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愉听着,心里难受的厉害,忍着泪去点头,“好,阿姐你留着力气,别说了。”
林惜安心了,用最后一点力气吩咐:“别叫他进来,看见他…我就生不出来了,我太难看…”
林愉摇头,“不难看,阿姐最美了。”
林惜难得的笑了,“净哄我。”
这个时候大夫到了,林愉暂时放下林惜,往外看大夫,谁知一开门就见萧策站在门口。
院子里落着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看不见出路,萧策抠着木框低着头,正下头一片雪地上湿了两个洞。他的头上花白,那双勉强撑起来的腿颤颤巍巍,好像一推就会倒下。
林愉不忍心看,鼻子一酸就见傅承昀在下面凝视着她,她想笑,可嘴巴一动泪就下来了,又赶紧抹去。
她和傅承昀点头,顺便告诉他,“我没事,大夫呢?”
傅承昀侧身,让出一身道服的萧清,林愉有些意外,但也知道他的医数,心里稍微安心。
进门的时候林愉问萧策,“您进去看看吗?”
萧策攥着手,“不了,我这样子…叫她担心。”
林愉点点头,这样也好,林惜也不愿意他进去。
林愉正要进去就见萧策忽然抬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拜托了。”
他哑着声音,望着林愉,“你姐姐,拜托了。”
“好。”林愉别过头。
萧策一笑,又拽住萧清,他说:“哪怕无子为后,我也要林惜,重林惜。”
萧清也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阿兄知道。”
这个孩子比萧棠生的艰难,母体太弱,子身过大,卡了整整一夜,林惜累的昏去两次,硬生生咬着东西不叫。
林愉心提到嗓子眼,终于在天将明之时林惜生了…双生子。
孩子生下来那刻萧策让人扶他进去,那么大个人伏在林惜床头哭的像个孩子,拽着林惜的手不放,刚出生的两个儿子抱给他,萧策看都不看。
“给老子扔出去。”
这一声直把林惜惊醒,虚弱道:“你要扔谁?”
萧策一愣:“…没,没谁。”
…
林愉照顾了几天,在过年前夕回到崔闲山庄,这个时候正是傅承昀接替萧策管事的时候,年下正忙,入夜都没有回来。
林愉陪着几日不见的傅予卿玩闹,夜深了才洗漱歇下,床铺上都是傅承昀的味道,她猜傅承昀最近歇在这里。
她累极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几天陪着新生儿,一到某个时间点林愉自然就醒了,然后意外的看见傅承昀躺在边上。
他似乎也很累,眼底的青黑又重又浓,林愉看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的碰碰他的脸,再碰碰他的手,傅承昀没有醒来。
“睡这么沉吗?”
林愉枕着胳膊,好玩的把手送进他掌心,里面躺着一道狰狞的伤疤,至于来处林惜在萧家已经问清楚了。
她小心的掰开看了两眼,见他没醒就把手抱到自己这边,靠着他睡。
两人身子隔的很远,倒是手紧紧相扣。
这一夜睡的很安稳,傅承昀是被压醒的,睁开眼一看就见林愉整个趴在胸口,八爪鱼一样搂着她,傅承昀醒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就这样让林愉枕着,细细打量着她,又瘦了些,长睫盖不住青黑,面容如花待放,林愉好似在什么时候一下子就变了。
变美了…
等林愉半醒自觉的在床上又翻又挠,傅承昀总不能叫她好好睡,捏着鼻子把人叫醒。
“阿愉,醒了?”
林愉眼睛未睁,“别吵,我好困。”
傅承昀无奈,“那你下去睡,别来招惹我。”
可林愉已经睡舒服了,自然不会轻易挪地方,闻言理都没理他。
傅承昀劝两次未果,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把人叫醒,他按着林愉的头,很快挑开双瓣,对她的思念、珍爱在一瞬间倾注于呼吸。
林愉于梦中浮沉,双手无力垂落顺着他的胸线滑落,被他一手抓住。傅承昀低笑着,逼着她侧身往里,整个人被抵在里头墙壁,冰凉一个激灵。
林愉醒了,看见傅承昀满眼的欢喜。
傅承昀做不了事,总喜欢深吻她,林愉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现象,这才开始挣扎。
她就要喘不过气了…
“傅…傅承昀…恩…”
傅承昀也把自己折腾的够呛,闻言知道她难受,抱着她翻身,自己仰面躺着,林愉在上头,他抱着林愉取暖。
林愉撑着他胸口,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望着他,嘴唇带着水渍,胸口起伏不定挨着他,傅承昀不仅眼神幽深。
林愉又茫然又气恼的捶他,“大清早的,墙那么冷,你…”
傅承昀不说话,林愉愤愤不平的坐起来,被褥落在腰间,傅承昀想要来阻止已经来不及,林愉看见他藏在下面的动静,小脸微红。
“你…你…”这也太…荒唐了。
傅承昀本来尴尬,可见林愉这好玩的表情反而松懈了,长臂微伸把人又按下来,“反正看见了,你人也醒了,不如…”
他附在林愉耳边说了两句,最后挑逗的舔了林愉一下,明显的不怀好意。
林愉埋在被褥里,整张脸红的能滴血,“不行。”
林愉拒绝。
“怎么不行。”
“…我们在孝期,没成亲。”
傅承昀低笑,“就是因为孝期,我也没做什么,若是成亲了,我用得着委屈自己吗?”
