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楚潆
时间:2021-02-17 10:23:03

  只是遗憾了,他深爱的女人还在等着他……
  皇上端起茶杯,吹开浮茶喝了一口,对萧忠说:
  “去把张樾……不,黄俨叫来。”
  若是叫张樾,或是吴中,进了锦衣卫、甚至刑部的大狱,那就是皇上还想留他一条生路。
  但把呼延锦,交给以刑讯逼供出名,刑具推陈出新的东厂,基本上,就是皇上不想他生还了。
  胡皇后行了个屈膝礼,淡淡说到:“臣妾告退。”
  皇后刚转身,皇上叫住了她:
  “慢着,把你的管教姑姑带走。”
  许茉妍虽不知叫谁来意味着什么,可她看见皇后娘娘脸色轻松,便知道自己一定是成功了。
  现在皇上没有把她怎样,还叫皇后把自己带走,她的心里就像点燃了除夕最盛大的烟火。
  许茉妍赶紧给皇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跟着皇后娘娘走了。
  “许氏,你今日立的功,本宫给你记着。以后,管教姑姑这一组,就由你负责。一般事太后不会管,都由本宫说了算,你在宫里有没有将来,也是一样。”
  “小的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上天垂怜,她许茉妍的好日子,终于要开始了。只可惜,花荞已不在宫中,这是最大的遗憾。
  “黄俨,呼延大人就交给你,好好审审,他还知道哪些易党余孽?给他两天好好想想,若是实在想不起来,你可以帮帮呼延大人。”
  黄俨在永乐朝就很受皇帝器重,就因为他们用酷刑帮永乐帝解决了一些冥顽不化的大臣。
  朱瞻基曾以为过于残酷,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也要用上这件武器,到底已经是皇上思维了。
  黄俨得意洋洋的催促到:
  “呼延大人,请吧!”
  呼延锦面带浅笑,将自己的乌纱帽脱下来,端正放在地上,这才站起来,对皇上一作揖,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萧忠。”
  “在。”
  “呼延锦是不是一句也没有辩解?”
  “是。”
  “他为何不辩解?”
  “微臣不知。”
  “张樾回来告诉他,不用再出去搜寻劫匪了。呼延锦入狱,朕猜,很快宝应就会回来。判他欺君之罪,不冤。
  萧炎,你亲自去宝应长公主的皇庄查一查,看看许氏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有,那个和尚让他闭嘴,真不想让人知道,呼延锦是易呈锦的人。”
  装模作样在外面逛了一天的张樾会到城里,却听到这样一个毫无预兆的消息,不禁脱口道:
  “皇上这是要呼延的命啊!他怎么那样傻,先说几句好话,让皇上缓缓也好啊……”
  “刚开始已经有转机,可突然冒出来个许氏,皇上这才下了决心。要救呼延,恐怕只有……宝应长公主一人。”
  这话不是萧忠要说的,是皇上让他放出风声去。
  刚才,他去呼延府里收回呼延锦官服、官帽、玉带时,已经隐晦跟他府里人说了。
  见了张樾,他顺便也提一句。
  “宝应回来有什么用?两人抱在一起死吗?皇上不过是想正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张樾不屑一顾的说。
  他是不会去告诉花荞的,她知道还不来找皇帝拼命?
  可海安不这样想,大人出事了,他认为应该第一时间告诉长公主,只有主母才能拿主意救家主。
  张樾回城的时候,海安已经快马加鞭,往三河县去了。
 
 
第423章 寻找盟友张樾患病
  张樾入了城,想想先到呼延府里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刚进胡同,就见徐之锦从胡同深处走出来,他抬头看见张樾,赶紧迎了上来:
  “张大人,呼延出事了!”
  “我刚刚回城,也是刚知道。”张樾下马来,和徐之锦进了他家院子。
  “我听说,呼延的案子交给了东厂,这可大不妙。不知皇上怎么想,难道他一点不念旧情?”
  徐之锦一直在县里生活,他看到的君臣博弈并不多,所以才抱着忠君为国的信念,立志当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
  张樾从小耳濡目染,大哥在朝廷里的斗智斗勇,姐姐在后宫的如履薄冰。
  他没有徐之锦那样,对君臣关系还抱有幻想。以前厌恶成家,也是因为亲眼所见,永乐帝对大臣满门抄斩。
  高品大臣又如何?一言不合,全家陪葬。
  “自古君王最无情,你读书没读过这一句?许氏说的话,至少表面上有八成真,这已经够了。目前看,呼延要翻盘很难……”
  “连你都这么讲,看来只有花荞能想想办法。”
  “花荞?你们去通知花荞了?她来不是送死?皇上已经怀疑长公主的庄子在蓄奴谋反,呼延一出事她就回来,这不是直接送把柄给皇上吗?”
