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财根据他在万户山庄私塾,替他们授课的经验,将一些向自然常识、数学、医学,他能记起来的,对大明人有用的知识点,写成一本书,每天教教花荞、花荣、海英几个。
就算以后自己走了,还有几个半桶水可以互相商量着学。
晚饭的时候,呼延锦接到了徐之锦送来的信。
他是让人送到通州,通州再送过来的。之所以送信,是因为他写的内容很长,充满了愤怒。
原来,在他处理的这批人之中,有个人被皇上豁免了。
那是一位老侯爷的嫡子,去年才袭了爵位,他手上,有永乐帝赐给侯爷的丹书铁券,子孙能用三次。
“徐爱卿,夏侯爷曾为永乐朝立下汗马功劳,子孙不孝,但他是从犯,也不是杀头的大罪,朕就赦免他的罪吧。”
徐之锦没办法,只好放了这位夏侯爷。离开大理寺时,他气焰嚣张的说:
“徐大人,本侯口袋里的东西,只有女人能往外掏,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皇上所谓的“从犯”夏侯爷,他是除汉王以外,贪得最多的人。
一座侯府,修得富丽堂皇,永乐帝去后,京中贵族奢靡之风渐起,夏侯爷首当其冲。
徐之锦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第一贪、第二贪,从他手指缝里,堂而皇之的漏了出去。
“天既不能罚之,何不替天行道?”
第441章 银面郎君劫富济贫
“能让遵纪守法的徐之锦放狠话,这夏侯爷也是个人才。”
呼延锦将信顺手烧了,淡淡一笑:“这位夏侯爷所贪之钱,是百姓多付的盐钱,理应还给百姓。”
花荞有些激动,摩拳擦掌的说:“我们要去把他捆起来,打一顿吗?”
“是‘我’,不是‘我们’。”呼延锦及时更正到,想想又说:
“既有此事,不如连之前查到的,三个为富不仁的纨绔,也一并治了。
他们依仗家族权势,白白吞并了多少农户的土地,害得平民成了流民,虽未亲手杀人,失地农户却因他而死。
就算告到衙门,卖地有契书,也曾丢下一两袋陈年霉米,官府也不管是否被逼,吃的都是哑巴亏。”
花荞使劲点头道:“对!这事不是一桩两桩。把他们绑了,丢到午门去,写上他们的罪状。看他怎样面对百姓!”
呼延锦愕然:我娘子竟然比我更狠!
这是呼延锦救花荞出京后,第一次回京城。进城的时候,照例要停车检查。
“车上是我们少家主,他的腿要经常回京复诊的。”
海明前一段时间就回了京城,今天跟来的是海英、海安和云霄。云霄带来了几只今年出生的小鸽子,这次要在京城里试着放飞。
城卫探头往里看了看,那位瘫子家主好像是有点印象,他跳下马车挥挥手:“过!”
马车便不紧不慢的进了城。
五月的北京一派勃勃生机。这两年永乐帝、洪熙帝相继驾崩,举国国孝,不但朝廷取消一切宫宴娱乐,民间公共场合也禁止娱乐。大街小巷,死气沉沉。
终于等到出了国孝,两年来积蓄的热情,报复性爆发,酒楼茶楼、青楼南楼,全都轰轰烈烈的在京城粉墨登场,那架势,竟比陪都南京更胜一筹。
马车里那位白衣青年,不禁感慨万分,自己父亲过世一年有余,现在花荞的父亲,也走了那么久了。如今,他们俩的长辈亲人,只剩下师傅一人。
“少家主,宋府到了。”
海明已经激动的掀开了车帘,把呼延锦扶了下去。
这边府里也准备了轮椅,一个标准的三进院子,坐落在不起眼的胡同里。
说它不起眼,是因为周边都是王公贵族府邸云集,像这种不大不小的宅子,确实是不起眼。
“哟,宋三儿,这位就是你家主?”
