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说不下去,呱呱心里喊了一声完蛋,这个孔院长太厉害了,他们输掉了呀,一败涂地了呀。
孔萩云笑了,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点了点呱呱,“异界妖兽巨蛙一族,你背上的背的赤狐九吧,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俩都得死。”
呱呱反手摸向背后的小九九,退后两步,显然被吓到了。
一人一蛙雄赳赳的来,妄图用钱砸死孔萩云,但人家两三句话就把他们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信心全部拉垮。
孔萩云又放低了语气,“你父亲临走前,无论是你还是太初,或是纪圆,都交代过许多。当然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出于道义,我也不会放任太初不管。”
听起来,似乎是要和解的口气,傻清眼睛都不自觉亮了起来,岂料孔萩云话锋一转,“但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一样。”
傻清还想说什么,话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从来不擅与人争辩,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通常是打一架或杀死对方,但这人是孔萩云啊,是监进院院长,他总不能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吧,他又不是妖兽。
傻清没辙了,刚好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外面的人没等里面人回应,轻轻推开了门,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探头往里看,看见大家都在,半是无奈半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傻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圆圆竟然来了,快让他找找地上有没有缝好钻进去。
纪圆一瘸一拐进来,冲傻清翻了个大白眼,来到孔萩云面前,与傻清并肩而立。
“孔院长,你是个好人,你对我的帮助,我非常感激,但我确实是没办法回应你,我……”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这些话,但现在也不得不说:“虽然许镜清是有很多缺点啦,但谁让我喜欢他呢,就算他又笨又傻又呆,我也没有半点嫌弃过他。”
“我为他昨天做的事向你道歉,损失我们也会照价赔偿,希望院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次。以后,我也会更努力将门派治理好,就算没办法达到晏掌门在世时的高度,也保证,明天比今天好,后天比明天好,总之越来越好啦。”
纪圆一气说完,扫了一眼赔偿单上的数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撅过去。
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啊,但毫无办法,只得让傻清把灵石袋子拿出来,一个一个往外数。
孔萩云断然也没有跟他们客气的道理,靠在椅背上看纪圆往外数灵石,大约数了一刻钟,鼓囊囊的袋子完全瘪了下去,赔给孔萩云六百多颗五品灵石,另给了五十颗算是补偿啊感激啊封口费啊啥啥的。
数完袋子里只剩一颗了,纪圆哭的心都有了。
话说到这份上,孔萩云再计较或是死缠烂打就显得没品了,纪圆一席话把他捧得高高的,他要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现在的身份,只能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反正他也没啥损失。
纪圆牵着傻清走出来,一直走出监进院大门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呜呜呜,我的钱啊,我的钱全没啦呜呜呜……”
傻清跟在她身边,连个屁也不敢放。
纪圆哭了一会儿,抹抹眼泪站起来,让呱呱先带着孩子回去。
她走不动了,本来想跳到傻清背上让他背的,但腿心还疼着,只能让他打横抱着,指挥他往人多的主街去溜一圈,把剩下的那颗灵石花掉,买点吃点用的慰藉受伤的小心灵。
傻清抱着纪圆招摇过市,接受群众们的瞩目礼,算是露脸了。
等到了端阳节那天她再好好出个风头,那全平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她是太初仙门的新掌门,是有道侣的,前几天还抱着在大街上遛弯。
傻清那个脑子哪里能想得到这些呢,他根本也不知道啥叫脸红,反正纪圆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刚犯了错误,这会儿尤其的老实。
纪圆买了好些衣裳首饰,还有娃娃的小玩具小衣裳,零食一大堆,剩下三颗三品,自己揣着,不给傻清了。
买完东西,傻清抱着她回家,路过常约会的小溪,纪圆说去坐会儿,傻清过去把她放在草地上,老老实实跪在她身边,等着接受制裁。
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等着接受暴风雨洗礼,却只听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其实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很少会真的去怨去恨,骂你说你没什么用,我也舍不得。”纪圆拉着他的手说:“可能你就是这么爱闯祸的性子,老天爷才把我送到你身边来管着你,免得你把天给捅破了。”
傻清惊讶地抬头看她,纪圆把他扯到身边来坐着,捧着他的手,“你别听那个姓孔的胡说八道,你不是没有用的人,不要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急于否定自己。”
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全都知道,他难过,懊悔,失意,这些情绪她都可以感受得到,哪怕他一句话也不说。
纪圆指着头顶滋儿哇滋儿哇趴在树干上叫的蝉,说:“你觉得那只蝉有用吗?”
