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病弱世子的白月光——舒沁橙
时间:2021-02-10 10:33:36

  寅时,琼州连家。
  忽有一声鸟啼响起,已睡着的人睁开眼,彩云披了衣裳起身,举着灯笼一路到门前,取出颈上挂着的竹笛,一吹。
  ──与方才同样的鸟鸣声。
  她吹完没多久,门外再次传来同样的响声,彩云开门。
  彩云没见过世子,却是见过夏阳的。
  门外站了几个人,又见夏阳站在江城身侧,彩云略略一想,也猜出了来人是谁,心下一惊。
  世子怎会过来?
  满腔疑问得不到答案,只见世子对着浑身被斗篷包着的人轻声道:“你抱着你弟弟可还行?身体恢复了吗?”
  一路被冷风吹着,白日里中的迷药也散得差不多了。
  第一次坐在马上还骑了那样远的距离,连甄除了双腿微觉不适,还有些颤抖以外,精神和力气已恢复许多。
  “无事了,多谢公子。”她抱着连诚,郑重地施了一礼。
  她看不清男子的长相,便再问:“请问公子贵姓大名?何方人士?此恩必报。”
  江城没有回答,而是告诉她:“趁着天将亮之前,回你二婶的院子,早早歇下吧,不会有人再动得了你。天冷风大,快些回去。”
  连甄又行了一礼,才随着彩云一同走进小门之中。
  门关上,隔绝了江城的视线,他却还紧紧盯着门板,久久未走。
  彩云走在最前方领路,天色昏暗,只余她手上一盏灯发出的光照亮脚下。
  连甄抱着连诚,整个人藏在斗篷里,恰恰与夜色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不易察觉彩云后头还跟了个人。
  “甄小姐,这儿有阶梯,您当心点儿走。”
  她将灯往连甄脚下照,连甄因为有她的提醒,走路时也就特别当心些,对彩云说了句:“多谢。”
  心中却觉困惑,怎么那救了她的男子,竟是还放了眼线到连家吗?
  琼州连家有什么好需要被警惕着的?
  虽然想不明白,但此举无疑是帮了她大忙,否则还不知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连府。
  白日那样无声无息消失,看着没引起什么骚动的话,应该是被父亲和二婶一起摆平了。
  她消失将近整整一日,毫无下落,也不知他们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彩云的事别说连甄自己摸不着头绪,连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的。
  她是梁王府培养起来的探子,本来还因为年纪小就能得任务很是欣喜,想着怎么也是被派到宜王府潜伏吧?怎料却是个与宜王毫不相关的连家。
  要她打听的事也无关紧要,主要都是围绕着连相么儿的生辰上去探问消息做回报。
  自打得出琼州人迷信,而连家小少爷的生辰与那禁制之日所差无几,她回报过后,梁王府便再没传来消息了。
  彩云也只好待在连府里,竞竞业业当她的小丫鬟。
  直到今日,才又有了能派上用场的机会。
  虽然只是帮着开门和领路,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夏阳跟世子对连家的少爷和小姐竟这样看中,都还亲自送到门前?
  彩云登时打起精神,也不觉得这差事难办了。
  梁王府是她的救命恩人,只要她能为梁王府派上用场,就是让她到庄子上下地种庄稼,那她也自然是愿意的。
  大半夜的,路上基本无人走动,每个院里也都熄了灯,吴氏院子自然也是。
  彩云上前敲门,也不知这整院的人是本就警醒还是一直没睡,很快秋芳就来应门。
  “什么事?”
  因为连甄和连诚不见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人知情,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几个知情人都是睡不着觉的,秋芳到现在也毫无睡意,满心记挂着连甄与连诚。
  结果门一开,敲门的丫鬟退开,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样貌的人走上前来,秋芳刚皱眉想说些什么,那人已轻轻扯开兜帽,露出底下的面容。
  “是我。”
  夜太黑,论样子秋芳还看不出什么,但听见声音,秋芳就捂住了口,险些叫出声来。
  “大小姐……夫人他们可担心您了,快些进来!”
