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幽的侍女立即被带了下去,她眼睛睁大:“世子!您这是何意?”
俩贴身侍女被押走到隔壁屋子,嘴里喊着:“姑娘救我!”
只可惜,张三和李四都是用刑的一把好手,那俩人很快没声音了。
林若幽肩头都在发抖,泪眼朦胧地看着陆靖言:“世子……您怎能如此待我?您忘了,从前……我是如何舍命救你的?!”
陆靖言晒然一笑:“是,从前那个小姑娘舍命相救,因此我记了那么多年。你该知道,她在我心里的分量。”
那是他绝处逢生的光,因此,他才愿意无止境地报答。
林若幽呆呆的,艰难地咽了下唾沫。
陆靖言淡淡呵道:“说吧,你为何要这般欺骗本世子?为何……要冒充她?”
林若幽整个人一震,知道瞒不住了,却干脆咬着唇说道:“我没有骗您!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好,那便等你的侍女都招了再说。”
不出一盏茶时间,还没等林若幽想到什么法子解决,她的侍女就已经被打得半死,尽数都招了。
可她们招出来的事情远比陆靖言所猜到的更可怕!
张三一桩桩地念出来,林若幽浑身发抖,她抬头看着陆靖言,就发现陆靖言的眼睛乍然就是一头雄狮一般,瞧着就残暴无比!
她怎么忘了,陆世子可是自小便比所有皇子都更厉害的角色!
林若幽抖着胳膊趴在地上磕头:“陆……陆世子,陆大人……是她们胡说!我,我不曾做过这些!”
陆靖言听着张三一句句的话,心里钝痛。
他看着地上跪着哀求的女人,觉得可笑极了。
而更可笑的,就是他自己!
为什么,他一向心思缜密之人,竟然会这般轻易地被林若幽给骗了?
张三的声音一句一句地灌入他耳朵里。
“林姑娘时常在齐家试图说齐姑娘的坏话,每次齐姑娘送回去的东西都被她做主扔了。齐姑娘生病那次,是林姑娘让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又从中阻拦了回去报信的人,因此齐家无人知道齐姑娘落水病重。后来那些谣言,也是林姑娘让人散布的,大雪那次,是林姑娘故意遣走自己的马车,着人去喊世子您的,为的便是让齐姑娘伤心。还有……”
桩桩件件,都是冲着齐雪音而去。
她为的就是让齐雪音难受。
而她也成功了,无数次她喊走了陆靖言,雪音知道之后只能暗自垂泪,伤心数日。
人人都以为,陆靖言喜欢的是林姑娘,雪音更是这样以为。
她离开他,就是因为那颗心被彻底伤透了!
林若幽求了半日,见陆靖言不答话,干脆说道:“世子,我何时强迫过您?每次我去求您,都并未抱着一定要您如何的态度,是您自己愿意的……您一介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不是因着救恩一事,帮助我一番,又怎么了呢?更何况……更何况你们和离,乃是因为你们根基不深,若是你们真的互相在意,哪里又是旁人离间得了的?”
陆靖言怒极反笑:“你说的是,我与她和离,是我们根基不深。但我与她根基是否深厚,都不是任何人能够设计陷害她的理由。”
林若幽听出来这话里的恶意,身上一抖:“是她负我在先!她占了我千金大小姐的位置十七年!那可是十七年的荣华富贵啊!我为何不能小小地惩戒她一番?!陆世子,何况,何况我是太子殿下看上的人,更是齐家的千金!我爹娘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若是我出了半点差错,您恐怕也是担当不起的吧?”
满脸泪痕与恐惧的女人强撑着站起来,笑容怪异地擦擦脸:“陆世子若是真有那个本事,当初又怎会那般迁怒于齐雪音呢?就算我不去离间你们,你们也好不了多久!”
陆靖言森冷地望着她,林若幽干脆起身往外走,张三和李四立即拦住她。
林若幽喊道:“你们敢!我是太子爷看上的人,我父亲是礼部侍郎!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陆靖言冷笑:“放开她。”
林若幽也没想到,自己会逃了出去,可侍女被押了,她只能孤身一人赶紧地朝扬州城外逃。
只要回到了京城,她就能好了,有了庇护所,仗着父母的愧疚,她这辈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只是,她绝对没料到,自己才出了城就染上了天花。
*
那日审问过林若幽,陆靖言独自饮下一壶酒。
醉眼朦胧时,他看着张三与李四:“本世子,是否蠢到了极致?”