傻清抬头望去,一脸茫然。
纪圆说:“它没事就吃吃树汁,喝喝露水,吱吱哇哇叫唤,你说它有啥用啊。”
傻清不明白,纪圆继续说:“但如果世上所有的蝉都不叫了,夏天好像就不是夏天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我们这样坐在树下躲太阳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寂寞。”
“而且我从来不觉得你没用,我们清清长得又高大又帅气,还会煮饭会烧菜,会种地,修为高,剑法厉害,会的东西可多了呢。”
“你说是不是呀?”纪圆拉着他的手晃。
他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小珍珠似的,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纪圆缓缓将他拥入怀中,傻清哽咽着说:“我以后肯定听话了。”
纪圆拍着他的背哄,“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的呢,你看孔萩云觉得他很厉害,他家里修得那么大那么豪华,要了老子那么多钱,鬼知道他私底下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说不定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纪圆骂人一套一套的,说孔萩云人面兽心,禽兽王八蛋寄生虫,贪污受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蹲着数钱数得手抽筋呢。
纪圆说:“钱没了咱再挣呗,有手有脚的,怕什么。”她用肩撞他,问:“是不是!”
傻清大声回答:“是!”
纪圆拍拍裙子站起身,“那走吧,咱们回家。”
纪圆搂着他脖子,傻清将她横抱在怀里,两个人好像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事产生隔阂,几箩筐的话说都说不完。
纪圆说:“我是你的军师,以后我让你干嘛你才能干嘛,你必须听我的。”
傻清保证:“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打鸡!我肯定听话了!”
纪圆又开始反省,“这事儿我也有错,我太迟钝了,以后我就不去监进院练剑了,你教我练剑吧。”
傻清用力点头,“好!”
纪圆又开始琢磨,“晚上吃点啥呢……”
傻清说:“红烧肉吧。”
纪圆敲他脑壳,“吃屁红烧肉,逑钱没一分吃个屁红烧肉。”
傻清说:“那去山上挖点野菜吧。”
纪圆哼哼,“我不,我要吃红烧肉,我昨天太累了。”
傻清悄悄红了脸,“那我给你做红烧肉,晚上我们再做那个事情好不好……”
纪圆说:“滚滚滚。”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傻清抱着她走在石阶上,怀里,心里盛得满登登。
枯燥的两千石阶走得一点不无聊,只要在她身边,任由时光蹉跎,人这一辈子,又不是真的非得做出点什么。
第六十七章 狗东西许镜清
夜里傻清洗香香爬床, 打败了大坏蛋孔萩云,要好好庆祝。
纪圆不愿意,“我还很痛呢, 我不!”
傻清凑过去贴她的唇角,觉得奇怪, “为什么会痛?”
纪圆瞪他, “你说为什么?”
傻清一手扶着她的肩, 一手憨憨挠头,“难道是我太厉害了?那我这次轻轻的。”他手贴上她光洁雪白的背,将人搂到怀里亲吻, 纪圆两手攀在他肩膀,起初还不十分不情愿, 很快就被逗弄得忍不住哼哼了。
两个人躺倒榻上情意正浓时, 外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纪圆到底还是不怎么放得开, 马上推开他捡了衣裳穿上逃也似的跑出去看。
最近这段时间暂时不用出门,纪圆也抽空带带孩子培养感情, 小九九的摇篮放在外间,明明刚刚才哄睡着,这会儿又嚎嗓起来。
纪圆翻开他小屁股一看,“哎呀, 尿床了。”
傻清跟过去,没办法,只能先帮着换尿布。
尿布换了哄睡着, 洗干净, 傻清和纪圆回到房间正准备开始,小孩又开始哭起来。
纪圆用脚踢他,“肯定是饿了, 去去,你去挤点羊奶煮一下。”
这个时辰羊都睡了,还让人家去挤羊奶,也不问问羊答不答应。傻清一万个不情愿,磨磨蹭蹭,纪圆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走,孩子一到她怀里就老实了。
这一通折腾两个人一宿没睡成,孩子每隔一个时辰就哭一次,诚心跟傻清过不去。
天一亮,傻清又得去干活,不能睡懒觉,快气死了,站在摇篮面前吓唬小九九,“我要把你丢出去!”