  秋芳瞧见连甄怀里还睡得咂嘴的连诚,伸手抱过,连甄回头看着静立在原地的彩云,对她说了声:“谢谢你,大半夜的劳烦你起来了,赶紧去歇着吧。”
  彩云笑嘻嘻地说:“能帮上甄小姐的忙就不麻烦,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她离开,秋芳与连甄一同望着那远去的灯火,直到她消失在转角,才慢慢收回眼神。
  “小姐,被她瞧见了……没问题吗?”秋芳刚才就一直想问,碍于彩云还在没好直说。
  门落了锁后,他们慢慢走回屋里,连甄轻声说道:“没事,她能信任。”
  否则那救了她的男子连夜大老远将她送回来,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结果到最后不光没能看清他的样貌,连他的名字自己都没能得知,这报恩也不知该向谁报起。
  秋芳安置好了连诚,便去寻了吴氏。
  吴氏躺在榻上,又是翻身又是叹气的,明显还醒着。
  秋芳敲门:“二夫人,小姐和少爷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吴氏还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之际听见的幻听,愣了好半晌后才惊觉是现实,一个打挺坐起身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人在哪儿呢?”
  门被打了开来,吴氏原以为是秋芳,只顾着穿鞋了,等到听到连甄说了句:“二婶,是我,让您担心了,对不住。”
  还没看清人影,吴氏身子已先动了起来,着急上前将人揽进自己怀里:“甄姐儿!”
  她一听白芷和香叶醒来时说的那些话都要担心得疯了,又要顾着连甄的名声,又得寻她的下落,事情哪是那么容易的哟?
  念及此,吴氏赶紧把人放开,瞧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秋芳也恰好在此时将屋里的灯点亮。
  旁的还来不及细看,吴氏目光就先落在连甄穿着的这身斗篷上。
  斗篷宽大曳地,极不合身,一看就不是连甄的尺寸。
  吴氏面色一变:“这件衣裳哪儿来的?”
  要不是瞧见连甄里头穿着的还是下午那套衣裙,吴氏真是撕了杜智鹏的心都有了。
  知她误会,连甄忙解释道:“这不是杜智鹏的,二婶放心。”
  杜智鹏的东西,给她她也不肯碰。
  吴氏心下稍安,又觉疑惑:“那,这件是……”
  连甄咬唇,思考该怎么说才不会吓着二婶,也就说得极慢。
  “这是……救我回来的一名公子借我穿的。”
  吴氏一听是男的,整个瞪圆了眼。
  连甄不想救命恩人被吴氏当作同样是杜智鹏那类人,忙解释道:“他是为了遮掩我样貌才借的我,虽然有些不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边说边将斗篷脱下,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思打量起这披了一段时候的衣裳。
  触手一摸,还有细密的绒毛,柔顺棉厚,难怪裹着它时骑在马上奔了这一段路,连甄也并不觉得冷。
  细细一摸甚至还觉光滑,应是御寒又能遮挡雨露的料子,这样的绒毛料子和做工,不是一般人家可做不起。
  那位公子究竟是何来历?
  吴氏也这么问了连甄,只可惜连甄也只能摇头来做响应。
  “他没有告诉我,更没索要报酬,就是救了我和诚哥儿,一路护送我们回来,除了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搭把手之外,其余时刻都规矩得很,并不似公主府的那人那样无礼。”
  知道连甄没有吃亏,吴氏也只好先放下了这件事。
  “幸好有那位公子在,否则这事还不知该怎么收场。”吴氏叹道。
  她已派了秋芳去同连业知会一声,她那个大伯自己一双儿女不见,必是会比她自己还要来得着急,她自己都担心得一宿没睡了,更别提连业。
  说到这个,连甄看了看屋内,这才问道:“怎么不见二叔?我原还想着不好进来,秋芳直接带了我到二婶房里时,我还吓了一跳呢。”
  吴氏摆摆手:“我让她暂时去跟诠哥儿挤一块儿了,说来这事还是诚哥儿想得周到。”
  乍提到连诚,连甄一愣。
  “诚哥儿说什么了吗?”