隔壁的赵管家正要出门,正好碰上云霄、海安抬着呼延锦坐上轮椅。这位少家主一脸病容,仿佛风吹即倒一般。
“哎,这就是我们少主人。”海明扶着轮椅笑着点点头。
他过来买房、修葺宅子的时候,这位赵管家就过来,关心过好几次,可见是个有心人。
轮椅上的呼延锦勉强笑了笑,便被推进了宋府。
“少家主,咱们后院隔着一条小巷,就是张府的后院,这宅子,就是张大人替咱们找的。”
海明指着倒座房前面的一排鸽子笼,对云霄说:“你去看看,合不合你的要求。”
表面上,府里人不多,除了他们,就是海明找回来的两个小厮、一个厨子和一个看门的老军。可后院的后倒座房里,现在却聚集了不少人。
这十几个人,是之前在呼延府里,海明、小高两人挑选训练的影卫,他们没有公开出现过,也没有跟去宋庄。
无声而聚,无影而散。
没多久,张樾翻墙过来了。
“你这宅子太朴素,人又少,现在京城流行雕梁画栋的大宅子,什么宝贝都不要钱似的往府里搬。”
张樾在花池里捡起一粒石头掂了掂,这都是挑选过的飞石,铺在花池里又好看,又方便他们就地取材。
“奢靡之风,皇上就能看得下去?”
“皇上是在皇宫里出生长大的,自然不会像太祖、太宗皇帝那样抗拒。何况,他自己也乐在其中。你这次行动,正好给他敲打敲打。”
“哦?他的日子太安逸了?”
“你还记得在南京时,他迷上的小虫子吗?”
“……卷土重来了?”
张樾不再接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卷写满字的纸:
“这是徐之锦替你查到的东西,包括夏侯爷在内,他们收了农户的地,这五年,一个铜板的税钱也没缴过。农户的名单都在这里,只不过,有些已经找不到人了。”
呼延锦自己推着轮椅到桌边,沏了杯茶。
张樾点头笑道:“带着面具还是个瘫子,若不是认识你,还真不会把你,和我们玉树临风的呼延大人,联系在一起。”
两人掩了门,在屋里商量细节来。本可以一天一天慢慢来,为了花荞那句“扔到午门”,两人决定一晚上同时解决。
宋府静悄悄的,外面传来更夫打落更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没多久,呼延锦和张樾两人像照镜子一样,屋里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银面玄衣人。
两人相视一笑,各带十个人,翻墙从后院的巷子出去了。
呼延锦先首去的就是侯府。
夏侯爷请旨袭爵的时候,没敢宴请,这次从大理寺被赦免出来,倒是狠狠大宴宾客三天,去去晦气。
酒席昨天才结束,今天侯府里还弥漫着糜腐的酒食之气。
呼延锦朝海明点点头,他们几个便跳进后院,直奔侯府的地下仓库去了。
夏侯爷迷女人,收进后院的女人多,单后院都有三进,这一点皇上也赶不上。
为了配合他的爱好,正房的内堂摆着一张很大的床,方便他有时需要同时几个女人伺候。
外堂到床之间,由两层红纱妙曼的隔着。
有风吹来,红纱软绵绵的飘着,配合着里面的浪笑,这让呼延锦这个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的男人,有些不适应。
他正扭头回来,四处打量一下外堂,想找个趁手的东西,忽然发现有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他。
四目相对,眼大者胜。
面具外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你赢了,你上!
“喵!——”
随着一声猫叫,茶几上的那只狸花猫,被呼延锦准确的抛到了内室的床上。
不,是抛到了他俩身上,狸花猫气急败坏的,伸出爪子,不管男女乱抓一阵,在两人的惊叫声中,昂着头,竖着尾巴,扬长而去。
愚蠢的人类!
第442章 荧光五星初放光芒
床上两个人,都被猫挠了几下,也没兴趣继续下去了。
两人正在抱怨着各自穿衣服,忽然一把短剑横在夏侯爷的脖子上。一个带着银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女人惊恐得刚要喊,呼延锦加重了短剑的力度:
“敢喊,就杀了他!”
“英雄……痛!痛!……敢问英雄想要什么?若是求财,本侯这就让人去取……”
夏侯爷心想,我也没仇人啊?报仇的肯定不是,那一定是打劫的……
“不敢劳你大驾,只想让你跟本尊走一趟。若不反抗,本尊不会取你性命。否则……本尊识得夏侯爷,本尊的刀可没长眼睛。”
呼延锦冷冷说完,他抬眼看了看缩在床脚的女人,对她勾勾手指头。
夏侯爷心中一喜,对着自己的二十六妾低吼道:“还不快到英雄这里来!”转头他又对呼延锦谄媚笑道:
“英雄,本侯这个姨娘花样最多,您若是喜欢,本侯立刻将她送给您……只要您放了……”
“少废话!”呼延锦对慢腾腾爬到床边的女人喝到:“还不转过身?!”
那姨娘胆战心惊的转过身去,只见呼延锦手刀在她后颈上一砍,姨娘软了下去。
“走!”
