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让地上那人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福晋来了就好,来了爷的心绪也可以平稳一些。
很快,地上之人便仿佛见证了变脸一般的看到那人一下子换了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将外面的女子请了进来,还嘘寒问暖。
而也因此今日的禀报到这里就结束了,地上那人连忙抹了一把脸,狼狈的退了出去。
延禧宫中,清月被人从外面带的起来瞧着虽然有些精神不好,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受过刑的痕迹,让懋嫔看着赫舍里氏的眼神有些复杂,此人莫不是真有些真本事?
玲珑在这里,赫舍里氏便没有先开口,静等着玲珑开口:
“清月是吧?朕问你,延禧宫盗窃一事,可是你所做?”
清月慌慌张张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玲珑,随后又扫到了赫舍里氏,不由瑟缩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
“是,是,是,奴婢所做!还请皇上降罪责罚!”
玲珑听了清月这话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赫舍里氏,倒不知道赫舍里是怎么做的,竟然这宫女这般害怕,不过片刻便已经吐露了实情。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而这会儿懋嫔彻彻底底的面色羞红了起来,如今正主都已经承认了,这就是一记无形的连环巴掌!
“贱婢,往日本宫对你不好吗?你到底是因为何事才这般待本宫?”
懋嫔的话,让清月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她低下了头:
“娘娘待奴婢极好,就像奴婢的姐姐一样。
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想要有自己真真正正血脉相连的亲人呀,奴婢只是想要他们过得好一点,过的好一点罢了,可是京中这地界花销太大了……”
清月说着说着便已经泪盈于睫,她自
幼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滋味,所以格外的向往此事。
“所以,你就是为了那些所谓的亲人忘记了本宫这些年对你的好,忘记了本宫对你的情谊?!”
懋嫔痛心疾首的说着,可玲珑坐在那里,虽然面上一片淡然,可是心思就歪到了天际。
又是对人家好,又是和人家有什么情谊的,亏坐在这的是自己,如果是万一哪个喜欢脑补的帝王,肯定以为懋嫔和这宫女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清月听着懋嫔的控诉,扯了扯唇,露出了一个笑,可这笑容无端多了几分苦涩,娘娘哪里懂自己的心呢?
娘娘是高高在上的云,自己只是地上污浊的泥,可是再污浊的泥,那也有过一丝自己最为向往的事情呀?
“娘娘自幼父母双全,在家中如珠如宝的长大,可是奴婢呢?
不瞒娘娘说,若非是奴婢包衣的身份还有往日邻居的接济,只怕娘娘都看不到奴婢站在这里。
当初能入选为宫女,奴婢都要高兴疯了,毕竟比奴婢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只是奴婢长到如今,从来没有感受过亲人的关怀,所以奴婢也想体会体会这种滋味罢了。
可奴婢并没有背叛娘娘之心,只是此次事情来得太急,如果不救表哥的话,只怕叔叔婶娘要因此痛心而亡了!
其实奴婢本想着只拿一两件就好,可是一两件与此事,实在是杯水车薪呀!
要是娘娘没有那么仔细就好了,说不得,说不得等过些日子奴婢就能将这些赎回来了……”
清月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也没底气了,可是这话她就不能在懋嫔面前说,而懋嫔看着清月还不知悔改的模样,泪水缓缓的滑了下来。
原来自己从始到终护在身下的就是这么一个白眼狼,为了她口中的那些血脉亲人便可以将她这个主子弃之不顾。
说什么拿一两件便好,可她难道不知道这有些嫔位仪制的东西,就连自己这一宫主位都不敢随意触碰,即便是略有损失也要尽早报予皇后并内务府知道,才好让自己日子安稳。
可是清月倒好,自己往日待她那般好,她却只给自己惹下了这么一个麻烦事,竟然还怪起了自己观察的太过仔细。
懋嫔被气得胸口一起一
伏,然后别过了脸:
“这宫女的事本宫不管了,赫舍里大人看着处置吧。
让皇上见笑,是臣妾太过重情,所以才被这宫女一时蒙蔽了双眼!”
事到如今,懋嫔很快便做了决断,直接弃了清月,不过即使如此,在临走之前还利用上清月一番,想要就此事,在玲珑心里路上一个性子至纯至真之人的印象。
不过,都是千年的狐狸,和谁在这玩什么聊斋呢?
