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甯暗道这厮假正经,兴许是罗浮春后劲太大,她一时心头微痒,越看这人就越想揉捏,心动不如行动,拿起他手上的书往床上一丢,抱着他的脖颈就是一通乱亲。
之前只是轻啄脸颊,这回是真实打实亲在嘴上,萧珩始料未及瞪大眼睛,看着岳甯轻颤的睫毛,情不自禁闭上眼生涩的回应她,他不知道张开牙齿,岳甯掐住他的下巴,舌头钻进去在他嘴里娴熟逗弄,萧珩笨拙的跟着她的舌尖一起来回,两人舌头缠作一团难分难舍,银丝交融,又顺着唇角流下。
待相拥而吻的两人分开,天色已全黑。萧珩双颊通红,意犹未尽,他再看岳甯红润的唇,想起方才二人亲密的唇舌交缠,不禁心神一荡,浑身燥热无比,为了不让岳甯看出他的失态,起身低声道:“天色太晚了,我……”话未尽岳甯便把他推到床角,萧珩半推半就继续任她胡来,岳甯俯身上去用舌尖轻舔他的脸颊,萧珩脸上酥酥麻麻,两人间的亲昵迷得他神魂颠倒,还是岳甯伸手去扒他衣服才将他惊醒。
萧珩捉住那只企图深入的手,身子慢慢地往前挪,拿起旁边的九华天鉴便要跑,岳甯却是念着万罗塔里记下的几个姿势,有心想亲身实践一下传说中的双修妙法,借着酒劲径直脱掉上衣,那双莹白如玉的手臂刚露出来,萧珩倚在床沿看得瞠目结舌,岳甯此时只穿着一件藕粉抹胸和暗花细丝褶缎裙,捻在手上的纱衣轻飘落地,她饶有兴味注视着萧珩红得似血的脸,不禁轻笑出声。
萧珩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挪开目光,此时他目眩神迷,心脏快得几乎要跳出来,支支吾吾的劝道:“阿甯,你把衣服穿上,我们二人情投意合不假……可、可是我们还未成亲,这万万不可,我也绝、绝不会应允。”
他说完这句话,顾不得别的,竟是一把推开岳甯贴上来的娇软身子,运起轻功就从窗口翻出去,岳甯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噗嗤一笑。
萧珩衣衫不整的冲回屋里,脑中想的全是方才和岳甯缠绵的一吻,还有她莹白的手臂,九华天鉴拿在手上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岳甯唇舌的温柔让他回味至今,想起来他面上就同火烧般发烫。他在房中几度踱步,那股喜悦兴奋劲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唇边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干脆合衣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嗅到身上还有她的味道,竟连衣服都舍不得换下来。他又起身走到案前铺纸研墨,烛火掩映间他提笔画下心上人的模样。
早间岳甯的贴身侍女沉碧正在替她梳妆打扮,守在外门口的侍女过来禀报道:“堂主,萧公子方才送来一碗松仁粥就走了,奴婢是否要端进来?”
岳甯正思索今日要佩戴什么头饰,拿起蝴蝶钗看了看又放下,漫不经心道:“哦,他亲自送来的吗?”
“是。”
岳甯最后选了梅花宝钿,“端进来吧。沉碧,你一会拨几个机灵点的小厮给萧公子送过去。”
沉碧应声,笑道:“萧公子真是心灵手巧,既会煲粥还会做点心。昨日他送紫荆酥过来时,可是在这等了堂主一个时辰呢。我本来想请萧公子先回去,他应是应下来了,腿像是在原地扎根一样不愿走,我瞧他眼巴巴盼着门口,才知道萧公子的心思不过是想见堂主一面。”
“一个时辰?那他今日怎么不进来了?”
沉碧掩嘴笑道:“可能是害羞了,所以今天才不敢见你。昨日沉碧在门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堂主你心太急了,萧公子这么保守必定不能让你如愿,怕是要等红烛高涨之日才会和堂主行鱼水之欢。”
岳甯闻言瞪她一眼,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低头喝了一口粥,她久未回教,正准备去考察弟子练功,下午再去饮翠居一趟。
现在已是秋末初冬,日头再辣都驱不散寒风凛冽,那些弟子见了岳甯慌忙就要下跪,岳甯摆摆手,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条软鞭便在场上巡视。
那些弟子见她在此,方才懒散敷衍的动作转瞬变得虎虎生风,岳甯没打算放过他们,有心想震慑这群装模作样的饭桶,一鞭子甩在其中一名弟子身上,骂道:“下盘不稳,双腿无力,基本功是怎么练的?说出去丢我们奉月教的脸!以后每天扎马步三个时辰,如果下个月没有长进,你就不用来了。”
剩下的弟子战战兢兢,生怕岳甯注意到自己,几乎用尽平生力气对招,没过多久又听到鞭子啪啪打在肉上,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引起她注意,“我怎么不记得奉月有教这样的招式,你,也站去那边练。”
朱成见岳甯脚步一拐,朝这边走来,他却不觉得是针对自己,侧头嘲弄道:“小废物,女魔头往这来了,你完了。”蹇鸿舟正闷头打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朱成却见那双靴子停在他面前,岳甯似笑非笑道:“你叫我什么?”
