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泼墨晚霞
时间:2021-02-19 09:59:17

  岳甯似乎有点吃惊,“今晚就下山?”
  蹇鸿舟现在应该在林中等她,如果萧珩今晚也下山,势必会与他相遇。岳甯正要寻个理由劝说,却见萧珩已经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是铁了心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怎么突然就要下山,正当岳甯怀疑之时,萧珩背着包袱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与平日别无二致。
  应当没什么吧,她想。
  蹇鸿舟在林子中等了很久,寻常她送饭上去后下山,此时也应该到了,难道她和那人……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些画面,心底微苦,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眼睛止不住往山那头看去。
  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听林中深处有一男子轻柔的低语声,蹇鸿舟停步看去,岳甯正和萧珩携手而来,两人笑着说话,蹇鸿舟目光定在两人交缠的手上,心里涌上陌生的感觉,像一团毒火在燃烧。
  岳甯似乎才发现他,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神色冷淡疏离。
  蹇鸿舟在他们二人面前弯下着身子,抱拳道:“参见岳堂主,萧公子。”
  萧珩看着他手中的萧,笑容微冷:“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蹇鸿舟看岳甯一眼,把那支箫藏在身后,却有点欲盖弥彰,“我散散心,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请便,我和阿甯先回去。”萧珩不欲多说,握紧岳甯的手,两人一起离去。
  萧珩脸色阴沉,他几乎已经确认阿甯和蹇鸿舟之间在他离开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她是不是下了山就和蹇鸿舟在林中私会,他不在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朝夕相处,是不是像他和阿甯一样唇齿相依,想起方才蹇鸿舟看阿甯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再清楚不过,萧珩胸口酸酸涩涩,却不敢去问岳甯,他们这样多久了。
  他心中苦闷如潮水翻滚,却对岳甯只字不提,萧珩回到饮翠居,墨意也是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出关了”
  萧珩道:“有什么稀奇的。”随后面上一冷,“墨意,最近教中有什么事?”
  萧珩没忽略过墨意脸上的欲言又止,双目一凝,一缕指风从墨意发梢穿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缕断发飘落,墨意脸上微热,他茫然的去摸脸颊,摸到一手的血,墨意吓得跪下,磕磕巴巴道:“有,有,是蹇公子,近来传闻蹇公子和、和堂主走的很近。”
  萧珩冷声道:“有多近?”
  墨意犹豫道:“就是,晚上喂招。”
  萧珩脸色骤变,从方才见到蹇鸿舟那一刻隐忍的杀意在此刻毕露,冷声道:“继续往下说。”
  墨意仰起脸道:“萧公子,你要相信我们堂主对你的真心啊,这段时间她忙也是真,却也没冷落过你,有空经常往你那跑。而且、而且还吩咐墨意,将这饮翠居打扫的干干净净,这可不是心里重视着你吗?萧公子千万别怀疑堂主。”
  他面容一肃,斩钉截铁道:“要我说,一定是这蹇鸿舟不知廉耻,因为家破人亡,报仇无望,就自个主动送上门,攀上堂主走捷径,好让堂主帮他报那血海深仇。”他说的声情并茂,把岳甯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所有黑锅通通丢给蹇鸿舟。
  不得不说沉碧挑人好眼光,挑了一个既会说话,又忠心耿耿的奴才。
  他不过闭关一段时间,蹇鸿舟就生出异心想勾引他的心上人,真是不知廉耻。萧珩暴怒之下扬手,长剑蓦然出鞘,化作一道银芒疾射出去,竟打入墙内三尺,剑身颤动,嗡嗡作响,似在悲鸣不已。
  墨意悄悄抬头看萧珩的表情,只觉那双眼睛,在光影摇曳下分外渗人。墨意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萧公子,心底一哆嗦,生怕迁怒于自己,等了很久,他忽然看见萧公子的手在颤抖,白衣微湿,他顺着往上看去,萧公子却别过脸,他轻道:“墨意,你下去吧。”
  墨意走到门口守了一整夜,他始终没听到萧公子的动静,屋内那一盏烛火却一夜未灭。
  蹇鸿舟回到屋里,想着他们二人亲昵的举动,她既然眼里只有萧珩,又为什么还要和他那样亲近。蹇鸿舟实在忍不住,决意明天去找岳甯问个清楚,如果她当真对自己无意,那就再也不要见,她的恩情来日必还。
  第二天早上岳甯却没来,蹇鸿舟失魂落魄的想她是不是在陪萧珩,他越想越乱,果然萧公子一出关,她真就忘记他了。
  快到午休时,他抬头看见等待已久的人,长松一口气,她也看见他,唇边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又淡了去。蹇鸿舟心一跳,时间一到立刻走上前去,一晚上翻来覆去想的说辞终于要说出口,他紧张得手心攥出汗,“岳堂主,等等,我有事要和你说。”
  岳甯迎着蹇鸿舟的目光,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便沉默地站在原地,她也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她只知道,和蹇鸿舟在一起的感觉和萧珩不同,和萧珩在一起,更多是彼此情缠两世的熟悉。
  她极少再为他双目的殷切,继而心头一跃,前世年少时的仗剑相互,流云山下彼此许诺的相伴天涯,都像一粒落入湖中的小石子,只激起浅浅的涟漪,今生他依旧为她叛出师门,不念旧情弑手足,她感念萧珩的一往情深,有心欲报以真情,肩上却多了两世重重枷锁,在他足以溺弊的温柔里喘不上气。
  “我,岳堂主,你……”
  然蹇鸿舟酝酿的说辞还没来得及说完,萧珩忽然从后方过来,不经意打断他的话,“阿甯,刚才找不着你,听沉碧说你在这,我便寻过来了,你们在这做甚?”