  张樾说得都有些着急了:这种科举考上来的官,就是书呆子!
  “这……我过去的时候,海安已经动身去找花荞了……”
  张樾无语了,海安才十三岁,还是受了欺负找家长的年龄……他也不好说了。
  “行,这个时辰,他们来了也进不了城。明天一早,我到城门去拦人,你去告诉他府里的人,他们回来了,千万拦住他们,等我过来。”
  两人分头行事,张樾也着急去他的一个朋友邱恒。
  邱恒在锦衣卫的时候,和张樾就要好,只不过,在迁都北京时,永乐帝成立东厂,从锦衣卫里拨人,他便加入了东厂。
  张樾把他臭骂一顿:为了升两级官,你连传宗接代的命根子也能丢?
  邱恒只能苦笑到:“你是官家子弟,哪里懂得我们穷人的辛苦?”
  他是家中老大,父亲瘫在床上多年,母亲照顾病父和家里,已是力不从心,无法在外挣到钱,后面几个弟弟妹妹和父母,都等着他的钱过生活。
  邱恒到了东厂,做了掌刑千户,因为东厂和锦衣卫的微妙关系,张樾和他也慢慢疏远了。
  “张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邱恒买了个三进的宅子,这样一家人也能住得宽敞,有了钱,家里再没人说他是个死太监,都是一副老实巴结的嘴脸。
  张樾并没进去,头一摆说:“去我那里方便,喝酒去。”
  邱恒知他为呼延锦而来,也没犹豫,跟着就往张府去了。
  “今天下午呼延大人刚入狱,晚上你就请我喝酒……他就关在你掌管的诏狱里,这还有我什么事?”邱恒和张樾碰了一杯,微笑着说。
  “放屁!人进了我诏狱的门不假,可东厂的犯人,我锦衣卫能碰?”
  东厂本就由锦衣卫分出去,只不过一个是内臣,一个是外臣。
  东厂人少,虽然黄俨也在招兵买马,可培养人需要个过程,更何况还有身体要求的限制。
  所以东厂还没有自己独立的监狱,他们的犯人也会关入锦衣卫的诏狱,只不过是两边犯人各自独立管理,不能相互干涉。
  “您骂我‘放屁’,我也就斗胆称您一声‘兄弟’。”三杯酒下肚,两人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大明人就有这样的酒德,能坐在一起喝酒,能边喝酒边一起骂娘,那就还是兄弟。
  邱恒又饮了一杯道:“要送酒送饭您随意,打开牢门让您进去陪着喝酒,也没问题。
  今天还没有开始审讯,过两天要过刑,只要现场是我做主,兄弟我的鞭子,一定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但若是黄大人亲自过刑,那就由不得我……”
  “行!有你这句话,我也不白认识你十年。明天我带点酒菜进去看看他,和你打声招呼。”
  东厂从成立之初,就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内臣更方便与皇上接触,皇上的机密任务,都会交给东厂完成。
  到了宣德帝,因为张樾的个人关系,这个局面又扭转了过来。所以现在黄俨急于立功,收复“失地”,也就是在情理之中。
  又喝了几杯,邱恒告辞回去,张樾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迷迷糊糊想着呼延锦的事,怎样才有回旋余地,想着想着,竟在地上睡着了。
  早上是兰溪把他叫醒的。
  他俩找媒婆卦姑一算,今年不宜成亲,要到明年春天才有吉日,反正出国孝都五月了,等到明年春天也无妨。
  已经交换了庚帖,表面上,兰溪也就不好和张樾见面。所以她总是等到张樾上朝以后,她才过来替她打点府里。
  不过也是添点换季衣服,安排当天吃食,再替他整整房间。
  “张樾?张樾!你怎么睡地上?哎呀,身上怎么发烫?”