“反正不行,我…”
“…那算了。”傅承昀从善如流,和林愉一笑背对着她,把被褥裹在腰上,自己解决。
林愉跪坐着,看着他孤独的背影,他脸色紧绷,看着是极难受的。
“给我揉下肩膀,有些酸,我自己没空。”他声音低哑,还有些冒汗。
林愉看着他的肩膀,可不就是自己睡一夜给枕的,真是犯规…
林愉躺下去,从后面扯扯他的头。
“你转过来。”
“做什么?”他问着,忍住上扬的嘴角,慢慢的翻身过去。
林愉有些犹豫,良久还是伸手搂住他的腰,“明知故问。”
傅承昀就笑了。
林愉瞪他,不过也没什么威慑力,“闭眼啦!”
她还是害羞,傅承昀得了想要的,自然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很快感觉到林愉把手放在他掌心。方才折腾一番的姑娘,就连这手也有些凉。傅承昀低笑着抓住她的手,慢慢送到深出,冷的他吸了一口气,林愉听了直骂他。
“傅承昀…你可闭嘴,要点脸行吗?”
傅承昀颤着声音,一个男子声音竟比林愉还好勾人。
“…好…都随你…”
晨起的曦光顺着窗户斜射进来,冬日的冷风吹在两人炽热的脸颊,林愉的手上带着暖意,颤动的目光错过傅承昀微咽的咽喉往外躲闪。
床上的被褥早已凌乱,红色的鸳鸯被随意扰动。
林愉被他掐着腰,手臂夹在两人小腹,明明羞涩的想躲,却始终没有停止,她总不能叫傅承昀当三年和尚,有些事情过的去也就这样吧!
傅承昀悄悄睁开眼,见她虽不说话,手上动作倒没有含糊,一脸的难堪叫他心疼又好笑,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吻。
林愉微顿,就听他异常醇厚低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阿愉,我好想…三年快些过去…”
林愉不理他。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不早了,傅承昀神清气爽的伺候林愉穿戴,林愉白他一眼,转身却忍不住笑了。
老狐狸,别看他伏小做低,下次这人还敢如此。
但很快林愉笑不出来了,吃饭的时候那手怎么也夹不了东西,边上铃铛不解的看着她,林愉被大家看的一恼,下面一脚踹到傅承昀的小腿上。
傅承昀手一顿,面上优雅从容的给她夹菜。
铃铛疑惑极了,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像吵架…又不像,着实奇怪,但她不敢多看。
就在一切恢复如初,清晨的气氛从未有过的美好时,傅予卿忽然伸手,指着林愉的腿脑袋一歪。
“娘亲,你踢爹爹做什么呀?”
林愉本就难受的手筷子一掉,母子两人同意懵的表情逗的铃铛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承昀也克制不住弯了眉眼。
这一眼恰巧被林愉抓住,林愉脸一板,冷声道:“傅承昀,你给我滚——”
…
傅承昀今日是要出门的,但此时抱着尚且懵懂的傅予卿,父子两个站在积雪未化的地上,冷风刮在傅承昀护着他的手上。
傅予卿靠着他的肩,仰头道:“爹爹,娘亲生气了。”
傅承昀:“呵呵。”亏的你还知道娘亲生气了。
傅承昀被关了几天,难得被这样抱出门,激动的抓着傅承昀的领子。
“爹爹,那我们去哪里玩…我回来给娘亲糖葫芦…”
其实他主要是想出去玩,等回来再用糖葫芦哄林愉。
傅承昀复杂的看着罪魁祸首,带着他去见了同僚,官场人相见总会打些官腔,期间枯燥乏味,今日许多人震惊——
相爷竟然抱着孩子来了,本来准备好的歌姬美酒,在傅予卿圆溜溜的大眼睛之下,那些老油条愣是不忍心叫。
废话,粉雕玉琢的包子,拽着相爷的袖子望着他们,一口一个伯伯,那些不入流的东西…那不是带坏小孩子吗?
