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泼墨晚霞
时间:2021-02-19 09:59:17

  鼓如惊天动地长震三下,萧珩长剑出鞘,卫嘉年不敢掉以轻心,双目紧盯他一举一动。
  萧珩不再保留,旋身绕步至一臂开外飞旋剑击,卫嘉年拢扇至身前飞划而过,撞得那剑失了准头微微上挑,萧珩冷笑一声,又是进步旋击,那流光剑气竟比方才对阵更快,似狂风无影几度旋过。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俱都为卫嘉年捏了把汗,卫嘉年凝神闪过,左来左挡,右来右迎,一时心性被萧珩激起,他纵身扬掌,一掌落空,右手聚气扇中,一股气近身连扫,那扇面如铁,几次砰砰撞在剑刃丝毫未损,萧珩招式数度变换,剑法精妙无穷,往往是此招先落后招莫测,他见卫嘉年悉数躲开去,火意更胜,满脑子都是方才之事,当下真起了杀意,他气运乾坤,撩剑外旋,盯着卫嘉年三路快攻。
  卫嘉年不慎,长袖自腕处被割烂一道豁口,萧珩停也不停,又扬剑而来。
  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怒意上涌,恨上了萧珩,在扇柄处屈指微弹,一道扇骨如箭矢从其飞射出去,萧珩竟躲也不躲,寒芒挥落,那扇骨居然被他从空中击落。
  此时场下众人都觉不对劲,尤其是李若行面色不大好看,可萧珩又未伤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陈七诧异道,大师兄使剑向来沉稳,如今这般不留余地,剑法狂烈,像是和卫嘉年有什么仇怨一般,可是其中又有缘由?他又问殷逍和杨挽情,三人都不得其解。
  卫嘉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捏扇柄一摇,几道扇骨化作黑影激射而来,众人只见萧珩不急不迫,随即白衣凌空跃起,那几道扇骨全没入他身后十多米的树干之上,他双目嘲弄一闪而过,似在取笑卫嘉年的不自量力,不待反应便俯冲而下,剑锋直指卫嘉年,似要直取他的命门!
  众人面色骤变,不少人惊呼出声,柳信言惊怒道:“萧珩!给我住手!”
  卫嘉年没想到他真会下手,面色苍白,脑子一瞬空白,腿像生了根钉在地上,迈不开一步。那剑却似戏弄于他,顺势一拐与他擦身而过,直落地心。
  萧珩旋身负剑而立,眉目含笑,果真如孤高天月清俊出尘,他目带关切道:“卫兄,方才可是吓到你了?刀剑无眼,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卫兄莫要记挂心上。”他这话说的言辞恳切,仿佛方才的满身杀意只是无心之举罢,若是卫嘉年稍有怨言,就是小肚鸡肠了。
  卫嘉年还未说话,柳信言沉怒未消,斥道:“这种性命攸关之事怎可胡闹?若你方才出招不慎,你可知会酿成怎样大错!”
  卫嘉年会错意,听着极不是滋味,一个卑鄙无耻,一个虚情假意把他贬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果真是名师出高徒,一个两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恼恨之极,一把丢掉手上烂得差不多的扇子,冷脸道:“我自知技不如人,就不应该上台来丢这个脸!今日是我献丑了,对不住各位!”他朝台下众人一拱手,再愤恨瞪萧珩一眼,甩袖而去。
  天鹤门的人多是面有不悦,李若行起身,语气微冷:“这份贺礼就由柳掌门交给萧少侠罢,孟盟主,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他身后弟子纷纷起身随他离去,转眼偌大的场地就空了小半人。
  孟英山忙出来打圆场,孟津南抱了剑匣交给萧珩,他因卫嘉年战败心中快意无限,看着身前的白衣男子十分顺眼,口上的称赞变得真情实意起来。
  萧珩接过剑匣,径直遥望岳甯,见她也正看过来,心头诸多不满也散了七八,只是究根说底还是介意的,隔着帷帽见不着她的脸,却总觉得她应当在笑,心飘飘然的,像一阵细雨微风洒落。
  岳甯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方才就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她有些疑惑,难不成萧珩现在便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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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彼时武林大会后,两人还常争锋相对,大打出手,次次见面免不了明朝暗讽,岳甯偏偏喜欢打破他一本正经的面具,故意出言调戏,又或是打他肩的手不知怎的就失去控制,摸去别的地方,萧珩恼羞成怒下手愈狠,有一次岳甯分神,腿上被他割了一道口子,立时见了血,他怔愣原地,无措的看着剑上的血,讷讷道:“你……怎么不躲?”
