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谋娶——谢书枍
时间:2021-02-10 10:26:48

  傅承昀走下台阶,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林愉安歇的厢房,很快那扇门被敲响。
  咚——咚咚——
  林愉以为听错了,仔细停下来那声音还在继续,她看了一眼外头,似乎是有个人,看着很高很瘦。
  林愉忍着心跳,坐起来悄无声息的下地,走到门口,眼睛贴着门缝,可惜看不见他的脸。
  “谁?”她故意这么问。
  他很快就答,“我。”
  林愉笑道:“你是谁呀?”
  她等着傅承昀说好话,可惜这个人一声不吭,就连门缝里面的衣角也不见了,林愉撇了撇嘴,有些无聊,“真是无趣的男人。”
  但林愉还是开了门,本来是可以拉着一张脸,可开门看见他长发披肩的站着,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红衣,站在院中仰头看着浩瀚天际。
  林愉心口就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她已经…许久没见他这样穿着了。
  今夜月光明亮,林愉踩着满地银霜下去,停在他身边。
  “叫我做什么?”
  傅承昀扭过头,比月光皎洁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然后看到了她仍旧光着的脚,叹息一声伸出双手,把她拦腰抱过。
  “你那鞋子怕是上辈子和你有仇吧?”
  林愉依着他,“没仇啊!我…忘了。”可她明明是着急出来,看见了鞋子觉的麻烦。
  傅承昀也不揭穿她,醇厚的嗓音擦过林愉的耳廓,低声道:“忘就忘了,走,赏月去。”
  “…”
  没等林愉答应,他已经抱着林愉飞身而上,微风拂过两人细长的头发,在身后不分你我的纠缠。骤然腾空让林愉吃了一惊,闭着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腰,奇怪的是她不敢睁眼,在他怀里却没有害怕的感觉。
  那边躲着的飞白看见两人飞起,哪怕看不清面容也觉的十分唯美。
  有人来问:“飞白,何时开始?”
  飞白道:“再等等。”总要等夫人睁开眼,可见万物之时。
  傅承昀拍拍林愉的头,“到了。”
  她抓着林愉不安分的手,低头就见林愉慢慢睁开了眼,对于在房顶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
  林愉没有出去,甚至往他怀里钻了钻,仰头看着他,“这里有些冷儿…”
  姑娘的眼睛潋滟,说冷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傅承昀蓦然一笑,挑眉道:“我当你会有些怕呢?倒是有些长进。”
  林愉:“我怕什么,你不是在吗?”
  这话傅承昀听的高兴,指了指下面早已铺好的毯子让林愉坐下。
  林愉不敢松开他,始终牵着他的衣裳往下滑,最终坐下。
  傅承昀等她坐好也跟着坐下,眼睛没看她一眼,林愉已经自觉的藏好一双玉足。他没说什么,取过身后的披风裹在林愉身上。
  “你没有吗?”林愉指着披风。
  傅承昀:“我不冷。”
  林愉皱眉,“那不行,你伤才好,不能着凉,我们一起盖吧!你抱着我更暖和些。”
  傅承昀也没有犹豫,虽然他知道林愉是觉的他怀里暖和是真,给他取暖顺带,仍旧张开双臂,“进来吧!”
  林愉重新埋进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挨着他的脖颈,笑嘻嘻道:“真好。”
  这样的日子真好,美好的让她忘记一切。
  傅承昀也觉的好,她的呼吸撒过脖颈,夜再也不是漫无边际的黑。他看着不停绕他头发的姑娘,眉宇之间宠溺又无奈,板着她的脸朝向皓月。
  “阿愉啊,我是叫你看月亮的,你倒是眼睛用在正地方啊!”
  林愉就松开他,笑眯眯道:“行吧!”
