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渊的脸刷地红了——如果没有毛的话,一定是刷地红了。
她把他搂在怀里,抱得很紧,呼吸吹在他头顶的耳朵上,下巴亲昵地蹭着他的脑门。
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她强烈的感应。
符渊镇定了好半天,心里又渐渐冒出点酸溜溜的感觉。
她刚刚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搂过来的动作实在太过熟练,也不知道以前这样抱过多少只猫,蹭过多少只猫的脑门。
渣女。
符渊眯了眯眼睛,忽然起了点坏心思。
一瞬间,掸子不见了,猫变成了人。
怀里搂着的毛团忽然手感大变,变成一个大得多的东西,安稚皱了皱眉,嫌弃地伸手推了推这个大东西。
她的手从他的胸膛上滑过,迷迷糊糊地到处乱摸,好像在找她的猫。
没有摸到她想要的毛茸茸。她不爽地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向床里又睡着了。
符渊侧身过来,支着头,望着她的背,心想:她还真是对他的人形一点都不感兴趣。
符渊自认为自己的人形长得不差,可是她对他的人形,好像还没有对猫形十分之一的热情。
安稚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就又翻过来了。
两条秀气的眉毛蹙得更紧了,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符渊偏头看了一眼日晷,时辰还不到,她新进阶的灵元还没有彻底安稳。
还能怎样?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一晃眼,又变成了猫。
安稚仍旧闭着眼睛,那只魔爪又开始焦躁地满床乱找。
眼看就又要抓到符渊的大尾巴时,符渊挪开尾巴,默默地原地转了个圈,把脑门主动递到她的魔爪下。
指尖碰到了符渊头上的短短的茸毛,安稚好像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嘴角漾出一点笑来。
然后一把揪住了符渊的耳朵。
符渊:?!
次日早晨。
睁眼醒来的时候,安稚的灵元已经稳稳当当了,也转得前所未有地活泼,昨晚的烦闷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六阶的灵元就是不一样啊就是不一样。
掸子并不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才看见符渊。
安稚犹豫再三,才捅破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昨晚谢谢你啊,本来灵元特别不舒服,你来了就好了。”
符渊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鱼,“不客气,应该的。”
安稚并不觉得这是“应该的”,连忙补了一句,“等小橘回来就不用那么麻烦你了。”
符渊筷子上的鱼停在嘴边,不动了。
安稚没注意这个,她看到了别的。
符渊看起来和往日有点不同。
他头上猫耳朵向来柔顺的长毛有点戗,人形的耳朵更是通红,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
安稚观察了半天,才试试探探地问:“你怎么了?耳朵怎么那么红?”
符渊抬眸看了她一眼,终于把那块鱼送到口中,细嚼慢咽,半晌才悠悠说:“昨晚从你那里回去后睡不着,后半夜都在用我的娑婆盒练功,娑婆盒以心魔造出个禾隹妖女来,一直在跟我的耳朵过不去。”
他的声音轻且含糊,安稚没听清。
喝醉妖女?
安稚严肃地点点头。
心中却在疯狂地想,不是吧不是吧,他说以心魔造出个喝醉了的妖女,还欺负他的耳朵,其实是在公然讲他的春梦吗?
没想到他们乾旋的风气这么开放。
安稚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礼貌起见,是应该顺着他点评一下他的春梦吗?
“妖女啊?什么样?好看吗?”安稚大大地咬了一口果子,用含糊的声音掩饰羞涩。
符渊淡淡答:“确实……挺漂亮的。”
看吧,还真是春梦。
青翳镜前的键盘换了,还是木雕的,但是已经能按下去了,手感舒适。
上午的网课讲网络协议,上课的老师声音太过温柔,又平缓得像条线一样,催眠指数十级。
安稚昨晚大半夜都因为灵元躁动,睡得很不好,这课就上得昏昏欲睡。
倒是符渊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屏幕,一会儿问问这是什么,一会问问那是什么。
“就是网啊,”安稚靠在圈椅里半闭着眼睛解释,“你用青翳镜上的那个东西,就是这么搭起来的。”
老师唱完催眠曲,又让大家下载了模拟器,自己动手配一个简单的局域网。
安稚把路由交换机和几个电脑图标拖到屏幕上,连了两下线,敲了三行命令,就撑不住,彻底趴了。
一觉睡得很爽。
再醒过来时,已经下课了,私聊窗口闪个不停。
是孟小汐发过来的。
【安稚你敢公然睡觉?】
【视频一直开着你知道吗?】
【你手机关机?】
【你家猫又来了】
【你家猫一直在跟大家聊天】
【算了你睡吧宝贝晚安】
……
安稚一激灵,彻底吓醒了。
恍惚中记得,刚刚开始做练习时,老师好像说要大家开视频来着,迷迷糊糊的,安稚也不记得自己点了没有。
问题是猫聊天是怎么回事?
