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瑜脸上笑意更浓,满脸的不信,道:“都鸿平哥哥了,还说不是定情信物。”
“那不是从小就这么叫的嘛,至于这簪子,是鸿平哥哥让我帮了些忙,是他给我的谢礼。”
钟瑜嗯的一声抻得老长,琢磨着道:“小包子是咱们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品性是差不了的,哥哥现在是探花郎了,他跟着哥哥,将来前途想来也不是问题。”
说着她撞了撞月圆的胳膊,笑道:“哎,我看这事行。”
月圆哼唧着道:“小姐惯会打趣人,我不理你了。”
说完便跑开了。
第61章 你不仅与我同席用过膳,……
谢琰病情好转了之后, 朝中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官员探望。他家中没有主持的夫人,自己又病着,钟瑜便成了这主事的人, 多日下来倒是认识了不少官员。
眼看着谢琰已好了许多, 人也有了精神,除了还虚着不能多劳累,倒是也能如常生活了, 钟瑜家中便来了信笺催她回家, 虽是不舍, 也只能准备了这几日便回去。
这日外间又下起了小雪,坐在桌旁整理东西的月圆抬头看着片片雪花悠然飘落,呆呆的出了神。
钟瑜见她长吁短叹的, 走过去看看外面,一片白雪皑皑的, 景色虽美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再看她怔怔发呆的模样, 取笑道:“怎么比我还舍不得走呀,让我来瞧瞧这小丫头,是不是害下相思了?”
月圆回过神来,恼羞道:“小姐,你又取笑我。”
钟瑜嘻嘻的笑着,坐在她边上,道:“等哥哥好一些的, 我与他商量下看何时让你们成婚。哎呀, 我家月圆长的这般水灵,可真是便宜小包子了。”
月圆低头继续整理着东西,认真的道:“小姐, 我还想多在你身边几年,这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怎么,你不想嫁给小包子呀?”
月圆脸一红,带了些姑娘家的羞涩,道:“那……倒也不是。只是钟府里的人都不可靠,若我当真嫁了出去,小姐连个说话的人便都没有了。所以还是等小姐嫁给了宋公子,过上了想要的日子,我们再说这个吧。”
钟瑜心中一暖,伸手握了她的,道:“你放心,即便你不在身边,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钟小姐,大厅里来了位贵客探望大人。”
钟瑜以为又是哪家的官员,头也没抬的道:“哥哥这会儿应是在睡着,且让他在厅中稍等片刻。”
那下人却是脚步未动,又道:“小姐,只怕您得先过去看看,来的人是南安王府的世子,只怕怠慢不得。”
钟瑜腾的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没想到在和他在这里相见了。
谢琰如今虽受付家看重,本来派人来探病也是正常。只是太尉大人前些天已经亲自来过了,彼时说的便是代太后和世子来探望,怎么如今世子又亲自来了呢?
自上一回半夜跪求一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他了。那一日他所说的话,却每每总是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令她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说以后再不欠她的了,这字面上的意思似乎是说以后她对他而言再无特别,前尘交情也尽数抹去了,可仔细回想下他当时的神情语气却完全不似这么回事。
倒像是一头猛兽被解开了禁锢的感觉。
不过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的,倒也没什么特别,也许是她想多了。
整了仪表,钟瑜跟着下人到了前厅,果然见付久珩挺拔颀长的身姿,正负手而立。
今日的他穿了一袭深黑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金狮,威风凛凛的仪态象征着尊贵与权势。领口和袖口处是银狐皮毛,与之搭配的是一件银狐皮披风,已经解了由边上的无澜拿着。
这是钟瑜头一次见他穿黑色,若说无澜穿黑色给人的感觉是冰冷,那么付久珩给人的感觉更多的便是威严,带了那么一股皇室天家的风范,不怒自威,配上他过于出色的外貌,令人望而生怯。
钟瑜行过去一福身,刚要开口客套。
付久珩白润纤长的手指捏在袖口处的银狐皮毛上,微微松了松,道:“你在这多久了?”
