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勺小娘子——两朵小花
时间:2021-02-13 09:18:12

  “那你这岂不是差不多能再买间铺子了?”
  “哪能呢?!还差点儿”张娘子嘿嘿一笑,从柜台后面摸了二两碎银,递给何霜降。
  “这银子合该咱们一人一半,我可不好意思独拿”何霜降收了一两,另一两推回去了“另,今儿来还有一事,你这铺子在清水城也开了多年,想央您帮着打听一个,街面上可有哪家铺子要卖的”
  张娘子想了一番“这若不是有急事,谁家铺子也不会无端卖了去”
  “您帮着留意吧,若遇见合适的,知会我一声便是”何霜降也没准备一来就能找到,反正她朝食摊子还照常摆着,摊位钱早就赚回来了,总的也不亏。先跟张娘子讲一声罢了,若机缘巧合找到了铺子,这摊位也就能歇掉了。
  “你一说,我肯定帮你留意着,不过也不知你要大些的还是小些的?”张娘子看不透何霜降,也不知她身上有多少银子,只能试探性的问问。
  “地方偏点没事,最好带个后院,也好放些柴火杂物”毕竟她就八十两银子,加上自己这些时日攒的,总也不过八十五两,靠前头的铺子肯定买不到,像原先金满楼的位置,更是痴人说梦。
  张娘子听着心里也有了底“我瞧着现在卖铺子的,还真少见”
  见何霜降应该是急着要的,张娘子心里那家铺子觉着不行,嘴上还是提了一句
  “要说起来,我倒想起有家铺子,总也卖不出去”
  “为何?”
  “唉……说来话长,那铺子如今算是胡了一笔烂账,留给那家爷孙善后哩”将何霜降带到后院坐下来,又去屋里倒了两杯水
  “那铺子原先也是做点心的,夫妇二人都是老实肯吃苦的性子。八月节上,正是夜里,不知为何铺子突然失火,夫妻二人赶着去救火,不曾想火没灭,俩人也没出来,原本那一片都应当烧没了,许是老天爷见着于心不忍,后半夜下了场雨,那火才熄了”
  张娘子抿了口水“第二日天亮了,大家伙才发现那火势看着大,其实没烧着多少屋子,且咱们清水城盖院子,多用泥瓦,因此除了那夫妻二人前去的厨房,其他地方竟是没什么受损的地儿。”
  何霜降叹句世事无常,张娘子似乎也觉得有些可惜
  “谁说不是呢,虽说火势不大,到底还是烧着了旁边几家人的屋子,那家中只留了爷孙俩,将余钱赔了周边几户人家,又将那夫妻二人葬了,竟再没有余钱,日子也愈发拮据,点心更是卖不起来”
  “那他们为何不卖了那院子?按理说那院子既是买点心的,位置应当不错”
  “谁说不是呢,那家老爷子原打算将铺子卖了,回乡下置几亩田产,哪怕是赁给人家,好歹有口吃食不是”
  “那为何到现在还没卖出去?”
  “那老爷子不独这一个儿子,还有个儿子在乡下,听说了这一回事,便领着一家人住到铺子里去了!买了把大锁,直接将门锁上,不让那家老爷子卖,闹腾的很哩!”
  何霜降愕然“竟还有这种人?”
  “可不是,也是因此,每回有人去看铺子,都叫那混账鬼锁在外头,人家看不见铺子里头啥样,自然不可能会买了,况且那老爷子咬死不肯降价。”
  “其实别说人家来看铺子的进不去,哪怕是那爷孙俩,握着房契地契,也都进不去,如今那二人住在城外窝棚里。
  这是家事,衙门向来不管的,毕竟也是亲儿子,那老爷子怕是也不肯报到衙门。”
  这听着就一堆麻烦,何霜降内心是不想买的,眼下却没有合适的铺子,先去看看那铺子的位置,合适再去寻了爷孙俩。
  谢过张娘子,便要告辞,张娘子起身想送
  “还得是我要谢过你!叫我得了这么一笔好买卖。”
  现在时间肯定是不够了,她还得先回去烧饭,等下晌再去看看也不吃,反正那铺子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
  上午贺三郎也过来了,何霜降还有些奇怪,如今秋闱过后,应是没什么好学的了,怎的这么久都不曾回家,不好好在家待着,反而上赶着读书呢。
  她年岁大了,也知道避嫌,如今跟石头都不似小时候那般亲昵,何况跟贺三郎一个外人,幸好俩人一个住外院,一个住内院,等闲碰不着,除非中午她送吃食给周老先生。
  不过她年岁也大了,叫外人知道了,闲言碎语的,总归不方便,所以这铺子还是得尽快找。
 
 
第三十八章 找铺子了(中)
  她循着铁匠娘子讲的地方找过去了, 地方找到了,铺子却不知道是哪一间,刚好有个大娘提着一篮子烂菜叶,正准备开门进去, 何霜降拦住人
  “婶子, 张荣保爷孙俩是哪一家?”