玲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懋嫔,在那宫女事上那般愚蠢,可这会儿那宫女一出事儿就这般干脆利落,当真是后宫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懋嫔被玲珑这眼神瞧得心里有些慌,可是玲珑只瞧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目光,让懋嫔不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皇上那眼神仿佛能让自己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是让懋嫔一时不由暗恼起自己方才使的小聪明。
而赫舍里氏那也是曾经做过当家主母的,如何能不知道这后宅女子间的眉眼官司?
后宅如此,后宫也是差不多的,这会儿看着懋嫔这般,赫舍里氏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玲珑思量的模样,知道她是准备想要处置这宫女。
然后赫舍里氏站了出来,拱了拱手:
“皇上,奴才有一言。”
“讲。”
玲珑这会儿等了半天,便是等着这赫舍里是开着口,毕竟皇后虽然和自己说了和舍理事的打算,只是这搭台子唱戏也要有个会配合的。
赫舍里氏没有想到玲珑这么好说话,她也瞧了一眼玲珑,然后说道:
“延禧宫失窃一事能惊动皇上,便是因为此次失窃之物太多,只是奴才想着,此事并不是这宫女一人可为。
她虽在懋嫔娘娘身边得力,可若要将宫里面的太监宫女都避过,还将那些财物平安送出宫定是还有旁人相帮,所以奴才建议先不处置这宫女。
只将她关到延禧宫的柴房,并不会公布她的罪名,到时候定有她的同伙前来打探。届时……只需要放松对这宫女的看管,便可将那背后之人瓮中捉鳖!”
赫舍里氏能这么说便是不怕清月泄露了自己的安排,而清月这会儿听了赫舍里氏的话,不由目露绝望。
“都是奴
婢一个人的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皇上,这位大人,求你们责罚奴婢吧,求你们责罚奴婢吧!”
清月即使被人压着,可是却还是苦苦哀求着,懋嫔听了这话充耳不闻,反倒是玲珑眉头一皱:
“私窃宫中财物乃是重罪。你又怎么会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还让朕将此事降罪于你,这等冒犯皇室威严仪式,即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更何况你不是还有血脉亲人在世,届时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不,不,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不会将我的亲人牵连进来的!”
“他?他是谁?”
玲珑没想到倒是真钓出了一条鱼皱着眉问的,可是清月说出这话后,便垂下了头,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不过她说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来人将这宫女拉下去,堵了嘴,绑好送到柴房里!至于之后的事,赫舍里氏,朕便将此事交给你了!”
“必不负皇上所托!”
赫舍里氏郑重的说着,此时是她入宫以来办的第一个案子,虽然说曾经她入宫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抓住暗害两位阿哥的凶手,可是此事与暗害阿哥的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此事背后想必她也能得到些许线索。
赫舍里氏这样想着,不由从胸中吐出了一口浊气。
自己,终于对皇上,皇后娘娘有用了。
为着能第一时间将这次调查出来,赫舍里氏还连夜还在皇后那里请示了一番,想要留在皇宫之中。
只是乌拉那拉氏瞧着赫舍里氏那满脸疲态的模样,便知她为此事已经费心许久,又加之自己此前曾经就她一事试探过玲珑,心怀愧疚,所以死活不让她留在宫中。
只是将赫舍里氏送回去后,乌拉那拉氏却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春水去亲自监督此事。
这,可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盗窃。
这一夜,天阴沉沉的,没过多久便响起了阵阵雷声,这夏季的暴雨来的是那样的急促。
很快,雨滴打在房檐上的声音沙沙,沙沙的,只听的人心烦意乱。
而也正是因为这场暴雨让那暗中之人长了胆子,直接便潜入了延禧宫中。
暴雨就是最好的掩体,很快那延禧宫偏
僻的柴房外两个镇守的婆子接受了晚间送来的饭食,吃了没多久,便靠着墙打起了盹。
可是暗夜而来之人却知道这婆子这会儿已经睡死过去了,他拍了拍自己肩上覆着的一层水汽,然后抬步朝那柴房里走去。
那人是有备而来,很快便在两个婆子身上摸出了柴房的钥匙,随着一声清脆的落锁声被这暴雨掩盖之后,让人便推开了柴房的门。
里面燃着一盏豆子大的油灯,将柴房映的极为昏暗,然后里面有一女子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地上,口里还塞着那有些脏污的布团。
那人看到那女子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由拧起了眉,难道清月是被发现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清月被发现的话,她不会好端端的在这里,毕竟这偷盗宫中财务一事该如何处置,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清月,醒醒,醒醒……”
那人拔掉了清月嘴里的布团,拍着她的脸,很快清月便醒了过来,看到那人后,眸子一缩,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他们……”
清月原本想劝这人快走,只是她知道此人走到这里,便已经暴露了自己和此人的关系。
毕竟她此前也已经听过那位大人的计划,知道这位大人是准备瓮中捉鳖,而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罢了,就在临死之前让自己也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些人活得好不好吧。
“他们现在还好吗?这一次从延禧宫送出去的东西足够他们后半辈子无忧了吧?”