听这口气似有不悦,钟瑜本有就点紧张,被问的莫名有些心虚,小声道:“也没多久,大概十几日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明日便回去了。”
付久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因着照顾谢琰,钟瑜每日穿的都是极为简单,也不怎么带首饰,这么素素的半点脂粉也没有的模样,倒显得格外干净清透。
快两月了,他忙于国事无暇分身,可她竟不曾来见过他一面,便是谢都不曾来谢过一次,当真是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付久珩凝视着她,启唇吩咐无澜道:“无澜,披风沾了雪水,你带下去让人擦拭下吧。”
无澜应声,领会的朝着屋里立着的两个下人道:“还请两位带路。”
他日日跟在世子身边,世子所思所想都能略知一二,世子嘴上不说,可心底里是惦记着钟小姐,盼着她能念着他想着他然后来见他的。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眼见着那位在钟家过的自在,又去了谢府侍疾,完全没有一丁点这个意思,世子终于坐不住了。
无澜觉得世子自认识了这钟家小姐,爱恨嗔痴多了,人也可爱多了。
谢府的下人哪敢不从,立即道:“大人请这边走。”
钟瑜眼见这屋里的人一溜烟的走没了,只剩下自己和世子两个了,心中有些不安,可面上还是努力拿出了面对宾客的礼貌,道:“我家哥哥这会儿病已好了许多,只是仍不能劳累,现下应是在午睡,世子且稍等片刻,我去唤人扶他过来。”
付久珩并不看她,一掀衣摆坐下,眼皮也没抬一下的道:“你家哥哥?”
钟瑜啊了一声,道:“是探花郎谢大人,我叫惯了,有时会忘记改口。”
因着下人都被无澜唤走了,钟瑜只得自己去倒了茶,恭敬的递到他手边,付久珩却是在赌着什么气一般,就是不肯伸手去接。
“可他毕竟不是与你血脉相连,你在谢府住了半月,将礼仪法德置于何地?”
这……说的像她未婚同居似的,钟瑜也不知他这股无名的火是从哪来,不过是侍疾而已,怎么就扯上礼仪法德了。
她见他不肯接那杯茶,便置到了他手边,道:“谢大人是重病,前些时日都起不来榻,他父母家人皆不在京中,难不成就全交给下人去照看?我受他全家抚养之恩才得已长大成人,此时来照顾些日子,略表感恩,不正是礼仪法德所在吗?”
付久珩沉默片刻,脸色愈发阴沉,其实这些他何尝不懂,只是一想到她宿在别的男子的家里,心中依旧忍不住的冒出许多酸泡泡,那复杂滋味磨的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得立即冲过来骂醒她。
钟瑜这会儿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古代的男子都是大男子主义,他上回说愿意收了她,这会儿许是潜意识已经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了,自然不愿见她围着别的男子转。
可是当时他们明明已经说清了,世子这般高傲的人,也不应是纠缠不休的性情。
钟瑜仔细思索了,觉着这事无论她猜想的对或不对,若是令世子觉着自己没得到的东西被别人得了去,肯定是要记恨那人的,而谢琰前世受他重用,与肖宛旭并为朝中肱骨之臣,若是今生因着这点小事被世子厌弃,岂不是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于是她措了辞解释道:“其实来之前,家中商议也觉不妥,只是我心中谢大人并非男子,说句僭越的话,便如同世子视太后一般,是无关年龄,性别,美丑的亲人。于我而言,谢大人是兄长,是亲人,既是一辈子的亲人,一辈子的兄妹,又哪来诸多规矩。”
付久珩侧目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的情真意切,表情终是缓和了下来,柔声道:“你怎么不来见我?”
钟瑜眨眨眼,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你说的大忙我帮了,你不应该来谢谢我吗?”
这……钟瑜觉着世子有些画风不对,这一副和她要糖吃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她搓了搓手,道:“世子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世子不过举手之劳,我不便再叨扰。”
“嗯,确是举手之劳,可我也没说你不必谢恩。”
钟瑜撇撇嘴角,十分郑重的福身一礼,言道:“臣女钟氏谢过世子恩典。”
付久珩嗯了一声,似乎仍有些不满,道:“现在我都来了你才谢我,之前干什么去了?”
这意思还是怪她没主动去找他了。
付久珩见她说不出什么,道:“罢了,如今既已相见,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你知道肖二公子为什么要娶你,我又是如何令他退的婚的吗?”
不是他给人家打瘸了吗,难道不是这么回事?钟瑜竖着耳朵等着他往下说,可付久珩却悠哉的坐着,带着笑意打量着她。
钟瑜只得又道:“还请世子赐教。”
付久珩含笑看着她,指了指身边道:“你坐过来,我说与你听。”
钟瑜看着那边上的椅子,两把椅子中间只隔了一方小小的茶几,不过是一步的距离。
“世子身份尊贵,与世子同席而坐者应为贵族或朝中重臣。”
付久珩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道:“若这般说,徐城之时你不仅与我同席用过膳,还共浴,共寝过,现下说什么礼仪的岂不是晚了?”