  远处的城楼映着明月,仙云台的摇铃随风拂动。
  她靠着傅承昀,隔着衣料感受到傅承昀对她的保护,心里从未有过的开阔。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期待的夫郎。
  一屋两人,圆月高悬,光辉洒在他们相互绵绵的眼中,就好像这样一静就能依偎一生。
  林愉握着他的手,第一次和他说:“相爷,其实我很高兴,遇见过去和现在的你。”
  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他们有些磨砺爱情才愈发香冽,幸运的是无论多艰难她心中有他一席之地,幸运的是无论多艰难傅承昀朝她走来。
  傅承昀也是如此。
  “我也很高兴。”
  “恩?”林愉看他。
  他说:“我很高兴你给予的所有,救赎也好,离开也罢,如果我不经历,我永远不知道如何爱你。遇见已是幸运,至于爱…我倒希望我比你多。”
  如果没有孩子,他们也许会共度一生,林愉会因喜欢追逐,他也会因夫人之命宠爱,可那样的一生终究愧对她满腔热忱,并不完美。
  他不爱则罢,爱了就像林愉更好。
  “为何要你比我多,其实也不用…”
  傅承昀摇头,“要的,要给你,你值得。”
  他的一生,那是怎样的灰暗,多少次死里逃生,屈辱的时候差点丧失清白,没有来路,亦无归途。充斥他生命的只有嘲讽和谩骂,他是别人不期待存在的孩子,而林愉…她是第一个期待他的人。
  也是林愉叫她知道去活着,去追求,去享受人生至乐,不为别人而为了心中所愿。
  “我想许你世间欢愉,谢你亮我此生灰暗。”
  傅承昀话音刚落,也就是刹那之间,圆月之上烟花乍现,骤然的响声让林愉回神,就见傅承昀顺手捂住她的双耳。
  他像是早就知道,又也许这就是他早准备好的。
  林愉望着五彩的烟花四散,月亮在这一刻更圆更亮,填满了那些空虚已久的遗憾,林愉觉的…这烟花真美。
  她看的入迷,却听傅承昀在身后说:“与你和离后的节日总是冷冷清清,我也不敢去见你…”
  除了那次过年,他以傅予卿的名义进了崔闲山庄,更多的时候他都一个人站在外面,他听着林愉在里面闹腾,能跟着她笑到结束。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寻回了家里的仙女娘娘,用烟花留住她,也为了弥补那些遗憾。往后的每个节日,我都陪你过,步步不离。”
  林愉看着这烟花,望着这月亮,忽然扭头对着仍在感慨的男子。
  “傅承昀。”
  她攥着他的衣袖,心跳从未有过的加快。
  傅承昀回头,只觉衣袖一紧,却是怀里姑娘拽着他的衣裳仰头,随后温软落在唇上,她的手抚着他紧绷的面颊,笑意在她唇齿间滑出。
  傅承昀神色微愣,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林愉,眼底晦暗一瞬,掐着她的腰摩挲。
  林愉身上一阵颤栗,浑身好像被什么羽毛滑过,酥麻到心坎。
  她正想推开他,忽然被滚烫的舌尖撬开,傅承昀忽然就进来纠缠。
  林愉:“…”
  他眼尾泛红,但却顾及着林愉,任由自己难受也不肆意闯荡。林愉搂着他的脖子,眼中雾霭,索性随他去了。
  烟花簇簇绽放,美好之后归于平静,傅承昀依依不舍的退出,看着月色下樱唇娇艳的林愉,恨不得把人按进自己身体。
  他搂着她,滚烫的温度随着衣料传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阿愉!”他唤她。
  “恩。”
  林愉有些粗喘,身子水一样无力,傅承昀拖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和她四目相对。
  “嫁给我吧!好不好?”
  傅承昀多么冷清的一个人,说出这话却又轻又慢,隐隐带着哽咽,他好像很害怕。
  林愉就调皮的凑过去,清浅一吻,伴着月色清明。
  “好啊!”
  …
  那边飞白收拾好最后的残灰,听见有人忍不住看向屋顶,飞白轻喝:“不要命了?”
  那日讪讪的看了一眼飞白,“你说中秋别人已经放过烟花了,相爷为何要单独放一份。”
  “别人放你跟相爷放的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烟花。”
  飞白踹了他一脚,“别人的属于别人,而相爷的属于夫人,你懂什么。”
  没人敢和飞白顶嘴,闻言嬉笑着收拾,只有飞白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就见高墙之上,夫人歪在相爷肩头,相爷温柔的注视。
  飞白想他们会幸福的,与他爹娘不同,相似的开始也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爱情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六十九章 呵呵   要点脸行吗?
  成亲的事情不急, 怎么也要孝期满了之后,一家就在姑苏过了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
  期间晋王魏瑾殊来过一次,是在半夜, 傅承昀和他彻谈通宵, 没多久仙云台易主了, 买下它人林愉心中有数。
  林愉对这些知之很少, 傅承昀不愿多说, 直到后来圣体欠安, 渡山易帅, 她大概知道他们要走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随着年关将至, 林惜肚子里面的孩子也到了生产的时候,她们姐妹并无生母在侧,继母自然也不指望, 等到预产期的时候林愉紧赶慢赶归了上京。
  那天是初雪,隔着老远看见有人于城门等候, 竟是萧策亲自来迎。
  林惜是她亲姐姐,肚子里怀的也是她的血脉亲人, 哪怕萧策不来林愉也会尽心守护,但萧策来了, 以残疾之身城门立雪, 更难得的是对傅承昀好言好语。
  “一路可好?”