  岳甯哪料到他下手这么重,颇有不满,赌气扭头不愿看他:“既然你这么想杀我,让你砍上几刀泄愤不是正称你心意?”
  萧珩登时扔掉那剑,张口辩驳,“我没有……”
  岳甯不欲听他多说,起身踉踉跄跄朝前面走去,萧珩几步跟上,情急之下想伸手去扶,却都被岳甯推开,他道:“你要去哪?”
  岳甯没好气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了。”
  她这句话顿时让萧珩心慌意乱,低声道:“是我伤的,我便要治好。”
  “你我本就正邪不两立,即便你杀了我也在情理当中,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她甩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萧珩正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他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回头,面上一慌,随即似豁出去般坦然。
  岳甯恼他一眼,冲树顶轻唤一声:“十二,你背我。”
  一个男子迅速落至她身前,岳甯得意的朝萧珩挑眉,正准备爬上去,还未碰到就被萧珩拦下,他脸色难看,冷声道:“滚开。”不待岳甯发话,他便抢先一步屈膝蹲下。
  十二得了岳甯的眼色,便几步跃上树藏匿身形。
  岳甯嫌弃似的慢吞吞爬上他背,却是眼带笑意,颇为自得,他果真是倾慕于我……
  他们二人渐入佳境,什么江湖恩怨,什么正邪之分,通通都抵不过心上人朝夕相伴。萧珩用情至深,不愿再有所遮掩,和她说好便独自回流云派向柳信言挑明心迹,他自知师父绝不会应允,心中已有打算,却对岳甯只字不提。
  屋外大雨滂沱,雷声轰鸣。萧珩跪在柳信言身前,他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神,他怕看到里面的伤心失望,他又何尝会好受。
  “你非她不可?”
  “是,弟子与她两情相悦,我们在山下早就情定终生,今生要白头到老,来世亦长相厮守。”他斩钉截铁道。
  “我本想再过几年就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你若娶她,我们流云派就容不得你了。”柳信言痛心疾首,又道:“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
  萧珩心中一震,眼眶通红,“师父自幼待我很好。我六岁父母双亡,是师父将我收入门下尽心尽力授我武功,九岁时卧病在床,是师父日夜照拂于我,是师父把我抚养成人,也是师父教我做人之理,我萧珩从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师父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他顿了顿,目光忽然缠绵,整个人却笼了层哀意,“只是,为了阿甯,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柳信言几乎不敢置信:“你这个混账!为了她,你连整个师门都不要了吗?这里是你的家啊!”他目眦欲裂,可这最后一句,轻点进萧珩的心里。
  萧珩蓦然抬头,“如果是我的家,那为何弟子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何这个江湖要守这么多的规矩?”
  柳信言赫然而怒,拿起架上的剑重重抽打下去,他对萧珩失望至极,每一下都用十成力道,非常人所能承受,萧珩却咬牙断断续续道:“如师父……不愿徒儿与她共结连理,那徒儿只能与流云派割恩断义。”他流了很多血,却停也不停兀自说,“师父放心,既然徒儿和流云派再无瓜葛,也不配再用流云派的功夫了,请师父放心。”
  他朝柳信言重重磕头,仿佛要将所有恩情了断于此,柳信言听得细微的骨骼响声,萧珩面色苍白,口吐鲜血,他居然为了一个魔教中人逆运内息,散尽全身武功……
  柳信言从没想过萧珩对待感情这么执迷不悟,心头一痛,他把当成半个儿子,感情深厚,此刻也不愿再多看一眼,只道:“好,你我师徒恩尽于此,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雨落屋檐的滴答滴答一声声钻进萧珩耳里,师父失望的眼神像是寒霜利刃割着他。
  萧珩想站起来,可腿上那刺骨的痛却让他重新跌落在地,血水从白色的裤腿上渗出,他咬着牙站起来,一步一步往暴雨中走去。
  他回头望那最后一眼,雨帘朦胧,只能看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屋檐。已经看不见师父了,看不见那条他走过无数次的青石小路,也看不见他常去的山坡,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精心侍弄过。
  此别无期。
  没关系,只要能和阿甯在一起便好。
  他浑身都湿透了,豆大的雨水还在不停往身上扑,他禁不住颤抖,视线在一片雨帘中变得模糊。
  自废武功的虚弱,浑身的痛意接踵而至,他眼前昏花,终于瘫倒在泥坑中,白衫浸泡在污浊的泥水里,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从来不曾觉得山路那么长,那么远,山里的风那么冷,他慢慢的往山下爬,阿甯还在等他,只要下了山,就能看见阿甯了。