安稚看了一眼群聊窗口,她的名字发了一大堆乱码,好像脸滚键盘。
“符渊!”安稚怒吼。
符渊的声音就在耳边,悠长回转地“嗯?”了一声。
声音很低,很有磁性,让安稚的气顿时短了一半。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俯身和安稚一起看青翳镜。
“这是怎么回事?”安稚指着屏幕上确凿无疑的他捣乱的物证。
“你睡着了,我一不小心踩在了键盘上。”
“‘一不小心’踩在键盘上,能踩得一句一句的,还有问有答?”
“你那么多同学都在跟我聊天,不回复不好。”符渊很无辜,“也没真的敲字,都是随便乱点的。”
“乱点?”安稚指着一片混乱中明显有意义的一句,“别人问‘你是安稚的猫吗’,你回答的一堆乱码里夹着个‘她是我的’是怎么回事?”
她同学看见这几个字都笑疯了。
符渊淡定答:“你前几天上什么‘概率论’,我听到你的老师讲过一个无限猴子定理,有足够的时间,猴子都能用打字机乱按出全套莎士比亚,我敲出一句话怎么了?概率问题罢了。”
行吧。
安稚绝望,“你就不能直接帮我关掉视频吗?”
“当然要先乱压一会儿鼠标键盘。一只猫走过来直接关掉视频,不奇怪吗?”
一只猫回复别人的话才奇怪吧?
安稚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顿时忘了符渊捣的乱。
都下课了,练习还没提交。
过时没提交就等于旷课,这节课白上。
“完蛋了完蛋了。”安稚快哭了,手忙脚乱地去找模拟器的界面。
“你是说你的作业吗?”符渊悠悠问,顿了顿,“放心,我已经帮你做完了。”
安稚:?
“是关掉视频以后做的,也提交了,还提前了十分钟。”符渊说,“你们的作业也太容易了,比做青翳镜容易多了。”
他刚刚在安稚身后跟着她上了一节课,竟然学会了。
这只猫的功能越来越复杂。安稚深深怀疑,这么上一阵网课,这只大猫说不定能拿个学位什么的。
下午去七凉山,符渊和南沉认真探讨过,结论是继续让安稚和新弟子们一起修行。
安稚怀揣六阶灵元,脑子里空空如也,硬件上是高手,软件上是菜鸟,就像忘了装系统的顶级游戏本,还是从头学起稳扎稳打比较好。
安稚进功房时,整个功房都静了静。
一方面是因为昨天的事,她是玄苍王的妹妹,还能一招打飞炎鬼,在她没来之前,功房里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另一方面,今天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瞧。
就连弟子中最不在乎衣着打扮的纯直男们都在想,她连着三天都穿了绝世孤品,不知道今天又会穿什么。
安稚却对今天的衣服非常有把握。
真的。
第20章 魔王一百问
今天早晨起床时,安稚才想起衣服的事。
给安稚梳头的猫婆婆过来后,安稚本打算问她借件青布裙子穿,无奈猫婆婆坚决不肯。
她拒绝,“我们老太婆的衣服,你们小姑娘家家穿上不好看,也不吉利。”
于是安稚又把主意打到了猫侍卫们那身利落的白衣服上。
尚设司却不肯送来,说是于礼不合。
安稚没办法,跑去问符渊,“你们这里哪有卖衣服的,我去买一套还不行吗?”
符渊幽幽答:“我哪知道?我又没买过。再说就算找到成衣铺子,你不是还要上网课吗?走得开?”