  蹇鸿舟看出萧珩分明是故意的,淡道:“没什么,只是岳堂主前几日教我功夫,奈何我天资不足,有许多不懂之处,就想请堂主为我指点迷津。”
  萧珩道:“阿甯平日较忙,我倒是闲人一个,如果你不嫌弃,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我。”
  萧珩既然这么说,蹇鸿舟也不好在缠着岳甯,可他心底就是气不过,也看不惯萧珩话语里比他高出一等的模样,心性一时激上来,沉声道:“既然萧公子这么说,定不吝赐教,我倒想试试这门功夫是何等威力,还请萧公子与我切磋一番。”
  他这话正与萧珩不谋而合,萧珩话锋微冷,已不似之前和善,“好,我也想和你讨教几番。”
  蹇鸿舟只知江湖传言萧珩剑术冠绝一时,却没真正将之放在心上,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立时就抽出双刺,冲上去要将所有怒火宣泄而出。
  岳甯以为萧珩会让他几分,却见萧珩秋华剑甫一出鞘,剑如霜雪,锋芒毕露,只一剑寒光四起,蕴含着千钧之威,蹇鸿舟甚至没来得及招架,冷冽剑气从双刺贯穿,双刺从中间开始断裂,在他手上变成齑粉 。
  剑气未停一冲而上,蹇鸿舟脑中一瞬空白,他已看见锋利的风扑至身前,还有萧珩目中微不可见的笑意,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九泉,岳甯却在此时旋身过来挡在他身前,只用剑鞘接这一击,古铜色的剑鞘裂如蛛丝,寸寸碎裂,足以见力道之大。
  萧珩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待岳甯安然无恙才放心,他是真没想到,岳甯竟然会挡在蹇鸿舟身前。
  萧珩心里委屈至极,面色更是难看。
  岳甯冷下脸,眼里防备之意甚重,当着蹇鸿舟的面斥道:“切磋就该点到即止,你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萧珩被她的眼神气得脸色煞白,心底一凉,却不愿当着蹇鸿舟面前和她吵,涩道:“我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刚刚真的是凶险至极,若是她来迟一步,蹇鸿舟就完了,岳甯冷声再道:“我看你就不该出关,一出来就伤人性命,既然这么不懂事,还是去山上多待几日。”这话一出岳甯便有些后悔,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她又拉不下脸去道歉,一时之间僵持在原地。
  岳甯这话委实太重,言下之意,是要为另一个男人赶萧珩上山,为另一个男人埋怨萧珩。她竟然这么坦荡的在他面前护着另一个男人,萧珩立时眼眶一红,一夜未眠,心头诸多猜测竟然成真,他不过才闭关两个月就已物是人非。她先前还质问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她为什么不先问问他存的什么心思?
