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阿奴颜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不过既然能下蛋,那她的原形大概率是某种鸟类了。
赤狐九很为自己的血脉感到得意,“那九个蛋里,我是唯一一个存活的,还成功容纳了剑骨,所以母亲最喜欢我。在我之后出生的,精血用尽,没有人族的血脉,都无法幻化出完整的人形。”
纪圆好奇,“那你有兽形吗?”
赤狐九更是得意,“当然,我还有九条尾巴。”
纪圆猜测或许阿奴颜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才使孩子能完美遗传到父亲的优秀根骨,所以两兄弟才能长得这么像,赤狐九兽形依旧是狐。
但父亲依旧成谜,究竟是不是那位早逝的许家老爷呢?
她脑子绕了一大圈,又绕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上,“那你母亲岂不是有很多男宠?”
赤狐九说:“还行吧,也就几十个,挑选的都是血脉资质最为优秀的。”
啊!真是,了不起的阿奴颜!
赤狐九抓着她的手摇啊摇,“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也是第一个见过我原本长相的修界人。”
纪圆说:“啊……挺荣幸的。”
赤狐九一下变得很严肃,“你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如果不跟我回异界,真的很难收场。”
纪圆说:“回异界干嘛?”
赤狐九说:“用你们修界的话来说,就是成亲,或是结为道侣。”
纪圆快速抽回手尴尬笑,“啊,我的好小叔,嫂嫂只是关心你来着……”
第三十三章 我也很想你
最后一天, 已经快抵达界门,赤狐九收了木船带着纪圆在山坡上放风。
赤狐九叼着狗尾巴草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纪圆在河边给他烤鱼。
鱼烤好递到他面前, 纪圆说:“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从昨夜开始, 她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态度开始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不叫他九九了, 也不夸他聪明了,半夜还把他从床上踢下去,醒来说自己梦游不记得了, 一脸无辜。
赤狐九呸掉草茎接过鱼,“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坏最坏的修界女人!”
纪圆去河边洗干净手拢了裙子坐在一旁, “那你见过的女人还真少。”
赤狐九说:“我见过的是不多, 但你是真的坏!”
纪圆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待坏东西,我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就像杀死那两个瘦高个一样。
赤狐九不说话了, 埋头吃鱼,纪圆起身往山坡上走,打算躺到坡顶上的大榕树下睡个午觉。
明天一早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混蛋了,不过赤狐九虽然浑, 也还算讲信用,算是唯一的优点了吧。
赤狐九转头看,天气晴朗, 阳光明媚, 山上风很大,她走在山坡上,裙子被风吹得飞扬, 人好像随时都能跟着风飞起来,根本抓不住。
他抓不住。
他闷着头吃鱼,把每一根刺上的肉都吃干净,明天过后就吃不到了。吃完去河边捧了两口水喝,看着水波里荡漾的自己,觉得很奇怪。
他快速撩水洗了两把脸,直起腰大步往坡顶上走。树下铺了一张大花布,四个角用石头压着,她就躺在花布上,枕着一个小枕头,闭着眼睛睡觉。
赤狐九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在她身边躺下,侧身撑着脑袋看她,“明天之后,你会想我吗。”
没有回答。
赤狐九觉得自己指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很难形容,就是想到要跟她分别时,他心里有舍不得。
第一天,他把她抓来,用树枝打她的手,把她扔到了河里,拔了她的花,三件事。之后她给他下毒,沉尸河底,用铁锅砸他,一件一件还回来。
睚眦必报的女人,不仅如此,还骗他,玩弄他,把他哄得团团转,到手之后一脚蹬开,咒他死,让他吃饱好上路。
就这么一个坏女人,相处不到五天,他竟然会舍不得。
他真就怕明天反悔又不愿意放她走了,决定把话都在今天说完,于是又问了一遍,“明天之后,你会想我吗。”
纪圆装聋,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他。
赤狐九舔了舔唇,笑了一下,“其实我告诉你的那些,在异界都不是秘密,许镜清有异界人的血脉,他是异界女王阿奴颜的儿子,每个人都知道。”
纪圆终于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赤狐九自顾点头,所以她只对许镜清的事情上心,为了打听许镜清的事,愿意在他身边委曲求全。
如果那些都不足以让她铭记,他有更好的办法。
赤狐九说:“你知道又怎么样呢,你救不了他的,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纪圆凝眉,“你什么意思。”
赤狐九说:“这就是命。”
纪圆问:“你们有什么计划,你们要杀他,还是把他抓走?”
