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一来,好像前两日的那点轻微尴尬一扫而空,苏言和衣而眠,也不让谢明允脱衣服,毕竟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谢明允皱着眉:“我想脱衣服。”
而后他察觉这话不太对,但是已经晚了。
苏言:“我不管你是洁癖还是什么啊,这几天统统给我忍着!你就是惯的,刚刚抱着我的外衣怎么不嫌脏,我递给你的茶杯怎么不嫌脏,现在嫌弃自己的中衣脏。”
“谢明允,你可真行。”
谢明允:“……”
他很适时地换了口风:“行,我可以就这样睡,不过……这地方有点挤,你确定?”
讲话的时候,疼痛好像也会缓解不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言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没关系,你睡里侧,我在外面侧躺着就行,你不嫌我挤到你就好,毕竟这张床比不上屋里的大床。”
这话讲出来,她后知后觉地砸吧出了自己的几分不甘,好像心里对不和谢明允睡耿耿于怀似的。
谢明允抿唇,复又开口:“其实……要不你还是到那屋睡,大夫只是说不能同……”
那个字还没出来,苏言就直接打断:“好的。”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每天早起,实际上才不是因为我勤快呢,这个床根本比不上大床软和,睡不惯。”
说着说着,两个人一起笑了。
谢明允弯起嘴角:“嗯,明天我们还是一起睡。”
她们躺到床上,苏言很自觉地侧身,这个姿势正好能摸到谢明允的小腹,她搭上去后,手底下的肌肤无意识一缩。
谢明允:“其实……”
苏言:“嘘,睡觉,我给你揉揉。”
然后不由分说地揉了起来,力道轻缓而恰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恰缓解了那种搅动般的疼痛。
谢明允:“……”
小腹的温暖仿佛真的堪比神丹妙药,他似乎没那么疼了,不会再向从前一样,一到时候就彻夜疼痛难眠,眼下尽管疼痛仍在,但却有另一种东西替代了它,两者并存,疼痛也不再难挨。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允终于沉沉的睡去,恍惚间,好像额上传来轻柔的力道。
梦里好像有柔软的触感,落在脸颊。
大约是一个美梦吧。
苏言缓缓抬起头。
她方才给谢明允擦了擦冒出的汗,被水浸润的皮肤白皙细腻。
苏言不由自主地,在他眼角下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是不对的,苏言心知肚明。
谢明允他……或许并不喜欢,自己这么做,还是冒犯唐突了。
但她忍不住,甚至夜深了也仍然注视着身边人的侧脸,谢明允面色已然平和,额头也不再冒虚汗,但她还是没能抽出手,依然搭在他柔软的小腹,这里好像和他身上每一处都不一样,不是性格里的冷硬,也不是面色的冰冷。
但,这些天好像不太一样。
谢明允带着疼痛冒着冷风,也要跑到自己这里来,是想和她说什么,是要让她回房和他一起睡吗?还是只是单纯的要聊天。
苏言很快地否定了后者。
夜里很静,但人心底的思绪却可翻涌如海。
苏言想了想,最终恍然。
——哦,他也想……与我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7.10-23:45更啦!
大家有没有看到晋江崩了,有两个小时,也不能看文,我也不能发更新。
我还以为今天可以不用写更新了呢嘤嘤嘤。
抽抽江,你要抽就抽彻底一点啊
ps:为什么有小可爱以为我接下来几天不更新了,不是的呀!
照常更新,本渣渣为爱发电不能停
第63章 立储
第二天早上,谢明允是被胸口沉闷的感觉生生压醒的。
他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眼下的姿势……不,是苏言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胸口搭着她的手臂,甚至昨晚入睡前那只按压小腹的手,不知何时搂住了他的腰,欲碰未触地盖在他腰间最敏感的一块地方,谢明允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胸口和腰间的“双重打击”,生生惊扰醒的。
哦不,他庆幸自己似乎练就了某种不定神功,竟然坚持到现在才醒。
似乎是谢明允轻笑时,胸腔的震动不太平静,苏言手臂一滑,肩膀随之一动,忽然醒了。
看着眼下八爪鱼般的姿势……
苏言:“……早上好。”
谢明允眨了眨眼:“早上好。”
“呃,这个,昨晚太冷了,这里被褥也不够厚,我就抱着你了,”苏言全然不提自己睡姿问题,顾左右而言它:“另一只手睡着了之后没收回,咳。”
谢明允眉梢微挑:“没收回……所以放到了腰上,你是想给我挠痒痒吗?”