  蹇鸿舟被岳甯护在身后,难以言说的窃喜甜得他连眉梢都柔和下来,不过他也知此时不该待在这里,道:“我没什么事。”然后就冲萧珩抱拳,眉毛一挑道:“我知萧公子是无意之举,我不会放在心上,还请堂主也无须放在心上。”
  等蹇鸿舟走了,岳甯见萧珩背过身去,似乎不愿看她,心中几度踌躇,好不容易放下面子,软声道:“方才是我态度不好,情急之下,话重了些。”
  萧珩眼中温热酸涩,岳甯曾在他怀中眉眼温柔,锋凌尽褪,也曾月下相拥,一诉衷肠,萧珩曾以为岳甯的笑语嫣然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她却又转身袒护另一个男人。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下,不欲让岳甯看见自己落泪,他用衣袖往脸上一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可他想到方才她防备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胸口酸痛得厉害,气得话都不想说,哑声道:“你走吧。”
  他听见岳甯轻声叹息,随后不带一点犹豫的脚步响起,渐行渐远,萧珩知道,她又走了。
  他心中立时仿如撕心裂肺,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霍然转身,哽咽道:“你不能走。”
  岳甯却理也不理他,那身影在天幕下淡的快要看不见,仿佛真的要永远离自己而去,萧珩快步冲上去,从背后紧紧拥住岳甯,断断续续的,他一直重复道:“你不能走。”那声音极低极低,似梦呓般,轻的要散尽风里,岳甯只觉脖颈微湿,扰得她心弦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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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萧珩情绪还未平稳,见了岳甯转身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迹, 可是他越擦越委屈, 那股酸意叫泪水根本止不住,岳甯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咸涩的泪意, 然后用帕子把他哭的像花猫的脸擦干净,轻叹道:“对不起。”
  萧珩眼里还有朦胧的泪意, 目中的委屈在岳甯一声一声轻哄之下慢慢消散,他知道阿甯是在意他的, 可他依旧意难平。一句对不起根本忘不掉受的委屈, 还有蹇鸿舟的装模作样。
  萧珩道:“我长得比他好,比他高, 武功比他强, 他除了通音律,还有哪样比得过我。我不懂音律,可是我会舞剑,如果阿甯喜欢箫, 那我就学, 我学会以后就可以教阿甯,你不要再理他好不好?”他不安的攥住她的手臂, 清俊的面容略有憔悴, 眸子极认真, 固执的等着岳甯的答案, 仿佛岳甯不给他答案, 他就绝不松手。
  见他这副模样,岳甯也有些心疼,又听他把蹇鸿舟贬的一无是处,当下无奈牵起他的手道:“我会和他说清楚。”
  萧珩闷声道:“真的吗?”
  岳甯颔首,也是应该说清楚,既然已经重生找到萧珩,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期然念起另一张脸,那点不舍却像火烙一样印在心底,岳甯极力把心思淡下去,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岳甯牵着萧珩穿过来时的路,来到那片无边无际的山谷,山谷之中有一处花海,花海中有一湖泊,湖泊结一层薄冰,在高山俯瞰之下灿若列星,周围是漫山遍野的紫荆花 ,风吹过枝头,淡紫淡粉的花瓣飘散在冰河之上。
  这个地方,以前初到奉月教时,她带萧珩来过,也只带过他一人。那时他们各自削一缕发,萧珩把两缕发缠在一起,用红绳打结,再郑重其事的放入盒中,然后埋进岸边最大的一棵紫荆树下,意味结发此生,定情托身。
  如今时过迁境,依旧繁花侧畔,故人伴身,便有似梦非梦的轮回之感,连岳甯都生起难得的怅然。
  萧珩见她情绪突然低落,似在睹物思人,还以为她是想着蹇鸿舟,委屈未悉数褪尽又滚滚涌来,是不是……在他闭关的时候,阿甯带蹇鸿舟来过这里?
  “你是不是在想他?”萧珩酸道。
  岳甯失笑道:“我哪有,我只是想再过段时间就是除夕,你说从没赏过洛阳风光,那时我带你去好不好?”
  萧珩双眼立时亮了起来,随后似想到什么,迟疑道:“阿甯,除夕你不用在教中和你师父一起吗?”
  岳甯摇头:“我师父不爱热闹,以前除夕也只有我和几个长老一起吃团圆饭,师父从来不参与,”岳甯笑意盈盈,“除夕那晚我们就在外面过,那时洛城烟火不断,和扬州的繁华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萧珩又问:“只有我们两人吗?”
  岳甯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低语,似在调情:“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珩眼里蒙上羞意,生怕岳甯误会他是轻浮放浪之人,讷讷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岳甯心知肚明他是怕自己带上蹇鸿舟,偏又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只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果见他脸色越来越红,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似乎真的忘了中午的事。
  她想,萧珩真的很乖,也很好哄。
  第二天早上,蹇鸿舟推开门,就见岳甯已经站在院子里,他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岳甯见他走来,却默默退后一步。
  蹇鸿舟一怔,心头有不好的预感,道:“怎么了?”
  岳甯把那支紫竹箫放在桌上还给他,淡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蹇鸿舟看见她归还之物时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因昨天岳甯护他牵肠挂肚,感情激增,却没想她转头就要抽身而退,他面色沉下来,“是因为他对不对?他是不是不让你见我?”
  岳甯摇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他无关。”
  蹇鸿舟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却叫他这样不了了之,他怎么可能甘心。倘若没有昨天的事,那么就此放下也无妨,可她既然义无反顾为他挡下一剑,又怎会对他无情,或许那情不及她对萧珩的一二,但他也绝不放手。
  “岳甯,你当真不喜欢我?”蹇鸿舟头一次叫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更低更沉,一声轻唤落进她心里,有点撩人,也有点痒。
  那张脸近在咫尺,岳甯别过脸,不去看他目中炽热的火光,他盯着岳甯的侧脸,那双眼里此刻只有无情冷漠,他心中的火焰在燃烧,越烧越旺,直至在脑中炸响,他彻底失去理智,把那娇软的身躯紧紧揉入怀中,霸道青涩的吻长驱直入,他只会最原始的啃咬,大力的仿佛要把她的红唇咬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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