张三和李四不敢说话。
第二日,陆靖言去了雪音所住的院子门口,叩门许久。
最初那徐老伯开门,吓了一跳,等他去通传之后,雪音才起床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只说道:“告诉他我不在。”
陆靖言就在门口等,这一日雪音未曾出门,他从晨起等到了日落。
迟映寒来了三趟,一趟送早餐,一趟送午餐,一趟送晚餐。
每次雪音都是欢欢喜喜地让人把迟映寒带进来,可陆靖言站在门口,却像是一处碍眼的杂草。
迟映寒也当他不存在似的,出来时脸上都是笑意,不知道雪音同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他这般高兴。
可等到晚上这趟时,迟映寒还是没有能忍住:“陆世子,您请回吧,否则今晚上我就得与您一起站这里了。”
他自然是不放心让陆靖言这么个男人守在舒姑娘门口的。
可陆靖言却轻嗤一声:“轮不到你来与本世子说话。我们曾经是夫妇,旁人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迟映寒脑子一热,拳头就打了上去。
他一想到此事便觉得怒不可遏!
若是他最先遇到了舒姑娘,必定视她为掌心宝物,哪里舍得让她背负了一纸和离书?
他听翠莺说过,舒姑娘被人欺负过,适才有了如今这样淡漠寡言的性子。
每次想起来他就心疼!
因此那打到陆靖言身上的拳头就越发狠厉,他哪里管的了这人说什么狗屁世子!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想打!
而陆靖言的拳头更是要命,论功夫他比宣平侯也差不了多少,可迟映寒会的只是三脚猫功夫。
想到迟映寒日日黏在雪音身边,他便想打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杂种!
很快,陆靖言直接把迟映寒摁在了地上,眸子里淬了毒一般:“我警告你,莫要打她的主意!”
雪音和翠莺听到打闹声,立即赶了出来,瞧见门口的场景,雪音下意识喊道:“陆靖言你撒手!”
若是陆靖言动真格的,那迟映寒肯定会没命的!
陆靖言听了这话,竟然真的松了手。
而后,迟映寒一跃朝他面颊上打了狠狠的一拳,陆靖言被打得偏过头去!
接下来,迟映寒更是泄愤似的一下一下地打上去,而陆靖言他始终没还手。
他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音。
直到被打得吐了一口血,瘫倒在地上。
他看着雪音,艰难地笑了笑:“我撒手了。我都听你的。”
雪音眼圈一红,想到他那张如描绘般的俊美脸庞,从前每次受点伤最心疼的便是她了,但此时却狠心说道:“迟公子,你随我进去上些药。”
她想着,定然会有其他人来管陆靖言的,哪里就需要她来管?
谁让他跑到这里来的呢?挨打也是他自找的!
眼看着那扇门就快被关上了,陆靖言躺在地上,闻着自己嘴角的血腥味,眼睛瞬间湿热。
他手撑着地,半个身子爬起来,急促地喊:“雪音!”
男人喉结滚动两下,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难过得声音都哽咽了。
他嗓子发酸,看着她的背影,好怕她真的再也不要自己了。
他说:“我错了。”
错得彻彻底底,甚至知道自己都不该祈求原谅。
可还是想过来,舍不得看着她走入旁人怀抱。
他也想家世清白安稳,做个温柔的白衣少年,遇上喜欢的女子,就明媒正娶迎她入门。
此后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可他却生不逢时,一步步变成了心思狠辣充满算计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行尸走肉。
就他,不是不会爱。
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爱。
怎么会有人像她这么傻,爱上他这么个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男人呢。
第28章 每次看到你,都让我难受……
天已晚了, 雪音在烛光下给迟映寒上药,翠莺也在旁边忙活。
“你怎的就这般冲动?你可知道他是世子!且一身的功夫,哪里是你打得过的?”雪音忍不住教训起来迟映寒。
迟映寒神色黯淡了些:“你可是觉得……我不如他?”
雪音无奈地往他伤口上使劲儿摁了摁:“疼不疼?”
