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挂电话之前,司涂又说了句,“新画已经在飞往法国的路上了,记得查收,财迷。”
听到又有钱赚,徐染瞬间多云转晴,“啊啊啊啊,司涂你就是女菩萨,我爱死你了!!”
*
翌日,司涂起床有些费劲,裹着被子窝了半天才挣扎着起来。
坐起身的那一刹,熟悉的感觉让她立马冲向卫生间。
姨妈敲锣打鼓地来了。
司涂受过寒,之后来姨妈必痛的满床打滚,别说凉的,她水都不敢喝。
肚子后知后觉地传来痛感,司涂把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布洛芬。
最后看了眼时间,只好咬牙打车去繁星,下车先去对面药房买了瓶布洛芬,把自己命续上。
现在繁星大门前有三拨人蹲守,一拨是粉丝,一拨是媒体记者。
前者蹲偶像,后者蹲林娇和季文暻。
“你们谁有独家消息啊?季总和赛家取消联姻,结果和林娇天天同进同出的!”
“哎好好说话啊,小心律师函警告,人俩只是经常出入聚会酒宴罢了。”
“那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季总那边不回应,林娇那边不承认。”
“谈真感情我看未必,炒作倒有可能,这才三天吧,林娇那边商务增了这么多。”一个女记者比了个八,她还想再说,有人看到季文暻车来了,记者们全围了过去。
门一开,季文暻和林娇相继下车,面对记者层出不穷的问题缄默不语,两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酷。
第三拨的司涂站在人群最后,繁星大门的角落里,两手捂着肚子,看着被围住的两个人。
保安护着林娇和季文暻,让记者们想靠近都难。看到这个画面,她突然就想到看演唱会那天,季文暻揽着她肩,众目睽睽下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送进去。
和现在中间好像隔着楚河汉界的林娇,完全不一样。
正看着,男人冷冷的视线瞥来,司涂一愣,没想到自己站的这么隐蔽还能被看见,随即漾出笑容和他对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形象,在季文暻投来目光那一刻,脑子里也就只有他了。
可眼下她属实有些病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捂着肚子,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后面。
然后,她看见季文暻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随后和林娇一起进了公司。
出了六楼电梯,May将贴着“急”的文件快步送了过来,还没等开口,季文暻皱眉问她:“今天温度多少?”
May和林娇皆是一愣,May回答:“零上四度。”
季文暻没说话,接过文件边走边看。
May:“我让小天给您送件外套?”
“不用,”季文暻推开办公室的门,“天气冷,媒体记者们在外面冻着不像回事,请他们进来喝杯姜茶再走。”
林娇:???零上四度很冷么???
May却立马答应,转身联系楼下前台把人都请进来。
司涂被叫进去时还指着自己确认了一遍:“我也能进?”
前台笑而不语,只做出手势让她请进。
记者都被请进了会议室,司涂一个人坐在大厅,和外面一群粉丝隔着玻璃大眼瞪小眼。
这太尴尬了。
司涂默默扭过身子,背对她们。
却看到季文暻带着May从电梯出来,司涂脊背下意识挺直,季文暻在看到她时,偏脸,“May?”
May抱歉道:“今天降温,看司小姐脸色不太好,怕是冻着了,就叫她进来喝杯茶。”
司涂更尴尬了,想着May看在和她见过的份上让自己进来暖暖身子,却让季文暻发现了,以他们俩现在的紧张关系,她怕给May招来麻烦。
这么想着,她抬起屁股想知趣走人。
季文暻却在听到May的话后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脸很臭的抿唇转身,进了记者等候的会议室。
May冲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赶紧跟了进去。
司涂慢吞吞坐下,喝着前台一杯杯送的比会议室里还勤的姜茶,身子终于暖和了。
但可能是药吃的有点晚,现在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用杯子烫热的手去捂肚子,也没看身后会议室的情形,但莫名的,或许是磁场或许是什么,司涂觉得季文暻就在她身后。
她眨了眨眼,脊背越来越弯,整个上身都附在膝盖上,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
前台一声不吭,坐在服务台后面小心觑着司涂身后季文暻的神情。
那目光都快要把司涂瞪出个洞了。
前台小妹手往旁边摸来手机,头也不低,指纹解锁,找出八卦微信群,实时转播BOSS目光复杂为别人充当木头人的惊天消息。
司涂真的是咬牙厚着脸皮在演戏了。
可身后人还是没动静,她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要不然做个正常人吧的时候,一道冷硬、非常勉强很不愿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怎么了。”
司涂心里一喜,面上皱眉,垂着嘴角,“胃疼,本来想和你一起吃早饭的,可你都不吃,我也就不想吃了。”
自己真不是一个好演员,司涂心知一对上季文暻的眼她就能露馅,于是还默默挪动脚尖,转了个方向,背对他继续苦肉计:“我都......”