赤狐九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脸色变了几变,看样子打算故技重施,赤狐九噗呲一下笑出声,“你别演了,我今天就放你走,现在我要做最后一件事。”
他话说完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握住她肩膀把她推倒在草地上,俯身含住她的唇,用力咬了一口。
是咬,不是吻,血珠很快就冒出来,舌尖飞快一卷,再用力吮一口,人爬起来就往山下跑。
纪圆挣扎爬起来,赤狐九已经跑到了山坡下,她气急败坏捡起石头扔他,“王八蛋!”
赤狐九冲她挥手,“记得你答应我的生辰礼物,下次见面就给我好不好!”
纪圆叉腰骂,“你大爷的!有本事以后别落我手上,不然看我弄不弄死你就完事!”
赤狐九手拢在耳朵边,“你说什么?”
纪圆还想再骂,看见他已经提步往山上走,她吓得大叫一声,大花布都不要了,转头就跑,直朝着界门的方向跑。
赤狐九舔舔唇,坏女人的毒汁甜的呢,真是要命。
纪圆吓坏了,过界门的时候给看门的守卫说赤狐九就在附近,提醒他们小心,异界妖人已经混进来了。
守卫驱赶她,说羽林军守卫森严,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能混得进来。
纪圆恍然大悟,是啊,封印有羽林军守卫,赤狐九那么大一个人是怎么混进来,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不成有什么秘密出口吗。
她没有传音玉佩,无法联络师门,打听到了遥山界的监进院,拿着孔萩云的信,希望能见到个管事的,跟他们说下情况,提个醒什么的。
关于许镜清的事她不敢告诉别人,但赤狐九的行踪总归可以吧,叹仙盟不是还贴告示悬赏来着。
但这里是遥山界,孔萩云的信并不管用,她连监进院的大门都进不去,看门的侍卫嫌她烦,把她撵到了大街上。
纪圆垂着手站在街面上,第一次有为修界未来感到担忧。原来遥山界就这个样子啊,怪不得连封印也看不住,一夜就丢了太和城,还需要去请许镜清来帮忙。
她一肚子气正找不到地方发,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转头,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三十来岁,普通农夫打扮。
纪圆疑惑,“你是……?”
男人咧嘴笑起来,“说你聪明是真聪明,蠢也是真的蠢。”坏也是真坏,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转身就要把他卖了。
这一笑,纪圆立马认出来了,“赤狐九!”他又用傀儡混进来了!
赤狐九说:“修界之人狂妄自大,就算你把实情全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除你之外,没有人见过我真正的样子。更何况,这里是遥山界,如果让他们知道许镜清的身世,他们会如何看待他?”
赤狐九让她别耽搁了,赶紧拿着信去逢春谷吧,遥山界并不如平常界那么安全,他得去办正事了,没办法再看着她了。
他最后交代几句,转身汇入人流,不起眼的脸和装扮,很快就寻不见了踪影。
其实他说得一点没错,遥山界的不友好,她已经感受到了。
丢了传音玉佩,师门里发生的事纪圆还全然不知,乖乖遵守掌门的话,拿着信去逢春谷报到,打算先找到许镜清。
过程倒是进行得挺顺利的,逢春谷的人看过信,马上给她安排了住处。
不过非常时期,谷里暂时不开课,每天都有很多伤兵从战场上抬下来,有人带着她一起帮忙照顾伤员,也算提前适应。
但想见许镜清,还是很难。
“他在前线,你现在见不到的,师妹也不行。”领着她一起照顾伤兵的医修楚音说,“那边现在看得可严,除了伤员一律不准外出,就怕有异界妖人跟着混出来。”
纪圆觉得好笑,赤狐九的傀儡满大街晃悠,就是叹仙盟所谓的看得严。
照顾伤员,无非就是换药,处理伤口,洗绷带之类的。亏得许镜清,她现在做这些事倒是趁手得很。
但真正的战争还是残酷很多,能抬到后方治疗的伤员都伤得很重,断胳膊断腿的,毁容的,被妖兽利爪开膛破肚的比比皆是。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黏滑湿热的鲜血让她一阵阵胆寒,不由自主担心起许镜清,爱和惦念通过一枚小小的木制平安符传递。
逢春谷是医宗,自然是不缺人手,但顶级的医修已经调配到战场上去了,留在后方的,都是年轻一代的弟子。
楚音是年轻一代弟子里的大师姐,因为孔萩云的信,逢春谷对纪圆还算重视,把她交给楚音带,毕竟他们还得指望许镜清在战场上多杀几只妖兽。
当天一直忙到深夜,念着她初来乍到,楚音让她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值夜。
纪圆回去给她煮了一小碗粥,又陪她坐了一会儿方才回去睡觉。
路上经过一小片紫竹林,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记忆倒退至离开太初仙门的前一晚。
