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精崽崽下山了——绾山系岭
时间:2021-02-21 09:27:36

  好在鼻息间萦绕的香味依然浓郁,他闭眼闻了好一会,撩起道袍弯腰拾花。
  一朵一朵,但凡还干净的,完好的,全捡起来放进道袍里。
  捡着捡着,他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妈的,怎么搞的,他怎么跟林黛玉似的,见花落心就疼得抽抽?!
  他低头看着道袍里的花,大眼看去真的很像水莲,共有十二瓣,每一瓣犹如盾牌,护着中间白色的花蕊……
  真好闻啊。
  陆折嫌弃自己矫情,可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
  “上次半夜不睡觉对着它又抱又摸,今天又不睡觉,搂着人家的花傻笑。”
  陆折转过头,唇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
  这次他没有被怼的满脸铁青,脸上的笑意反倒继续放大。
  连菀:“?”
  陆折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连菀出现。
  她好端端的,怼人功力仍然满格。
  挺好。
  “干嘛?今天被吓傻了吗?”
  连菀皱眉问。好麻烦,又要哄人吃封识丸。
  陆折并没正面回答,反倒指着道袍里收集的花问:“在地上捡的,应该不要我钱吧。”
  连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陆折懵,“花啊。”
  他又补充了句,“好闻的花。”
  连菀:“你带手机了没?”
  陆折点点头。
  连菀似笑非笑,“你去搜一下,花是植物的是什么?”
  陆折不明所以,拿出手机一搜索,当场脸都绿了。
  这女人是钢铁做的吗?
  情调好嘛。
  懂?
  翌日清晨,道醇醒来时发现同居室友陆折陆施主竟然睡在旱莲花做成的花窝里。
  粉粉嫩嫩的花散在他的周身,一不小心还以为谁在给陆施主开追悼会。
  我的天,这是什么人间惊悚!
  这可是祖婆婆的花!!以前每年三月十八号落花,师父都会小心翼翼捡起来并做成香坛供起来。
  这哥们现在直接卧在上面,还睡得十分香甜?
  道醇连滚带爬跑去通风报信,让师父来捉拿盗花贼。
  墙角衣架上,光圈骤然亮起,卷毛崽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探出头,观察了一圈,发现只有粑粑在,嘿嘿一笑,“弟弟,妹妹,粑粑还没醒呢。”
  白天他发现有人要欺负粑粑,情急之下不知道怎么就从手中迸出粉光让那条大狗乖巧跪下,解除了粑粑的危险,他昏睡过去,直到半夜才醒,结果发现粑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粑粑最后从旁边拿来一朵粉色花花闻着闻着才缓缓睡了过去。
  既然粑粑那么喜欢这个粉花,三个崽崽决定把桌子上的花全部拿来放在粑粑身体四周。
  一定要让花香笼罩粑粑全身,让粑粑睡得香香甜甜。
  红心崽扒着口袋边缘露出滴溜溜的黑眼睛,妹妹崽慢悠悠站起来,结果口袋底儿太软,又吧唧一声坐下去。
  红心崽伸出小短手,“妹妹,我拉你起来。”
  妹妹崽把头顶长得跟朝天椒似的短毛小揪揪晃了晃,冷酷拒绝,然后双腿盘坐,闭眼养神。
  红心崽见妹妹没搭理他,有点小受伤,眉心的花瓣胎记越发地红润起来。没等他伤心三秒,他似乎听见远处有人来了,立马喊了句:“快,有敌人!”
  卷毛崽和妹妹崽周身立马喷出光圈,变成莹润小光球,然后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老道长才疾步从外面走进来。
  他还没从昨天的风灾中缓和过来,大清早又听到如此噩耗,哭唧唧跑来找陆折算账。
  陆折惺忪着眼被人从花窝里拎出来,迎面看到的是老道长悲切的脸。
  陆折:“?”
  待坐起来看清楚自己跟永久逝世似的,躺在一堆花中间,当场脸都绿了。
  他抬眼看着道醇,“你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
  道醇瞪大眼,指天发誓,“妙莲观的人都知道,我睡觉一旦睡着天大的事都醒不来。”
  老道长没好气地拍了他两下,“你还好意思说。”
  陆折眨巴了下眼睛,草,谁在害老子风评?
  大清早妙莲村的人便来了。
  一波人从山下用肩膀挑砖石水泥上来,一波人开工搭墙修屋顶,热热闹闹干了起来。
  陆折不想背负偷花贼的污名,追着老道长解释。
  老道长恭敬地抱着已经被陆折身体玷,污的花,跨步走进三清殿,压根不想理他。
  陆折昨晚抽风捡拾落花,被钢铁直女祖婆婆怼的要死要活,今天又莫名其妙被人开了“追悼会”。
  不说其他,他神经病啊?!自己给自己开追悼会?!