朱成吓得扑通跪倒,“堂主,弟子知错了。”
岳甯冷哼一声道:“你也滚去那边,下次再听到,你就别想活了。”
岳甯看到朱成旁边的蹇鸿舟,他一个长老的弟子怎么和他们在一起练功?
岳甯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晋长老没教你吗?”
蹇鸿舟却无视她的问话,依旧打着他那套不伦不类的拳法,岳甯一鞭子甩去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你是耳朵聋了?”
蹇鸿闷声吃痛,他本就心生闷气憋了几天,岳甯又这么高高在上的羞辱他,竟对着她怒目而视:“我在这里管你什么事!”
他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哪里吃过苦,原本那些人见他是长老弟子还都规规矩矩,可见晋林长老一面都不露,态度急剧而下,对他这个挂名弟子处处排挤,冷嘲热讽,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他,管事的睁一眼闭只眼任由他们欺辱,他本想忍一时,他们却越来越过分,蹇鸿舟心里那股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也不是晋林长老不管他,而是蹇鸿舟的基本功实在太差,需得沉心练好基础,才能修习一些高深的功法,蹇鸿舟哪里不知是这个理,他不是怨晋林长老,他是恨自己无能,报仇之事一直沉沉压在心上,他自己又进展缓慢,几天下来一套拳法都练不好,这些事加在一起全部堆压下来,也不知夜里哭了几回,而此时岳甯正触他眉头,他再也忍不下去,因而一股火全部宣泄出来。
第二十一章
岳甯也是心头火气,她不过好心问一句就得这人出口冷言,他一个小小的教众竟敢这么和她说话,真当这里还是他的明德镖局不成?她冷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便是我要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你天资愚钝,根骨极差,就算晋林长老肯教你,你又能学去多少?只怕再过五十年你爹娘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这句话正戳蹇鸿舟的痛处,他双目通红,眼神像是寒霜利刃般刺向岳甯,双拳捏着咯咯作响。
岳甯鞭子重重抽落,霎时他背上皮开肉绽,蹇鸿舟依旧倔强的瞪她,他这挑衅之举让岳甯不再顾忌晋长老,一脚踢在蹇鸿舟膝盖处,他腿一软,立时跪倒在地,紧接着背上又多出几道血痕,岳甯把玩着手上的鞭子,冷笑道:“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以前的少镖头?你既然入了奉月教,就给我守好规矩,既然你守不好规矩,目无尊卑,出言不逊,我今日就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冲撞了晋长老。”
那条软鞭初落时并不如何疼,可过一会,从骨头到肉传来的酸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不会让你痛不欲生,可那种酸痛却像是蚂蚁在你体内乱爬,你挠也挠不到,赶也赶不走。
蹇鸿舟蜷着身子,蓬乱的头发和脸上的血水黏在一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冒出鲜血浸湿他的衣衫,褐色的衣衫快成了暗红色。这些伤口有轻有重遍及全身,动一下都会扯到别的伤口。
他听见众人的嗤笑和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在嘲弄他,笑话他,欺他,辱他,他就像一只关在笼子的猴子任人戏耍任人鞭打。汗水浸湿了他的眼睛,哪怕他背上伤痕交错,依然咬牙一声不吭,可他的手指陷进坚硬的地里,抓出深深的血痕,他就如焚焰中的人,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可当痛苦足以摧毁一个人时,他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正在岳甯也佩服蹇鸿舟心性坚韧时,忽然几道水渍滴落在地。岳甯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抓起蹇鸿舟的脸,他已经满脸泪水,他的唇上是因为痛苦而咬下的深深齿印,他的目里是极致的痛苦和恨意,他的喉咙发出小兽一样低低的呜咽声,她亲眼看见他如火的目光渐渐黯淡,那种自我厌弃的空洞茫然取而代之,就像是满身傲骨被人生生敲碎,而她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正在被她毁灭。
岳甯瞬间收手,转头斥道:“你们就这么喜欢看热闹?我明天来时你们若还是今天懒散的模样,就自己滚出奉月教。”那些弟子被她冷声呵斥,纷纷敛眉收眼,不敢再看。
蹇鸿舟仰起脸,声音很平静:“打够了吗?打够了我就去练功。”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岳甯作何反应,擦掉脸上的泪痕血迹,身体还因疼痛微微弓着,她这才发现这么冷的天,他也只穿着一件薄衫,他拖着瘸着的脚起身,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鲜血。
岳甯注视他的背影,却觉得有一瞬间他和前世的萧珩是相似的,她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蹙眉道:“沉碧,这些弟子平日就穿这些衣服过冬?教中不是采买过冬衣吗?”
