们是皇后新使唤的人,以前没怎么见过?”
  林愉状似不经意的提问,这些人也面不改色,“正是呢!宫里宫外都不□□生,这才来的多些,夫人莫怪。”
  林愉:“哪里?您容我进去收拾几件衣裳。”
  那人眼睛笑成一条缝,“应该的应该的,夫人请去,只是…稍微快些。”
  他们的态度尚且恭敬,但摆明了是先礼后兵,说是傅轻竹的人,这点林愉并不相信。
  林愉对外不仅是傅家的夫人,还是萧家的亲戚,宫里有傅轻竹为后,有人叫她入宫怕是因为傅承昀,这一趟的必须去的,否则那些大刀不会留情。
  她叫人送傅予卿回傅家,以前每次离开都要胡闹一番的人这次乖乖的没闹。
  等一切安排好,林愉最后戴了一个别致的簪子,也就走了。
  等她走后方才低着头的傅予卿才下地,“铃铛姐姐,我想棠棠了,你带我去姨姨家吧!”
  铃铛被他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想着近些年他也是萧家傅家来回晃,也就带着人去了。
  等傅予卿一入萧家就往书房跑,铃铛这才反应过来,傅予卿怕不是找萧棠的,他是寻萧将军救母的。
  林愉猜的不错,让她入宫的确实另有其人。
  就在当年林愉遇见他的那个亭子,魏瑾殊白衣胜雪,跪坐在席子上,边上小炉中烧着水,他头也没抬的朝林愉招手。
  “林姑娘,请进。”
  林愉看着他的装束,墨发高束,广袖白衫,清俊风雅的模样中透露着嫉妒和艳羡,就像他模仿一个人,但是他厌恶这个人。
  她看着复杂的魏瑾殊,只想到了一个词——东施效颦。
  “王爷叫臣妇来是有事吧?您请直说。”
  林愉站在台阶下,没有往前,“不过,您还是称臣妇傅夫人为好。”
  林愉不经意露出腰上的玉印,魏瑾瑜不由得笑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林姑娘和离了三年有余,称傅夫人不妥吧!”
  “那王爷大概不知道,我们又要成亲了。”
  魏瑾瑜一顿,许久才道:“不提这些,本王与姑娘陈年旧识,最近外头不太平,怕是要劳夫人在宫里待几天了。”
  林愉蹙眉,“王爷身兼监国要任,如此…不太妥当吧!”
  魏瑾瑜站起来,望着某处屋檐,“你且安心,本王一向谨慎,自不会做不妥当的事。如众人所知,皇后念亲,邀人小住并不为过。”
  他说着转头,“想来…皇后娘娘乐意帮之,是吧?”
  这便是威胁了。
  林愉看着魏瑾殊淡淡含笑的眉眼,觉的这个人可能疯了,人一旦掌握了权力的滋味,心也就大了。
  只是…他现在有些顾及,愿意给她脸。
  林愉暂时忍下心慌,以谋后路,想来她暗中留下的东西已经被送出去了,林愉抓紧暗袖中的药粉,面上没什么变化。
  “如此,臣妇便去拜见皇后。”
 
 
第七十二章 当年负棺   傅承昀死了,一……
  傅轻竹好像知道林愉会进宫, 看见林愉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拉着林愉说了好些话,别的只字未提。
  林愉就这样住在了未央宫, 很快过去了三日。
  傅轻竹喜欢礼佛, 慢慢的林愉也跟着礼佛, 她跪在佛前一天, 所求不过一个, 便是傅承昀平安。
  这日傅轻竹得了风寒, 林愉一个人跪在小佛堂里面, 佛珠刚转了一圈门就开了。
  林愉回身, 刺目的阳光照的林愉用手去挡,看清楚之后就看见魏瑾瑜站在门口。他穿着王爷服饰,压迫的颜色再不是当初遇见的白衣少年, 就那么负手站着,隐隐带着笑意。
  林愉不知他为何而来, 但还是很快站起来,给他行礼。
  “不必如此。”
  他很快要扶她, 林愉眉头一皱错过了,他的手就空落落的停在半空, 随后笑道:“不必如此, 本王无需你行礼,今日如此,往后亦如此。”
  “礼不可废。”林愉还是行了礼。
  “王爷来有事吗?”
  魏瑾瑜点头, 细细打量起这佛堂的摆设,看的出来皇后对她很好,“你不请我进去吗?”
  林愉便道:“佛堂狭小,王爷若有话臣妇可同您到院子里说。”
  魏瑾瑜一愣, “那不必了…我来就说一件事,想来皇后风寒没有告诉你。”
  林愉蹙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能叫魏瑾瑜跑一趟特意说的更是少见,林愉很快想起了傅承昀,心跳不由的加快。
  “今日传来战报,”魏瑾瑜像是看不见林愉的难受,声音平和,面如温玉,“傅承昀为诱敌深入,只身涉险,如今——”
  “被一箭穿心。”
  林愉顿住,手里的佛珠被狠狠拽住,啪啦一声断裂,佛珠滚落。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脑海中只记得那句“一箭穿心”。
  魏瑾瑜往前一步,硕长的身影挡住外头的灼日,整个人半明半暗,好似噩梦一般。
  他带着某些雀跃,提醒林愉这个残酷的结果,“林愉,傅承昀死了,一箭穿心。”
  “宁王殿下,”林愉倏的抬头,定定看着他,“好玩吗?”
  魏瑾瑜一愣。
  林愉笑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或者…你早就知道。”
  魏瑾瑜不说话,许久之后他被林愉看着,这才缓缓道:“我没有…本王没有。”
  林愉轻笑一声,“王爷该走了。”
  “林愉,”魏瑾瑜沉默片刻,“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我何曾比傅承昀差半分,他有的我有,他没的我也有,如今他死了…”
  “王爷——”林愉喝止他。
  “您出身高贵…”林愉蹲下去,她把地上的佛珠一粒一粒捡起。
  “喜欢对您来说难得,在日复一日权利浸染之下变的念念不忘。你能在有限的能力之中记挂着一个人,但若危及了你的利益,那么你还是会抛弃这个人。”
  魏瑾瑜看着她,想说什么但又好像不知道怎么说。
  林愉把佛珠用帕子包起来,捏在手上,“王爷的情永在权势之下,所以我说哪怕不是傅承昀,我们也绝无可能。”
  “您很好,只是我们道不同。”
  但凡魏瑾瑜不是她说的这样,林愉和离后他就追过来了,但魏瑾瑜没有。
  “您有您的顾及,我有我的坚持。你说傅承昀死了,我是不信的,如果他真的死了,此时来的就不单单是王爷…”更有抬她的轿撵。
  魏瑾瑜很小心,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敢轻易出手,他这样忍不住气只有一个原因…傅承昀没死,但伤了,魏瑾瑜知道这个消息,他很高兴。
  林愉本来有些怕,但这一刻她忽然就不怕了,魏瑾瑜筹谋多年,她的分量哪有他心中的江山重要。别说魏瑾瑜不会动手,就是动手了…林愉攥着手里的佛珠,一片清明,她也是无所谓的。
  魏瑾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林愉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慢慢走出佛堂,长冬这个时候正好过来,林愉没等她开口就问:“长姐可醒了,我要见她。”
  林愉说的很急,胸口起伏不定,扶着门槛的手指头紧紧抠着,在害怕。
  长冬一愣,这才开口,“皇后娘娘也正要见您,夫人这边请。”
  “好。”
  林愉跟着她走,越靠近正殿她心里越明白,她要救傅承昀。负伤不管真也好假也好,她要救傅承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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