苏言没想到他丝毫不避讳,顿时哑了声,飞快地抽出手。
正尴尬间,不料反倒是谢明允先开了口。
“谢谢,”他笑了笑,眼角仿佛有光溢出,“现在不疼了。”
苏言干巴巴道:“那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起了床,期间苏言很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不往谢明允那白皙的皮肤瞟,尤其他衣领松松散散的,锁骨凹凸有致。
仿佛察觉到身旁的目光,谢明允动作顿了顿,却没有适时地合拢衣领。
也并非难以接受,他想。
……
苏言今天,是要正式去陈学士那处拜师,带上拜师礼——那一副字画,昨晚被苏母派人送来的,此刻,她正拾掇好自己要出门。
“等等!”谢明允起身,脚底不稳地晃了一下才站稳:“我陪你去。”
苏言下意识做了一个伸手扶的动作,转而又收回了。
她心说你这大“病”初愈的人抽什么风要去外头喝冷风,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我去听课而已,你就在家待着吧,别乱跑哦。”
这话说到最后像是警告,偏偏没什么威力,谢明允失笑:“不是……”
他忽而正色道:”我要去一趟谢家钱庄。”
说到这里,苏言想起了什么:“上回钱庄出事,我就感觉背后是有人操纵,不然为何那么巧正好是你不在的时候,如今看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或许是皇太女从中作梗。”
出她意料的是,谢明允没有半分诧异地点了点头。
苏言一惊:“你都知道?”
谢明允“嗯”了一声,又说:“不是隐瞒于你,只是一开始不确定她的目的,云明山庄和她并无利益牵连,或许只是她手底下一颗棋子,我摸不清为何她要来着一招,并不能伤及谢家钱庄根本,亦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利益。”
苏言:“嗯?”
谢明允回以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苏言叹了口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李钰她根本不缺那点钱……”
“那她?”
苏言:“这个偏执怪就是见不得你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非得惹出点幺蛾子引你回京才好,你这都看不明白。”
尽管不知“偏执怪”是什么意思,也不妨碍谢明允理解苏言之意,他惊了一会儿,难得的卡了半拍:“因……因为这?”
苏言:“……”
她早该知道的,谢明允哪里都好,身材长相出众,揣度人心更是绝顶,但好像涉及情爱一事就格外迟钝,他能从各方利益上找到对自家有所图谋的人,可一旦根源的东西是情感,他就不太能理解。
苏言叹了口气。
还能咋地,宠着呗。
于是二人一同上路,直到学塾和钱庄方向的分岔路口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苏言还没忘了裹紧谢明允身上的狐裘,很不放心地来了一句
“你等我去找你,别一个人回去。”
谢明允失笑,这话仿佛将他当作不认路的三岁小孩似的,可他却也不想反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我在钱庄正门等你。”
和谢明允分路后,没一会儿,苏言转了几个弯就到了那处书塾——那个四方的大院子。
她叩门而入,手里还捧着那副字画,对陈学士鞠躬行礼:“老师好。”
陈学士点了点头,示意她将字画放在桌上,苏言应之,心里却想:这怎么也不像是珍视这名家字画的样子,反倒像对待一张普通的草纸,放在简朴的桌子上也不担心脏了它的身。
陈学士不苟言笑的脸上显露出一点笑意:“你可是在疑惑,为何我明明因此物收你为弟子,却对其不甚爱惜。”
苏言点头,心说莫非这是假的不成。
谁料陈学士哈哈笑了两声:“没错,这是赝品,真的那一副早就收藏在我书房里,已经数年了。”
苏言:“……”
还真的是可笑呢。
“敢问学士,为何还未见我,就答应收我为徒。”
陈学士摇了摇头:“非也,若我见了你,发觉你品行不端,这收徒之事自然做不得数,本末倒也。”
苏言微诧,算是见识了陈学士收徒看人品的另类志趣。
“今日第一课,我们来讲而今朝堂局势。”
历朝历代,科举考的都是时政相关,陈学士从基础朝堂局势讲起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朝堂风云,诡谲莫测,少有能看透者,苏言自己,也只是知其皮毛而已。
譬如,皇帝膝下仅有两个女儿,其中长皇女李钰自幼被立为皇太女,因此,早年间朝臣几乎是一边倒,立储一事上没有什么党派可言,但近年来,随着太女李钰成人,并未展现出过人的治国理政才能,群臣底下也是议论纷纷,大有甚者竟然支持起那个游山玩水的二皇女。
讲到二皇女,陈学士喝了口茶润嗓子。
苏言:“二皇女?我听闻她常年游山玩水,不关心政事,皇帝也不怎么管她,反倒顺着她心意,群臣中竟有支持她的……”
她心底一惊,不怎么掩饰地直言心底想法:“莫非某些朝臣,想要的是傀儡上位?”