夏侯爷为难道:“英雄……大爷……我这还没穿衣服……”
呼延锦从旁边衣架上扯了件衣服,盖在他头上,顺手也给他后颈来了一下,扛起就往外走。
走到墙边,见地上东倒西歪躺了几个护院,他扛着夏侯爷翻墙出去,海明他们已经将几个大麻袋装上了马车。
出了后巷,他们带着夏侯爷上了另一辆空车,拉着箱子的马车很快朝宋府跑去。
他们经过侯府大门的时候,呼延锦掀开窗帘看了一眼,门上豁然一个泛着荧白色绿光的五芒星,在夜色中,非常醒目。
海明笑道:“家主有趣,竟然让我们做这样一个记号。”
“他说得对,这样,官府的矛头就只会指向我们,不会殃及无辜。”
呼延锦看着车厢里,瞪着惊恐的眼睛,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夏侯爷笑道:
“不用着急,很快就会给你找个伴。”
他们去第二家也是个侯府,只不过,要绑的人是侯府的二公子。
陆二公子平时在京城公子圈里也很跋扈,上次滕子俊跟一群公子哥赛马,被摔断了腿骨,就是这位陆二公子做的手脚。
陆侯爷在北境守边关,陆小侯爷是他的副手。这两位从不问家务,他们还不知道,辛辛苦苦挣来的脸,还不够家里这位丢的。
陆侯爷是武将,和夏侯爷不同的是,他府里有家兵。
呼延锦他们这次要从前门进去,因为家兵都住在前倒座房里。
门口的两个守卫,被海明用飞石解决了,很快,房里二十来个熟睡的家兵,被呼延锦的迷烟,送入了遥远的梦乡。
呼延锦忽然想起,他和花荞夜探郭府那次,花荞说他应该去做大侠,面具下的脸不禁微微笑起来。
门外传来“咚!咚!”“咚!咚!”的打更声,这是二更天了。
可陆二公子的房间……竟然是空的!
呼延锦暗道:糟了!都过了宵禁他怎么还没回来?
想想也正常,宵禁,禁的都是平头百姓,以前自己和张樾,也没把宵禁放在眼里。
他只好先出了侯府,马车上只有个赶车的影卫,海明他们还没有出来。
还好他的“鸡鸣五更返魂香”时效比较长,他便站在阴影中等,眼睛盯着巷子口的方向。
“好走不送!下次再喝!喝死你们这帮龟孙的……”
一个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边走边哼哼唧唧、摇摇晃晃唱到:
“……自从俺……宴罢瑶池……宫袍宠赐……”
这位应该就是陆二公子了。果然,他醉醺醺的朝着侯府走过来。
呼延锦忽然看到墙头有人影晃动,是海明他们要从府里出来了,他连忙向他们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他等到陆二公子走到府门前,准备拍门的时候,迅速冲上前去,捂住他嘴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将他拖到了马车边上。
等到海明他们把几个麻袋都装上车,陆二公子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
当然,在陆府的大门上,也留下了一个泛着荧光的五芒星。
马车先从小巷七拐八拐回了宋府。等再从后巷出来的时候,车上就只剩下头上罩着件衣服的夏侯爷,和呼呼大睡的陆二公子了。
“走,到顺天府衙去!”
呼延锦和张樾商量过了,把他们放在午门外,不说难度很大很多,明天清早也会被上朝的大臣先发现,自然会把他们救回去。
那就没有很好的百姓宣传效果了,这次他们要用百姓八卦的力量,让皇上盖不过去。
放到顺天府衙大门外,百姓比较集中,八卦传播快。
呼延锦刚到,张樾很快也到了。他们将四个五花大绑的人,挂上写着他们罪行的牌子,两两绑在府衙前的拴马桩上。
除了陆二公子顺从的打着呼噜,其余三个这才明白,这是送他们到衙门受审呢!
三人互相都认识,可也没一起犯过事啊?
夏侯爷之前还想,是不是贪污被免,徐大人气不过要让他丢人现眼,现在看也不是,那……这位银面郎君到底是什么人?
再回到宋府,影卫他们已经按着名单地址,去退那些百姓白交的税和补偿的土地款了。
“剩下的钱也没法退,等到冬天,给城外的流民搭过冬的棚户吧。”张樾换了自己的衣服,搓搓被面具压着的脸说到。
呼延锦摇摇头说:“师傅和巨子算出来,今年就有天灾,大灾大疫,你还怕铜板没地方花的?这些肯定不够,恐怕还要动到山洞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