  兰溪叫他,他已经醒了,可就是浑身酸痛,没有力气。昨晚空腹喝酒,出了汗又直接睡在地上,虽是四月天,晚上还是有些沁凉。
  “什么时辰了?我,我今天还有事……”
  兰溪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没好气的说:
  “有事?有事你还一晚睡地上?你先上床躺着,我去给你叫府医。”
  张樾躺到床上,还真是一点不想动。
  过了一会,婆子、小厮和府医都过来了。七手八脚替他换了衣服,打热水擦脸擦手。无非是外感风寒,府医急急忙忙煎药去了。
  兰溪一直在旁边站着,小厮替他更衣的时候,她便背过身去,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哎!可以回头了!”张樾在床上叫她。
  兰溪回过头来,眼圈有点红。
  张樾奇怪的问:“是我生病,你难过什么?”
  “你一点不爱惜自己,我难过我的,要你管。”
  看她一直不走过来,张樾捂住额头痛苦的叫到:“哎哟!好痛!痛……”
  “哪里?头痛吗?”兰溪着急的过去查看,被张樾一把抓住手腕。
  张樾嘻嘻笑道:“你一看就不痛了,你就是神医。我不要府医,只要你……”
  兰溪本想把手抽出来,可感受到张樾掌心还是滚烫的,又不忍心,叹了口气说:
  “你今天就在床上好好躺着吧。”
  “那不行,我今天还要去诏狱看呼延,他昨儿下午被皇上下了大狱,我还没有和他见过面……”
  “呼延……下狱了?怎么回事?”兰溪大惊。
  “皇上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加上一个证人出来指证,皇上想趁机卸磨杀驴……”
  花荞逃走,她是知道的,她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呼延和花荞就能在一起了,没想到,临了却出了事。
  她看看脸还烧得有点微红的张樾,坚定的说:
  “你把要说的话告诉我,我替你去。”
 
 
第424章 饭中藏私千钧一发
  张樾将兰溪手腕往怀里一带,她没提防,一下倒在他怀里。
  “还发热呢!就不老实……”
  “我还发热呢,浑身都疼……难受……你就不心疼心疼我……要抱……”
  平时人前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一个人,撒起娇来,竟然手到擒来,浑然天成。
  兰溪哭笑不得,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道:“这么会缠女人的男人,为什么快三十还没娶亲?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说!”
  “我哪里有问题?……竟然诽谤亲夫!不行,今天必须正面证明,我那里没问题!”
  张樾佯装往兰溪身上摸,在她痒痒肉上挠了几下,兰溪已经笑到不行了,只好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怕了你了……快说,我怎么进大狱?你要跟呼延说什么?我去了还要赶紧回来守着你。”
  张樾放兰溪坐直来,可手腕还抓着。刚才两人挤了一下,见他微微有些出汗,兰溪拿起枕边的汗巾给他擦汗。
  “告诉他花荞很好,先别急,人在诏狱里,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就是能拖就拖,没用的消息给两个,让东厂白忙。
  ……这是我的令牌,你到锦衣卫找柳佥事,他会带你去大狱。”
  兰溪接过令牌,认真的点点头,问他:“拖到什么时候?”
  “那谁知道,生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张太后倒是说得动皇上,但只怕会让皇上更忌惮。况且,谁能去说动张太后?
  除非是杨士奇、杨荣、蹇义这些老臣。我今天去找找我大哥,看看他能有什么主意。”
  正说着,府医端着汤药进来了,兰溪接过来喂他喝了,又放了块蜜饯在他嘴里,劝到:
  “你喝了药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发了汗,醒来就好了。”
  “想想明年春天的事总可以吧?”
  兰溪抿嘴笑道:“大人慢慢想,小女子告退。”
  “等等!”张樾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玄铁扳指,递给兰溪:“把这个给他。师傅说我经常和人交手,做出来的第一个就给了我。”
  “这个……是武器?”兰溪看不出个所以然。
  “边上有个按钮,一按,里面会有个小刀片弹出来,割绳子、割咽喉什么的最好了。你给呼延,他会用。”
  兰溪小心的把它藏在袖袋里,再看张樾,他已经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柳承宗带着“张大人叫来给呼延锦送饭的”兰溪,进了阴森森的锦衣卫大狱。
  这里的地板和墙,都是用厚厚的青石砌成的,想悄悄咪咪打洞,基本是不可能的。
  进了大牢的门,有一个长长的斜坡通道,没有任何遮挡。
  兰溪抱着饭蓝,跟在柳承宗后面,进来之前搜了身,那个扳指体型实在不值一提,当然没有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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