陈学士冷笑一声:“你当那二皇女当真如此简单,皇帝早早就立了太女,她出身不够高,虽说是将军儿子嫁入宫中所生,但老将军早已入土,无人庇佑,若是出风头,能有几时好活。”
苏言抽了一口凉气,倒也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二皇女如此心机。
陈学士发问:“你且说说,支持二皇女的,都是些什么人。”
苏言沉吟片刻,道:“有两拨,其一为老将军故人,依我所见,二皇女当年毕竟年幼,懵懂幼子不可能有此意识刻意隐忍本性,必然是有人背后教导,老将军兵威犹在,必然是兵部的或者同老将军交好的人,这些人不难查。”
陈学士点了点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苏言只得继续道:“第二拨……不好查,想来是那些暗地里的,可能是和皇太女无所交往,他日她继位后也讨不到好处的,对这些人而言,李钰继位不能给她们带来任何好处,因此,倒不如暗地里支持二皇女,毕竟二皇女这边势弱,来日若事成,必有重功……”
陈学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苏言讲着讲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
苏言倏地看向陈学士:“皇帝呢?”
当今陛下,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是如何想的,她“纵容”着二皇女假模假样地游山玩水,将朝堂一切风起云涌纳入眼底,却毫无表示。
她是如何想的。
陈学士没作声,那皱皲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无声无息地画了个圆,首尾相接。
意为死循环。
她嘴角泛起一丝嘲讽:“这位皇帝陛下啊……她谁都不在乎,立储是因为当年君后的父族有功,举朝上下一片呼声,这位长皇女便被立为太女,可……”
可是君心难测,没过几年,君后因不明原因冒犯圣上,被打入冷宫,反倒是二皇女的生父,莫名得了几年宠爱,生下了二皇女,但不久又因病去世。
说起来,好像这位皇帝后宫里的男子,这仅有的两位产下皇女的,没有一个得以善终。
苏言心底一寒,已经有了猜测。
她皱眉道:“当今陛下,或许自认老当益壮,并不为皇储之事着急,而是顺其自然,由着朝臣站党派,让这两位皇女相争……”
眼观之而恍若未闻,如旁观一场大戏。
陈学士笑了一声,“帝王之术,莫过于此。”
这话说得精辟,但也是历朝历代帝王惯用的手段,只不过,当代皇帝不同于她人的是……她早早就立了太女,在这般看似“一边倒”的局势里,让朝臣选择,让两位皇女做选择。
苏言垂眸道:“学生受教了,多谢老师。”
这一上午,除了了解如今关于储君一事的纷争,苏言也了解了当今朝堂党派,三省六部各有所专,求稳派、改革派、佛系派,三足鼎立,各在各的领域固执己见,但又互相不配合,而皇帝陛下,总是适时地拉出一个人说道说道,偶尔打压其中某一方的势头,下回又环艺方。
不过……党派同立储仍是紧紧缠绕的关系。
这很奇怪。
临走前,已经日过正午,早就过了饭点了。
苏言却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往回走,对着喝茶的陈学士道:“学生总觉得,当今陛下并不想立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