  等他终于爬到山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阿甯看见他的那刹那,突然哭了,他倚靠在她怀中,听她低低的抽泣着:“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花的脸,眼里的心疼忽然叫他难过,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一靠在她温暖的怀中,压抑着的委屈难过便争先恐后的爆发,他竟忍不住流了泪,却用手指拭去阿甯的泪水,“傻子,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那晚,阿甯背着他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漆黑的天幕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子,田野传来几声蛙鸣,远处一盏孤灯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几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样走着,就能走到天长地久,他低头去看两人挨得极近的影子,想起阿甯对他说的那句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的神情愈发温柔。
  我不后悔。
  他无数次想起这天,想的越多,便愈加眷恋她的温暖,当阿甯用曾经注视他的温柔目光去注视别的男人时,他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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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此时人散了差不多,金蚕派邀群雄赴宴,萧珩适才大放异彩,被众人簇拥贺喜走在前头,岳甯独自一人走在后面,他时不时回过头去,心急如焚,偏又脱不开身。
  他本该受万人瞩目,生来就应傲立人群中。若是真为他好,他的韶华时光,他的锦绣前程,他的师门便不该断送,他也不该做出那个飞蛾扑火的选择,不该像前世那样郁郁寡欢,满腹相思哀愁。
  她的步伐慢了下来,两人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萧珩似有感应般蓦然回首,目光再一次精准的落至她身上,不知他同旁人说了什么,从人群中脱身而出,大步向她走来。
  “岳姑娘,金蚕派离这里还有一段脚程,你要不要歇息一会?”萧珩以为岳甯累乏了,关心道。
  岳甯摇头,萧珩道:“听闻金蚕派的杏花林是一绝,恰逢今天正月十五,不知今晚,是否能邀姑娘在杏花林……一起赏月?”他欲语还休,胸口鼓跳如雷,面上却强作镇定,和方才在台上一展身手的模样截然不同,那双脉脉含情的眼和记忆中的萧珩如出一辙,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从故梦踏来的萧珩。
  她分明没有按照前世的路走,今生的萧珩却依然倾心于她,是她本就身处一个无法醒来的梦境,还是冥冥中真有天意?岳甯凝视着萧珩,心头微颤,不忍拂逆道:“好。”
  那人得了她的允诺冁然而笑,岳甯极少见他这么喜形于色,她想起前世的萧珩也是这样,可后来眉间总是笼着忧愁,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陪她一起死的那个萧珩该多好,在她犯下这么多错后,他到死前,也没得到过她的一点温柔。
  他们孤男寡女走到一起,引起许多人侧头瞩目,可他们二人沉浸自己的思绪,全然没有注意他人的非议。
  萧珩只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岳姑娘走路再慢一点,这样就能多一点独处的时间,可他又希望时间快点到晚上,他一时遐思无限,满心欢喜占满心间,又莫名有不真实感。
  他们二人一路同行无言语,萧珩却极是高兴,等快到金蚕派,才寻了师门的人一起离去。
  金蚕派果真豪气,迎面便见匾额上书“世德流芳”四字,书法纂刻,矫若惊龙,韵味无穷。经过曲折长廊,长廊外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树木葱茏,溪水清澈,极清幽秀丽。走至长廊尽头,视野骤然开阔,整个院落斗拱交错,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院子中央摆好十多张桌子,酒菜已上齐,就等他们一一落座,岳甯随意挑了末尾一处位置,桌上的酒菜无非是大鱼大肉,看着便腻味,酒是秋露白,秋露繁浓时水也,作盘以收之,其味香洌,入喉微辣香甜。
  岳甯挑了两坛酒,寻了一处静谧幽僻之地独自饮酒。自她重生以来夜夜辗转反侧,即便在梦里也找不到解脱,那种不真切的茫然时刻缠绕在她心头,她有时会怀疑自己只是一个孤魂,怀疑眼前一切皆是虚无,她在浮世梦中梦里轮回。
  她本不爱酒,近来也会喝上几口,兴许能睡的甜一点,不会再梦到那些事。
  她把帷帽面纱随便一扔,坐在树上饮起酒来,香冽的酒落入喉中,岳甯舒服的眯起眼。
  总要找些事做,上辈子的仇未报,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她打定主意,过几日便去无缘谷,届时他们全都难逃一死。报完仇后,便回去接替教主之位,师父不愿再待在教中,总说是什么伤心地,她常看见师父拿着那方手帕独自缅怀,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像个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老人。
  至于萧珩,她却突然笑了一声,他们从未像前世那样共经风霜,也没有至情深似海的地步,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待她手上沾满无缘谷的血,在他们眼里,她便坐实了妖女的名头,届时萧珩对她的情意又剩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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