  那大娘眼一瞪, 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个遍“什么张荣保, 不认识,快走快走!”
  赶苍蝇似的挥了好几遍手,见何霜降还朝这边看,又呵斥了两句“这哪有什么张荣保!不在这,走走走!”
  何霜降还有些奇怪, 张娘子说的可不就是这儿嘛, 大差不差的,这婆子怎么偏说这儿没有。
  这婆子撂下话,又颠了颠手里的篮子,瞪了她一眼“怎地?都说没有, 还不走,等我老婆子请你上我家里吃饭?”
  何霜降叫她这一番话说的还来不及反驳,就被推搡着拐过去了,无奈只好走远了一点,这婆子把人推远, 这才回了自家, 砰地一声甩上门。何霜降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这家人铺子白天竟不开。
  边上路过一个年岁跟张氏相仿的婶子,嘴里也骂骂咧咧“这家死老太婆, 一早就跑去候着,自他们家一来,想捡点菜叶子都捡不到”
  “可不是”
  何霜降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不是那嘴角有颗大痣的婆子”
  “就是她!”其那婶子明显深恶痛绝,恨这婆子抢了她的菜。
  何霜降帮着骂了几句,也让这婶子对她态度好了点,于是赶紧趁机开口
  “婶子,你知道哪个张荣保家的铺子吗?”
  “张荣保?这名儿好像在哪听过”
  想了许久,一拍大腿“就刚刚那死老婆子!占了他家的铺子,爷孙俩如今住在城外窝棚里头呢!也怪可怜,有家不能回”
  “你打听这作甚?”
  何霜降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听人说他家铺子想卖,只是有些难,我今儿来瞧瞧,若是地段好,就去找张荣保爷孙俩给买下来”
  那婶子表情一惊,看何霜降的眼神都有些敬佩“买他家铺子?怕是有些难,哪家老婆子可不好打交道”
  “这我自然知道,到时候少不得婶子您帮忙,若这事儿成了,自会重谢……”何霜降贴着这婶子的耳朵悄悄说了一番话。
  “这……真行?”
  “放心吧,婶子,我现下去城外找张荣保爷孙俩,您帮我看着这儿,有什么事儿等我下回来直接告诉我”
  这婶子住在巷子里头,家中没有铺子,不过她男人是货郎,走街串巷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她向来节俭,总该去寻些人家不要的烂菜叶,挑些好的自家吃了,剩下的喂鸡。
  自隔壁老太婆过来,她再没见到过一片好叶子,心里早就将人恨上了,此时知道能敢这家人走,还能得一笔钱,自然是十分乐意。
  再说何霜降这边。
  清水县令建的窝棚,如今已经住满了,什么人都有,缺胳膊少腿的乞儿,眼滴溜溜打转的混混,还有像张荣保爷孙俩这样的孤儿寡老,勉强是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城里有些乐善好施的富贵人家,逢初一十五也会在此施粥。
  周遭人的眼神看着何霜降汗毛直竖,步子稍微迈的大了点,一直走到最里面,仍没见到有什么爷孙俩。
  不过倒是在最里头那屋子里见到了熟人。
  先让她炒一碗饭的青年,这人正在屋外生炉子煎药,何霜降喊了一声
  “你也住这儿?”
  他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何霜降松了口气,有认识的人就好,原本以为这窝棚没住多少人,想不到乱七八糟都住满了,且一个个看着都不是善茬。
  这青年虽然话不多,却也不是什么坏性子。
  “你可知道张荣保爷孙俩住哪?”
  正在煎药的人手上动作停了“你有什么事?”
  何霜降也不拐弯抹角“我听说他家要卖铺子,却不大好卖,我想问问……”
  这青年把药倒进碗里,进了屋,又不肯说话了,何霜降也不着急,就在门口等着。
  窝棚仅是个遮风挡雨的地儿罢了,连门都是没有的,一眼就能瞧见里头的景象,何霜降转头不小心瞥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等这人喂好了那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才出来回话
  “我便是你要找的张荣保,里头是我爷。你既听人说我这铺子要卖,想必也听说了里头现下住着什么人”
  何霜降抬手拦住了他准备说出来的话
  “我今个儿来,是想问问你家这铺子卖不卖,至于我能不能赶走那家子不要脸皮的人,你自不必操心”
  “房契地契在我爷那儿,原先定的是六十两银子,那铺子地段好,原先花这些银子是买不到的,你若是不报官就能赶走那一大家子,这铺子我便五十两卖与你”
  “咳咳……”里头响起几声气急败坏的咳嗽“荣保!那铺子少了六十两,不要卖……是你爹娘的心血,你不能这么糟蹋”
  “爷!您身子骨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
  里面又是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我这老命留着有什么用……咳咳……不该叫你爹娘死不瞑目才是!”