于他不过是随便吩咐一句的事,他摆明了就是不肯帮忙。
符渊姿态闲适地翻着书,“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妹妹,穿件好一点的衣服有什么不对?”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
妹妹都认下了,她的衣服就是他的脸,安稚穿得太寒酸,丢脸的是符渊。
安稚想了想,跟他商量,“穿你送的衣服也行,那你有没有颜色不会变,不会开口说话,也不会放奇怪的东西,总而言之,就是本分老实不闹妖的衣服?”
“有……吧?”
符渊亲自去翻了一遍,最后拎出一件挺仙的水红色广袖交领襦裙。
符渊特地把尚设司的几个老者叫来看了半天,他们一致的结论是:这件衣服应该是珍奇在染料,是用四百年一开花、花期只有一个时辰的提婆兰的花蕊染的,染上就永不褪色。
任凭他们打包票,安稚还是长了个心眼,提前先穿着上了网课。
整整一上午,衣服都很安分。
去七凉山时,也很安分。
进功房时,仍然乖乖的。
从功房门口到座位,人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安稚觉得自己好像在走秀,好在衣服并没作妖,一路都很平安。
熊七凑过来八卦,“安稚,你是海豚,为什么你哥是银狸啊?”
安稚:“哦,因为他父亲是我爷爷姨丈的侄孙,我母亲是他母亲表姐夫的堂妹。”
这什么海豚族和银狸族的家庭伦理剧,熊七有点晕。
安稚好心地帮他总结,“所以我和符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兰盏今天来上课,教了功法,又教了与人交手时调动灵气闪躲腾挪。
除此之外,还带来了别的。是好几个小木头盒子,都像是黑檀木做的,光可鉴人,上面是木头漂亮的天然纹理。
兰盏把盒子摞在桌上,一直到课间休息,都没提盒子的事。
安稚放心地出去溜达了一圈,吹吹山风,活动一下筋骨,踩着点回功房时,才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重要的事。
功房里的弟子们都在乱哄哄地分组。
每四人一组,不知道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在抱团,只有安稚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
“安稚,过来。”有人出声招呼安稚。
是修落。安稚赶紧过去了。
修落一个人靠在功房的角落,还在削他的小木棍,并没有和任何人结组。
“咱们还得再找两个人吧?”安稚问。
话音未落,就又有人进来了,这次是冉野带着熊七,看见功房里的状况,也呆站在门口。
兰盏师兄瞥他俩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眼风一扫,看到安稚他们这边,“你们过去和他们两个一组,刚好凑四个人。”
大家都不太愿意。然而师兄发话,没有办法。
只有熊七挺高兴,“海豚安稚,咱们一组哎!”
分好组,兰盏师兄才说:“学到的功夫要会用,才是真功夫,七凉山不是养书呆子的地方,我现在要给你们入山的第一次考验。”
安稚:懂,开学的第一次小测验来了。
“现在每组上来领一个盒子,通过盒子的三重考验,就算过关,第一组过关的有奖。”
兰盏顿了顿,“奖励是可以去采忧谷。”
所有弟子的眼睛都亮了。
安稚赶紧问:“采忧谷是什么地方?很好玩吗?”
熊七纳闷:“你没听过采忧谷?”
“我们海豚在自己的岛上很少出来,好多事都不太知道。”安稚解释。
修落对她微笑了一下,“采忧谷是咱们整个乾旋历练初阶弟子最好的地方,普通人根本进不去,只有最有名的几大派才能送弟子过去。每年的新弟子那么多,可是名额有限,进一次采忧谷,修为大涨,能升一阶也说不定。”
安稚问:“所以里面是什么?有很多灵泉灵药么?”
修落摇摇头,“据说不能外传,我也不知道。”
听起来相当不错,这种能让人快速升级的奖励,安稚一定要拿到手。
安稚上去领了木盒,大家一起细看。
盒子平平无奇,像是用一根一根的小木条拼的,上、后、下三面最靠边的木条上都烫着个小圆点,除此以外,没别的特殊。
没盖子,没锁扣,根本打不开。
活脱脱就是个成人益智玩具里那种打不开的盒子。
“这东西怎么用啊?”熊七把盒子倒过来倒过去。
冉野终于发挥了他皇亲贵胄人所不能及的眼界优势,很有把握地说:“这是娑婆盒。”
娑婆盒这三个字异常耳熟,符渊早晨刚刚提过的,还说造出了个妖女。
安稚问:“娑婆盒?是能帮人练功的那种盒子?”