清月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风,那人倒是没有听出来,只是他听着清月那有些干涩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你到底怎么了?堂堂嫔位贴身宫女,竟然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清月垂下了眸子,这人并没有直面回答自己的话,让清月不由自主的心中起疑,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能怎么?还不是那天娘娘和钮祜禄娘娘出宫后留我一人守宫,可是我没办好差事,娘娘即便再疼我也要做做样子给外面人看!”
那人听了清月的话,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没有暴露我们之间的事,那最好不过。”
“那我叔叔婶娘他们呢?”
清月又一次追问着,让
那人原本想要劝慰清月的神情一顿,随后便听到人轻轻说道:
“不是说了吗,你此次带出去的东西换成财物已经足够他们后半辈子无忧。
只是他们在京中到底不好,毕竟无端得来那般巨财实在是太过惹人注目,所以已经被主子送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那不知道他们可还留书于我?”
清月这会儿听到那人的话,便已经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地步,可到这一步她却是愈发冷静了起来,直接便和这人周旋起来。
那人哪里经得住清月这般细致的问话,一时之间便慌了神,别开了眼睛,语气硬邦邦的说道:
“留什么书?他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会给你留书,而且他们此次走的急。”
清月听了这回答,已经彻彻底底的确定自己心里惦记着那几人只怕都已经不存于世,不由心中悲愤,高声喊了起来:
“你骗我,他们已经死了对不对?!他们被你们杀了对不对?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我现在只有他们了,我只有这些亲人了啊!!”
清月的高声喊叫,吓得那人一跳,连忙将自己手里的布团想要塞进去,可是清月却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别白费工夫了,既然你今天敢踏进这里,那就别想回去了!”
清月一边躲一边冷冷的说着,让那人不由身子一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月只是笑却不回答,很快那人就明白清月话中的意思了。
没过多久,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便直接破门而入泛着寒光的刀刃,将那人吓得心中一记想要跳窗逃跑,却发现这座小小的柴房不知何时早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清月这会儿即使被绑着,看着那人挡被逃窜的模样,唇角还是噙了一丝疯狂的笑:
“你跑不了了,你跑不了了,你就留下来给他们陪葬吧!”
“你!你个蠢货才不是我杀了他们,你……”
那人只说了这一句,随后,便咬破了口中的毒囊,一道黑血自唇角留了下来。
而此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延禧宫外,一道黑影看着这般架势森严的模样,心头一悸,连忙装作无意路过的模样,寻了一条小道偷偷的窜走
了。
……
“死了?”
延禧宫声势浩大的抓捕一个人,乌拉那拉氏如何还能睡得踏实?
没过多久,乌拉那拉氏听了春水的禀报,不由自主的心中恍然:
“他怎么能死呢?他死了本宫如何还能知道到底是何人想要对弘晖暗下毒手,赫舍里氏难道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娘娘,实在是那人自尽的速度太快,让那些侍卫来不及反应,只是观此人这般干脆利落的手段,只怕……和此前那些暗害阿哥的人不是一路?”春水轻声说着。
“你是说是赫舍里氏摸错了方向,所以你们抓错了人?”
春水听到乌拉那拉氏骤然变冷的声音后,一时之间沉默了一下,随后又轻轻说道:
“今日到底不是赫舍里大人亲自坐镇,只怕是我的疏忽,所以……
不过此事也并非全无收获,那清月似乎大受打击,有要事要禀告,只等明天赫舍里大人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