风拂过,月色一如那日,许镜清就站在竹林里,远远看着她,满面愁苦,问她是不是想换组,是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那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那么那么想他,想见他,想拥抱他。
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才会看到竹林尽头那个飞奔而至的白影,快到她连残影都看不清,被结结实实抱了一个满怀。
这个拥抱激烈到她全身的骨骼都在痛,心都颤动得漏跳了两拍,随时而来的是令人感到窒息的拥挤,冷松的苦味笼罩着,呼吸困难。
她闭上眼睛圈住他的腰,感受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项,他的声音贴着耳廓传达,酥酥麻麻钻进耳朵里,“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想到整宿整宿都睡不着,只能抱着枕头,蜷缩着身体,一遍又一遍回想相处时的那些点点滴滴。
她像疯长的藤蔓缠绕了他,包裹了他,填满了他,同时保护着他,那些黑暗里张牙舞爪的影子无法靠近他一步,他有了可以抵挡的盾,有了一个小小的,可遮风避雨的港湾。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她说:“我也很想你。”
许镜清弓着身子,鼻尖抵在她颈侧,用力的大口的呼吸,把她的味道吸入肺腑,放任她的入侵,沉沦占有。
四周静得出奇,她脑袋抵着她的胸膛,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又急又快的心跳声。
时间和分离将思念发酵,原来喜欢一个人,想见一个人,是这样的蚀骨滋味。
纪圆脸颊贴着他的衣襟轻轻蹭了蹭,手用力环抱住他,“这几天,你过得好吗。”
“不好。”他唇瓣擦过她颈侧细软的皮肉,鼻息吐息湿热滚烫,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睫毛上下扫动带来的轻微酥痒感。
他说他很不好,“离开你,五天四夜,没有合眼。”也曾试图入睡,但只要一闭眼,那个声音就一遍一遍催促着。
“回来——”
“回来——”
魔咒一般。
“我错了。”许镜清说:“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他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连日没有休息好,说话语无伦次,时常说着说着又忘了下一句,又从头开始,说的东西很乱很碎,没有重点。
纪圆耐心听着,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
最后的最后,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无话可说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我离不开你。”
第三十四章 我们现在是道侣了
他或许都不懂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爱,只是遵从身体的本能和心中的渴求,对她说。
我离不开你。
颈侧一小块皮肤被吻住了, 舌尖扫过,齿关渐渐用力, 收紧, 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她忍着疼,一声不吭。
纪圆不明白他在做什么,或许这是许镜清独特的表达爱的方式, 谁能知道傻子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很危险,无论是自身还是环绕四周的人和事, 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根本不可控, 充满未知和挑战。选择在一起,就要面临各种危险, 同时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若是往常,这种无法预知的存在,纪圆是避之不及的,她会躲得远远的, 爆炸时的一点火星也别溅到。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选择逃避,也不再畏惧。当然或许更多的原因是逃不掉了, 他狗屁膏药似的粘定人不放, 笨拙地搞砸周围的一切,又笨拙地修复,笨拙地讨好, 迁就,笨拙的表达喜欢。
她处在感情的被动方,看似随和,其实一道一道的门把人阻隔在外,他就一扇一扇地撞破,冲进来。就像刚才那个拥抱,撞得她肋骨生疼,撞进了她的心里面,他再枕头被子掏出来往地上一躺,赖着不走了。
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颈侧刺痛,被他咬破了一个小口,许久他才粗喘着离开,唇畔染血殷红,拉开一侧衣领,弯腰把脖子凑到她面前,“也选一块地方咬吧。”
“啊?”纪圆不明白,“为什么?”
许镜清样子很着急,催促着,“求求你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