  “爷……横竖少十两银子,您这病不能再拖了”张荣保朝里头说了一声,又看向何霜降“放心吧,五十两银子,你若能将他们赶出去,便卖给你……”
  何霜降眨了几下眼,心里盘算了一下那铺子的位置,是个好地段,若不是里头住的人难缠,只怕出八十两银子也是有人要的。
  张老爷子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送去城里当学徒,末了自己攒了钱开了铺子,小儿子跟着他在乡下种田。
  原本过得好好的,几年前那场火将大儿子夫妻两烧死了,小儿子一家想白占便宜。一开始还说想要过继张荣保,张老爷子不同意,想给自家大儿子留个根。
  后来这明面上的戏码也不做的,一家人大剌剌搬到城里,占了房子不算,还将爷孙俩人赶出去了,先前那长相老成的婆子,就是张荣保二叔的婆娘。
  他们心思狠,张荣保却不能将这事儿做绝,若求衙门解决,他又使不出银子,二来他爷已经失了个儿子,若再没了二叔,只怕祖父恨不能立刻闭眼去了。
  这铺子他原本都不打算要回来的,头两年还想着卖掉。自家没有存银,爹娘丧事一办,更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积蓄。
  大不了得的钱分些给二叔,他也知道自家二叔是个混不吝,可没想到人竟然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原本答应的好好的,别人要来看铺子,临到头二叔买了把大锁,直接把门锁起来了。
  本来铺子里出了这档子事,已是难卖,二叔这一手,人家就更不会买了。
  不少人都来看过,要不就是瞧不见里头什么样,要不就是想要报官把二叔一家赶走,再要不就是觉着这价儿贵了。
  唯有何霜降,信誓旦旦过来告诉他,这铺子她有法子。
  时日这么久,裹着裹着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叫这家人赶出去,也算是解了他这几年心中郁气。
  何霜降指着里面的张老爷子“若真的行……你家祖父同意给房契?”
  “我既答应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我祖父……这样子你也看到了,大夫说了,这只能精细养着,不敢受风不敢着凉”张荣保一边送何霜降出去,一边低声叹气“你瞧,这儿连个门都没,若是你真有本事买了铺子,我也好拿出钱给他老人家抓些好药,买个小些的宅子……”
  许是知道她的打算,素来话少的他这会儿说的竟有些停不下来。
  二人商定以后,她便准备走了。
  高挑利落的年轻姑娘,乍然出现在张荣保家门口,是极引人注意的事儿。不过看样子张荣保平时在这片也是颇受尊敬的,那些打量的眼神再接触到他的目光以后,立刻飘走了。
  何霜降感觉背后的压力都小了不少。
  她心里有主意,不过这还得等大哥回来再从长计议。无奈等到夜深也不见大哥回来,就知道怕是又有人跟他换了值。
  算了算了,铺子暂时也跑不了,明个儿再说。
  这几日家中忙,摊子没啥生意,所以他从今儿起就不来了,大哥早晨帮着把摊子推过去。
  那边卖面夫妻似乎尝到甜头,每日来的更早了,估摸着她家也是整条街上最便宜的,谁都吃的起。
  何霜降这边依旧没啥人,自从卤蛋不卖了,人就更少了,干脆带了个小杌子,坐在摊子后面打络子。
  家中还有不少好看的结子,回头都放到铺子里,不过顺手的事儿,看看能不能卖掉,比搁在家里生灰强。
  正埋头打络子呢,边上呼啦啦围过去一群人,没一会儿,一群衙役也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何霜降抬头看了一眼,眼见人越来越多,心里还想着难不成这卖面的夫妻俩人生意真的这般好了?
  站起身将自己的摊子往墙根边上推了推,两手揣进袖里,也站在边上凑起了热闹。
  “缺德冒烟的玩意儿!拿耗子肉当鸡肉卖!”声音太明显,何霜降回头看了一眼,之见一个男人踩在她的小杌子上,踮脚往里头瞅。
  何霜降也顾不上别人将她凳子踩脏了,一个劲儿打听“是怎么一回事?是怎么一回事儿?”
  边上有婶子给不知道的人说了一遍
  “咳!这家做煎饼的,里头放的不是鸡肉,是老鼠肉哩!”
  “什么?”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听到自然是连声惊呼,竟干出了这种不是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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