迟映寒疼得“嘶”了一声,偏头躲了过去。
雪音嗔怪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擦药?迟映寒, 你真是……”
她把纱布扔到一旁, 翠莺赶紧道:“阿姐, 迟公子说着玩呢, 我来给他上药。”
迟映寒没说话, 紧紧地抿着嘴,他脸上被打了两下,此时都有些青紫了。
可转念一想, 他也打了陆靖言许多下, 也算是捞回来了。
一想到陆靖言,他拳头就又硬了, 雪音沉默了会,说道:“我不希望你出事,并非是偏袒他, 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我们的店也能顺顺利利的。”
迟映寒心里的热潮褪下去,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冲动。
若是那陆世子拿着这个借口对舒姑娘如何,他又能拿什么反击?
雪音想了想,起身提了灯笼走到了大门口。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她借着灯笼的光瞧见坐在门口石阶上的陆靖言, 他身上脸上的伤只比迟映寒多。
说起来,陆靖言这个人似乎总是会受伤。
自小到大都是,跟随着皇子身侧,有什么艰难之处总是要他第一个冲上前, 总有人算计他,打压他,恨不得他伤了一次再也爬不起来。
就是皇上,都是时不时地赏他板子,罚跪,哪怕是成年之后依然如此。
雪音见过许多次他受伤的样子,从前每次都心疼得红着眼替他料理伤口。
这算是第一次他因为她而受伤吧。
也是第一次,他竟然都不反抗。
心里爬上去丝丝缕缕难受的情绪,这种感觉让雪音非常不喜欢。
陆靖言原本微微仰着头在看天上的月亮和星子。
他鲜少去看星星和月亮,从前倒是偶尔赶到天气非常好的时候,雪音会悄悄地对他说:“世子,今晚月色极好,世子想去看星星吗?”
但他也没有回应过她,甚至会想,也就小女儿家喜欢看星星看月亮,他哪里来的时间与情致看星星看月亮?
可刚刚那一会儿,他忽然就非常希望雪音能够坐在他身边,两人就是一同安静地看看星星,也是顶美好的事情。
那般简单的愿望,如今好似都成了奢侈。
雪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扬州的月亮星星似乎与京城无异,可却让人觉得清冷了几分。
当初有情时,看什么都是漂亮的,如今没了那种兴致,再好的景色也都成了寡淡之物。
也许情景并未变过,变的是人的心,如今她也理解了当初陆靖言的冷漠与不耐。
一切都是因为不喜欢罢了。
陆靖言转头看着她,眸子里浮上一丝喜悦:“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出来看我一眼了。”
雪音轻轻一笑,朝他行礼:“我是来替迟公子给您道歉的,陆大人,今日之事,使我们不对,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计较。为了彼此的清净,往后,您还是离我们这样的人远一些。若是世子觉得麻烦,那我便再搬家,这世界这么大,总能搬到您看不见的地方。”
陆靖言眸子里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你为了他,同我求情?”
雪音点头:“我们本无意得罪您……”
陆靖言猛地站了起来,他咬咬牙:“我们?你与他何时成了我们?雪音,你不必这样故意激我,你知道你说的话做的事都会让我分外难过,我也愿意,因为这是我该受的。是我自己蠢,竟然错把林若幽当成了救命恩人来报答,让你误以为我在意的是她。可我若是在意她,我有多少种手段不能把她据为己有?何必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让人送到你房里?你心里明明知道,若是你向我说了实话,说出来是她冒名顶替了你,我定然不会……”
雪音苍凉一笑:“我说过,好多次我都曾问你,为何笃定她就是救你的人?你还记得你如何回我的吗?”
他说,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莫要做些无聊的猜测,林姑娘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齐雪音你最好安分些!
这样的言辞,不止一次,不止一句,句句扎心,次次令人难过。
那些话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抹去,陆靖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瞧着眼前瘦弱单薄的女孩儿,那一刻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却知道她会有多抗拒自己。
似乎是回想起从前的事,雪音心情极差,垂下眼睫,一眼再不想看到他。
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声音里是深深的愧疚。
“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你别拿旁的男人来扎我的心,好不好?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苦,就好像随时会彻底失去你,雪音,我在改,你会看见的,我已经改了。”
雪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觉得自己笑得比哭还难受。
“这算什么?你我和离,我同旁人还尚且只是普通朋友,我可没有闹得人人皆知我喜欢另外一个人,也没有日日让你独守空房吧?这么点子难受你就觉得受不了了?”
她吸吸鼻子:“我也懒得与你废话,你就是死在这门口,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每次看到你,都让我难受又恶心!”
话音一落,她转身回去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