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愉听话的过去坐着,傅承昀本来要做炒菜,但林愉在怕油烟太重,就把许多炒的改成了蒸煮。好在林愉好养活,自来是他做什么都十分捧场。
他边坐边问她,“今日在家做什么了?”
有时候林愉心里有话,但不愿意告诉他,他就会这样旁敲侧击的去了解,身为相爷刑讯多年,很容易就从林愉的话里抓出蛛丝马迹。
林愉也没有怀疑,对一天的生活娓娓道来,傅予卿三岁后启蒙,每隔几天会被姜氏接道傅家,所以这几天只有林愉一个。
两人一个做菜,一个说话,很快饭就好了。
外头点了灯,林愉抱着轻些的菜走在前头,傅承昀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对于林愉路上偷吃两口,小心翼翼回头觑他的动作,傅承昀只当没看见。
落座的时候林愉想喝桃花酿,拽着傅承昀的袖子央求,傅承昀本是不愿,可袖子被她拽着,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望着他叫:“相爷相爷,就少喝一点,你看着我喝。”
傅承昀哪里狠的下心不同意,轻轻“恩”了一声随她去了。
林愉吃饭很乖,吃他做的饭更乖,娇娇悄悄的人捧着瓷碗,一筷子一筷子的吃,香喷喷的就跟珍馐一样,以至于傅承昀都要忘了他做了一桌子素菜。
桃花酿呈红色,装在白色杯子里面,期间林愉会喝两口,一顿饭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去了。
等傅承昀吃完,抬眸就见林愉撑着下巴,不知道看了他多久,那双眼睛恍惚潋滟,似乎是带着醉意,还有平时不多见的痴迷。
“喝了多少?”傅承昀去拿酒壶,摇了摇,去了半壶,不算多。
林愉看着他,比了一个数字,“六杯。”
“你先坐会儿,我叫人收拾。”
他一贯肃冷的面容对着她总是格外温柔,林愉笑着点头,“好呀!”
可等傅承昀叫人收拾好,进来准备和她说话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她,内室雾霭着烟雾,他进去一看烧着炭火的里面,林愉沐浴后穿着单薄的衣裙,正歪在椅子上酣睡。
傅承昀怔了一瞬,片刻笑着走过去,伸手顺着她满背青丝,还好…干的。
他的目光就落在林愉身上,三年了两人做的事情很多,除了没要了她,时不时荒唐已经习惯了。林愉三年养的丰腴了些,这样歪着娇憨诱人,他看的有了几分反应。
孝期已过,但婚礼怕是…
以前亏待太多,有时候即便他自己忍着也不愿意轻易要她,总觉的需要名分,需要郑重,需要按部就班一点一点来。
所以他只是看着,目光落在她弯似新月的眉,落在她卷而翘的睫羽,也落在沾了水光了红唇,他也有些痴了。
直到枳夏进来灭灯,看见两人奇怪了一瞬,傅承昀这才回神,朝她示意,“下去吧!我会灭的。”
枳夏看了林愉一眼,退下了。
这个时候林愉也醒了,见他在并不奇怪,傅承昀对她说:“去穿件衣裳,你坐被子里我有话说,先帮你把灯灭一点。”
傅承昀不敢多看,说完就要转身,不期然一双玉臂忽然过来,从身后环着他的脖子,坠在他身上。
傅承昀只得抓住她的腿,这边用袖子覆灭两盏灯,屋子瞬间暗了许多。
“阿愉,你怎么了?”
林愉趴在他背上,忽然一口咬住他,傅承昀身子瞬间紧绷,方才被压下去的心思一股脑涌上来。
他听见林愉翁声翁气的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傅承昀…我虽然有些不舍,但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你就…遂着心意去吧!”
傅承昀喉咙发涩,垂眸拍拍她的腿,催促道:“你先下来,你这样…我难受。”
林愉“恩”了一声,果真松开他,“好。”
林愉从善如流的下去,傅承昀同时转身,伸手捻过她的脸颊。
“你方才说的…真这么想,不是违心话?”
林愉红着脸,“不是。”
“我们阿愉真是好姑娘。”
“那是自然,”林愉听他夸是一点也不心虚,扭头抓着他衣襟,“只是你别忘了,你是要回来娶我的人。”
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很像,只是更加危机,林愉知道他是要去了,不如大大方方的送他离开,省的他过多牵挂。
想想战场危险,她还是担心,傅承昀扶着她的腰,林愉拽着他说:“记得好好回来。”
林愉眨眨眼,身子往他靠近几分,“我穿嫁衣等你,你若不回来我就寻别人嫁了。”
“别人?”