她心里数了数日子,“三天没吃早点了。”
前台小妹一口水差点没喷上天。
三天就能演成这样?那一星期不吃早饭的人咋整?是不是得下病危通知啊?
可她见季总一点也没嫌弃,还蹲下身,捉住了司涂一只手腕。
嘴角还噙着一丝笑。
前台小妹莫名觉得有点可怕,被公司盛传季总如何打压人的手段支配的恐惧又涌了上来。
司涂僵了一瞬,刚要扭头,就听季文暻不咸不淡地说:“手再往上点儿,这是肚子。”
手被带着按在了胃上。
季文暻站起身,不想再管她,抬脚要走。
千载难逢的机会,司涂怎么可能错过。她伸手,一把抓住季文暻的胳膊。
“我饿了。”
“右边餐厅,自己去。”季文暻看也不看她,抽手想走。
司涂不放手,还放狠话:“我不自己吃!”
半个小时后,侯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抹泪,对司徒催促:“你快吃啊。”
司涂木着脸:......
第19章 . 19 一个发泄恨意,一个乖顺安抚。……
帮记者们解决了业绩指标, 林娇装不下去了,揉了揉笑僵的脸,跟着季文暻回了办公室。
陆少宇听到门声抬了下头,眼睛还是放在手机上, “最近怎么回事啊季总, 平时走地下车库上班的人, 现在光从大门进了。”
季文暻扯了个笑, 拿起桌上的水,站在窗边喝了口,“怎么,怕我吸你粉丝引流你么?”
陆少宇可不怕,努努嘴冲林娇, “快行了吧,看把孩子累成啥样了。”
“宴会去了个遍吧?”
林娇痛苦点头,“这几天笑的我脸都抽抽了,陆哥,你看我这脸,是不是一边大一边小了?”
陆少宇躲她, “陆哥不看,找你季总看去。”
林娇巴巴望过去, 看到季文暻回头瞥她一眼,啥也不敢说了,歪在沙发上躺尸。
她累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商务突然增多,她有点应付不过来,每天还要陪着季文暻演戏,要了小命了。
唯一安慰她的就是话题上来了, 现在除了综艺,也有戏开始找她了,林娇甚至能挑戏了。
季文暻站在窗边,看着司涂按时出现在地铁口,将手里的吃食喂给小狗。嘴里还说着什么,大有一副想和它们谈心的打算,小狗们哪管这个,吃完就你追我赶玩去了。
她对着手呵出几口热气,手心捂上鼻尖,反复了两次才把手放进兜里。
然后扭头,朝他这边看了眼才转身走掉。
那一眼,虽然季文暻看不清,但他知道,有好多好多的情绪在。
司涂回了美术馆。
季文暻按部就班的工作,和优鸽娱乐谈合作,听陆少宇的最新单曲,跟进新综艺的赞助策划。
没有人觉得司涂会给季总带来影响,季文暻自己也这么觉得。
直到夜晚降临,该忙的都忙完了,季文暻坐在椅子上,办公室没有开灯,回想一整天的工作,他记不起来自己都干了什么。
身后是一片黑暗,能把人吞噬。季文暻站在窗前,望着下面车水马龙,车灯川流不息。
六楼,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一个角度不对,可能摔不死,顶多半残。
但对于未成年的季文暻来说,六楼,足够了。
他不是一个温柔之人,甚至厌恶季昌平和荣芝的类似病态的相处,一个花天酒地乱搞无数,一个知道丈夫这样还疯狂爱着的软弱妻子。
可他不得不温柔,那是骨子里带的,季昌平该死的基因。
这个破碎的家庭,季文暻扭曲得想要打碎。没什么意外的话,他想在成年的那天,站在这六楼的高顶,一跃而下。
远离这病态又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他讨厌荣芝每次在抓包季昌平后只会抱着他哭,讨厌季昌平大摇大摆在家里毫不掩饰的和情人谈情说爱。
可意外还是来了,大院里搬进来一个疯丫头,见他第一眼就扭头对她父母大声宣告,“爸爸,他长得真好看,我以后能不能嫁给他!”