这人怎么有本事把当时的事说成这么暧昧的字眼,钟瑜脸刷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的道:“这,我,当时我是不小心掉进温泉池里的,还有那回,也是两间屋子,世子怎么,怎么……”
似乎怎么说这画面都听着香艳暧昧,再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钟瑜支支吾吾说到一半,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付久珩温声道:“坐吧,别端着了。”
钟瑜瞄了一眼那椅子,虽是被人瞧见不好,可估摸着无澜在外面,谢府里也没什么下人会进来,应是坐了也无妨。
付久珩的目光跟着她到了他的身侧,这才道:“其实肖二公子本也对你也没什么想法,是他误以为宛旭喜欢你。
你也知晓肖家的事,他向来喜欢抢宛旭看上的东西,便故意趁他在外领兵作战,去请了二老要纳你为妾,想让宛旭回京后发现心上人已成弟媳,抱憾终身。”
钟瑜不由瞪大了双眼,背脊一阵发凉。
她一方面没想到自己竟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差点毁了一生,另一方面更是震惊于肖宛超这阴毒的心思。若是当真肖宛旭看中的人被他这一番骚操作给娶了进去,他这一生都要日日面对阴差阳错成为弟媳的心上人,该是多么折磨多么痛苦。
“令他决意退婚更是不难,我和他说,我也喜欢钟瑜,请他让给我。他一方面不敢得罪于我,另一方面又想着宛旭与我因着一女失和他岂不是更为快哉,自然便想找机会退婚了。彼时恰巧他被人收拾了一顿跛了脚,便借了这事给了你家一个体面的说辞。”
是被人收拾了还是被你收拾了?钟瑜撇撇嘴,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道:“世子,你真这么和他说的啊……”
付久珩笑着看着她,轻飘飘的道:“是啊。”
第62章 世子许是不会放我嫁与他……
钟瑜觉得真是头都炸了, 这肖宛超可是个混球啊,若他到处去说,自己和世子间便彻底说不清了, 可怎生是好啊?
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 付久珩道:“你且放心,他不会乱说的。肖二公子其实聪慧得紧,只是心思向来不用在正业上而已。”
虽是如此, 钟瑜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但愿宋小公子来提亲之前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两人都坐了半天了, 钟瑜打量着世子一副要这么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开口道:“我去唤谢大人起身吧。”
付久珩一口一口的饮着热茶,道:“不急。”
“可……”
付久珩道:“陪我坐一会儿吧, 我们许久未见了。”
钟瑜如坐针毡,若说以前世子对她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 她还能含糊着,可如今他已表明了态度, 而她也拒绝了他,还私下和宋小公子约定了婚事。
继续这么下去,只怕将来会招来祸事。
不过世子是那样骄傲的人,她不知道怎样说才能既不损伤到他的颜面,又能清楚的把话说明白,虽然她觉得自己早就说的挺明白了。
一阵欲言又止,她总算组织好了语言, 还没鼓起勇气说, 付久珩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却先看上了她的,语气中含了几分警示:“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别说些我不爱听的。”
钟瑜于是哑了哑, 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又给咽了回去。
付久珩喝完了茶,侧耳听了下,朝着门外道:“进来吧。”
无澜便出现在了门边,一揖后走进来,道:“禀世子,谢大人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付久珩瞧了一眼钟瑜,她从头到尾也没派什么人去传话,谢琰却来的这样快,显然对这个妹妹是时时刻刻关切着的。
很快,谢琰由包鸿平扶着慢慢的行了进来,见了世子正要拜见,钟瑜忧心着兄长的身子,伸手就要去扶。
付久珩瞥了她一眼,道:“谢大人有病在身,这礼就免了。”
钟瑜于是收回了手,站到了一边。
谢琰的气色还有些苍白,看着似乎有些无力,但是秀白的面上精神尚可,由包鸿平扶着坐下,谦和的道:“琰不过户部区区一小吏,能得世子亲访,实乃琰之荣幸。”
付久珩也随之坐下,道:“谢大人栋梁之才,我与太后皆为大人才华所折服,如今大人染病,太后亲自过问,还赐下了济州进贡的上好阿胶,与我今日带来的伊族雪山红参一同带给大人。”
“这济州的阿胶与伊族的红参皆是极为名贵之物,琰多谢太后与世子恩典。”
付久珩上下打量了他的气色,道:“你这一病前前后后也快两月了吧,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谢琰恭敬的道:“有劳世子挂心,如今已然大好了,再有些时日便能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