傅承昀抓着她,轻笑一声,目光寻着她的起伏往下,肆意打量,“又做梦呢?”
“是不是梦,相爷试试就知道了。”她是被养的有些娇气,但傅承昀毕竟是经历过一次和离的人,知道她骨子里面的心狠。
他若不归,林愉的确会嫁。
这样想着傅承昀眸色微沉,林愉正要再说,就被他低头封唇,这次他有些急切的进来,搅的林愉混乱,缠绵之中双手无力垂落,往下不自觉抓着他腰带。
傅承昀箍着她的腰,推着她往后,逼着她腰抵在桌子上,林愉被撞了一下,轻呼自唇齿溢出。
“疼…”
也许是即将分离,又也许是林愉拿话激他,傅承昀急切而强势,根本没有停下。
林愉喘息着,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难受的踩上他的脚。
“傅…承昀,腰疼…”她可是狠狠往后桌子撞了一下,不疼才怪。
她猫儿一样乱叫,傅承昀只得用手垫在她腰后,这样支撑着她的身子。
林愉不疼了,双腿软的支撑不住,直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去回应他。
身体的摩挲让温度瞬间攀升,林愉软的往后仰,傅承昀抱不住她,掐着把人抱到上面,林愉忽然就坐在了桌子上。
这也许是两人时间最久的闻,除服之后某些压制的因素消逝,心里的火苗飞窜,随时都要如烟花一样炸开。
但傅承昀还是克制住了,他拿林愉当正妻,自然要明媒正娶才能洞房花烛,那些荒唐可以是爱的促进,但真到了最后一步,就不得不珍而重之。
终于,他逼着自己离开。
“睡觉吧!我抱你过去。”
他的眼中添了几分欲色,急迫已经被压抑下去。
林愉被他打横抱起,整个人如一滩水一样窝在他怀里,微微娇喘,好奇的望着他,那双眸子里面泛开潋滟的水波。
“傅承昀…”
滋润过后的姑娘声音娇媚,说出来好似带着勾子一样,素日撒娇都没有这样要命。
“恩。”
他不敢多说,怕真的就化身为狼这么吃了她。
“你是不是憋的很难受啊!”
傅承昀无奈道:“你觉的呢?”
说完他垂眸看她,见她脸似烟霞,媚眼如丝。
“知道我会难受,你这丫头还要拿话气我,是真的以为我做了三年和尚,拿你没办法吗?”
林愉反驳,“你哪有做三年和尚,我们不是…”
她瞥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后面的大家都知道。林愉缓了几息,被傅承昀放在床上,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其实,你要是憋不住的话,我…我可以的。”
傅承昀已经暗中下聘,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成亲,那些事情早就做过许多次,如果他真的难受林愉是更心疼他的。
但傅承昀深深看她一眼,敲她脑袋一下。
“我憋的住——”
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林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坐下,顺便用衣裳盖住身上反应,特别想笑。
傅承昀瞪她,最后看她敛了笑又舍不得,给她掖掖被角道:“阿愉,我是要娶你做夫人的,不是因为容貌,更无关欲念,我爱你这个人,所以想要郑重些,这是对你的珍视,更是对我们的负责。”
他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此次战场凶险,万一林愉此时有孕,他若殒命,林愉后半生如何顺遂。傅予卿尚且难以割舍,亲子岂非…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傅承昀,并不想用孩子捆绑林愉一生,这份幸福若他无法给予,也希望在他之后有人替他守候,他将毕生感激。
所以一句话,不知生死,不能随意。
“好了,快睡。”他揉揉林愉的头,“你这样看着我,我更难受。”
林愉莞尔一笑,往他那边凑了凑,搂住他的腰。
“傅承昀,谢谢你。”
她会等他的,为这份珍视,也为两人一路走来不容易。生死都不怕的两个人,自然不怕一年半载的等待。
傅承昀看着蜷缩在腰间的姑娘,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
第七十一章 平安 你借我夫君而去,可……
傅承昀一旦决定的事动作就会很快, 次日天一亮他起了一个大早,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请战书。
这次情况与上次不同,傅承昀大概知道今日朝后无法归来, 想了想又写了封信。
他写的认真, 等一切安排妥当天已大亮, 傅承昀没有叫人, 穿戴整齐潜进正房看了一眼, 趁着无人看见驾马而去。林愉比往常早醒半个时辰, 睁眼的时候还是被告知傅承昀已经离去。
林愉没有说话, 她静静的看着忽然空荡的院子, 许久才回神,“来人。”
“夫人这就醒了?”