她爸爸甚至还说能,看起来疯的也不轻。
他笑了。
竟然还有人想着嫁给他。
不过没关系,小女孩们第一眼见到他都是这个反应,他甚至都不用说什么,光是用眼神,就能让她们退却不敢再来。
可这个意外,生生粘了他十年。
成年的前一晚,季文暻笑着对路时说,“我想等等她。”
他真的等了,可她却不告而别,断了所有联系。
生活给他来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的光没了。
这次他没站在六楼,他连选择地方的时间都没有,用一罐安眠药匆匆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洗胃好疼。
连带着那些回忆,都给洗没了。
活着,它的意义是什么。
季文暻不知道。
这十年,好像只是一场梦,从医院睁开眼的那一刻,梦里的笑声、花香、小尾巴,全都消失不见,没有悲惨,只有更悲惨。
不变的只有荣女士穿透耳膜的哭喊。
生命,太糟糕了。
季文暻回家一个月,再一次进了医院。
他那时甚至有些期待,她会不会来看他,趴在床头寻求原谅哭的不能自已。
他会原谅么,季文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想:会的。
她回来就好。
可是她没来,万一这是最后一面呢。
见不到他,她会不会后悔。
若是几年十几年后回国,看到他变成一个小方盒子,她会哭么?
还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当时间把思念熬成了失望。季文暻怎么能不恨。
当初让他等的是她,断了联系找不到人的也是她。
那他季文暻是什么?玩腻了就丢的阿猫阿狗么?
阿猫阿狗也是有感情的吧。
那一刻,季文暻有了生活下去的意义,他要看司涂回国那天面对他会是什么神情。
两个月后,他收到一通越洋电话,根本不用对方出声,他就能从颤抖的呼吸中确认,这就是扔下他的狠心丫头。
她竟然还知道给他打电话。
理智真的没了,季文暻生平第一次失了分寸对着电话大喊质问,他的手都在颤,将手机攥的死死的,可等来的只有一声“对不起”和后来拨打电话里的忙音。
再一次相见,她竟躲着自己,乖顺地叫“二哥”。
她用态度把他所有可笑的期许撕碎。
同意赛家的联姻是为什么,杨爱文,他放在眼里么,从头到尾他等的只有一个人。
恨吗,快恨死了。
可也爱死了。
爱到能将恨意包裹,季文暻用十年回忆过活,哪怕她躲她退,他还是心动,司涂眼中的挣扎和不自觉靠近他不是看不出,所以剩下的99步,他甘心迈出。
可都这样了,司涂还能看着他说,“人都是会变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凭什么她说来就来说退就退。
不过转天又来招惹。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的底线。
季文暻摘下眼镜,头也没回,往后一扔,眼镜掉在皮椅上一声闷响,他揉捏着眉心。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最近季文暻和林娇的物料充足,媒体变着花样撰稿,这些在司涂眼里,没当回事儿。
因为他们太熟啦,季文暻到底什么心思,她很清楚。
她是坐得住,但有人坐不住了。
赛傲雪,哦不,杨爱文找了林娇不少麻烦,殊不知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她越急,林娇上位的传闻就越沸腾,林娇身价也跟着上涨。这都多亏了杨爱文。
但司涂不知是不是昨天太过分了,今天再来,季文暻对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秘书:“司小姐,抱歉。”
若是以前,司涂肯定直接冲进去了,她就是那种性格,可在法国的四年,她经历了太多,秘书眼中的为难扎在她心里,她愣了一下,只说:“好。”
绕过办公楼,到了楼后侧的地铁口。
入秋的季节变化明显,司涂里面穿了高领,鼻尖却通红。
她双手插兜,在人来人往中抬头仰望着六楼的窗口。
像和过去几天一样,转身看向楼上。
只不过今天不只一眼,而是无声又绵长的对视。
司涂看不清季文暻的神情,只能隐约看到点轮廓。
她那张脸,实在引人关注。
上班早高峰的路上,每个经过她的人都要忍不住回瞥她一眼。
可她却没发现一样,一直直直望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