  老道长不胜烦扰,“陆施主,您什么时候下山?”
  陆折装作没听见,凑到他耳边说:“昨天我浑身发光,你说三清老祖上了我的身。那昨天晚上会不会是他们……给我撒的花?”
  老道长一愣,觉得陆折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毕竟这小子帮忙击退了风姨,也算大功一件。
  老道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就不收你房费,赶紧把这道袍还给我徒弟,早点下山去吧。”
  陆折:“…………”
  道醇在钟楼上敲了第三下时,山门外来了三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
  花蛇把陆折叫出去,然后蹲在山门口看热闹。
  陆折沉着脸,说:“我哪也不去。”
  大清早管家就打来好几个电话,劝他下山参加遗产分割会。
  他没接也没回。现在八点钟,对方直接来观里接他。
  其中一个西服男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说是他爷爷陆正雄先生临终前亲笔写给他的信。
  陆折眸光一黯,伸手拿住信。
  这确实是爷爷的笔迹。两页纸上字的痕迹刚开始还铿锵有力,飘逸潇洒,写到半中央笔触明显无力软绵……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勉强才可认出来。
  花蛇翘首看,陆折的脸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暗,嘴唇及不可见的颤了几下。
  他双手托着下巴,心道:人类啊,就是感情动物,动不动悲秋伤春,活得不痛快。还是他好,来去只有自己。
  虽然这么想,可是心尖尖怎么像被谁掐了似的,有点疼?
  陆折把信整整齐齐折叠好塞进口袋,转身进了山门。
  黑西服还想进去劝,被花蛇拦在了外面。
  道醇见陆折出去一趟再回来,好似吃了大力神丸,干起活来虎虎生威不要命般。他凑到花蛇旁边问咋回事。
  花蛇一张嘴就吹凉气,“不要闲聊,快去干活。”
  道醇:“……”想吃蛇羹。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哎呦,妙莲观怎么成了破烂观了。”
  陆折一回头,瞧见一个穿得粉粉嫩嫩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腰像面条做的,左摆右晃,软绵绵地再多用点力就能扭成麻花。
  道醇手里的砖头噗通一声掉下来,“我的妈呀,这女妖精看笑话来了。”
  陆折眨了眨眼,心道这女人确实看起来像妖精。
  这女人大眼一扫,连哼两声,“到底是穷山僻壤,一个好看的男人都没有……”
  不是中年油腻男人就是糟老头子。
  谁知眸光落到三清殿台阶上的陆折脸上后,当即娇滴滴地拍了下手掌,“好好看的男孩纸啊。”
  陆折翻了个白眼,心想爸爸我今年高寿二十三,什么鬼的男孩纸?!
  他立马低下头继续干活。到底昨晚枕着旱莲花睡得香甜,今天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上像贴了暖宝宝似的,浑身暖洋洋的……
  后背全是汗,热得难受,单手解开道袍,脱掉搭在旁边的木栏杆上。
  宽肩窄腰大长腿,臂膀的肌肉喷薄而出。
  粉嫩,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口袋里的三个崽崽像是遭遇了地震般,胖嘟嘟的脸蛋吨吨吨地晃出了波浪。
  三个小家伙你压我我压你,叠成了迷你罗汉山。
  结果,陆折发现刚脱了外套,方才浑身暖洋洋的体感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渗入骨头的冷气……后背的汗这么一激立马变成了冰珠。
  他默默把道袍重新穿上,随即暖热感又回来了。
  陆折:“?”
  口袋里的三个崽崽像过山车似的,又从口袋的一边滚到了另一边,继续叠罗汉。
  三个小家伙一遇到人多的时候便自动躲进小光球里,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芙蕖,认识一下呗!”粉嫩,女人伸出纤纤玉手,笑盈盈地往陆折结实的后背摸去。
  陆折还没来得及撇开,就瞧见一个白皙泛着粉光的手臂伸过来,拽住自称芙蕖的女人的手腕。
  他抬眼看过去。
  连菀似笑非笑,“你不在你的三清观好好待着,来我这讨打?”