不可不可,罢了罢了。
于是乎,傅予卿跟着傅承昀听了整整一天的正事,每每昏昏欲睡都被傅承昀一脸带笑的唤醒,“卿哥,饿了吧?吃糕,伯伯一片心意。”
众人:相爷真乃慈父啊!
已经吃的肚子圆圆的傅予卿:呵呵!
第七十章 珍视 “我憋的住——”……
魏, 四十三年冬月,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林愉要成亲了,嫁给傅承昀。
这场遇见如烟花绚烂, 过程充满灰烬, 等一切归于平静, 剩下的冷暖只有两人知道。
林惜知晓过去, 曾心疼林愉, “他就这么好?”
当时阳光明媒, 落英漫天, 傅承昀就从路那边走来, 是接林愉来的。他停在桃树下看着林愉,没有过来打扰,风拂过他的面容, 他和两人点头。
这一幕很想当年,她无意进入, 他含笑回眸,对望一眼隔着许多年仍然能心动不止, 一如初见。
林愉望着他,笑道:“阿姐, 原来他不好, 后来…他很好。”
林惜就不再劝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只背着林愉见了一次傅承昀。
“林愉可以嫁你, 她是我妹妹,但请相爷记住,我这辈子也只这么一个妹妹,帮我好好照顾她。”
今时今日的林惜背后有丈夫, 更有三个萧家子女,她说帮着照顾林愉,那也就意味着她永远在林愉身后。
傅承昀倒没有觉的被冒犯,反而在外清冷的相爷第一次郑重的朝人弯腰行礼。
“您放心。”
成亲定在来年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他们决定悄悄行礼,对外林愉从头到尾都是傅夫人,但婚礼可以暗中来,一应准备不能少她。
但谁也没有料到,年还没过,渡山乱了。
夏国修养多年,于四十三年冬天卷土重来,而圣上新换上的将领经验浅薄,短短一月后退百里,险防于最后一线。
彼时魏帝多病,傅承昀才刚还朝,消息传回上京,众人皆惊。
于别国打仗没人怕过,但夏国没人敢应,一旦去了打的就不单单是人,而是同夏国大军一起南下的蛊,魏国不善此道,无异于命搏。
天子朝臣,足足百人在堂,关键时刻无人请战。
魏帝佝偻的身躯站立,浑浊的目光凄楚的望着下首,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
林愉听到消息愣神片刻,绣着嫁衣的针不妨一下刺进肉里,没再说话。
黄昏时刻,天色渐暗,傅承昀自外头回来面容微冷,一袭红衣衬着傲雪凌霜,看见林愉才露出几分笑容。
林愉趴在窗口,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心里微沉。
“想什么呢?窗口不冷吗?”他走过来,给她把碎发夹于脑后。
林愉面颊在他掌心蹭了蹭,仰头看着他道:“想我肚子饿了。”
“这有何难,我不是回来了嘛!”他揉揉林愉的脑袋,“稍微等我一下。”
傅承昀转身去了隔壁厢房,这三年他下榻的地方,没一会儿换了身红衣,进了厨房。
他做饭的事情没有瞒住林愉,后来直接光明正大的做,三年下来手艺突飞猛进,竟连山庄的厨子都比不过。
林愉黏着他扒在门口,傅承昀每次只许她站到门口,怕油烟熏到她。林愉看着他熟捻的动作,用刀就和用剑一样爽利,书生清冷的脸上带着不属于他的烟火气息,红袖随着手腕而动,晃进林愉的眼中。
傅承昀感觉到她的目光,觉的林愉有些奇怪,扭头一看竟是看着他发呆,可怜巴巴的。
林愉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性子这几年被浇灌的真像十八岁一样,风华更盛,娇软依旧。
傅承昀被她这样看着,一时心软,朝她招手,“阿愉。”
林愉回神,他才接着道:“过来。”
林愉虽奇怪他今日怎么让进去了,但还是提着裙子过去,“怎么了?”
傅承昀把胳膊往她前头一伸,“袖子挽一下。”
林愉就应着,帮他把袖子挽起来,顺便绑在手肘。
“去那边坐着,暖和。”
他指着火膛边的凳子,那因为傅承昀经常过来被收拾的整洁,他也不担心林愉脏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