林愉下地,拽着衣裳披上, “准备梳洗。”
窗外积雪成堆,压弯的树枝随风摇曳, 林愉催促铃铛给她备衣,一下子山庄开始忙碌起来。
与山庄寻常的吵闹不同, 朝堂一大早就剑拔弩张,文官要谈判, 武官要用兵, 但无论求和用兵没人愿意亲自去,直到傅承昀红衣而出,拂动的长袖往前一张。
“臣傅承昀请命——出关。”
四周瞬间安静了, 皆看向那个面色清冷,锐气如剑的人,但没人敢说话。
萧策坐于轮椅,双手抚着残疾的双腿, 不经意嘲讽的扫视一圈,笑了起来。若他能选,必不会看着他们狗叫,若傅承昀能选,也不会未娶妻而去。
他们的一生,就是这样被人逼着步步前进。
圣上果真同意了,严命傅承昀即可出发,傅承昀应了。
等朝会结束,傅承昀先于众人而出,这次无人嘲讽。
傅承昀在堂下停下,萧策很快也出来了,没等傅承昀开口就说:“我会下令,萧家无论是谁,你令同我,谁若不从,军法处置。”
他拿私印让人下令,飞白闻言接过,转眼飞奔而出,身影穿过中正广场密集的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等人走后,傅承昀抬眼道:“我会守住渡山,一如当年。”
“我知道。”
“但我有一事相求。”傅承昀望着萧策,萧策点头,“你说。”
傅承昀就道:“像我这样的人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们一个毁了脸,一个断了腿,作为唯一健全的人,我很早就做好了冲锋陷阵的打算,这是我欠你们的。”
萧策手放在腿上,凝视这个跟他一路战场走过的人,一言不发。
“可…我还是怕了,那些人、那些事就跟影子一样无刻不在,我不怕打仗,我只是怕我自己。”
每个人都是有心劫的,他看过一场生命的屠杀,渡山就是他的噩梦,经年之后历史重演,他好像要再看一次轮回。
而这一次…他只是一个人。
萧策坐着,轻声道:“我尽力,去找你。”
“不必了。”
“我是将军,萧家养出来的将军——”萧策拧眉。
傅承昀笑道:“可你已经还了,用你的腿。”
傅承昀拒绝,疲累的闭上眼睛,他攥着手,等驱赶了眼前的绯红才缓缓睁开,笑着和萧策说:“你得活着。”
萧策:“…”
“萧策,你得活着。”
“你想我做什么?”
“我以十万对三十,上京城中…”傅承昀垂眸,静静看着萧策,“无论我是死是活,你要记得——林愉是我妻子。”
“她,不容有失。”
即便多年受尽冷待,傅承昀热血仍在,这片土地是傅远洲亡故的故土,是傅轻竹用婚姻平衡的朝堂,同样也是林愉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此一去面对的是军、是敌,更是心,不会太平。
林愉…是他唯一放不下的,需人照拂,好在萧策同意了,傅承昀松了一口气。
傅承昀一出宫门便踏上马背,疾驰而去。
乌压压的天气好像是要下雪,出城看着山庄的方向他的马蹄稍慢。
飞白驾马在侧,见状劝道:“相爷回去看看吧!过后快马加鞭,赶的及。”
傅承昀却摇头,“不了。”
他怕这么一看,他就不忍离去了。
飞白有些遗憾,但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劝了,出城百里有一校场,那是点兵的地方,魏国重文轻武,士兵无召是要驻守城外的。
傅承昀在这里于大军会合,百甲铁骑中唯他布衣飘飘,但肃冷的气息让人不容小觑。
一番整顿已是正午,日头没有出来,雪花洋洋洒洒落下。
大雪之中,他们沿着泥路出发,走的路上重峦叠嶂,傅承昀披着大红狐氅,挺拔的身姿悬于马上,显的格外耀眼。
北风呼呼刮过,他的耳边好像听见女子轻柔的呼唤,林愉始终是他的牵挂,出门不足片刻竟有的幻觉,傅承昀想着勒紧缰绳,快马前进。
身后长亭,林愉狂奔而出,望着他不断消逝的身影追逐而去,口中一如往昔朝他大声呼唤:“傅承昀——”
大军出征必过十里长亭,林愉本是在亭中等待,看见他时就叫人去追,但军纪森严林愉的人被拦截在外,林愉看着他走,心里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