  傅承昀扶着林愉,顺便多看萧策一眼,挑眉道:“很好。”
  萧策一看可不是很好嘛!一人去, 三人归,得瑟的小表情是怎么也藏不住。
  “那就好,”萧策错过他,朝林愉道:“你姐姐念你良久, 这次跟我回家住两天。”
  萧策说的是回家住,说的时候看着傅承昀,怕人拒绝似的。
  林愉看着萧策凝霜的头发,期间掺杂着和阿姐一样的白丝,自然动容,先于傅承昀应下了,“好。”
  傅承昀也没有阻止,萧策松了一口气。
  林惜的身子并不好,这一胎怀的异常辛苦,等到了显怀的时候那肚子更是比寻常人大了一圈,萧策请人问过,也没有说出理由。
  林惜说萧策比她紧张,有时候她半夜醒来就看见萧策睁着眼睛看她,一点动静就叫来三四个大夫。至于脾气,对林惜呵护备至,对外头动辄大骂,暴躁的势头直逼傅承昀提剑杀人。
  最严重的一回林惜夜里抽筋,等好的时候看见萧策被人挤在角落,巴巴的看着疲累的林惜,说:“惜儿,我们不要他了,成吗?”
  “你说什么?”
  林惜当时被吓了一跳,捂着肚子连连后退,“你疯了,虎毒不食子。”
  萧策垂眸,“可他食你…”
  孩子在母亲肚子里面,吃的不就是母亲的骨血吗?
  不要是不可能的,林惜不要萧策也不会不要孩子,萧策越来越煎熬,就连腿也开始反复发作。
  后来大夫说萧策病了,心里的病。
  林惜怀孕一场倒是把萧策折腾病了,说起来怪好笑的。
  上京下到第三场雪的时候林惜要生了,那时正在吃饭,忽然肚子一疼,人就叫了出来。
  林愉赶紧让人搀着去了产房,又把萧棠哄下去。
  萧策今日外出,萧家只有林愉一个明白人,生孩子是林愉的一个心结,毕竟当年母亲因她难产。但林惜抓着她不放,林愉再害怕也要支撑起来。
  “阿愉,我要生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自然是要生了,林惜是害怕。
  林愉坐在床头,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阿姐,我不走,我陪着你。”
  林愉一边和林惜说话,一边冷静的吩咐人叫产婆大夫。林惜已经疼的白了脸,别人怀孕都会丰腴些,唯独林惜除了肚子别的仍旧枯瘦。
  林惜忍着越来越密集的阵痛,慢慢睁开眼睛,“阿愉,我以为我不怕,原来我还是怕…”
  “阿姐,你是二胎,会顺利的,疼了你就叫,我在。”
  林惜喘着气,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我不怕疼,阿愉,我…我怕死。”
  林愉红了眼睛,不小心看到她下面流出的鲜血,“别乱说话,都什么时候了,棠棠当年不是生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林惜见她着急勉强一笑,“真的,当年我守着母亲,大夫都说她身子好,可…她练武之身去了,我…我比不得母亲。”
  当年生萧棠,她背井离乡,夫君不疼父亲不爱,撑着一口气过来了,如今不一样…日子好了,担忧来了。
  “可我放不下啊!棠棠不过几岁,将军…将军他是个残疾,我舍不得。”
  林惜哑着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这一辈子,从来都不敢轻易闭眼。”
  以前为林愉,后来为孩子,现在为萧策。
  “阿姐…”
  林惜伸手,轻柔的抹上林愉的眼角,笑道:“阿愉,阿姐没有怨过你,母亲自愿拿命换你,我没有怨过…当了母亲之后…阿姐更心疼你…丧母遗腹的孩子难…但现在想想,我也愿意拿命换我的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堂声怨林愉,林愉骨子里面的胆小是儿时就留下的,她害怕被抛弃,所以遇见谁总是紧紧抓着谁,但有林愉在,林惜相信她。
  “有你在,阿姐放心孩子,只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林愉疼的受不住,说的很是急切,“将军他腿不好,这辈子不会和谁争较什么,他脾气也坏…没多少朋友,有时候说话不是真心的…”
  林惜哭红了眼,身子蜷缩着又被人掰开,不顾一切的和林愉说:“你叫相爷多让让他吧!就别和他吵架了…他本该是将军,可他是站不起来的将军,雄鹰有志…奈何无翅,将军心里苦。”
  “他是认相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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