小孩好像很得意,吃着手指冲他咯咯笑,笑得特别欠揍。
下午纪圆要练剑,傻清表现的机会来了,很有心机地把她领到了寒松林,忽悠她说寒松林内剑气纵横,只是站在里面啥也不干就能学会。
纪圆将信将疑,等到了寒松林一看,到处都是冰雪,寒风刮得嗖嗖的。她本就是木系体质,最讨厌冬天,站在雪地里缩着脖子手脚都放不开,更别说练剑了。
这时候大色狗傻清原形毕露,从背后拥住她,小声说:“要是冷就抱着我。”
他早就习惯了寒松林的风雪,体温也比纪圆高出许多,身上跟个小火炉似的,把纪圆翻过来搂在怀里,偏头去吻她。
纪圆挣扎,“格老子!你敢骗我!”
傻清紧搂着她,埋首在她颈侧,呼吸渐沉,“可是你明明很喜欢……”
纪圆在他怀里不安分扭来扭去,“我没有!”她出拳袭击,傻清被打中要害闷哼一声抱着她倒在地上。
纪圆坐在上方,抓了一大把雪快速塞进他衣领里,“你不是热吗,给你凉快凉快!”
傻清不抵抗,任由她胡闹,雪在他衣服里化开,他一点不觉得冷,只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作。
纪圆闹了一阵,见他没反应也讪讪收了手,“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傻清忽然笑了两声,不紧不慢说:“该我了吧。”
纪圆下意识问,“什么?”她骤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妙,手按在他腹部撑起身子想跑,有力的臂膀紧紧禁锢了她的腰反身占据主导位置。
她乌发散在雪地里,睫毛上沾了几片雪花,衬得小脸瓷白,一下急哭了,“你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他覆身下来,“可你跑不掉了现在。”
舍不得冻着她,两个人还是调换了位置,傻清用外袍紧紧包裹着她,纪圆坐在上方,只一双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鞋子也丢了,五个脚指头被冻得红红的。
纪圆一只手从里面紧紧揪着衣襟,一只手撑着他掌握平衡。才一小会儿她就没力气了,偷懒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傻清抱着她坐起来,这样更加强烈了,她头搁在他肩上小声哭出来,发誓再也不相信什么练剑的鬼话了。
之后傻清抱着她去寒潭浴洗,她怕凉,不愿意下水,傻清在墟鼎里翻找,找了一颗火红的、巴掌大的珠子丢到潭底,不一会儿水面便冒起了白气。
纪圆裹着他的衣裳蹲在岸边,伸出一根手指头试了试水温,觉得神奇,“变热啦!”
“嗯。”他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下来。
纪圆攀着他的肩低头去找水里那颗珠子,“那是什么呀,会不会把我们煮熟呀?”
傻清没空回答她,将她圈在岸边细细啄她的唇。
纪圆终于怒了,一把推开他,“你是狗啊你,没完没了的!”
行事不久,她双颊红潮未褪,挂在睫毛上的雪花被热气腾化了,泪珠一般衬得她楚楚可怜,容颜娇柔。
潭水不深,纪圆半浮,水刚刚淹没胸口。水是流动的,红色的宝珠有奇效,可使水一直保持温暖,就像在泡温泉,纪圆躲他远远的,“你老实点,我泡会儿。”
傻清靠在岸边,点了点头,没说话。
纪圆把他的衣裳垫在岸上,侧着身子趴在岸边,舒舒服服闭上了眼。
傻清盯着她随着水流游动的长发,和水下朦胧的润白,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
大约过了两刻钟,他缓缓走过去,手扶着她的腰弯下腰在她耳边说话:“休息好了吗?”
纪圆实在是很累了,头埋在臂弯里不想说话,他便自顾自忙碌起来,稳着她的腰咬着她的后颈开始了。
纪圆心里那个悔恨啊,早知道他是这么个狗德行,她当初就不该那么便宜他,现在受苦受难的是自己,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寒潭边便是大片层叠浓翠的松林,枝头树冠覆满了雪,周围到处都充斥着冷松的苦味,想来他也是常年浸在林中沾染的。
这味道令她熟悉且安心,加之温暖的池水浸泡着,她软绵绵没力道,皮肤也红透了,全然失去了身体的自主权。池水一漾一漾拍打在脊背,长发散在水里,贴在颈部后背,人也晕晕乎乎的,随着水波有一下没一下哼哼,许久终于抵挡不住疲惫睡过去。
醒来的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屋子,外面天已经黑透,身上盖了一床薄被,房间里静悄悄。
一摸身边,空荡荡的,幸好,没人。
纪圆忍不住叹气,她明明才起床不久啊,这一天天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身体动一下就酸疼,尤其是某处,火辣辣的,让她连修复的法术都没力气使。
就这样吧,治好了还得遭罪,纪圆自暴自弃,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