  吴氏这才娓娓道来白日那时他嘱咐的事。
  “你去更衣前,诚哥儿许是猜到这一趟会出事,特意同我说若是你们没回来,就让我告病在院子里待着,谁也不让进。”
  作为名满京城的连大小姐,连甄的院子暗中有多少人盯着就不必说了,倘若她如现在这样大半夜地回来,定是不用多时,这连府里的人该知道的便知道了去。
  反过来说,吴氏这样已经生养孩子的妇人,本家对她的关注反而会少些,连甄若真出了事要赶回来,回到吴氏院里,那便掩人耳目多了,不必担心消息走漏。
  连甄听了讶然:“诚哥儿竟安排到了这个地步吗……”
  那孩子,可真是总会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
  连甄露出淡淡的笑意。
  “是啊,那孩子鬼灵精怪的,有时候想出的主意还真挺能派上用场的。”吴氏笑笑地替连甄整理好鬓边的碎发,“好了,你现在回你院子去歇息吧,从我这儿走,也有个理由。”
  岂料连甄却摇头拒了。
  “可能还得再叨扰二婶一段时间,待到早上,若无人来寻麻烦,那我再走也不迟。”
  吴氏听言失笑:“谁还会找你麻烦了……罢了罢了,那便在二婶院里歇下便是,你肯定也累了,早些歇着。”
  连甄垂下眼,也不多说什么,因为其实她也还不确定。
  但是吧……一个外男能派人轻易地将内宅女眷劫走,深知该往哪处躲哪处逃,平时走动的丫鬟、洒扫婆子也都不在,以及自己衣衫被泼上茶水时,有人那不寻常的表现……
  连甄但愿只是自己多虑,不过若真如她所想,那她也绝不会就这样轻轻放过对方。
  脸上的笑容尽数收起,连甄眯眼。
  若因为她平时表现出和善的样子,就觉她良善可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自认从不是什么心思纯善的好人,更不懂得以德报怨的理。
  ……
  天色缓缓擦亮。
  本应是疲累的身躯,却因心里记挂着事,早早就醒了过来。
  江城揉了揉太阳穴,昨日没怎么歇息就在宜州琼州来回跑,今日身体就跟散了架似的。
  本就昏迷多日初醒,一醒来就到处奔波,刚养好的身体顷刻又恢复成从前那个虚弱的病体。
  江城叹气,目光触及揉太阳穴的手,他动作一顿。
  ──是自己的手。
  果然如他所料,他没法……再成为连诚。
  夜里目送着连甄离开,他就隐隐有感觉,这将是最后一次看着她的背影。
  从此,他只会是江城,再也不会是连诚,更没法成为她的弟弟,还伴她左右。
  垂下眼,忽略自己翻腾的思绪。
  既无法再待在她身边,那么最起码,他会让杜智鹏不再靠近她。
  江城起身,要去处理公主府疑似和宜王府勾结,兜售假药材一事。
  才刚坐起,就听见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声音。
  “你这副身体,还想去哪儿?”
 
 
第九十章 (二合一)   你心悦的是连家那……
  清晨。
  吴氏院里几人都是天将亮才睡下, 被喊醒时,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二夫人,大小姐,出事了!”
  比起吴氏, 连甄比她起得还要早。
  或者该说根本也没怎么睡才是。
  一夜的担惊受怕, 还被人伸出援手搭救, 这些都是以前身在闺阁的她未曾有过的经验。
  害怕有之, 侥幸有之,能安然无事回家,对连甄而言已是幸事。
  一闭眼,那些事便历历在目。
  然,更多的却是想到那个, 她连名字也不知为何的陌生男子。
  面对中了迷药还不太清醒的自己,他总是很有耐心地温声安抚她。
  也不会见她不适,就趁机占她便宜。
  每回若不得已需有肢体上的接触时,他也总会先对她说句抱歉。
  其实真要连甄来说,抱歉这话应该是由她来对他说的才是,不光麻烦了他, 连一路骑马到琼州,他也将唯一一件斗篷让给自己。
  每当回想起自己被带走, 处在陌生屋子里时的恐惧,回忆起那男子温润的声音,连甄就会心安些许。
  就好像在无数个夜里, 也有那么一个人曾在她身边,温柔哄她入睡似的。
  所以她也仅仅只是闭眼躺在榻上歇息,并未真正睡沉。
  秋芳的声音一起,连甄便睁眼坐了起来, 让她进来说话,自己也起身梳洗,不打算再接着睡了。
  秋芳进屋说道:“荷小姐和绮小姐吵起来了!”
  虽本就预料到今天会有事发生,不过连甄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她愣了下:“荷姐姐?”
  秋芳点头:“她们还是在小姐的院里吵的!”
  连绮会闹事在连甄的预料之中,可连荷……又是怎么回事?
  “去打听打听。”
  得了连甄的吩咐,秋芳反倒一愣:“小姐不亲去瞧瞧吗?”
  连甄摇头:“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等到吴氏也跟着洗漱起了,秋芳恰好也带回了探听到的消息。
  “今早,绮小姐派了丫鬟要请大小姐一起用早膳,丫鬟回来说大小姐还未醒,绮小姐便打算自己过去等,被跟过来的荷小姐质问平日没在一起用膳的人,为何突然这样殷勤了?绮小姐没说话,荷小姐说她自从昨日以后就很奇怪,魂不守舍的,一跟着她才发现大小姐不在屋里,绮小姐说大小姐不见了要去寻她,现在都闹到老太君那儿去了。”
  吴氏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所以昨日真是连绮那丫头害得甄姐儿被那混账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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