沉碧道:“当然不是,前几日冬衣都发了下去,理应每位弟子都有两套替换才是。”
岳甯低声吩咐道:“沉碧,拿瓶金疮药送去他房里。对了,再送两套衣服过去。”
沉碧惊讶道:“堂主,你这是何意?”她从小与堂主一起长大,可从没见过岳甯体贴其他弟子。
岳甯观她神色便知她想多了,叹道:“天下有这么多可怜人,蹇鸿舟也不是最可怜的那个,可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不应当这么早就在泥潭中夭折。”
沉碧道:“原来如此。”可她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似有所思,终还是闭口不言。
岳甯下午去饮翠居时正撞见小厮墨意举着托盘,托盘上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散发着难闻的苦味。
岳甯问:“这是何物?”
墨意回道:“回禀堂主,我早上来到饮翠居萧公子就已废掉武功,身体虚弱的很,我就去抓药给萧公子滋养身子,好早日恢复。”
岳甯面色一沉,不悦道:“他怎么不和我先说一声?”
墨意如实道:“公子知堂主忙碌,所以就不去打扰,还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休养几日就好,无需和堂主说。”
萧珩正在小窗边作画,闻得外面的低语便循声望去,岳甯冷着脸不知对墨意说什么,墨意头越垂越低,连应了几声是。萧珩搁下笔墨,岳甯已从窗外看见他,正举步过来,萧珩微慌,忙拿起一张空白的纸盖住画。
岳甯看得一清二楚,走到他身侧问:“鬼鬼祟祟的藏了什么?”
萧珩耳尖微红,只道:“方才画了一张山水画,只是我画技拙陋,不想在你面前献丑。”
“原来如此。”岳甯才不信他,趁机拿起那张空白的纸,纸下遮挡严实的画便完完全全展露。
一名女子坐在屋檐之上,眼带笑意,红唇轻扬,虽全画未作完,却已能看出下笔之人将女子画得形神皆似,表情也不差分毫。
正是临到建康时二人饮酒那夜。
“原来你昨天见我不够,又要作画夜里来看,那我昨日留你作甚要匆匆离开?”岳甯打趣道,萧珩听她语带调笑,想起昨日的缠绵旖旎,再加上被她点中心思,竟红着脸憋了半晌都说不出话。
岳甯端量那画,又指着画中女子乌黑的发髻道:“既然你如此喜欢我,那我就考考你,那天晚上我带了什么簪子?”
萧珩不假思索道:“你什么都没带。”他时常回味那晚岳甯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至今这些情形还历历在目,又怎么可能会记错。
岳甯其实自己都不记得,可萧珩这么笃定,她也信了几分,随即态度一变,冷声道:“那你今天废掉武功怎么不同我说?”
萧珩见她如此关心自己,柔声道:“我也是夜里临时决意的,这事拖一天都不能安心,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六识迟钝些,身子比之前沉重,其他并无大碍。”
岳甯却将掌心贴来,一股热流从她掌心度过去,热流漫向他无力的四肢,冰冷的身子渐渐暖和充盈。萧珩不愿她浪费内力,几次劝阻都无用,岳甯传了一炷□□夫才停下,他禁不住覆上岳甯的手,愈加觉得岳甯对自己太好,满腔柔情几乎克制不住,他轻声道:“阿甯,届时我会闭关修练九华天鉴,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关。”
岳甯惊道:“闭关?只要在这奉月教中又没人敢动你,你何必这么急?闭关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五年,你不怕到时候我忘了你?”
萧珩和她情到浓时又哪里愿分开,可纵然有千般不舍,他却明了没武功的自己身无长处,岳甯凭什么看上平平无奇的他?他又凭什么站在岳甯身边?到那时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只有尽快修练才能和她并肩而立。
萧珩把心中诸多想法说出来,岳甯见他意已决,也不再劝他,淡道:“好,既然如此,后山悬崖之上有一修练密室,等你把身体养好我就带你去。”
萧珩却想到过几日就见不到岳甯,心中焦躁不安,总是想着岳甯见不到他,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了,会不会再见面就生疏了,会不会从此就忘了他,他情绪低落下来,又说不出要岳甯常来看他的话,一时之间竟萌生后悔之意。
岳甯起身便要走,眼神都不怎么分给他,萧珩舍不得她就这样走,忙放慢脚步跟在她后头,岳甯竟也不曾回头,萧珩心里难受,跟了一路就盼着她看他一眼,岳甯却越走越快,快到他几乎快跟不上她时,她却突然停下道:“若我得闲,也不是不能送饭上山。”
萧珩骤然得了她这句话,鼻子一酸,再顾不得别的飞快上前紧紧拥住岳甯,可抱得越紧,就越不知为何即使此刻她在怀中,心头依旧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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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说舔狗不能用,所以改成忠犬
第二十二章
蹇鸿舟一瘸一拐回到屋里,发现桌上放了一瓶金疮药,还有两套冬衣。他的冬衣原本好好放在柜子里,回来就被剪的七零八碎,他冷笑一声,脱掉黏在身上的衣衫,打了一盆水用粗布把身上的脏污擦掉,井水总是带着透骨的寒凉,他忍着冷意,小心翼翼掠过背上的伤口,却还是因为偶尔的触碰让身体瑟缩。
在奉月教能给他送药的,不是师父,就是方才打他一顿的岳甯,他却无端认为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