  芙蕖冷着脸甩开她,“电视上说你们妙莲观遭了灾,我是好心好意来慰问。”
  陆折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懵。
  老道长忙不迭地从三清殿里走出来。一瞧见芙蕖当即心头火蹭蹭冒。
  这芙蕖住在三清观老君殿前莲花池中,和祖婆婆相比,她们花形相似,只是一个把花开在水里,一个把花开在树上。多年来,芙蕖强力支持三清观发展,什么阳谋阴招都用。
  三清观抢了妙莲观的文保单位称号不说,上次还把他好不容易从北京请来的植物专家用并蹄莲给半路拐走,今天又在妙莲观最惨的时候来看笑话。
  还对祖婆婆另眼看待的陆施主动手动脚,简直岂有此理。
  芙蕖笑嘻嘻地又试图伸出咸猪手,在碰到陆折脸颊的瞬间被连菀又揪回来。
  “你要是没事干的话,赶紧让你的子子孙孙多开点并蹄莲。毕竟你长得太丑,只能靠数量取胜。”
  芙蕖气得半死,但她的嘴实在没连菀毒。
  她的眸光在陆折和连菀两人的脸上逡巡了半天,长长哦了一声,“怎么?你看上他了?”
  连菀懒得理他,冷冷道:“你也不怕玩得太脱,折了自己的修行?”
  芙蕖呵呵笑起来,“你呢,天天打坐打坐,有意思吗?”
  陆折深处冷飕飕的旋涡中,默默消化这些字眼。
  感觉听懂了,又感觉没听懂。
  周边干活的村民都看过来。好多没见过这么妖娆的女人,手上的活儿都不干,自溜溜地瞧个不停。
  老道长喊了声无量天尊,硬是挤出一声笑,“请偏殿喝茶。”
  芙蕖娇俏一笑,施施然冲陆折抛了个媚眼,喊道:“小帅哥,一起来啊。”
  陆折:“……”
  连菀睨着陆折:“你怎么还没下山?”
  陆折:“……我,我在这还有点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山下日天日地的陆折在连菀面前总是嘴巴吃螺丝,气势上低了一头。至于,在这山上还有什么事他压根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下山。
  老道长在旁边也劝。山下人住山下,在山上逃避也只能掩盖一时痛苦。
  连菀冷笑道:“你没几年好活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下山吃好喝好该干嘛干嘛。”
  陆折脸色骤然一变,把唇抿成一条线。
  他转身就走,背影十分决绝。
  芙蕖十分可惜地喊道:“小帅哥,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在门口等我一会。姐姐跟你一起下山。”
  连菀伸手把她的脸强行扭过来,“拜托,他还是个孩子。你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好吗!”
  孩子?
  爸爸今年高寿二十三!
  陆折脸黑如碳,头也不回地冲出灵官殿,冲向山门口。
  道醇瞪眼高呼,“我的道袍……”
  怎奈被连菀气出血的陆折脚底生风,早跑没影了。
  芙蕖啧啧道:“我说姐姐,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你看多么美好的男人肉,体就这么消失了!”
  连菀淡定道:“茶,你不喝了吗?”
  芙蕖眼波流转,心里哎呦一声,妙莲观这位祖婆婆每次见了她冷言冷语没个好脸,竟然为了不让这个凡人被自己纠缠,肯请她去偏殿喝茶?
  说好的修无情炼无欲,什么时候对一个凡人如此上心?
  啧啧。有趣!
  芙蕖笑嘻嘻地抬脚走进偏殿。
  她先是吹嘘了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把这个月三清观的收入金额摔在老道长的脸上。老道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心想方才喝茶一说也是借口,祖婆婆怎么真就请人进来喝茶,白白受了她的讽刺。
  芙蕖像是没瞅见旁边坐了个鼓风机似的老头,又唉声叹气说妙莲观遭了这么大风灾,以后可怎么办吗?不如关了门投奔三清观。
  连菀眉眼一抬,“行了。别装了。你知道是谁来妙莲观撒野,小心你的三清观哪天也被她盯上,你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芙蕖脸上还是带着不以为意的笑,可心里知道连菀说得没错。
  她这些年压根没好好修炼,把自己彻彻底底投入世俗中,万花丛中风流快活,活得跟神仙似的,要是风姨来三清观,以她的道行估计当场被灭。
  “你就没想着报仇?”芙蕖压低声音问。
  老道长呵呵哒。不愧是白莲花精,莲言莲语让人叹服。
  待祖婆婆收拾了风姨,她好一点力也不出还能捡便宜?!
  连菀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芙蕖急了,“大家可都仰仗着你呢,你真就能咽下这口气?”
  连菀斜了她一眼,芙蕖的心里咚咚跳了两下。
  连菀这张脸连她这个女人都看得心动,不去搞男人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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